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龙凤胎呢——夜子莘
时间:2019-04-02 09:40:31

  魏丞,的确是在为她打算的。
  苏瑜心里一暖,突然觉得今日这茶格外甘甜可口。
  
 
第91章 
 
  魏丞回到皇宫, 不多时谏议大夫徐励便闻声赶来御书房进言了。
  “陛下乃万金之躯,身份贵重, 今日独自一人快马出宫,置自身安危于不顾,此一不妥;陛下与端宁郡君既有婚约,此时尚未成婚,陛下不顾礼法亲去平南侯府探望, 此二不妥;神策军的侍卫是需要考核方能入内的, 陛下如今一句话将苏恒安置进去, 对外有失公允, 此三不妥。”
  徐励是与魏丞同科的进士第三,当初声名在外的探花郎。此人如今三十有二, 比魏丞长了十岁有余, 生就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孔, 说话做事一板一眼, 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
  魏丞早知道徐励必是要为着此事过来絮叨的,如今见人来了也不意外, 只坐在龙案前随意翻阅着手边的折子, 忽而问道:“徐爱卿,朕听闻你和徐夫人乃是青梅竹马, 自幼便许下的婚约。当初你高中探花,太师贾道意欲将女儿许你为妻,你却断然拒绝,不惜因此得罪贾道, 也要迎娶自己的青梅竹马为妻。”
  徐励嘴角抽了抽,他现在跟陛下说他的三不妥,陛下怎么扯到他身上去了。
  魏丞又道:“徐爱卿是个品行高洁之人,也用情专一,不忘糟糠,朕深深为之钦佩。外面都说爱卿惧内,令夫人刁蛮善妒,朕却不以为然。想来那徐夫人也有过人之处,这才得爱卿如此相护。”
  徐励听得面上颇有些动容之色:“陛下英明,拙荆确实并非传闻那般善妒跋扈,反而温婉娇柔,满腹才情,臣确实独独宠爱于她,不忍她生受半分委屈,这才一不小心惹了个惧内的名声。”
  人人说他惧内,他也在朝中被同僚揶揄调侃许多年,不曾想圣上慧眼,竟是懂他的人,徐励心上感激不已。
  “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齐家在其首。臣私以为,一个人并非姬妾环绕,三妻四妾才显现男儿豪气,大丈夫顶天立地,首先便该护好自己心之所爱,保她一声安宁。”
  魏丞觑他一眼,起身走了过来,幽深的凤目与他对视,忽而一手搭在他的肩上:“徐卿之言甚和朕心,如此说来,徐卿应也能明白朕之万一?”
  徐励微怔,不明所以。
  魏丞道:“端宁郡君苏瑜与朕一同长大,情谊深厚,昨晚上贾氏余孽突然现身,朕自然担心她的安危,今日一早前去探望也是情理之中。这苏恒乃是端宁郡君之兄,日后也堪称为国舅,朕替未婚妻拉娘家兄长一把,也算不上很过分吧?何况,朕当初借居苏家,自当铭记苏家养育之恩,让苏恒去神策营当值实乃报恩之举。否则,岂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说完,他平静的注视着徐励的表情,默了须臾,反问:“徐卿易地而处,又当如何?”
  徐励呆愣愣杵在那儿,突然有点儿答不上来了。
  他这时候方有些悔了,他好端端接圣上的话茬子,提他家娘子作什么。如今再说陛下做的不对,岂不是在圣上跟前自打耳光?
  “陛下所言甚是。”他讪讪而笑,只是那笑容竟比哭还难看。
  魏丞看他一眼,重新回到龙案前坐下:“既然如此,那爱卿就跪安吧。”
  ——
  午膳时分,魏丞去往长乐宫向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也惦记着昨夜劫狱之事,魏丞对此据实已报。太皇太后听闻有惊无险,这才松上一口气。
  祖孙两个在矮榻上坐着,中间摆着四方条案,其上搁了几碟点心,太皇太后推给他吃,魏丞应着捻起了一块儿。
  外面莱阳县主端着刚沏好的龙井入内,将茶盏分别奉在了太皇太后和魏丞跟前。
  莱阳县主在长乐宫里也住了两月有余,魏丞平日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时倒是见过,但并未曾多加注意,今日想到苏瑜说的话,他方第一次抬眸去打量眼前的女子。
  她穿了件鹅黄色的斜襟宫装襦裙,身材尚可,姿色也勉强瞧的过去,平平无奇的,在魏丞看来没什么闪光点,跟他家弄弄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这么一个丫头,魏丞是真不知道怎么就让弄弄如此忌惮了,居然还害怕他与莱阳有私。
  魏丞自认为眼光还是极挑剔的,莱阳县主这样的女子,还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他淡淡一瞥,心中已有定论,随后将目光收回,只端了茶水优雅地呷上一口。却又微微怔住,眸带困惑:“今儿个皇祖母这里的茶,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太皇太后闻之诧异,也喝了一口,细细品着,茶水入口甘甜醇美,唇齿间似乎还带了若有似无的清香,说不清道不明的,确实跟往常不一样。
  她侧目看向身旁候着的莱阳县主,面上带笑:“这茶是莱阳烹的吧,用的什么水?”
  莱阳笑着屈膝回话:“回太皇太后,这是今早在荷花池中采集的晨露,又用新鲜的木樨花瓣浸泡半个时辰,故而沾有木樨花香和荷露的清甜。”
  话语刚落,莱阳突然感觉不适,侧首打了两个喷嚏。
  太皇太后见此面露关怀:“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受了凉?”
  莱阳笑着摇头:“莱阳无碍,太皇太后不必记挂。”
  太皇太后却不放心:“早上便见你咳了两声,你说没事,如今又打起了喷嚏,哀家瞧着却像是病了。”说着又吩咐一旁的嬷嬷,“去传御医来给县主瞧瞧。”
  嬷嬷应声出去,莱阳县主被太皇太后拉着手,十分乖巧地笑道:“外祖母也太大题小做了,莱阳真的无事。”
  太皇太后不信她的话,见她双手冰凉,又探了探她的额头,却是一惊:“哎呀,怎么这样烫,都发烧了还说没事。”
  太皇太后略显愠恼地对着旁边莱阳的贴身侍女茯苓训斥:“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起了烧竟不知道。”
  茯苓哆嗦着跪了下去:“太皇太后,今儿个天不亮县主便去外面采集晨露,足足一个时辰方才得了这两盏茶,当时便觉得身子不适,奴婢说要请御医看看,可县主不让,说是怕太皇太后担心。方才县主越发觉得难受,本是要躺下歇一歇的,后来听闻陛下来了,惦念着自己采的晨露,想着烹茶给陛下和太皇太后和,这才勉强起了身。”
  莱阳县主听得面上一紧,轻斥茯苓:“闭嘴,休得胡言。”她说着,略显紧张的看向旁边自始至终不发一语的魏丞。他此时也在看着她,只是那双凤目却凉凉的,里不见情绪。
  就这么被他盯着,莱阳县主身子颤了颤,垂下头去,心砰砰跳着,耳根子却红了。
  事到如今,太皇太后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叹息一声,吩咐茯苓:“扶你家主子回房,待会儿御医来给她瞧瞧。”
  茯苓扶着莱阳县主回到自己的寝殿,莱阳县主想到方才这丫头嘴快,略有些不悦:“你好端端的提那些做什么,显得矫情又刻意,我不过是想给陛下尝尝我做的茶,又不是为了博他什么,如今你话一说,反而容易让人多想,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莱阳县主坐在床上,茯苓蹲下身帮她脱去鞋袜,又帮她掖好被褥,后背垫了两个迎枕,这才道:“县主自然是一片赤诚,可奴婢却为县主不值,县主既然对陛下有心,阖该让他知道才是,没得这样一直将心事藏着掖着,到头来陛下什么也不知道,县主岂不苦了自己?”
  “话虽如此,可如果弄巧成拙,反倒让陛下认为我心机深沉,故意勾引,他一怒之下让太皇太后送我出宫又当如何?”莱阳县主抿了抿唇,言语间凌厉了几分,“你本不懂我的心意,又怎敢自主主张,替我说话?”
  茯苓没想到自家主子竟这般生气,一时跪下认错:“奴婢方才失言了,还望县主恕罪。奴婢只是,心疼主子。”
  她家县主偷偷喜欢陛下多年,她自然是知道的,也盼着主子有朝一日美梦成真,能和陛下双宿双栖。可是县主每每在此事上不敢跨出半步,她瞧着自然也是忧心的,长此下去,县主耽搁了终身不说,陛下也未必会注意到她。
  莱阳县主看她一眼,喟叹一声叫她起身,目光透过半掩的窗子看向外面:“你不懂,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嫁他不可。便如现在,我住在长乐宫里,每每他来请安时我都能见到他,听他说话,这已经是很大的满足了。这几年间,唯长乐宫里的这段日子,与我而言是最难忘怀的。”
  她突然深吸一口气:“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能就这么伴在太皇太后身边,每天都能远远看他一眼,日子就很好很好了。”
  茯苓鼻头有些酸:“县主怎么能这样想,您是陵水长公主嫡女,太皇太后的嫡亲外孙女,何等尊贵的身份,这世间想要什么都该是唾手可得的,如今怎好自己先放弃了。”
  莱阳笑笑:“那是因为你没真的喜欢过一个人,你不懂。”
  ——
  长乐宫里,莱阳县主走后,魏丞看着茶盏里的茶,未曾再饮,只是道:“皇祖母,莱阳县主在宫里也住了有些日子,她已到了议嫁之龄,又是长公主和驸马都尉的掌上明珠,一直这么待在您身边,只怕也不大合适。”
  太皇太后自然瞧出了自己孙儿对莱阳的态度,她寻思着,还是把实情说了:“莱阳这丫头多年前便钟情于你,当初你姑姑把她送到哀家身边,固然是为着让她与我作伴,但也有旁的意思在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想看的忍冬和苏的后续在下章~
 
 
第92章 
 
  听闻太皇太后的话, 魏丞神色微变,当即站起身来:“皇祖母应当知道, 孙儿心中只有弄弄一人,不忍叫她伤心。至于莱阳县主,她既然是太皇太后疼爱的外孙女儿,又怎好受了委屈,理应嫁给一个更适合她的夫婿。”
  太皇太后早料到他是这个意思, 如今听到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点头:“你既然是这么想, 哀家也是无话可说的。当初你父皇娶你母后, 便是强扭的瓜,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如今你既然与瑜丫头两情相悦, 哀家自然是不愿干涉的。只是莱阳是哀家疼爱的孩子, 也不忍叫她伤了心, 陛下心里虽有主意,也先不要同她说什么, 姑娘家脸皮薄, 只怕听了要受不住。得了机会,哀家自然会慢慢开导她的。”
  魏丞匆忙拱手:“孙儿感谢皇祖母体谅, 您的教诲孙儿也记下了。只是,皇祖母仍要留莱阳县主住在长乐宫里吗?”
  太皇太后道:“如今骤然送她走,只怕让她多心。刚巧过段日子云南王一家子不是要回朝了吗,到时让你你荥阳表妹跟她处着, 帮忙开导,想来她能想通的。”
  太皇太后既然这么说了,魏丞自然不好再反对,只又道:“昨日孙儿收到了云南王的信函,说是已经抵达洛南,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月便能到京。”
  “是吗?”太皇太后听罢很是欢喜,“若是如此,那便是最好的了。你长宁姑母十六岁嫁去云南,自此与哀家聚少离多,这次回来必是要让她多住些时日才好。”
  “这是自然,依着皇祖母的意思,住多久都是无碍的。”魏丞拍着太皇太后的手,这般说道。
  …………
  九月,落叶萧萧,天气日渐寒凉。
  回门那日听了苏瑜的话,忍冬原是想把新婚当晚的事跟苏泽生解释清楚的,然好几次话到嘴边了又说不出口,一时之间两人又僵持了许久。
  直到昨日里,璐灵实在看不下去,居然亲自跑去书房跟苏泽生说了实情。
  忍冬得知后先是一惊,随后情绪化为紧张和不安,一整日待在屋里魂不守舍的,等待着苏泽生的反应。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苏泽生不介意,她就好好跟他过,可若是他被自己吓着,心生厌弃,那也无妨。她或者回方家,或者继续照顾姑娘,总有自己的容身之处的。
  然而等了整整一天,苏泽生却是一直未曾出现过,昨日夜里他也仍旧歇在书房,并不曾来见过她。
  早上醒来,由丫鬟们服侍着梳洗,忍冬仍旧心绪难安,犹豫着问了一句:“大人呢?”
  璐灵道:“回夫人,大人一早便去上朝了,还没回呢。”
  “那他可有说过什么?或者吩咐过什么?”
  璐灵摇头。
  忍冬叹了口气,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等侍女为她梳妆妥当,她便先去了和安堂向婆母请安。
  和安堂的苏老夫人叶氏,一位年近五旬的花发妇人,似乎是年轻时独自一人拉扯儿子,她的脸上爬满细纹,看上去似有六十多岁的样子。她是小门小户出身,没读过多少书,因着儿子争气,在朝中做了仆射,她才跟着封了正三品的诰命。
  叶氏是个自卑的人,平日里不大爱与贵妇圈儿里的人应酬,每天待在家里种种花,种种菜,再养一些小猫小狗小兔子,很是与众不同的诰命生活。
  因着她内心深处的那份自卑,她也最怕被人瞧不起,总想着儿子日后能娶个高门贵女回来,她也能得些脸面。是以当得知自己儿子娶了个做过侍女的人回来,她便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对这个儿媳妇很不待见。
  虽然说这个忍冬乃是太史令的女儿,也算官家千金,可半路回家的和那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娇小姐到底不一样。且她又做过丫头,说出去难免是要惹人诟病的。何况,太史令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她的儿子是当朝二品大员,位同副相,怎么也是他们方家高攀了。
  对此,叶氏对于忍冬这个儿媳妇已经很是不喜欢了,却没想到这女人自嫁过来,便把她儿子赶到了书房去睡。新婚夫妻,哪有这个样子的,这做妻子的也太不像话!
  是以每每见着忍冬来请安,叶氏便给不了她好脸色。
  不过,叶氏不是会刁难人的性子,除了新婚第二日让她站着立规矩外,倒是没真把她给怎么着了,顶多便是冷着脸,用表情告诉她,自己这个婆婆很不待见她。
  便如现在,忍冬捧着茶过来给她,她也只是随手接过来,很不乐意地喝上一口。
  谁知,她可能想别的事太过出神,一口水喝的多了,顿时感觉舌尖一麻,口中传来灼烫之感。
  叶氏这下是真的恼了,把茶水往地上一摔,斥道:“你是怎么奉茶的,想烫死我啊!”
  忍冬忙后退一步,颔首认错:“儿媳愚笨,请母亲责罚。”
  自嫁过来,忍冬在她这个婆婆面前一直都是温顺的性子,凡事先认错,倒让叶氏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胸中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憋得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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