娇笙——南墨离
时间:2019-04-01 10:00:18

  太子在等王延跟杨业进京。
  他知道,汪德蒲也在等这二人进京。
  以汪德蒲的老辣,在接到死士报信之后,必然将身后一切都安排妥当,将自己摘除干净,又找好了替罪羊。
  当初出面联系王延跟杨业的那位“大人”,必然是死罪难逃了。
  可是,他背后的人呢?
  那王延跟杨业口中的“大人”,放在朝堂之上,品级根本就没法看。
  当初这个人“策反”王延跟杨业的时候,曾说过,他背后之人,权势滔天。
  可惜,王延跟杨业只知道这些,再多的,却是问不出来了。
  陆铮不确定是自己的审问手段不够,还是这二人当真再没有知道的了,所以,在密信中,将这情况与太子说过。
  如今王延跟杨业就快抵达京师,今日这事一出,汪德蒲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这也是太子为何安排这一出的原因。
  他要等周应安全将王延跟杨业,押送进京,才能演接下来的戏。
  这次动静闹得这样大,若只抓了兵部一个小官员,又有何意义?
  太子是想,等着“钓大鱼”。
  且让汪德蒲惴惴不安地折腾去吧,只要他敢动手阻拦周应,他必要让汪德蒲扒层皮下来。
  不过,这个念头,怕是实现不了了。
  以汪德蒲的精明,今日闹这一出之后,他心中定然起疑,肯定不会再轻易动作。
  看汪德蒲方才那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儿子的模样,倒也有趣。
  思及此,太子唇角轻轻勾起,与不远处的右相和文国公,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他们已然决定,这一次,即使不能将汪德蒲拉下马,也要让他断一条手臂,才行!
  ……
  汪德蒲下朝之后,还要去兵部办公,所以,不能立即商议事情,便叫儿子老老实实回家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汪昌平只是个虚职,平日里也不需要点卯办差,除了大朝会,也不必上朝,自是多的是时间饮酒作乐,恣意放纵。
  不过,今日见汪德蒲脸色实在难看,他也是不敢不从。
  尽管,他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觉得他父亲有些小题大做,但面上,还是不敢直接违逆汪德蒲的意思的。
  汪德蒲看着儿子上了轿,仍觉不放心,又嘱咐了轿夫几句,才放他们离开。
  汪昌平坐在轿子里,晃晃悠悠地想着,他爹真是岁数越大,胆子越小。
  这次的事情,虽说是他们失利,没有办成,但是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出过面,底下办事的,也都不是他们家人,再说早就安排好了,替罪羊也找好了,真不知道他爹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他还约了德郡王出去喝酒呢,这下是去不成了,德郡王必然又要取笑他!
  ……
  兵部。
  汪德蒲送走了儿子,便直接去了兵部。
  他知道,有个人,一定忍不住要问他些事情。
  果不其然,刚回了兵部,兵部右侍郎何鑫,便跟了过来。
  不过,二人都没说话,直到进了汪德蒲办公的地方,关紧了房门,何鑫才忍不住开了口。
  “恩师,这下可如何是好啊?”
  “慌什么,”汪德蒲坐下,沉声道,“王延跟杨业不是还没审过么,什么也没交代,仅凭陆铮一封模棱两可的奏章,能说明什么?若是他二人真交代了,皇上早就下令拿你了,还能像今日这样,只是发发脾气。”
  何鑫听了汪德蒲的话,略镇定了些。
  恩师说的也对,他们手中,握着王延和杨业家人的性命,这二人必然不敢胡说八道。
  要是他们真交代了什么,如今陆铮的折子上,怎么能什么也没说。
  不过,现在不说,却不代表,他们以后也一定不说。
  思及此,何鑫又是忍不住担心,“恩师,可他们现在没有交代,不代表往后,也一直不交代啊?若是回京之后,他们为求自保,不顾家人死活,什么都交代了,可如何是好呢?”
  “那就让他们回不来!”汪德蒲冷冷地道。
  何鑫闻言,顿时一愣。
  回不来?回……
  “恩师的意思是……”何鑫说着,停下话来,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汪德蒲点点头,阴狠地说:“你也知道,这世上,唯有死人,嘴巴才是最牢靠的,如今陆铮派人押送王延跟杨业进京受审,不日便要到了,你自己也说了,若这二人为求自保,不顾家人死活,临时反水,那么,你可危矣啊。”
  “恩师,恩师,望求恩师指条明路与学生,学生当初之所以收买他二人,为的也是大皇子的大业啊!”何鑫一激动,什么都喊出来了。
  “胡说!”汪德蒲压低声音斥道,“这是什么地方,容你如此胡说八道,这话传出去,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恩师恕罪,恩师恕罪,学生失言了,失言了。”何鑫被汪德蒲怒斥,也察觉自己失言,忙躬身请罪。
 
 
第327章 替罪羊
  汪德蒲淡淡地看了何鑫一眼,口气忽然又缓和下来。
  “起来吧,在为师面前,何以这般,”汪德蒲轻轻地摆了下手,叫何鑫起身,“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否则的话,我也不会什么大事,都交给你做了,不过,这一次的事情,你办的实在不怎么样,叫为师甚为失望啊。”
  说着,汪德蒲还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何鑫也知道自己差事办砸了,听到汪德蒲这样说,更觉羞愧难当。
  “学生愧对恩师信任栽培,请恩师责罚!”何鑫说着,深深地躬下了身子,满面愧悔。
  汪德蒲看着何鑫深深躬下去的身子,眼角微微眯了眯,眼底有一道冷光闪过,转瞬即逝。
  “为师这样说,也不是怪你。”汪德蒲说着,竟亲自走过去,将何鑫扶了起来。
  何鑫看到汪德蒲这般举动,不由大为感动。
  正待说话,便听汪德蒲又道:“事已至此,现在追讨谁的过错,并没有什么意义,你说,为师说的对吧?”
  “恩师所言甚是。”何鑫对汪德蒲甚为推崇。
  何况,汪德蒲言语中似有替他脱罪之意,他又如何能不应呢?
  果然,紧接着,便听汪德蒲又言:“依为师之见,为今之计,咱们只有彻底清除后顾之忧,方能洗脱嫌疑,躲避灾厄啊。”
  何鑫是汪德蒲一手教出来的,自然熟知汪德蒲行事习的惯和方式,一听他这话,便已经领会了其中精髓。
  他略一思索,也觉汪德蒲所言不错。
  为今之计,确实只有杀了王延跟杨业,一了百了。
  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安全的,不能威胁人的。
  何鑫暗暗点头,深以为然。
  “恩师,学生知道如何做了!”何鑫冲汪德蒲一拱手,道。
  “甚好,甚好,不愧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当真是一点就通,堪当大任啊。”汪德蒲满意地捋着胡子,连连点头。
  “恩师谬赞。”何鑫笑着又拱了拱手。
  “切记,这件事必要小心,万不能再留下把柄,叫人抓住,届时,你我可就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汪德蒲故意将事情说的严重一些,又故意模糊焦点,将二人的关系拉的更近。
  何鑫听了这话,果真拿出了同仇敌忾的劲头,狠命点头应下,说一定会小心行事,绝对不会再失手。
  何鑫只顾着表决心,又哪里注意到,自己的恩师,那从未到达眼底的笑意,和眼中微微闪烁的冷芒呢?
  这件事,需要一个替罪羊,但是,这个替罪羊要安排的妥当,又把自己摘干净,可不那么容易。
  汪德蒲从接到死士的消息后,就开始着手筹谋。
  何鑫是必然要舍掉了。
  当初,是他跟王延和杨业接触的,现在出了事,无论王延跟杨业交代与否,何鑫这个人,都不能留了。
  汪德蒲喜欢万事在自己掌控之下,像这样的不安定因素,还是尽早清除为好。
  否则,放在身边终究是个祸害。
  自己时刻都要提心吊胆。
  他跟何鑫说,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最牢靠,可不光说的是王延、杨业之流,还有他何鑫。
  既然死人的嘴巴最牢靠,他又正缺一个最合适的替罪羊,那何鑫自然是要做点儿牺牲了。
  虽然,何鑫一死,自己确实折手,但是,总比放一个,随时能危及自己性命的不定因素在身边,要强得多。
  何况何鑫办事这般不牢靠,也不适合留在他身边了。
  他们谋的是掉脑袋的大事,若是不警醒,办事不经心,还留着做什么!
  调配了那么多人手,叫他安排这次的事情,竟然还事先走漏了风声,这样的人,是断断不能再用了!
  还有家里头那个败家子……
  想到汪昌平,汪德蒲就是一阵气血上涌。
  其实他自己也明白,真正可能泄露这件事的,多半应该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不过,学生手下能杀能舍,亲生儿子,总不能说杀就杀了。
  再不争气,也是汪家的种,只这一次之后,万万得记着,往后举凡大事,是定然不能让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参与进来了。
  何鑫得了自己的暗示,必然会出手去暗杀王延和杨业,到时候,在何鑫的人手里面,安插个死士进去,等一出了事,就叫死士一口咬定,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何鑫一力安排。
  至于缘由么,也简单,与陆铮政见不合,私下有仇,所以伺机报复。
  这由头虽牵强了些,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谁也不敢乱往他们身上泼脏水!
  眼下,先将这一劫躲过去再说。
  至于太子那里……
  汪德蒲想到太子方才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不由又是一阵惴惴。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应该没什么要紧。
  因为这件事从最初收买杨业开始,就是何鑫出面做的,也没有跟杨业和王延透露背后的人是他,所以,即便杨业跟王延都交代了,他也不怕。
  他已经将何鑫推出去顶罪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就算是最后被谁攀咬上了,他不承认,谁又敢乱来?
  也要掂量掂量他背后的大皇子,跟贵妃娘娘才是。
  想到这,汪德蒲心下稍安,踱步回了桌案后,开始处理公务。
  ……
  不出汪德蒲所料,何鑫离开他那里之后,便急匆匆地出了兵部,身边连个人也没带,下属见他行色匆匆,也不敢问什么,只得看着他就那么走了。
  何鑫自然是去安排人手,打算在邺京城外,将王延跟杨业杀掉灭口的。
  他知道,陆铮一定会派好手押送这二人,所以,这派去暗杀的人选,就得好好找一找了。
  何鑫离开兵部以后,先回了趟家中,换了一套常服之后,才叫人准备马匹,骑着去了西市。
  他身边照旧没带人,所以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去。
  他只说,要执行秘密公务,不许人多问,底下人自然不敢问什么。
  到了西市之后,何鑫径自去了一家赌坊。
  那赌坊从外面看,跟寻常赌坊没什么两样,进到里面,地方也不算大,里头一群赌徒扯着嗓子吆喝来,吆喝去的,闹腾得很。
  何鑫没管这些人,直接找了赌坊的管事,低声说了两句话。
 
 
第328章 赏花宴
  辰时过半,前去文国公府参加赏花宴的客人,已尽数到达文国公府。
  文国公夫人谢氏,带着长媳李氏,将客人都引到内院的小花园里去。
  文国公府内院的花园,虽说没有外院的大,但胜奇花异草更多,亭台楼阁更为精巧雅致,又有水榭在池中而起,上下两层,四绕回廊,甚是有趣。
  谢氏常年办这赏花宴,可谓是经验十足。
  待人都到了,便与长媳李氏一道,带着众家夫人小姐们,在院内赏花看景,谈笑风声。
  不过,今日虽说是赏花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真正的目的,还是为文韬择亲。
  这本来,各家夫人小姐们,都是卯足了劲头,准备争个高低的。
  是以,这些千金小姐们,多是打扮的贵气逼人,艳光四射。
  真可谓是人比花娇。
  在这些盛装打扮的小姐们之中,又有三人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分别是,护国公府大小姐陆敏,右相家嫡长小姐杜婉菁,还有,谢氏的母族侄女谢婉容。
  这三人中,杜敏是贵而不艳,一身月白暗纹银丝长裙,贵气十足,但却不明艳,与她平日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冷美人模样,倒也相符。
  杜婉菁就更加平常了,不过穿着一身烟水蓝的暗花云锦襦裙,不显山不露水,在一群艳光四射的千金小姐中,倒是显得格外清雅。
  这二位本不在竞争之列,众人隐隐都明白,所以,即便美貌敌不过,家世比不上,却也没有真的将她们二人,作为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真正让她们在意的,是跟在谢氏身边,那穿着月华挑丝双窠对襟襦裙的姑娘。
  谢氏方才介绍说,这是她娘家侄女,来邺京探亲,到她这里来小住些日子。
  这话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娘家侄女上京探亲,到表姑家中住上些日子,也没什么不对。
  可是,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过来,要说没有别的想法,谁信啊!
  瞧这姑娘十四五岁年纪,生的容貌姣好,气质娴静,一看就知出自大家,受过良好的教养。
  也对,谢氏一族的姑娘,又如何能差得了。
  本来忙着争奇斗艳的各家千金们,此时齐齐停下比试,都暗暗拿眼打量谢婉容。
  越看,诸家千金便越是心惊。
  虽说这女子是文国公夫人的侄女,可也只是个表侄女。
  文国公夫人嫁进邺京多年,甚少回母族那边,难道还能跟个表侄女,感情多深厚不成?
  可现在看这二人样子,分明亲热得很,文国公夫人待这个谢婉容,亲近之意,比之长媳李氏,看样子也不遑多让。
  这实在是,由不得大家不暗生疑心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