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说的不是实话吗?看出来看不出来又有何区别,反正不能详写上去。”顾启珪轻描淡写。
这一下,不知朱仕谦,就是顾启锋嘴角的弧度都有些下垂了。
“真羡慕你,”朱仕谦目光灼灼的看着顾启锋。
顾启锋不明所以。
“二哥你可是知县选出的案首,这次过试几乎是可以板上钉钉的事儿。毕竟没有哪个知府会全盘否定知县,连他选出的案首都不认可的。”朱仕谦越说越羡慕嫉妒恨。
顾启珪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儿,但是却觉得很有道理,连带着看顾启锋的眼睛都带着光。
顾启锋是好气又好笑,没想到,七弟平时看起来气定神闲,还有这样的时候。
似乎看出顾启锋的意思,顾启珪张口就说:“有什么办法,就上次我的县试,名次那样靠后,因为说书先生的关系,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愚弟我可是还想着起码翻个身呢。”
顾启珪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想他虽然小时候身子不好,现在也好太多了不是,可是经过说书先生如此这般一宣传,他倒是成了体弱多病,学识平庸的少年代表,就是不知道他那新出炉的岳家是怎样想的。十六传来消息似乎长宁王次子不喜他,就是远在云南的长宁王世子都是极其不屑他的,想想就压力山大,所以,这人呐,有时候低调真的要不得。
这下顾启锋和朱仕谦都觉得好笑了。
“不过,说起来,这题出的也有意思,咱们身在其中不好说,他们就是身在其外,恐怕也不知道怎么说,这说不好可是要得罪人的,还是在江南这个地界儿。”朱仕谦接着说道,每个人都有顾虑,不知道这个事儿暂且不说,就是知道了恐怕也不好说。
顾启锋倒是摇摇头,“这次府试剑走偏锋的人必然不会少,因为这次主考官李知府是清流派,通过正经科举出身的农家子弟。”
顾启珪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所以说没有研究透县试和府试的主考官是他的错了。
朱仕谦也是想起了这件事,没再接话。
第99章 放榜
转眼就到了府试放榜的日子,相比起县试来,因为亲临现场,顾启珪还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巳时刚到,前面人群就熙熙攘攘的传来了声响。
顾启珪一行人就坐在‘和风楼’的二楼,从这儿朝外头看去,对面的情形能看的一清二楚。“府衙那边儿似乎有动静了,”朱仕谦从窗户向前探出大半个身子,向外张望。
“不是说巳时二刻才放榜吗?再说在这儿也什么都看不到吧。”顾启珪看了一眼兴奋的朱仕谦,嫌弃的说道。他刚有朝外瞥了一眼,不仅只有考生而已,还有家人,本来参加府试的人就多,再加上凑热闹的人,这样一来街上是人挤人,人挨人。这里离放榜的地方并不近,能看见才怪。
“我这不是好奇吗?”朱仕谦嘟哝,他发现真的一点儿看不到,才回到座位上。
顾启珪觉得好笑,他第一次看见这位表哥时,本来还觉得是成熟的少年,接触之后才知道是个内心蠢萌的少年,偶尔逗逗他,就很开心。
兄弟几个说说笑笑,一般就是顾启珪和朱仕谦在说,顾启锋在一旁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发——案——”外面传来雄厚的声音。
这下子,几个人才是都有了些兴趣,走到了窗户边上向外看去。府衙里出来的衙役正在张贴红榜单,考生也都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人群显得更拥挤了些。
“唱——名——”府试虽然只取前五十名,分甲、乙榜,甲榜只占十人,而唱名只唱前三,这毕竟只是府试。
唱名开始了,“刘坤”“刘坤”这是第一个说出来的名字。不一会儿,唱名结束,没有他们的名字。不过三个人都没有露出什么遗憾的表情,当他们在考场上看见考题的时候机已经预料到了。
唱名时,人群中发出了一阵阵呼声,伴随着“我中了!我中了!”的声音,就是一起来看榜的家人,都十分的高兴。这就是科举的魅力吧,给这些平民百姓改变命运、走向未来的希望。
“主子,”他们听完唱名,刚坐下继续喝茶,顾擎已经回来了,引得三人齐齐回头。
“二少爷是第七名,表少爷是第十名,主子是第二十名。”顾擎一一禀报。
顾启珪扶额,所以说,明明都是参加府试的世家子弟,为什么就是他比较突出,他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送大家生无可恋脸。
“所以,你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提世家与皇族之争是吧?”朱仕谦好奇的看着顾启珪说道。
“是啊,”顾启珪恹恹地说,且不说在这之前,他不知道知府是一个有这样背景的人;就是知道,作为他也没法提,站在世家的角度,还是站在皇室的角度都是一个问题。所以他的文章只能尽力忽视这种观点,着重其他的,反正策论就是提出对策不是。可是啊,要是出题人有这种意图,就撞枪口上了,不过,看来是撞了吧,顾启珪在心里叹道。
不过能过就行,顾启珪是从来没有想过要集齐小三元大三元的。可是啊,感觉他的科举之路似乎是不大顺利啊。
“索性,也算幸运,不过也能看出知府大人的品味了,这前三甲两个是农家子弟,农桑甚是了解,还有一名比较激进,深入分析了世家和皇族的关系,都算是敢说话的。”朱仕谦分析着这一次府试的前三甲。
“你认识那三个人?”顾启珪好奇。
“一面之缘,之前我去参加考生的聚会,他们都去了,在分析自己答卷的部分他们都有说。”朱仕谦说道。
顾启珪也觉得幸运,至于朱仕谦说的聚会,他也知道,就是考试结束之后,同一县的考生大家就会聚在一起探讨,当时也有邀请顾启珪顾启锋兄弟,但是他俩都没有过去,只有爱凑热闹的朱仕谦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有说一些有用的呢。
“对了,这样一来,八月份的院试咱们就可以一起参加了。”朱仕谦笑着说道,“三年才有一次的院试,可要好好努力才行。”毕竟那才是科举的开端。
“留在这里的目的也达到了,今日就回去吧。”顾启锋站起来。
“好。”顾启珪是没有意见的。只是在内心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他真是太低调了,把来江南之前的所有想法都做到了,心里哭唧唧的为自己比个耶。
长宁王府
“郡主,要不要歇一歇?都出汗了,一会儿着凉就不好了。”雪儿看着满头大汗还继续和丫鬟们踢毽子的沐茜,赶紧劝道。
“不要,我还可以玩一会儿,没事儿的,雪儿就再一下下,一定不可以告诉母妃哦。”沐茜恳切的说道,手托着小小的脸蛋儿,讨好的说道。
雪儿看着这张精致的小脸儿,立刻就想松口了,但是及时遏制住了自己,“绝对不行,郡主再玩下去,王妃知道了,她们可是要受罚的。”
看着雪儿凶巴巴的脸,沐茜笑出了声,“好雪儿,你要是不说,母妃怎么能知道呢?对不对?”
“什么事不想让雪儿告诉我?”长宁王妃一进院子,就听到自己乖巧的小女儿正说着这话。
“茜儿给母妃请安。”沐茜转身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背后的小手却疯狂的摇手,示意陪她玩毽子的婢女赶紧把自己藏起来。但是显然,这里并没有让她们藏起来的地方。
“这是在干什么啊,这么些人聚在这里。”长宁王妃明知故问。
“啊,母妃,那个,他们在陪雪儿踢毽子,我看的有趣,就看看。”沐茜呵呵笑着,走到长宁王妃身边儿乖巧的说道。母妃最近管的严,她只是出来放松放松的,就被发现了。
长宁王妃看着自家小女儿因为刚刚运动过而变得有些红红的脸蛋,更显的糯软。“是吗?也给我提个看看吧,我都还没看过雪儿踢毽子呢。”长宁王妃说道。
“母妃,母妃,雪儿她累了,咱们明天再看啊,快下去吧,下去吧。”沐茜冲他们摆摆手,雪儿领着几个丫鬟没做停留下去了。
“你呀,”长宁王妃宠溺的点点沐茜的额头,说道:“以后可不能这么玩,着凉了可怎么办?赶紧去收拾一下,换身衣服。”
“是,母妃,茜茜先下去了。”沐茜小跑着走远了。
看着沐茜过于活泼的身影,长宁王妃叹了一口气。
“王妃不要担心了,郡主良善,以后也能过得很很好的,您就放宽心吧。”身边的嬷嬷劝慰道。
“怎么能不担心,茜茜玩心重,到现在还是小孩子脾气,我本想着多留两年的,可没想到就被赐婚了。顾家这样的世家,规矩多,可不知是福是祸呢。”长宁王妃低声说道,话里满满都是对小女儿未来的担忧。想当初大女儿出嫁的时候,她可是巴不得的,轮到软软香香的小女儿,她是满满的舍不得。
“看顾夫人是个贤惠知礼的,教养出的两个女儿名声也都不错,顾家想来是不错的,郡主过去了也不会吃亏的。”嬷嬷再次说道。
“希望如此吧。”长宁王妃叹口气,能怎么办,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顾府
“今日不是启珪放榜的日子吗?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朱氏不无担心道。
“不要抱太大的期望,这次府试策论解题不难,但是却并不是可以随便答的题。启珪的答卷我和陈老都有看,还是一样,过试应是没问题。”顾国安坐在茶几边上边煮茶,边回答自家夫人。
“啊,顺宝之前还很有斗志和我表示他这次一定好好准备的,他可是对满京城都在传他体弱学识浅薄,他可是很生气呢,哎这次可怎么办呢。”朱氏一听到自家儿子过试没有问题,后面就不担心了,后面虽然是有点可惜的话,用有些欢快的语气说出来,还是有些怪异的吧。
顾国安也笑,小儿子也不止一次和他提过。
“夫君,你什么时候出发?”朱氏笑着问,最近他们家的人似乎好像都在离家。
“这个还没有定下来,虽然和罗国多有摩擦,但是现在也只是相持阶段,没有开火交锋的意思,应该还得过一段时间吧。应该有时间的,回头我先送你们回江南,拜访祖父和岳父后再回来。”顾国安回答道,罗国此时正是权力更迭的时候,罗国的那几个皇子都是一直主战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所以,虽然皇帝已经下令,但是离他出发的时间还很远,他的任务是陪着忠亲王三皇子去慰问将士,只要能把战功拿到就行了。
“这样,那时候夫君会有时间吗?会不会太忙了?”朱氏听到夫君回江南自是非常开心,但是还是担心会耽搁他的事情。
顾国安把妻子拉到怀里,“玥冉,没事儿的,事情是忙不完的。启陵也大了,过一段时间,启珪也要独当一面了。再说,咱们已经十几年都没有回去了。”
“嗯,”朱氏答应一声,笑的开心。“那这一次就带着茗儿和琪儿一起过去,孩子们马上就要出嫁了,还都没有出过远门呢。”
“嗯,好。”顾国安答道。
“到时候,还能去看看顺宝,要是这次顺宝的府试成绩并不好,还可以指导一下他的院试。”朱氏低声说道。
“好。”顾国安轻声回答。
今夜天气晴朗,外面月色斑驳,很是宁静。
第100章
月余时间已经过去,随着时间的逼近,朱老太爷的寿辰也渐渐的来到了。
朱氏正在收拾去江南的行李物品,因为这一次孩子们都会跟着去,所以准备的东西还要更细致些。这个时代对女孩子苛刻,所以朱氏一直想着能让孩子多出去走走。
从前天起,顾国安就已经开始告假,一直到从安庆回来,再去北边,这是已经计划好的时间。走前他去拜访陈恪陈首辅,陈恪近来正准备隐退,奈何圣上一直没有同意,不过就他自己而言,脚步是慢慢慢了下来。
说实话,圣上这样想也是没有错,毕竟陈恪深谙中庸之道,像个老狐狸似的周旋在朝堂各方势力,什么时候多方争论,就有陈恪在一旁调和,整个朝堂当然是一片和谐,皇上怎舍得轻易放人。
顾国安和陈恪交情本就不错,再加上顾启珪的关系,顾府和陈府这些年相处的很好。
“北方最近可是不大太平,你从江南回来再过去?”陈恪落下一子。
“是,‘那位’想为儿子铺路,北方闹得越凶,行程只会越推越后。”
“也对,”陈恪再次落下一子,“启珪这两次的名次都差强人意。”
棋盘上黑白子错综复杂,却形成了两军对垒相持的局面,谁也不让谁。
“那孩子一向谨慎,这次府试的试题出的也确实巧妙。”顾国安按下一子,而名次好的那几个身份都很玄妙。
“这样也好,行走官场,谨慎小心些也是应该的,不过这李知府是和你同期吧。”
“是,有过些渊源,不过不深。”顾国安淡淡说道。
“说起来县试时候的知县周守砚好像也和你有些渊源。”
“好像是这样的,”顾国安神情语气还是淡淡的。
陈恪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不明白这做爹爹的当年怎么能得罪这样多的人,还真是……不过得罪的人都还算正直,并不是大奸大恶耍坏的官员,只是印象分没有了就是了。想想他还真是冤枉,他陈恪的弟子,县试府试名次都不显,就连老妻都挖苦他了。他也很冤枉好不好,这么些事情都不是他的原因啊,明明是娃他亲爹坑自家孩子。
“隐退之事怕是不容易,”顾国安直接说道,今上不会同意陈恪轻易隐退,现在他还需要他,有一个虽然权倾朝野却并不拿权的首辅,‘那位’当然不会轻易放手了。
对于此事,陈恪明显不想多说,转而问道:“关于启珪的婚事,你是怎么看的?”妻子曲氏经常提起这位古灵精怪的郡主,但是啊,那孩子太小,孩子气也太重。
“这个也得过两年才能提上日程。”
“去喝杯茶吧,我新得了些好茶。”陈恪放下手里的棋子,继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