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不要想太多了。不是还有琪儿的事儿让你操心吗?其他就不要想太多了。”顾国安安抚的拍拍朱氏的肩膀。
想到顾烟琪,朱氏又是一阵叹息,琪儿这个傻姑娘,这都十六了,心思上还有些懵懂,像是把心思都用到装裱工艺上去了,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显然,顾国安也是想到了这个事情,夫妻俩相视苦笑。
这厢,长宁王府离得远了些,现在还在路上。
“我可是看顾家夫人完全没有为他们家幼子定亲的意思。”长宁王妃怀里抱着已经熟睡的沐茜,又摸了摸自家小女儿的额头,说道。
“这不是圣上逼得紧吗?我要是不松口,他恐怕得在京中留我好一阵了。”长宁王看看自家女儿睡的熟熟的,自然不肯打扰她,小声说道。说的就像是松了口就不留他了似的。
“别说你这些破事儿了,”再说下去,长宁王妃恐怕都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嘿嘿,那不是和老爷子的约定好的嘛?当初就答应好的,倒也不好推脱。”长宁王一脸憨像。
“那顾家小子咱们可都没见过,听沐苛说这次县试的成绩可不大好,身子似乎也不好。怎么能这样随便。茜茜自小单纯,摊着个这样的夫君可不止是福是祸。”长宁王妃叹道,她埋怨自家王爷遵守什么狗屁约定,又埋怨找的这是什么样的夫君。
“这样也好,那小子要是不求上进,顾家又不缺这几个钱,茜茜这一生过得富足不难。要是万一那小子命不久矣,咱们就把咱们茜茜赶紧接回来,还能受了委屈不成。”长宁王笑眯眯的安抚自家王妃。
话是这样说,长宁王之前可是做了不少功课的,除了身子骨勉强有些差强人意,顾启珪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他来京之前,也做了京中皇室会逼婚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样来势汹汹。他算是看明白了,皇上是看他哪都不放心,拿这家那家的公子少爷试探他,他能答应吗?自然不能。那些都是些这个阵营那个阵营的世家子弟,他怎么能把娇养长大的茜茜推到火坑里,把小女儿交给这样的人家。
思来想去,长宁王终于是想起了还有这么个顾家,他能明显感觉到顾国安不想和他走的太近。皇帝也无意间在他面前提起过“本来吧,我想着给你掌上明珠和昌逸的幼子赐婚的,无奈昌逸性子最是板正,人家还不想掺和咱们沐家的这些事儿的。”皇帝本是拿这儿当笑话说的。
长宁王听了,自然是不舒服,这当今圣上都发话问了,你还敢明着婉拒,这明摆着看不上他家小女儿吗。
所以他就想了想,顾家朝中中立,虽是世家,却深得皇帝信任,算下来是最好的联姻之家了,虽然顾家小子身子太差,实在让他看不上眼。
后来,他一不小心在圣上面前露了一点小心思,再来,这日不久看到结果了,长宁王暗戳戳的想着。
长宁王妃很是无语,看着自家夫君一脸的沾沾自喜,觉得实在是令人无语。
深夜·顾府
顾国安是被顾远叫起来的,没想到这样晚了,那位爷竟然出宫了,顾国安自是不敢怠慢。
“圣上,”顾国安行跪拜礼。
“这是你府中,你是主人,我是客,不讲究这些虚礼。”沐邱说的随意,他还是有些心虚的。虽然他心里明白长宁王的女儿嫁给顾家是不错的抉择,毕竟顾国安不属于哪个皇子一派,而是他的近臣。但是在顾国安婉拒之后,天知道,他真的没有这个想法了,可是谁知道长宁王就是和顾家对上了,偏偏对顾昌逸的幼子有了兴趣。
“关于赐婚的事情,算是朕愧对你。”本来沐邱还有好些话要讲的,但是看到顾国安平静有礼的面孔,不想说那些了,确实是他的错。
“臣惶恐,陛下切不可这样讲。”顾国安说的不吭不卑,事已定局,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不说这些了,”沐邱叹了一口气,“长宁王兄曾跟我提过他和顾老爷子有段渊,这又成了儿女亲家,倒是可以多走动走动。”
“皇上也知晓,臣自小虽说是在祖父身边长大的,但是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倒是未曾听祖父提起过。”
沐邱点头,除了长宁王有这样一个说头,顾老爷子已经仙去,此事也没法说就是了。
“昌逸,北方战事连连吃紧,我有意派几个小子去历练历练,虽然禁卫也会跟着去,却没有能主事的人,我放心不下,你替朕走一趟吧。”这才是沐邱今日来这儿的目的。
顾国安是文官,这整个大齐朝无人不知,所以这次去自然不是让他去打仗的,除了能顾着皇子,出谋划策,还能多少起到稳住军心的作用。北方,在顾雍之前一直是顾家的地盘,顾老爷子闵意侯在守护了北方一辈子,是北方边境百姓心中的战神,而现在北方主事儿的是陆家的几位。
北方?顾国安抿了抿嘴唇,“是,臣遵旨。”
安庆
没过几日,顾启珪就知道了圣上赐婚的消息。他被赐婚了,婚姻大事就这样被定了下来,他有了一个只见过轿子从他眼前经过的岳家,好玄幻。
看信上的意思,爹爹含蓄推阻过,但是这事儿还是成了,爹爹话里的意思是长宁王推波助澜,至于这又是为什么,顾启珪没有丝毫头绪。长宁王,和皇室扯上关系,这是顾启珪完全没想到也完全不想的。
顾启珪砸吧砸吧嘴,不知怎的,脑中闪过‘他’红嫩的耳垂,脑子更乱了。
顾启珪闭了闭眼,木已成舟,一切朝前看才是正理儿。只是对于他那位新鲜出炉的‘未婚妻’,顾启珪还是有些好奇的。
至于让自家爹爹去北边儿,顾启珪更是不得其法,北方的罗国侵犯大齐是事实,但是北方兵将车马一直是整个大齐最强的,就是皇子过去也不会有危险,就是不知道圣上让爹爹过去是何用意了。
但是不管其他,顾启珪现在远离京城,做什么都不得其法。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还是投入到府试的怀抱好了,毕竟离府试考试也就只有月余的时间了。
从报名、核查再到做保,这一次府试凡事儿都是顾启珪亲力亲为的。
府试是四月在辛城举行,正好是一年中最舒适的季节。
不过,府试的各种流程包括考试内容都与县试差不太多,所以一切事宜坐起来都还算得心应手。但是顾启珪的心态却有诸多不同,经过这一次的县试,他明白科举考试就是一个过独木桥的测试,一不小心就会被同考的人挤下独木桥。府试时要还是像在县试时那样胡思乱想,他恐怕随便会被秒成渣渣,虽然,不用尽全力是一定的。但是,顾启珪也决定暂时抛下这些包袱,放下了这些顾虑,就像爹爹说的那样去做,奋力前行。
当然,府试既然是在辛城进行,顾启珪的住行事宜自然都不用担心了。早在月余前,木姨就给他来信说早就准备好了,给他备下了离府试考棚最近的客栈——‘和风楼’。
顾启珪自然心存感激,说起来,都是看爹爹的面子,对他这样客气。
所以,当和他一起温习的朱仕谦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在辛城订房间,着急忙慌的提议说要早一些时候就派人去辛城的时候。顾启珪只是随意说道:“哦,那个啊,木姨说已经帮我在‘和风楼’定了房间,我就就不赶过去了。”
朱仕谦,嗯……无语,绝望。
“不过,要是表哥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安排二哥和你住在一起也行的。”顾启珪笑着这样讲道。
朱仕谦瞬间就激动了,“跟着你真是好,不然我就只能自己干这件事儿。”
……
第98章 府试
月余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一个月间,顾启珪身边儿的人发生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事情。
在‘吴柳堂’一直负责摆弄草药的二皇子沐沣,自从到了江南‘花离’第一次发作,因为没有玄景大师的药抑制,使得这一次沐沣像是经历了一次生死。幸好有吴柳先生在身边,当场给沐沣扎了几针,没多久就恢复了,沐沣这边儿的人都觉得是看到了希望。尤其雀经历过几次朱氏毒发,看到吴柳先生没几下就让自家主子静了下来,自是欣喜万分。可是吴柳先生自从知道沐沣的病状,眉头就一直没展开过。
再有,‘京中四公子’中三位都已订有婚约,又都巧合的都是当今圣上赐婚。这下仅剩安珏然还是一己之身,于是他就成了京中家有适龄女儿的人家的快婿人选,倒是越来越抢手。
再有顾府四个孩子都已经定亲,婚事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好,所以哪怕就冲着这些姻亲,顾烟琪的行情就不会差,朱氏隔三差五的就会收到各种请帖。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千里之外的京师,顾启珪也只是从与顾府的书信来往中才能知道事情的枝节,这一晃眼的功夫,府试如约而至。
府试,顾启珪再一次感受到了古代学子的热情,数千名经历过县试的学子齐聚辛城,再次走独木桥。县试和府试都算是科举前的预备性考试,如果说县试是基础性选拔合格的读书人,那么府试是选拔其中的拔尖者。
府试连考帖经、杂文、策论三场,分别考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会在众多考生中取前五十人,分甲、乙两等,前十名为甲等。
开考这日,刚刚卯时一刻,贡院开门,数千名考生依次接受搜身初查,鱼贯入场,在四名小童的带领下分别进入四个考场,在门口再次接受军士细致的搜身检查后方才最后进入考场,按考引(座位号)寻到自己的位子。顾启珪、顾启锋和朱仕谦并不在一个考棚,所以在初查过后就分开了。
府试除考引外,考生任何一物都不准带入,笔、墨、特用纸张等都由考场提供,头两场各考一天,第三场策论需考两天,过夜的棉被也由考场提供,每名考生在夜里休息是都会被隔开,各占一席之地。
府试一日里可休息三次,有人会送来饭食和清水,要入厕的,也有兵士专门引导并监视。黄昏时分,考生可以开始交卷,只要拉动身边的小铃,就会有两名府役过来糊名,将考卷放入专用匣内,并收走一切物什,考生才可以离开。
反正夜宿考场是顾启珪最尴尬的时候了,住在别人家里或者间或住个客栈,他都有些认床,在这一席之地上,大家睡觉的习性真的是不同,再加上巡视军官的来回脚步声,顾启珪觉得不要太吵,能睡过去的都是神人。
再加上,一想到身上的被子不知道曾经被多少考子盖过,顾启珪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被子上的霉味和有些黑亮的被头,顾启珪,嗯——一言难尽。
再加上他也不能乱动,不能随意翻身,整个身体都是僵直的。总之第二日,时辰一到,顾启珪立刻就睁眼爬起来了,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一直到最后出场,顾启珪都感觉自己鼻间似有似无的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揉着还僵硬着的腰出考场,正好遇上和他别无二致的两位兄长,三个人相视苦笑。
回到‘和风楼’,三兄弟连寒暄都没有,直接到自己的房间,各自洗漱,倒头就睡。
顾启珪还插空想了一下自己的考卷,头两场暂且不论,就是策论‘农桑,科考与朝堂’的题目令人深思。表面意思就是农事,科举月朝廷的关系,这题倒是出乎顾启珪的预料,也是府试出题官大胆。
仔细解读,就能发现这题目可不单单是说农桑和科考的事情。世家贵族因为有恩荫庇护,家族子弟会因为父辈的努力而仕途顺当。
科举取士则不然,虽间或也有世家贵族夺魁,但不可否认科举是毫无根基的百姓入仕的主要手段,选举出的大部分人才都是平民子弟,一朝考中,鲤鱼跃龙门。这句话也就是说,这题探讨科举对朝廷的意义,把科举与农桑相提并论,谁人敢说不好?
大齐朝农事立国,历经几代都是如此,士农工商,农排第二,哪个童子会对它品头论足。顾启珪看到策论题目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
京城顾家本就特殊,顾府世家贵族出身,却因爹爹一人,不仅没有受到冲击,反而受皇帝重用。所以这题,作为顾启珪这些世家子弟来讲不可多说,反正题目说的含蓄,顾启珪着重描写其他重点,反正策论是问对策。
因为当今皇室和各世家贵族的博弈并不是什么秘密,尤其在江南这个地界儿。参与科举的都是苦读好几载的读书人,学堂里的夫子或多或少的会提起点儿。
所以说啊,顾启珪其实是有些压力的,明明隐约猜到这出题者的意图,却不方便详写这一方面的见解,本来想释放些天性的顾启珪,有些更紧张了,这次府试啊……再加上之前的那一夜,生理和心里的双重暴击。
顾启珪又翻了个身,闭上眼就睡过去了。
……
府试过后,顾启珪又有一阵闲散的空闲。府试放榜也是十余天之后,这段时间,表兄弟三人约定就在辛城逗留到放榜再回去。辛城繁华,倒是个极好的游玩之处。
木氏知道后,还安排了专门引路的向导。城南护城河,城西西山寺香火鼎盛,城北庠序阁,再加上城东一条街,跟上次相比,这次顾启珪倒是把整个辛城逛了个遍。
‘江南水乡,两岸画廊’的确名不虚传,此时,因为朱仕谦坚持,所以三兄弟租了一艘画船,行于穿过辛城的运河之上。
天早已经漆黑一片了,但两岸却是灯火通明,顾启珪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江南的繁华开放,看着在岸上招呼客人的伶人和跑堂的,间或有醉汉在岸上指着他们说一些酸话,倒是观尽百态人生。
“话说起来,策论你们都怎么写的?”朱仕谦问道。说起来这还是几天来,他们兄弟三人第一次谈论府试。
顾启锋正要说话,顾启珪就抢先了,笑着说道:“啊,策论有什么难的吗?还好吧。”
朱仕谦面色一僵,觉得自家这个小表弟肯定是凉了,竟然连纠结都没有。“没,没有,就是不难,我就是说说。”还是不在放榜之前给他压力了,就快乐的玩两日吧。
顾启珪偷笑,他初见十三表哥时,觉得他是朱家人的典型性格,温文尔雅,君子作风。但是相处久了才能知道,朱仕谦性情豁达,内里也是一个活泼善良的少年。就看现在,听到顾启珪如此讲,他明明好奇的不行,却因为担心对方,而选择沉默。
“好了,不要再逗他了,这次府试的策论我们确实不好答。”顾启锋笑着说道,看着两个小的玩闹,他也觉得好笑。七弟看着老成,但是和朱仕谦凑到一起就有些小孩心性。
“啊,启珪,你竟然诈我。”朱仕谦又不是傻瓜,听话音就知道自己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