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天色渐暗,大家才终于散了,走前还给安婳塞了各种偏方和食谱,安婳想拒绝她们都不给机会,直接塞在安婳的手里,就一连串的走了。
安婳愣愣拿着这些东西,真是既无语又无奈。
直到安婳回到东宫,她还处在震惊的状态,没有从这一波冲击中缓过来。
祁禹正在桌前等她用饭,安婳洗过手,坐到桌边,先是神色不自然的看着祁禹一眼,然后把视线移到桌上的菜色上,当看到桌上有一大盘的鹿肉的时候,她整个人都震了震,神色就更不自然了。
会不会就连膳房也知道那个传闻吧?
安婳看着那道,盘子大到想要装作视而不见,都没有办法的鹿肉,呆呆的想。
祁禹见安婳拿着筷子一直盯着那盘鹿肉看,便夹了一块子鹿肉放进安婳的碗里。
安婳神情一震,连忙把鹿肉夹到了他的碗里,连声拒绝,“我不吃,你吃吧。”
祁禹见她不想吃,便自己夹了起来。
眼看着祁禹将鹿肉放到嘴边,安婳神色又是一变,连忙把鹿肉从祁禹的碗里夹了出来,“你也别吃。”
祁禹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安婳连忙摇了摇头,极力装作自然的摇头,“没什么。”
祁禹微微有些疑惑的皱眉,没有多问,又给她夹了几根青菜,“那多吃点菜。”
安婳胡乱的点了点头,夹起青菜,慢吞吞的咬进嘴里,吃了下去,眼角看到鹿肉,又连忙移开了目光。
夜里,祁禹沐浴后从浴房走了出来,身上带着水汽,发梢微干,仍然有些湿润,月白色的锦缎睡袍虚虚的穿在身上,领口敞开,能看到精致的锁骨,和壮硕的胸膛。
安婳坐在棋盘前看着棋谱,眼睛却不由自住的往祁禹的下身扫了扫,然后红着脸移开目光,轻轻攥了攥手里的棋子,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把目光移了回去。
她的小动作,祁禹都看在眼里,他命宫女们都退了下去,然后走到安婳身边,一把将安婳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他自己也躺到了床上,将安婳抱在怀里,拇指摩擦了一下安婳的下巴,漫不经心的问:“到底怎么了?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安婳眼神游移,躲避着她的视线,“没什么啊……”
“……嗯?”祁禹唇角微抿,声音微微有些严肃。
安婳眼睛动了动了,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心里知道是瞒不过祁禹,犹豫片刻只好如实道:“我今天去了云裳香闺,遇到了很多人,才知道如今京城里……大家都在说你……说你……”
安婳红着脸,匆匆忙忙的看了他身下一眼。
祁禹明白过来,忍不住轻笑,挑挑眉道:“说我不行?”
安婳没想到他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不由脸颊更红,轻轻的点了点头,眨着眼眸望着他,“你知道?”
祁禹嗯了一声,然后翻身压在她身上,往前撞了一下,低笑道:“我行不行,你不知道?担心什么?”
安婳感受到那羞人又火热的地方贴在她的身上,面颊不由红了红,眼神飘忽的小声道:“我、我自然知道,可是其他人不知道啊……”
祁禹眼神火热的看着她嫣红的脸颊,觉得她这样真是可爱极了,忍不住低头吻在了红润润的娇唇上。
他的呼吸越来越凌乱,手也越来越没了规矩。
就在安婳以为祁禹要用行动跟她证明他行的时候,祁禹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突然翻身而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再去冲个澡。”
安婳不由怔了怔,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祁禹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便去了浴房,再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丝丝凉气。
“你洗的凉水澡?”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安婳不由有些诧异。
祁禹躺到床上,轻轻嗯了一声。
安婳忍不住有些担心,“会不会着凉?”
“没事,我在军营的时候经常洗凉水澡。”
祁禹躺在安婳旁边,等身上的凉气散去,身体重新暖了起来,才再次把安婳圈在怀里,安婳仰面躺在床上,他侧躺着,单手撑着头,低头看着安婳,手指轻触安婳的脸颊,微微的滑动。
“用不用想个法子跟大家解释一下啊?”安婳仰头看着他,小声问。
“怎么解释?”祁禹故意逗她。
安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种事怎么解释,最后皱眉道:“要不你去妓院走几趟?”
如果祁禹总在妓院出现,大家就不会怀疑他那方面有问题了吧。
祁禹伸出手指,微微用了些力气的捏住安婳的下巴,眼睛眯了眯,“你想让我去妓院?”
安婳被他逼的微微扬起下巴,对上祁禹漆黑的眼,她不由自主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不想。”
想起祁禹会在妓院里走过,她胸口都闷闷的。
祁禹满意的松了力气,奖励般的在他刚刚捏过的地方吻了一下,然后风轻云淡的道:“不用解释,等我们有孩子了,他们自然不会再乱传了了。”
安婳微微皱起眉头,小声嘀咕,“什么时候才能有啊?”
祁禹轻轻的道:“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也许已经有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安婳的肚子上,他没有告诉安婳,其实他已经约了李太医明日过来给安婳把脉,他怀疑安婳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家伙。
不过他暂时还不想告诉安婳,免得安婳今夜会紧张的睡不好。
安婳点点头,孩子的事不能强求,她有些困了,勉强打起精神问:“明日是不是又到了每月陪父皇用饭的日子了?”
自从景韵帝定下这个约定后,一次也没有聚成过,每次不是他自己身子不好,起不来床,就是李文儿肚子不舒服,出不了府门。
祁禹揉了揉安婳的眉心,“放心,父皇已经说了这次聚会取消,他昨夜受了凉,今天一直躺在床上休息,明天应该还无法恢复,而且越王府也来了消息,说李文儿身子仍然不爽利,需要静养。”
安婳微微皱眉,“父皇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
祁禹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复杂,他恨景韵帝,但是看着景韵帝的身体一天一天的虚弱下去,他的心情也会忍不住有些低落,景韵帝毕竟是他的父亲。
安婳模仿着他刚才的模样,也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低声安慰,“别担心,有那么多太医照顾着,父皇不会有事的。”
祁禹轻轻点了点头,知道安婳是想他宽心,不由心里一软,伸手摸了摸安婳的头发,柔软的发丝不断的从他的指缝里滑落。
“李文儿这一胎真是吃尽了苦头。”安婳低声道,李文儿这一胎怀的极为艰辛,听说孕期反应极大,每日基本吃不下饭,她整个人都变得面黄肌瘦,走路都会头晕目眩,已经晕倒了几次。
她向来娇气,安婳没想到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能忍下这么多折磨。
“听说她这两个月连下地都困难,每天用保胎药吊着。”祁禹把手挪到安婳的小腹上,眸色微闪,轻轻的抚摸着,神色忍不住漫上一丝担心。
安婳静默了一会儿,李文儿现在月份还不大,保胎就如此的艰难,想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怕是也难了。
她蜷缩在祁禹怀里,默默的想着,下上眼皮忍不住开始打架。
祁禹看出她困了,摸了摸她的眼角,在她的乌发上轻轻吻了吻,然后低声道:“睡吧。”
祁禹的声音就像最好的催眠曲,安婳想应一声,却困的说不出话来,她窝在祁禹身边,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她最近不但经常犯困,还总是睡的特别快。
祁禹给安婳盖了盖被子,然后把人捞进怀里,抱在怀中,让安婳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拇指在安婳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流连忘返,眼神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和激动,眸底是深不见底的温柔。
第127章
夜深人静, 安婳在祁禹怀里睡的正香, 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慌慌张张的敲门声。
安婳心头一跳, 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祁禹听到声音,已经翻身坐起, 正在床边穿鞋。
天边微微泛出浅白,夜色却还很深, 应该才四更天, 安婳心头跟敲门声一样慌乱, 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伸手一下子拽住了祁禹的衣袖。
祁禹回身拍了拍她的手, 眼神着安抚, 眉头却紧紧的皱着,他心里清楚,下人们敢这么晚来敲门, 必定是出了大事。
祁禹脚步沉沉的走过去将门打开,曲河和管家站在门外, 曲河神色郑重而焦急的沉声道:“太子, 边关出事了!”
安婳听到曲河的话,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 直觉是安将军出了事, 她穿上绣鞋, 手指颤了颤, 慌乱的披了一件衣服, 从屋里走了出来。
祁禹接过曲河递过来的信件,打开极为快速的看了一遍,他下颌线绷的很紧,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安婳走过去,紧张的看着他,目光紧紧的凝在他的身上,声音有些颤抖,隐隐含着担忧和害怕,“……是我爹出事了吗?”
祁禹抬头,伸手将她身上的衣服拢紧,声音低沉,“大月国突然袭击边关,打的我方措手不及,岳父带兵勉强守住了城门,却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安婳身子一晃,差点跌倒,还好祁禹连忙扶住了她。
安婳的一颗心猛地下沉,眼眶红了起来,她爹这些年虽然受伤过很多次,却没有哪次像这次这么严重。
昏迷不醒……
安婳全身如置冰窟,晶莹的眼泪忍不住滑落了下来,她六神无主的抓住祁禹的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祁禹眉头紧锁,抱着她的肩膀,低声道:“别急,等会儿我就去跟父皇请旨,亲自去边关看一看。”
这时一名护卫快步前来禀报,“太子殿下,边关告急,皇上命您进宫。”
祁禹点头,“知道了。”
他把安婳扶到床边坐下,蹲下身看着安婳,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轻轻搓了搓,柔声道:“别担心,我先入宫。”
安婳红着眼,心神不定的点了点头。
东宫灯火渐渐都亮了起来,冬桃接到消息,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伺候安婳。
祁禹摸了摸安婳的头发,然后站起身,吩咐冬桃照看好安婳,面色凝重的换上衣服,大步离去,直奔皇宫。
天边的亮光渐渐扩大,薄薄的晨雾弥漫在周围,朱红的墙面浸了湿气,比平时更红,祁禹大步走进宫,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湿冷。
景韵帝的宫殿内寂静无声,宫女太监安静的站在角落里,景韵帝躺在明黄的床上,捂着胸口粗声呼吸着,他的手里攥着帕子,帕子上有些血迹,看来他刚才又吐血了。
看到景韵帝身侧染血的帕子,祁禹眸色微闪,脚步顿了一下,才走上前,低声道:“父皇。”
景韵帝听到声音,缓缓的睁开眼睛,半天才坐了起来,声音干涩嘶哑的道:“禹儿,边关的战报你看了吗?”
“看过了。”祁禹低声道。
景韵帝的声音有些悲痛,“大月国突袭,安将军昏迷不醒,边关士兵群龙无首,这次边关恐怕要守不住了。”
“不会。”祁禹沉下目光,在殿上跪下,沉声道:“请父皇允许儿臣前往,就算边关失守,儿臣也会把它抢回来。”
景韵帝身体震了震,眸子里亮起了一束光,“你愿意去边关?”
“儿臣愿意。”祁禹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空旷。
景韵帝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你可知朕如今身体虚弱,根本就没有精力执掌朝政,这一次边关战事吃紧,不知要多久才能击退敌军,你如果去了边关,这朝堂可能就会落在你皇弟们的手里,朝堂上你培养的亲信可能全会被你皇弟的人替换掉,然后悄无声息的换上他们的人,等你再回来,想要分清谁真谁假就难了。”
景韵帝也参与过夺嫡,他知道这个紧要关头有多重要。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的儿子看。
祁禹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便拱手道:“儿臣知道,但是此时边关更需要儿子。”
祁禹说的是事实,景韵帝心里也清楚明白,所以他才犹豫不决,祁禹如今是太子,他不想让祁禹去冒险,可是边关现在乱作一团,祁禹是太子也是战神,只有他亲自去,才能够稳住军心,稳住现在乱成一团的局面。
景韵帝看着跪在那里,面色笃定、背脊挺直的儿子,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祁禹和他的不同,祁禹或许会比他成为一位更好的皇帝。
沈公公急冲冲的走了进来,躬身禀报,“皇上,边关急报……边关的第一道城门没守住,被大月国破了。”
景韵帝猛地抬头,身上震了震,他看向祁禹的目光不再犹豫,“太子听旨,即日前往边关,接替安将军的位置,带兵守住边关。”
“是,父皇,儿臣领命。”祁禹跪下,磕了一个头。
“万事小心。”景韵帝的声音变低了一些,祁禹上一次上战场时他心里没有丝毫波澜,这一次方明白什么是紧张。
“是,儿臣告退。”祁禹说完,起身起身往外走去。
“禹儿……”景韵帝张口叫住他,“父皇还没死,必定稳住朝堂,你放心。”
他还没死,他还可以坚持主持大局,他相信只要他撑着,没有人敢在他的手下翻起花浪,他儿子在边关打仗,他也要在朝堂上镇守。
祁禹回头,朝景韵帝看去,他这才发现景韵帝真的老了,两鬓斑白,双目昏花,身子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英伟,似乎这样坐着都用尽了他的力气。
看着景韵帝苍老的面容,还有灰白的头发,祁禹忽然想起小时候,景韵帝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他写他的名字,那个时候母后还在,父皇也还是好的,是他记忆力少有的温馨。
“谢父皇。”祁禹声音冷硬,他收回目光,大步朝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蓦地顿住脚步,他背脊绷紧,身侧的拳头松了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