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笙——南墨离
时间:2019-04-01 10:00:18

  看来还是老话说得对,人之一生,境遇是最难说得清的事情,谁也说不明白,将来谁能是什么样子。
  莫欺少年穷这话,于此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徐氏沉吟了片刻,又对顾麟说:“出身一事,如今已经是更改不得了,不过,安笙生母的事情,可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一旦被人知道,她生母是那样的人,不光是她面上无光,顾家,只怕也要受到牵累。”
  大概是没想到徐氏会突然提起安笙的生母,顾麟甚至微微怔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便又恢复了正常,垂首答说:“母亲所言极是,那依母亲之意,此事应当如何呢?”
  徐氏闻言,眉心轻轻一锁,沉吟片刻,才道:“这有道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从前,安笙这样的出身,倒也没什么,便是她自己,也没法从别人口中问出什么来,可是,她如今与陆家定了亲,又是普云大师的得意弟子,更兼之又得了太后娘娘青眼,那么,她生母的事情,若是有心人想要查,就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既然这件事可能会包不住,那么,咱们不如就不包。”
  “不包?”顾麟有些惊讶,亦有些不解。
  安笙的生母当年犯的可是不贞不洁之罪,一旦被人查出来,便是天大的丑事。
  这种事情,藏着都来不及,可他听母亲的意思,怎么好像是说,要主动抖落出来?
  “你没懂为娘的意思,”徐氏一看顾麟的表情,就知道顾麟没领会她话中的深意,便又解释道,“你看,这件事藏是藏不住了,所以,与其让有心人去查出来,为何就不能,是咱们自己让他们知道呢?至于怎么知道,知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还不是咱们说的算!如今谁都知道,安笙少时是养在老家庄子上的,若没点儿特殊原因,为何好好地姑娘,要单独养在庄子上呢?这事,总要有个合理的说法吧?”
  “娘的意思是……”顾麟好像有点儿明白徐氏的意思了,但一时之间,还没有想到最关键的地方。
  徐氏接着道:“你要知道,这人之所以好奇呢,不过是因为不知道真相如何罢了,可是,若叫他们知道了真相,那谁还会去查什么呢?费了半天的力气,查出来的东西跟原本知道的都一样,你说说,你还会再有查下去的兴趣了吗?”
  顾麟闻言,终于恍然地点了点头。
  不错。
  人之所以有好奇心,盖因对一件事情不了解,为了想要将这件事情弄清楚,就得想办法去查,而任何事情,都不是完全无迹可寻的,安笙生母的事情虽年代已经久远,知道当年真相的也不过寥寥几人,但是,总归还是有的。
  只要有人知道当年真相,那么,说不定就会被问出来。
  而一旦那件事被问出来,顾家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好名声,可就要败的差不多了。
  为了顾家的光明未来,也为了自己的前程,于公于私,顾麟都不能让这件事被捅出来。
  而为了真正的掩藏真相,唯一的办法,就是给出一个几乎跟真的没有两样的“真相”,让大众知道。
  “母亲心中,可有想法了?”顾麟一向信崇徐氏,所以,便先问了徐氏的意思。
  主要也是因为,这件事虽然牵扯到了顾家的家声和前途,但是,却仍然属于内宅范畴,所以,顾麟自要重视徐氏的意见。
  而徐氏,也确实已经有了打算。
  照徐氏所说,既然藏不住,那就只能让大家都知道,由他们给出一个几乎为真的说法,来抵消其他人的好奇心。
 
 
第516章 安排
  这世间很多事情,本来就真真假假,很多时候,根本没办法完全判定真伪。
  徐氏正是认定了这一点,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打算。
  若安笙还是之前那个安笙,那个从小被养在庄子上,什么都不懂,怯懦怕人,那徐氏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可是,安笙如今到底不一样了,徐氏隐隐感觉到,以后顾家的姑娘,再没人能比得过安笙了。
  虽是庶女,却要比嫡女更加辉煌耀眼。
  人之境遇,奇异难言,也许从普云大师收下安笙做俗家弟子的那一刻起,安笙的人生境遇,从此便不同寻常了。
  又或许,是从给陆铭治病的那一次开始?
  亦或给荣贵妃治病的那一次?
  更甚者,是前些日子随太子南下淮安,平瘟疫的那一次?
  如今想来,徐氏不由暗暗心惊,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安笙竟然已经跟这么多了不得的人,扯上了关系。
  难道,她真的老了吗?
  从前竟没看见这些?
  这叫什么?这就叫做,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徐氏此时暗暗后悔,觉得自己是被蒙了心智,才会今日才注意到,安笙的不凡。
  不过,只要注意到了,那就不算晚。
  观安笙寻常表现,对顾家,还是很有感情的,只要这份情不断,那往后,顾家一定会借上光。
  她倒也不求太多,只要安笙能帮着顾家,跟贵人们牵牵线,多在贵人们面前提一提顾家众人,便足够了。
  再者,有什么好事,能想到顾家,也是必要的。
  这自古出嫁的女儿,靠的都是娘家,娘家能行,于安笙自己也有好处,以后在婆家也不会完全被人拿捏不是?
  徐氏相信,安笙会懂得这些利害关系的。
  “你记住,这往后,安笙的生母,就不是因为不贞被处置的了,乃是害了急病才去的,而安笙之所以被养在庄子上,皆因这孩子天生体弱,刚出生的时候,被一游方老道批命,说十三岁前,与邺京犯冲,需得养于邺京南面方位的地方,才能活下来,故而,咱们家才将安笙养在了老家的庄子上,但是,却命人小心仔细照看,也常去看望,这样的话,即便真有人去查这件事,也不会影响到顾家的家声。”
  “一切,听母亲安排。”相比于不贞的小妾,顾麟自然还是对自己前程更为看重。
  虽然,这小妾当年也是自己真心钟爱的,可是,一来她对不起自己,做了不贞之事,二来,她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再想也是无益。
  若死去的人能给活着的人带来些福报,那倒是她的福气了,也算是赎罪!
  不过,其他人那里都好说,但是方氏……
  “母亲,您看方氏那……”
  “她你不必管,”徐氏一听顾麟提起方氏,眉眼骤然冷了下来,“方氏身为永宁侯府主母,她但凡还有一点儿荣辱与共的心思,就不会乱说话,她那里,我自会去说,你不必管了,你是爷们,永宁侯府的门庭,终究是要靠你顶着的,你只管忙外头的事情,朝事上母亲也帮不上忙,还需你操劳,家里的事情,你就不用费心了,母亲会帮你扫清一切障碍的,我儿便只等着飞黄腾达,带领顾家再攀高峰就是了。”
  飞黄腾达,带领顾家再攀高峰,一直是徐氏对儿子最高的期望。
  可惜,这么多年以来,顾麟一直都没有做到。
  如今,竟然还要靠原本根本不重视的女儿来帮忙,也不知顾麟心中,对此可曾介怀。
  不过,介怀与否,现在并不是徐氏跟顾麟母子关心的,他们母子心中,有的只是顾家的荣耀与辉煌。
  虽然,这荣耀与辉煌,仍旧是他们幻想出来的。
  但生之为人,怎能一点儿幻想都没有呢?
  幻想变成现实,虽然难了一些,但却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可能的啊。
  只要有可能,他们就愿意试一试!
  谁知道,哪一回便试成了呢!
  商量妥了安笙生母之事,徐氏跟顾麟母子,便忙着待会儿招待陆铮的事宜。
  陆铮身份特殊,显而易见,是太子的人,顾家想要飞黄腾达,站队是不可避免的,如今安笙既然跟陆铮定了亲,那么,他们家便算是太子党了,总也要摆出个态度来,才行。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听到门房来报,说安笙跟陆铮,回来了。
  徐氏跟顾麟忙亲自出去相迎。
  按说陆铮虽然官阶较高,但在徐氏跟顾麟面前,却也算是小辈,按理来说,是不该叫徐氏跟顾麟出去迎接的。
  但是,徐氏跟顾麟为了表现对陆铮和安笙的重视,便决定亲自出去相迎。
  此举,也算是表明态度的第一手。
  ……
  就在陆铮跟安笙回到永宁侯府的时候,皇后娘娘,也去了寿安宫。
  皇上这毒中的突然,不光太后觉得不简单,皇后亦有此想法。
  与太后不同的是,皇后不只是怀疑,而是确定,这件事情跟荣贵妃脱不开关系。
  可是,没找到确准的证据,皇后也没办法在太后面前告荣贵妃的状。
  不仅荣贵妃的状没法告,就连抓到的那名匈奴内应,也让皇后有些犯难。
  在这个敏感时期,匈奴内应的存在,很有可能,反而会为荣贵妃脱了罪。
  皇后自然是不愿看到这个结果的。
  但是,方才皇上的一句话,让皇后打消了心中的犹豫。
  皇后应太后吩咐,送皇上回临华殿后,并未立即离开,而是留在临华殿,伺候皇上安然睡下后,才离开。
  皇上睡着之前,跟皇后提到了匈奴。
  当时皇上那恨意难平的样子,让皇后不免心惊。
  惊过之后,皇后明白,匈奴内应的事,她绝对不能瞒下来。
  一旦皇上从别处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她反倒要说不清,与其因此惹来皇上太后的怀疑,还不如现在就坦白一切,将事情交给太后来决定。
  当然,完全的坦白,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内应,皇后是打定主意,不能留着了。
  这个人,必须要交给太后来“审”才行,而她,也只能说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之人,怀疑其与皇上中毒一事有关。
 
 
第517章 审问
  皇后来寿安宫时,太子还未离开。
  太后听说皇后来了,忙叫人请。
  太后留下太子,无非还是要与太子说说皇上的事,还未说完,皇后便来了,正好太后还有事情交代皇后,便忙让将人请进来。
  皇后进来后,先向太后娘娘福身问了安,又受了太子的礼,方跟太后回话,说了皇上已经睡下,一切皆好,请太后放心。
  太后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椅子让皇后坐下,“皇后办事,哀家放心,此时也只有你照顾皇上,哀家心里才能安定,如此便要你受累了。”
  皇后闻言,忙福身回道:“太后折煞臣妾了,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若臣妾能照顾好皇上,也是臣妾的福气,臣妾只恐自己粗苯,不能完全叫皇上舒心,亦愧对太后期望。”
  “你啊……”太后笑着叹了一声,“多少年了,你还是这般谦逊的性子,不似有些人,年岁越长,反倒越发活回去了,张扬得厉害!这些年,也苦了你了。”
  荣贵妃势大,盛宠不衰,有时候,甚至对皇后都不够恭敬。
  太后看在眼里,也提点过皇上几次,但是,总不好直接做皇上的主。
  所以,太后说这些年苦了皇后这话,倒是并不夸张。
  皇后听了太后的话,柔柔一笑,如春风拂面,让人观之可亲。
  “有太后这话,臣妾便不觉苦累。”
  太后又叹了一声,道:“唉,若这后宫里的女人,都能像皇后这般识大体,就好了。”
  皇后仍旧笑着:“有太后做表率,会的。”
  “你啊,便跟太子一样,惯会说好听的来哄我。”说着,太后便轻笑一声,嗔道。
  皇后闻言,忙说自己此言皆出自真心,非是故意说来,哄太后开心的。
  太子亦从旁插科打诨,全然不若在外面那副庄肃持重的模样,不过,却哄得太后展颜笑了。
  天家亲情缘薄,像皇后跟太子这样,与常人之家一样跟太后说话的时候,亦是不多的。
  有舍便有得,天家享受着无上的尊荣的同时,势必是要舍弃一些东西的。
  这些,皇族中人,大都明白。
  说了会儿闲话,皇后渐渐转入了正题。
  其实,从刚才皇后一走进来,太后就看出,皇后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说。
  不过,那会儿说起了皇上,这话便也岔过去了。
  如今,观皇后面色,显然是准备说了。
  果然,皇后肃容起身,朝太后福身行了一礼,道:“臣妾此来,还有一件事,想请示太后。”
  太后闻言,便说:“皇后有事,便说吧,此处也没有外人。”
  “是,母后,”皇后颔首答道,“是这样,昨儿夜里,突然出了昭妃那件事,皇上受了惊吓,后来便去荣贵妃宫里歇着了,臣妾则留下来,做些善后事宜,事毕后,在回宫的路上,臣妾身边的内侍官吴福禄,注意到有个宫女在临华殿附近探头探脑,行踪颇为鬼祟,故,臣妾便命人将那宫女先抓了回去,本想今日一早,报过皇上之后,再行审问,可没想到,皇上会突然中毒,臣妾思来想去,总觉得这宫女有些问题,故不敢私自做主,特来请示母后,该如何处置这名宫女?”
  皇后这话,隐意便是要问,应如何审问这宫女。
  宫里审人有内刑房,若犯事的乃自己的人,那一宫之主亦有处置权,而皇后为后宫之主,按说,是有权利处置任何犯错的宫人的。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这名宫人,还不知道到底犯了什么错。
  未经审问,便是皇后,也不好随意给人定罪。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按规矩来的。
  若不按规矩,私下处决一个奴婢,也不是不可以。
  但皇后不会那样做。
  这匈奴的内应,应该发挥最大的作用,否则的话,抓到这人也没什么太大意义。
  皇后是知道太后的手段的,这些年,太后不过是不大管后宫诸事罢了,若太后想管,这后宫里的事,能有多少躲过太后的眼睛去?
  别看太后不大管事,但是,她却未必喜欢人故意瞒着她。
  相反,从一开始就对她特别坦白的,她也喜欢。
  这也是皇后为何决定将人交给太后的又一个原因。
  太后喜欢她不假,但这种喜欢,在皇上面前,依然无法相提并论。
  皇后倒不是想要跟皇上争夺太后的宠爱,只是,想要给自己对付荣贵妃,再增加一层助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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