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笙——南墨离
时间:2019-04-01 10:00:18

  若是他们没记错的话,瑞王可是还在禁足中的吧?
  皇上撤了瑞王手头所有的差事,此刻却又叫瑞王一道进宫议事,到底是何用意呢?
  一干重臣们怀着几分不解,匆忙入了宫。
  不过,等见到皇上之后,他们心头的疑惑便都有了解释了。
  怪道皇上会召瑞王一道进宫议事,却原来是因为平湖命案跟瑞王似乎有很大关系。
  一干重臣听了太子的一番解释之后,都颇为心惊。
  若太子所言是真的,那匈奴的心思可着实可恶。
  倘若今日匈奴刺杀瑞王成功了,那朝廷必然会乱起来,今年元夕灯会又是太子主理,瑞王党肯定要将这个罪名扣到太子头上,届时太子党与瑞王党争斗不休,朝廷可不就是乱了么!
  然而瑞王却似乎对此颇有些不以为然,反倒认为此事是太子故意安排的,又或者说,是太子本就意欲杀害他。
  当然这样的念头瑞王还是不敢直接说出来的,毕竟凡事得讲证据,他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说太子想要杀他吧?
  但明里暗里表达一下自己这个意思,还是可以的。
  皇上历来多疑,未尝就没有过这方面的怀疑,所以,瑞王的话倒也并未引来皇上什么不满。
  太子党一干重臣见皇上这种态度,便不免有些心寒。
  但皇上总是皇上,他们总不能直言斥责皇上糊涂,便是德高望重,深得帝心的右相,也是不敢这样说的。
  太子心里倒是很平静。
  以前也曾失望过,伤心过,觉得不公过,但时日一久,见得多了,便也不觉得伤心了。
  不是不想,而是觉得没必要。
  天家无父子,自古皇室亲缘淡薄,他身为皇储,自然更明白这些。
  然而皇上想要囫囵拿过此事,却是断断不行的。
  别说太子不依,就是这些朝中肱骨重臣也是不依的。
  匈奴狼子野心,若不加以防范,来日必将酿成大错,这一点,大家还是都十分认同的。
  然而,是否开战,众人却意见不一。
  太子党自然主战,而首要推举的将帅人选自然是陆铮,但瑞王党又如何会愿意,让身为太子心腹的陆铮再重掌兵权呢?
 
 
第1185章 肝气不舒
  因谈到是否出战一事,东配殿内又吵了个不可开交。
  惠帝听了一阵,深觉头痛,见众人还是吵个没完,忍不住怒斥道:“都给朕闭嘴!朕叫你们来是议事的,是叫你们来吵架的么!”
  成日里吵吵吵,一点儿事情就炒个没完,哪有一点儿朝之肱骨栋梁的样子!
  众人见惠帝发火了,自然都忙去请罪:“臣等失仪,请皇上恕罪。”
  惠帝听了这话,火气却没下去多少,依旧瞪着眼睛一副怒气勃发的模样:“恕罪恕罪,你们成日里就会跟朕说这几句话,到了真格儿时候就知道吵吵吵,要你们何用!”
  这话可着实有些重了,只见一干重臣,以右相为首,纷纷跪了下去,口中直叫“皇上恕罪,皇上息怒”。
  就连太子和瑞王都跪了下去。
  一时之间,乾德殿内只剩下求饶请罪声。
  惠帝皱着眉头看着底下跪着的一干人,便觉得一阵火气上涌,正想要再骂几句出出气,头顶却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疼痛。
  这疼来的突然,惠帝当即捂着额头嘶了一声。
  常公公随侍在旁,见状唬的脸色都变了,忙过来询问惠帝怎么了,又一叠声地叫太医。
  这般变故,其他人也是万万没想到。
  太子和瑞王当即顾不上惠帝还在生气,一股脑爬起来朝惠帝去了,右相等朝臣们也是纷纷伸长了脖子去看惠帝。
  惠帝捂着头叫疼不止,也顾不上管其他人了。
  东配殿内霎时忙成一团。
  ……
  几个当值的太医拎着药箱匆匆跑进来的时候,一个个额上都见了汗。
  彼时惠帝已经挪进了西暖阁,已经疼晕过去了。
  太医们进来,还待行礼,却被太子一把拉过,叫他们不必拘礼,赶紧给皇上瞧病才是正经。
  这是大事,太医们自然不敢耽搁。
  几个太医轮番诊了脉,又聚在一起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话,才来到太子等的面前,躬身说道:“启禀太子殿下,瑞王殿下,臣等看过了,皇上这病乃因急怒侵体,肝气不舒导致的,虽不是很严重,却还是要静养为好,最好,最好还是别生气……所谓气大伤身,怒极伤肝……”
  太医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都有些听不清了。
  瑞王可不像太子那么好的脾气,见太医畏畏缩缩的,不由恼怒道:“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哼,既知道父皇这病是生气气的,就赶紧想办法医治,还在这里废什么话!”
  他这话简直是自相矛盾。
  他是既要太医们有话就大胆说,又不要太医们留下废话,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又或者,他这样做,本就是意有所指?
  几个太医被瑞王一骂,都吓得不敢再言语,但也没敢立刻就走,纷纷小心地去看太子。
  瑞王见了,不由更加生气。
  他心道,自己都这么说了,这些个太医还去看太子,难道是觉得自己做不了太子的主了!
  太子却没理会瑞王,语气温和的对几位太医道:“几位太医用心医治皇上,不必担心别的。”
  太医们这才都跑去商量药方了。
  瑞王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朝太子冷嘲道:“看来还是太子殿下说话好用,本王的话,竟没人听了!”
  太子闻言双眼微微眯了一下,旋即舒展开,转头朝瑞王道:“皇兄这话说的言过其实了,都是担心父皇,你我兄弟二人心思是一样的,就不必要为了一点儿小事争来争去的了,省得再叫父皇生气,倒是你我的不是了,皇兄你说呢?”
  “你!”瑞王被太子这话堵得一噎,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倒也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太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要是再说什么,难道真是应了太子所言,是要故意挑起兄弟争端,叫皇上生气?
  那他岂非大逆不道了!
  不过,到底意难平,瑞王还是贴近太子,用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得到的音量道:“今儿先这么算了!咱们走着瞧!”
  这话颇有些威胁的意味,太子却似没怎么当回事,依旧温和如斯,“彼此彼此。”
  瑞王被太子气得肝疼,再不想看他那张叫自己生气的脸,恨恨地拂衣甩袖,去惠帝面前做孝子去了。
  ……
  惠帝突发头疾,这大事自然是议不下去了,众人在西暖阁等着一阵子,直到惠帝病情平稳,才在惠帝的旨意下,纷纷离去。
  待出了西暖阁,就见以太子为首和以瑞王为首的一干朝臣,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纷纷收回视线,壁垒分明地分成两列走了。
  ……
  平湖上出了凶杀案,却并未怎么影响百姓们玩乐的心情。
  只是平湖上再无游船,河灯也不能放了,但其余几处,却依旧是热闹如昔。
  普通百姓们并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只隐约知道船上起了火,大概烧死了人,但大抵是事不关己,所以也并不会感同身受,自然也就没受什么影响了。
  至于街上来来往往的兵士,他们也只当是加重了巡防,却并未想过有其他原因。
  太子之前虽也调动京畿大营出来抓捕疑似匈奴的案犯,但毕竟失了先机,加上今晚街上人多如毛,想要找几个有意隐藏起来的人,实在不易。
  好在城门及时关闭,这些人应当跑不出城,总算给了他们多一些巡查追捕的时间。
  ……
  永宁侯府。
  元夕节的热闹,与顾家似乎并没有多大关系,往年顾家也是满府张挂彩灯的,可今年却只意思着在几个要紧的院门前挂了一盏灯笼,其余的地方,并未张灯结彩。
  安笙因要守孝,更是不可能做这些热闹之事,所以玉笙居上下也就冷清如昔。
  晚上跟慧通一起抄了经书,安笙看时辰差不多了,就让郑妈妈带慧通先下去休息,自己也回了房间。
  不想才回去不久,郑妈妈就匆匆来报,说胡大来了。
  若无要事,胡大不可能这个时辰过来,安笙听后也没多想,便叫郑妈妈请胡大进来。
  然终究佛前发了愿,守孝期满前不能见外人,想了想,便去了屏风后面坐了。
 
 
第1186章 圣心难测
  很快,郑妈妈就带着胡大进来了。
  安笙要为普云大师守孝这事,胡大也是知道的,因而进了屋不见安笙,而是被青葙带到一扇屏风前面,胡大也就明白了,遂朝着屏风揖手道:“见过姑娘。”
  然后便听屏风后面传来安笙的声音,说的是:“先生不要客气,先生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胡大闻言当即便道:“确有一件要紧事要禀告姑娘,这才匆忙前来,还请姑娘勿怪。”
  安笙又哪会怪他,闻言自然是说:“先生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胡大颔首应了一声,尔后道:“是出了件大事,平湖上出了一桩命案,行凶的似乎是匈奴人,苏远作为证人,被太子殿下和陆将军带进宫去了,陆将军差人给属下传话,属下觉得该跟姑娘说一声,这才过来了。”
  这事确实不小!
  安笙听罢秀眉一拧,思索片刻后问胡大:“具体怎么回事,先生再仔细说说。”
  胡大闻言自然是细细给安笙说了一遍他知道的情况。
  当时平湖上有船起火,他也是知道的,他当时正带着妻子女儿在街上看花灯,远远地见平湖上传来火光,便知道出事了,于是立即将妻子和女儿送回家中,又返回了平湖。
  而等他到了平湖周围时,那里就已经被戒严了,周围都被兵士围着,他进不去,只远远地看见苏远似乎在岸边的棚子里,后来又看到陆铮,再后来,就是陆铮叫人给他传话,让他帮忙留意可有生人,尤其是匈奴人进入西市。
  他回去之后自然赶紧着手安排起来,等将人手都散出去了,他左思右想都觉得兹事体大,该跟安笙说一声,这才不顾安笙还在守孝,漏夜前来。
  胡大知道的自然比一般人要详细得多,所以安笙也自然听到了普通百姓所不了解的真相。
  听到苏远被牵扯进去,安笙倒是没怎么担心。
  有太子和陆铮他们在,苏远不会有事的,她只是担心,皇上会如何处理此事?
  按照她对皇上的了解,皇上可不是个十分有决断的人,尤其是在对待匈奴的态度上,皇上就更是拿捏不定了。
  她自然也是主战的,虽说战争免不了牺牲流血,但与其留着匈奴这样狼子野心的敌人在侧,实在不如一下将他们打怕了,叫他们再无翻身可能为好。
  可皇上真的会这样做吗?
  而且,如果皇上真的决定出战,那陆铮十有八九要领兵……
  想到这里,安笙到底难免有些心乱。
  胡大迟迟没有得到安笙的吩咐,也没催促,只微微垂首等着。
  好一会儿,才听安笙说:“将军既然嘱托先生,那我就不多说了,还请先生多费心了。”
  胡大闻言忙道:“姑娘这话客气了,就是您不交代,属下也肯定要这样做的,您放心吧,属下一定尽力帮将军找出这些人。”
  如此,安笙便也没什么再要交代的了,便让郑妈妈送胡大出去了。
  ……
  诚如安笙担心的那样,平湖命案一事,在皇上那里,被暂且搁置了。
  这其实是不合常理的,但谁叫皇上发了头疾,肝气不舒呢?
  简而言之,就是皇上病了,不能理政,隔天的早朝都没上,又怎么能议事呢?
  但皇上可以不管,太子和陆铮却无法也撒手不管。
  事涉匈奴,他们压根儿就不敢放心。
  一日没有抓到那几个匈奴贼子,他们的心就一日不能放下。
  皇上称病不朝,太子不敢擅自专权,只好再次进宫请示皇上,可否封城搜查。
  封城搜查是大事,没有皇上的首肯,太子不敢私自做主,这等于是上赶着给瑞王党送把柄,这样的事,太子自然不能做。
  昨夜暂时封城,已经引起了些恐慌,最后无奈之下,只好先命人打开城门,只留意着不许外族人出入。
  但这样也并不是万无一失的。
  所以太子急欲得到惠帝首肯,封城搜查。
  他始终不相信,那几个匈奴刺客这么快就逃出城去了。
  然而面见惠帝的结果却实在不怎么好……
  惠帝虽有些故意托病,但到底也是真病了,所以太子再见到惠帝的时候,惠帝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而惠帝看着太子的目光,也是不怎么高兴的。
  然而太子别无选择,即便为惠帝不喜,也依旧只能顶着惠帝的注视请命。
  “父皇,匈奴狼子野心,必须要抓住那几个贼子,儿臣请求父皇准许,封城搜查。”
  “封城搜查?”惠帝听了太子的话,好半晌才幽幽出声,随即又冷冷哼道,“你倒是说得轻巧,你当封城搜查是那么容易的!”
  “父皇,儿臣自知此举有不妥,但如果放走那些贼子,却是更为不妥……”
  “既知不妥,你昨夜呕又为何没有立刻拿住他们!”
  不想太子一片苦心,在惠帝这里却半分好处不落,反倒斥责他能力不行!
  饶是太子心志坚定,听了这话也难免寒心郁卒。
  然而他自然不能也去埋怨惠帝,因而只好道:“儿臣无能,请父皇恕罪。”
  “几个异族人,折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你确实无能!”惠帝倒是不管太子寒心不寒心,照样自顾自诉说着自己的不满,末了又说,“既然知道自己无能,就勤勉些,封城搜查是不要想了,又不是天下大乱了,封的哪门子城!几个异族人,难道还不好找么?去西市那边找不就结了,他们定是混在那其中呢!行了,去吧。”
  说罢,便朝太子摆摆手,一副不欲再多说的模样。
  这是一锤定音了,太子虽知道不妥,但也自知无法更改惠帝心意,因而只好先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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