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荣华录——拜星望月
时间:2019-04-02 09:32:03

  雪茶噘嘴道:“谁是你姐姐,不要混叫!”说着便走了,并没有进去看一看。小凌子低头一笑,也走了。
  谁知到了晚间,懿皇贵妃突然想起首饰匣子里有两支珠花,是早上看见时想留给雪茶兰茹的,便叫雪茶把匣子拿来。打开一看,里头竟少了那支万寿金簪。雪茶大吃一惊道:“奇怪,白日里小凌子说他已经收拾好了的,怎么会不见呢?”
  她与兰茹面面相觑。懿皇贵妃折腾了一天却有些累了,她本也不太在意这种小东小西的,便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明日你们先把这宫内查找一遍;若再找不出,再到外头找就是了。”
  雪茶愧疚道:“娘娘放心,奴婢定要把这可恶的贼给捉出来!”
  说做就做,她向来是个爆炭脾气,立刻便去踹了小凌子的屋门。小凌子就等着她找上门来呢,披了衣裳假装打呵欠道:“雪茶姐姐,这么晚了有什么吩咐吗?”
  雪茶甩手就给了他一耳光:“说,娘娘的那支簪子呢?”
  小凌子捂脸委屈装糊涂道:“什么簪子?”
  雪茶咬牙道:“就是那支镶宝玉万寿字金簪!不见啦!”
  小凌子惊恐道:“怎么会?可是我明明已经给收好了的,我还问了姐姐你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呢!”
  雪茶无话可说,气得几欲落泪。小凌子拍胸脯道:“姐姐别急!我这就去帮你把簪子找出来。”
  雪茶哭道:“这满宫满院里这么多人,要怎么找?”
  小凌子与她分析道:“姐姐你想啊,咱们宫里人虽多,但能进到内室挨到首饰的人其实不多。除了你与兰茹姐姐,便是我了。咱们几个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想来是今日人多眼杂,有哪个迷了眼睛的正看见我收拾这些,他便起了坏心思,找机会溜进内室拿走了簪子。”
  雪茶听他说得有理,点头道:“不错,但问题是今日都有谁看见了你收拾首饰?”
  小凌子沉思一阵,一拍手道:“是了!姐姐可还记得,当时我出来禀报你收拾完了的时候,你正与一个小太监说话呢?他必是听见了,不如咱们现在先去搜搜他的屋子,或许能搜出来也未可知!”
  雪茶果然是个急脾气,立刻带人去了那小太监的屋里。可怜那一屋子的洒扫太监忙了一天才刚睡下,门便被踹开了,登时慌得像一群屁股着了火的老母鸡,套衣裳的套衣裳,求饶的求饶。
  小凌子站在屋门口大喝道:“给我搜!”
  底下人立刻动手,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那小太监的枕头下掏出了一支无比华美的金簪递与雪茶:“雪茶姐姐,可是这个?”
  雪茶登时大怒,命人扭了那小太监过来,给了他两个耳光:“你好大的狗胆,连娘娘的心爱之物也敢偷!”
  那小太监被扇得差点趴在地上,哭了起来:“雪茶姐姐!奴什么都不知道啊!”
  小凌子上前又踹他一脚道:“你不知道?那这簪子是怎么回事?你分明是那时听见我提起了娘娘的首饰,你就起了坏心,趁着今天进出人多的时候去偷了簪子!若不是我及时找到这里来,你只怕已经将这簪子偷拿出南门换钱去了!”
  小太监抱着他大腿哭道:“奴没有!奴真的没有哇!奴忙活了一天,回来就睡下了,绝对没有说你做的这些事啊!”
  雪茶气昏了头道:“你没偷,难道这簪子会自己长脚跑来不成?来人,把小安子给我押下去,先关在仓库里,等明日我回了娘娘再做处置!”
  小安子被拖了出去,满屋人都瑟瑟发抖,有人想为他求饶,却被小凌子的阴狠目光给吓闭了嘴。
  小凌子又向雪茶赔笑道:“雪茶姐姐,你消消气。总归这人和物都找到了,雪茶姐姐快回去歇息吧。”
  雪茶看他脸上还挂着被自己扇出的红印子,有些愧疚地咬唇道:“对不起,我错怪你了。还疼么?”说着就用指尖去摸了摸那伤痕,又从怀中掏出块丝帕给他:“拿去沾了冰水敷着,明日我找太医要些药膏来给你。”
  小凌子受宠若惊道:“多谢雪茶姐姐,我不要紧的!”
  雪茶终于冲他笑了一笑,然后方离去。小凌子走到没人的地方,将那冰丝帕放在口鼻下狠狠吸了一口,心中脸上皆是大大的满足。
  第二日,雪茶果然将此事告知了懿皇贵妃。懿皇贵妃正忙着逗弄小猴儿,听说簪子找到了,便没再追问,只说道:“既是他偷的,便打发出去罢,看哪个宫里还缺做杂活的,就将他派过去。”
  雪茶犹豫道:“可是娘娘,依照宫规该将他送入暴室才是啊?”
  正巧小猴儿坐在懿皇贵妃怀里,伸出小手向雪茶要抱抱,雪茶整个心都化掉了。懿皇贵妃笑道:“你看看这孩子,他如今日日呆在万寿宫,本宫不希望万寿宫再有打杀之事了,也算给孩儿积福。”
  雪茶笑吟吟答应着下去了。一打听,六宫近日哪儿都不缺人——只除了殷淑妃那里,前日刚病死了一个膳房烧火的,她便下令将小安子腾挪过去。
  小安子怀着满腹委屈,鼻青脸肿出了万寿宫。他心里恨极了给他泼脏水的雪茶和小凌子,连带着也恨上了懿皇贵妃和整个万寿宫,发誓要努力往上爬,总有一天要混得出人头地,往万寿宫报仇去!
  小安子走后,雪茶觉得自己总算干了件大事,一整天都哼着小曲。兰茹问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妥——且不说一个洒扫太监是怎能混入皇贵妃内室,单是小凌子的态度就叫她生了疑心。还未搜宫,他便将罪名扣到了一个只是刚巧听见他说话的人身上,却连个人证也无。偏巧雪茶又是个事不过脑的急性子,被他欺骗利用了也未可知。
  兰茹在后院里堵住了小凌子:“小凌子,簪子失窃那事,你骗得了雪茶,你可瞒不过我。你说实话,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小凌子心中一惊,自然是不肯承认的:“簪子是小安子偷的,关我何事呢?”
  兰茹冷笑道:“是么,你要不说实话,我就叫四喜帮忙去查。等我查出来了,你在这万寿宫可就身败名裂了。你若现在告诉,我保证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你看怎样?”
  小凌子听见四喜二字便脸色苍白。权衡再三,他见兰茹不像是在开玩笑,只得如实招来:“是,是我拿了那簪子,原想随便塞到谁枕下都是一样的,谁想小安子那个呆瓜刚好在与雪茶说话呢,他自然就该做这个替罪羊。一个洒扫太监,有什么资格与她说话?”
  兰茹听明白了:“你想得到雪茶的心,所以利用了她来向她邀功?”
  小凌子不说话了。他面目本是清秀开朗的,此时却蒙上了一层阴影。兰茹悄悄打了个寒颤,此人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本能觉得,自己绝不能把他给逼急了。
  定了定神她说道:“好罢,也不是什么大事,好歹小安子只是调去了别处。下回可不能再这样了,你这样很容易连累雪茶的。”
  小凌子目光变得柔和了些,微微点点头:“你要保证,这些话决不能对别人说。”
  兰茹说道:“我保证。”
  她迅速撇下小凌子走了,走远才发现,自己已被他吓出一身冷汗,不觉有些后怕。其实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如同小安子被拿并没有证据一样,小凌子做的坏事,也并没有实在的证据啊。她只得托人给已去了昭阳宫殷淑妃那里的小安子带去了些衣物食物,以示慰藉。
  却不想小安子从此便记下了她的名字。
  而懿皇贵妃那里,因她早已将宫务交给了雪茶兰茹二人打理,自己只专心养身子、看小猴儿,因此对这些并不知情。这日她正逗着小猴儿玩耍,昭帝又来了。
  “爱妃姐姐可好?小崽子可好?”他几乎是奔跑进来问道。
  自从有了儿子,昭帝一身的帝王气息在小猴儿面前也不管用了,尽数化作了与小猴儿争斗的孩子气。他将小猴儿从懿皇贵妃怀中捞起来要抱抱,小猴儿却被他掇得很不舒服,抻胳膊蹬腿儿地表示抗议。
  懿皇贵妃只得过来帮忙。好不容易他抱稳了小猴儿,正笑嘻嘻想亲亲他呢,小猴儿一张嘴,打了个大喷嚏,附带还送了他一脸的口水和鼻涕。
  “阿——阿嚏!”
  小猴儿操着小奶音对着他爹又是几个喷嚏,喷得昭帝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好容易小猴儿消停了,懿皇贵妃赶紧将他抱下去换衣裳,笑昭帝道:“定是陛下不会抱孩子,把他给吓着了。”
  昭帝接过四喜忍笑递过来的帕子擦脸道:“哼,这小崽子现在还揍不得,朕暂且给他记着账。等他长大了,看朕怎么揍他的小屁股!”
  懿皇贵妃立刻沉了脸:“要打他,就得先打臣妾!”
  昭帝立刻哄道:“罢,罢,罢。朕就是过过嘴瘾,哪能真打他屁股呢!好歹得给他留点皇子的脸面不是,要打也是拖到武场上打……唉,爱妃姐姐,朕不说了,朕真的不说了。你去哪啊?”
  懿皇贵妃记不清这人是第几次为着损小猴儿把她给惹恼了——眼不见心不烦,她干脆又去看儿子了。却碰见奶娘慌慌张张从内屋奔出来道:“娘娘!小皇子他、他好像发烧啦!”
  “啊!?”
  懿皇贵妃想起方才儿子的一连串大喷嚏,脚一软,立刻强撑着向内室冲去!
 
 
第48章 祸乱
  懿皇贵妃冲进内室时, 只见小猴儿小脸发红地躺在奶娘怀里哇哇大哭, 一摸额头和身子, 滚烫!
  她慌了, 外头昭帝也觉察到不对劲了, 进来一看脸都白了。
  “快叫太医!”
  一屋子人谁也不敢说话。懿皇贵妃哭道:“都是臣妾不好,昨日满月礼不该把他抱出去太久的……”
  昭帝安慰她道:“不是你的错,他本就早产了, 天生虚弱些也未可知……”其实他自己也慌得不行。
  很快秦太医来了, 为小猴儿一番诊治后脸色凝重起来:“回陛下、娘娘, 小皇子的症状, 像是天花。”
  昭帝一挥手打翻了手边茶盏怒吼道:“胡闹!好好的怎会得天花!你可给朕看仔细了!”
  秦太医慌得跪下道:“陛下,臣行医多年, 岂会连天花都诊治不出?小皇子现在发起高热, 还打寒战……确是天花无疑了。”
  懿皇贵妃抱着大哭的小猴儿,见他症状果然如秦太医说的那样,一时也哭泣起来:“这可要怎么办才好?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臣妾也不想活了!”
  昭帝咬牙道:“秦晟, 朕今天把话给你撂这儿了, 你若治不好小皇子,朕就拿你陪葬!”
  秦太医抹了把汗道:“臣会尽力。但这天花本是传染病,想是昨日万寿宫人多, 被谁给传染上了。还请陛下现在封隔六宫, 仔细排查, 其他宫保不准也有感染了的。”
  这可就是大事了, 昭帝点头,立刻叫四喜行动起来!
  懿皇贵妃不得不暂时与小猴儿分开了——她原本要亲自去照顾,但昭帝下了命令,生怕她也染上了,硬是不叫她去。懿皇贵妃哭得泪人儿似的,昨日的诸般欢喜尽皆褪去,化成了对小猴儿生死未卜的未来的恐惧。
  天花是大人们尚不能轻易治好的疾病,更何况一个七月早产的小儿!她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了。
  但昭帝此时却不能抽出太多时间陪她——正如秦太医所说,别宫里果然也有了感染天花的,一时六宫人人自危。而没等这厢平静下来,那厢又出了事情。朝堂之上有人上奏,说民间也起了一股天花热流,不少平民已经因无药可治而死去。而处于大燕朝西南方的播罗国,已经趁机虎视眈眈。
  一时这场天花,成了大燕朝近几年来最大的祸乱威胁。
  然为着天花一病已多年没在大燕朝出现过了,因此并没人研制过专门的治疗药方。昭帝一面命宫中太医们加紧研制药方,一面让钟离动用江湖势力去打探这场祸乱的源头。
  昭帝这日在朝处理完了政务,又就天花形势说了几句:“众位爱卿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朕看你们都是欲言又止啊。”
  群臣面面相觑,谁也没这个胆子去开口。良久终于有人站了出来,正是懿皇贵妃的父亲,万秉泽。他执笏躬身道:“陛下,最近民间兴起一种说法,说此次天花祸国,是……”
  他到底还是犹豫了下,昭帝沉住气道:“卿但说无妨。”
  万秉泽道:“说此次天花祸国,是陛下作为天子,失德所致,是上天对陛下的惩罚。”
  昭帝虽没摆明了发怒,但他周围散发出的寒气一分一分扩散,使得众臣皆都跪下了,没人敢去看他脸色。
  “好啊,”沉默半晌他突然令人心惊地笑了,“朕本以为这场天花只是天灾,现在看来,只怕是场**呢。”
  万秉泽心里突突了一下,没敢接话。
  昭帝起身拂袖道:“今日事毕,散朝。万秉泽,你道御书房来。”
  万秉泽果然随他去了御书房,内心忐忑得很。昭帝大喇喇坐下将他打量了半天,突然发问:“卿可知道朕今日之话的意思?”
  万秉泽想到他说天花乃**,心中已猜了个十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臣只想请求陛下,切莫迁怒于皇贵妃娘娘!此事与她毫无干系啊!”
  昭帝冷笑道:“你倒是爱女心切。放心,朕不是那种随意迁怒的暴君,更何况朕与她还刚有了一个儿子。但是朕得告诉你,等此事毕了,万家必会从大燕朝消失,你该做打算就自做打算吧。”
  万秉泽几欲昏倒了:“臣恳请陛下,让臣见皇贵妃一面可好?”
  昭帝一口回绝了:“不行。你虽是她的父亲,但也是万太后的弟弟,朕决不能让她在这个关头跟万太后再扯上关系!你素日与她有书信往来,今后也一发断了罢!去罢!”
  万秉泽退下了。外头明日长空,他仰头而视,老泪沾襟:“儿啊,都是万家带累你受苦了,教我们父女不得相见!虽说你恩宠正盛,但到底伴君如伴虎,你可千万要保重自身啊!唉,也不知我能不能活过这场浩劫,还能不能再见到小外孙?”
  懿皇贵妃还并未知道父亲的这些心思,此时她满心都在小猴儿身上,根本顾不上其他。但奇怪的是,照理来说以小猴儿的体质,若感染了天花,是定然活不成的。却不知为何他还能硬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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