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愣,而后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好!”
电光火石间,那怪物已扑面而来,燧黎蹙着眉,手势一变,海中月立即下沉贴着怪物的下腹擦过。
一击未中,那怪物越发恼怒,双尾齐摆,回转过来,两只脑袋直接撞在了海中月的尾部。
虽有那男子维持着平衡,但剧烈的撞击还是让海中月向下沉去,舱内众人也被撞得七荤八素,甚至有一修为较低者,竟是灵气反噬,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燧黎刚控制住海中月的下沉之势,那怪物又是一甩尾抽了过来,它的尾巴似有破界之能,只一瞬护在舱外的那层光网便散成灵晖消失不见。
而原本瑟缩在花容身旁的那女子,却是被直接甩了出去,只不过她似乎求生欲极强,在被甩出内舱时竟然反射性地抓住了花容的手腕。
花容简直惊了,要不是她反应快抓住舱门,这怕是要直接进怪物嘴里了。
第四十四章
那怪物一见有食物漏了出来, 立马张着两张嘴摆鳍迎了上来。
那女子死死地抓住花容的手,惊慌叫道:“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花容只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被她拉断了,扣着舱门的那只手也快要扣不住。
舱内的变故陡生,众人也无暇为法器加持了, 连忙站起身想要把花容她们拉回来。
只是还不待他们动手,花容扣着舱门的那只手兀地松了。
手好疼, 这是花容松手前的唯一想法, 耳边突兀地响起一声女子卡在喉中的痛呼。
她闭上了眼, 冰寒烈火中倏而有人将她抱紧。
“她该死!”男人嗓音冷冽堪比冰冻极寒,花容蓦地睁眼, 眼前是燧黎怒不可遏的双眸。
旋身将人护好抱至海中月上站定后,燧黎低头执起她的手,在看到上面被勒出的红痕后, 眸中怒火翻涌, 而后又蓦地涌上点点怜惜。
他握住她的手,翻手间,些许灵力氤氲在他手中, 不过一瞬便将那些红痕抹去。
见到红痕消失,燧黎眸中情绪才好了些, 轻轻将她衣袖放下,正要叮嘱,那怪物在吃掉那女子后竟是又冲撞了上来。
刚刚以为自己死定了的花容, 这会儿虽然绝处逢生, 但也还是惊魂未定, 脸色苍白地说不出话来。
燧黎知她受到了惊吓,想要细心安抚眼下却不是好时候,只能轻轻吻了吻她额头,将人带至里面坐好。
又是一阵剧烈的撞击,若非海中月是神品法器,这会儿恐怕早已经四分五裂,破成碎片了。
之前与燧黎一起控制法器平衡的男子,此时已经全力在控制着法器,而燧黎在安顿好花容后却是直接转身迎了出去。
那怪物仿似已经没有了耐心,它挥动了下自己的巨鳍,倏而一阵亮金色的光圈便层层叠叠地向四周涌去,众人只觉周围的冰火两极域似乎变了,变成了一个金色牢笼,没有通路,把他们死死地困在里面。
见他们跑不了,那怪物仿似得意地嚎叫了一声,而后缓缓地游了过来,想要优雅地享受牢中的猎物。
“窮颚,孽畜!”燧黎缓缓浮离海中月,冷漠地看着那怪物道。他身上的白衣在顷刻之间化为烟雾,继而露出一袭黑袍,隐隐可见上面流转的金色光华。
被燧黎唤作窮颚的怪物应该有些灵智,它似乎感受到了眼前人的可怕,游动的身躯蓦地停了下来,混白的眼珠紧紧地盯着他。
见着它这副样子,燧黎却是冷笑了一声,翻手间,梦魇在握,毫不留情地一剑挥下,霎时惊天动地,浪翻十里。
那窮颚虽知那力量凶猛,但它却自认自身皮甲坚硬,不曾躲避,却没料,剑气近身竟是直接破开了它的鳞片,屠戮了它的血肉。
窮颚一时吃痛,嚎叫出声,在冰火两极域中猛烈地摆动起来。
那声音生生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震的人头脑发晕,躲在舱内的众人连忙捂住了耳朵。
花容也捂着耳朵,眼睛却一直紧张地盯着外面,这么大的怪物,燧黎能打过吗……
极为刺耳的声音只让燧黎皱了皱眉,梦魇再次脱手,顷刻间化为无数利剑,包成天罗地网将窮颚重重围困。
原以为这次窮颚不死也要重伤,不想射去的利剑却骤然间失去了目标,庞然的窮颚竟是突然失去了踪影。
燧黎瞬间便觉有异,当下想也不想地回身便冲海中月掠了过去。
花容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搂出了海中月,身上骤然加重的冰寒火热之感还未感受得太清晰,便被一件黑色披风兜头罩下,霎时间视线一片黑暗,身上却毫无难受之感。
花容茫然地动了动脑袋,头顶上方便传来燧黎的声音:“乖,别动,这法器能护着你。”
燧黎刚把花容抱了出去,海中月的下方便忽然蹿起一晶亮一火红的窮颚,眨眼间便将海中月顶了个翻转。
还在法器中尚未反应过来的众人接连被甩了出去,而恰好落在那两只窮颚嘴边的人则被那怪物一口吞了进去。
到是没想到这只窮颚居然已经修炼到了可以分身的程度。燧黎蹙眉看着那两条窮颚,将怀中的人护牢,空出的手祭出梦魇,在身前化为层叠的剑阵。
燧黎面无表情地扫过海中月的状况,而后冷漠地移开视线,别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被甩出海中月幸存下来的其余五人稳住自己的身形后,连忙运行体内灵力凝聚屏障,抵御汹涌而来的冰寒烈火之息。
只是这会儿没有了神器的庇护,他们体内的灵力耗得极快,维持屏障已是艰难,根本没有能力去抵抗窮颚的进攻,只能一脸绝望地看着窮颚在吞食两人之后又向他们游来。
不过这次游过来的已然分身的窮颚似乎有些得意忘形,竟然没有去攻击那些已是口中之食的人,而是直接极快地朝燧黎游了过来,仿似想要率先咬下这块硬骨头。
见此,众人心中皆散过庆幸的念头,只期盼着这位姓月的散修能厉害一些,能将这怪物打跑,或者能够直接灭了它便再好不过了。
看着迅速向他靠近的两只窮颚,燧黎冷哼一声,周身霎时涌起浓浓的黑雾,竟是在冰火两极域中也能凝如实质。
两条窮颚一靠近黑雾便仿佛迷失了方向,开始晕头乱转,梦魇见机而发,浓浓黑雾中霎时响起窮颚痛苦的嘶叫。
燧黎微眯了眯眼,这怪物皮糙肉厚,若非取其要害,皮表的伤根本不能伤其性命。
听到怪物嘶吼,花容忍不住捞起罩在脑袋上的披风,向那团黑雾看去,结果刚刚还在拼命翻滚地两条窮颚,竟是刹那又消失了。
见此,燧黎也是挑了挑眉,而后眸中闪过一抹凝重。四分身吗……
再次分身逃过黑雾的窮颚,这次倏然化作四条,从四个方位将众人包围了起来。
那勉力抵御冰原火海的五人简直要哭出来了,两条还不够,居然又来两条。
而那分成四条的窮颚好像每次分身都需要进补,这次明显不打算再放过其余五人,毫不犹豫地便朝他们游去。
众人无奈,只能纷纷拿起自己的法器准备拼死一战。
那五人对付着两条窮颚,而燧黎却要一人独战两条。
虽与之前无异,但殊不知这窮颚却有一特性,便是每修至一重分身,身上的鳞甲便坚硬一分,而已修至四重分身的窮颚,哪怕是神器梦魇也很难真正伤到它。
而燧黎却深知它这一特性,因此他召回了梦魇,只化为剑网护在身前,没有再贸然出手。
花容挣扎着将脑袋上的披风甩了下去,感受到胸前的动静,燧黎垂眸看她,眼含担忧地问道:“难受?”
花容摇了摇头,她能说她觉得自己太废了,想问一下有什么是她可以帮忙的吗。
她虽然没说出来,但燧黎却看懂了她的眼神,他莞尔一笑,将披风帽子重新戴回她的脑袋上,垂眸低声道:“只要容儿平安,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闻言,花容眨了眨眼,而后静静地埋首在他胸前。
窮颚终于动了,这次却是连梦魇都抵挡不住。
紧了紧怀中人,燧黎轻抬起眼看着正对他们虎视眈眈的窮颚,撤回梦魇,翻手间,一支碧绿短笛倏然出现在他掌心。
暗红薄唇轻合,笛声化为层层音波,穿透冰原火海,直击窮颚脑部。
又是一瞬,刚还与众人缠斗的窮颚忽然调转过头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它们牙齿锋利,一口下去竟是能咬穿互相的鳞甲,愤怒和痛苦的嘶叫一瞬间响彻这片领域,窮颚一开始筑下的牢笼也分崩离析。
众人见状,便赶紧旋身躲到海中月里面去。
花容愣愣地看着自相残杀的窮颚,倏而抬眸就见燧黎正微皱着眉,一双黑眸,颜色淡得几乎快要看不见。
没发现什么异常的花容正骄傲她家大魔头居然如此多才多艺的时候,笛音皱破,一缕鲜血缓缓从燧黎嘴边流下。
看着笛子上的血迹,燧黎皱了皱了眉,果然,强行催动灭神笛支撑不了太久。
他这一流血可把花容吓坏了,着急问道:“你怎么样?”
燧黎抹去唇边的血迹,轻声安抚她道:“无碍,别担心。”
都流血了还说没事!花容咬了咬唇,转而看向一旁已经自相残杀到遍体鳞伤窮颚,没有了笛音,它们已经开始渐渐苏醒。
花容想了想,眼中倏而一亮,她怎么这么笨!
手中灵力倏而释放到极致,四束花瓣流光瞬间将已经清醒的窮颚团团围住,致使刚刚清醒的它们又陷入无尽幻境,错把自己的分身看做敌人,又开始互相撕咬起来。
窮颚元气大伤,燧黎正要唤出梦魇,却不料怀中人突然出手,他俊眉一皱想都没想便旋身将后背对上了窮颚的方向。
花容不解其意,茫然地抬头,脸上却倏然溅上几滴温热的液体。
脑袋突然被人紧紧地按在胸前,她挣扎地想要抬起头,燧黎却是哑着嗓子道:“乖,别看我。”
第四十五章
“为……为什么会这样?”他说让别看, 花容怎么可能不看,刚刚那些血……
“你别按着我!”心里急切地想要察看他的伤势,花容忍不住大声道。
怀里的人动来动去,燧黎微微平息凝神, 控制灵力,梦魇再次出鞘, 化为无数利刃, 将刚刚已陷入穷途末路的四条窮颚尽数收割。
四条窮颚□□刹那间化为晶色和红色的灵晖, 融合在冰火两极域中。无声无息,梦魇归位。
将身后最后的麻烦解决, 燧黎才抬手用衣袖一点一点擦干嘴边的血迹。
等到擦干了自己唇边的血,他才卸去按着花容的力道,结果一垂眸便看见自己刚刚喷出去的血, 像鲜红的朱砂痣般点落在她脸上, 妖艳靡丽。
见此,燧黎微微抿了抿唇,而后拉过另一只衣袖轻轻替她擦拭。
他替她擦脸, 花容却是担心他的伤势,这会儿急得是眼圈都泛红了, 原本清甜的嗓音也含着三分哽咽,“为什么要替我挡?对不起,都怪我……”
花容这会儿如何还不明白, 定是她贸然对窮颚施加幻境, 却不料就算是只剩一口气的窮颚也不是她的灵力能控制住的, 白白害燧黎替她受伤。
“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紧,要不我给……”
花容话还未说完就被燧黎单手搂住,他微弯着腰将头放在她肩上,低醇的嗓音里透着些许疲惫,“容儿,先上船。”
花容也反应过来,她们还在冰火两极域中,燧黎又受了伤,呆在此地只会加剧灵力的消耗。
赶紧将人扶上海中月,此时除了花容她们,船上活下来的只有五人,由于刚刚和窮颚的缠斗,他们多多少少都负了伤。
只有一开始和燧黎一起控制法器平衡的那名男子,看上去要好些,他见到燧黎受伤,便自发揽下了控制法器前行的责任。
“有劳了!”花容对着他点了点头,那男子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便转身出去了。
花容将燧黎扶至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后,她本想说可以用她的血疗伤,但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实在不方便动手。
燧黎仿佛也知道她的意图,只探手将她拉倒身边坐下,低声道:“无需担忧,一会儿就好。”
花容没说话,只微抿着唇看他。
燧黎笑了笑便开始闭目调息。
他的伤势本不重,灭神笛虽然耗神但还不至于伤他元气。
只不过刚刚情急之下竟是忘了用灵力护体,直接强行替容儿抵挡了窮颚的反噬,这才造成那般狼狈的模样。
花容见他闭目调息,便也就安静地呆在旁边守着他,顺便与大家一起用灵力给法器加持。
窮颚过后,他们到是没再遇上什么妖兽,只不过原本亮堂的天色却是突然间黑了下来。
黑夜里行进困难,海中月的速度渐渐下降。
只是冰火两极域中虽然漆黑一片,但在天色黑下来的那一刻,花容她们头顶上方的那个月亮装饰却是陡然间亮了起来。
月白色的光辉洒在舱内,温婉又柔和,花容时不时地看向燧黎,他一直闭着眼,俊秀的眉微蹙,平时暗红的唇色如今也显得有些苍白。
有些心疼地用手帕替他擦掉额间渗出的薄汗,花容瞥了眼周围正在全心全意为法器加持的人,正想着要不要偷偷给燧黎一滴血的时候,舱外的男子突然朝他们喊道:“我们好像到了!”
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众人连替法器加持也顾不上,猛地站了起来,脸上俱都露出惊喜之意。
花容也松了口气,只不过又想到还在调息的燧黎,脸上刚展露的笑颜消了下去。
快要靠岸,海中月渐渐开始上浮,原本漆黑的天色也骤然明亮。
花容正担忧着,放在软榻上的手却倏然被人握住。
“你调息好了?”她一转过头便看见燧黎睁开了眼,顿时惊喜道。
“嗯”燧黎应了一声,拍了拍她手背又微凝神去看周围的情况,而后挑眉道:“到了。”
燧黎话音刚落,海中月便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一般,猛地停了下来。
众人跟着摇晃了下身子,刚站稳,周围气息骤变,抬头看去,才发现眼前竟是一片绿幽幽的草原。
而除了刚到的他们,全然不见之前先行的那些人,也不知是走了还是……
众人心中一边暗自思量着,一边一个接着一个下了海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