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多么令人惊惧,才能活活把两个壮汉吓死?
祁禹微微皱眉,看向冬桃,低声问:“百姓们还说什么?”
“还说……还说传王爷曾在战场上徒手捏碎人的脑子,将敌人五马分尸做成肉碎,喂给自己的战马吃,也有人说曾经亲眼看过王爷食人肉,饮人血,还说王爷曾说最爱吃婴儿,婴儿肉质鲜嫩,三个月以内最佳……”冬桃一口气说完,才微微抬眸看了看两位主子的面色。
安婳整个人都惊住了,不可思议的问:“这么匪夷所思也有人信?”
冬桃点头,“大家说的绘声绘色,越传越真,说的好像是亲眼所见一般,而且看样子全都信以为真,他们一开始看到奴婢穿着禹王府的衣服,吓得全都不敢靠近,后来还是奴婢给了银子,才有几个人抵不住诱惑,胆战心惊的跟奴婢说了。”
“我竟不知我那战马还是吃过人肉的。”祁禹轻笑一声。
安婳却不像他还能笑得出来,想起刚刚那群人看着禹王府时的惊恐模样,忍不住有些担心,此事若是越传越广,祁禹好不容易淡去的‘恶兽’形象恐怕会再次回到百姓们的心中,而且让人更加惧怕,已经被传的不似人,而似魔了。
安婳对冬桃道:“你先下去吧,如果有什么消息再来跟我禀报。”
“是,王妃。”冬桃行了一礼,连忙退下,还贴心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安婳抬头对祁禹道:“这次的事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祁禹点了点头:“我本就觉得那日发生的事有些奇怪,原来是为了这个,不过无所谓,反正我已经背着这个名号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再多背一段时间了。”
“可现在传闻把你说的如此吓人,恐怕传闻会愈演愈烈。”
祁禹看着窗外的柳枝,声音平淡道:“自古民心最是难得,可最容易□□控的也是民心。”
百姓们无法接触到皇子,却对皇家秘闻好奇的很,容易听风便是雨,再加上有心之人刻意渲染夸大,渐渐的便会传遍京城。
偏偏此事不能用强势手段压下去,否则祁禹恶兽的形象会更加深入民心。
安婳不由有些担心,低头沉思,得想个法子才行,这次事态严重,她这段时间忙着林宛柔的事,竟然到现在才知道此事,错过了遏制谣言的最佳时期,单靠云裳香闺的传播能力,应该是无法解决此事了。
……
墨亦池和林宛柔成婚的前一日,安婳把林宛柔接到了安府,明日林宛柔从安府直接出嫁。
那天夜里安婳没有回王府,陪林宛柔一起在安府住下,她和林宛柔一起住在了她以前的闺房里,安婳虽然已出嫁了许久,但安将军还一直给她留着房间,房间内的一切一如以前。
夜里,安婳和林宛柔如同小时候一样躺在一张床上说着悄悄话。
林宛柔盯着床顶看,声音有些低,“婳婳,你知道吗?我现在的心情竟然比当初嫁给李梁的时候还要紧张,当初嫁给李梁时,我只知道他是父亲给我选的夫婿,所以当时我只有对未来生活一无所知的恐惧,可现在我要嫁给墨大人,心里既紧张又羞涩,没有对未来生活的恐惧,只有对婚后生活的紧张,你当初成婚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安婳摇了摇头,把林宛柔的手指放在手心里把玩,“我那个时候……想的更多的是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安婳那个时候满心都是复仇,心中只有一步又一步的算计,她从未思考过她的感情、婚姻会发生什么变化,祁禹的心意对她完全是意外之喜,她没有想到,她与祁禹会变成如今这种关系,如此一想,她心里竟然漫过丝丝甜蜜。
林宛柔转头看着安婳,眼睛亮晶晶的,“明日你为我梳头可好?”
安婳微愣了一下,“可是不是该由全福嬷嬷来梳吗?”
林宛柔笑了笑,柔声道:“婳婳,你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小福星,如果没有你,我一定坚持不到现在,也不会勇敢的接受墨大人,所以婳婳,我想让你帮我梳头,送我出嫁。”
安婳看着她含笑点了点头,“好。”
第二日一早,天还朦朦亮,安将军府的众人便起来了,人来人往,忙的不亦乐乎。
林宛柔坐在铜镜前,安婳手里拿着绑着红绳的木梳一下一下梳着林宛柔的一头乌发,口中如全福嬷嬷一般念道。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两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三梳梳到白发齐眉,龙凤比翼共双飞。”
安婳与林宛柔含笑对视一眼,安婳躬身看着铜镜中的她,满含真心的低声道:“宛柔,祝你幸福。”
“嗯……”林宛柔点头,眼睫微湿。
屋外鞭炮敲响,新郎来了。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能哭。”安婳帮她擦了擦眼泪,然后亲自拿起红盖头盖在她的头上,亲自将她送出门,看着她上了花轿。
墨亦池穿着喜服,威风堂堂,春风满面。
他对着安婳正式拜了一拜,“我定好好待宛柔。”
安婳回礼,郑重道:“宛柔便交给墨大人了。”
墨亦池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翻身上马,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喜气吉祥。
李梁站在人群里偷偷的看着林宛柔出嫁,双目赤红,心头是翻天的悔恨,搅得他眼前发黑,阵阵眩晕。
以后林宛柔是高高在上的墨夫人,而他只是轻安侯府的一位卑微庶子。
他想起他与林宛柔成婚的那日,盖头掀开时,心中满满的惊喜。
他双手颤动,心痛的宛如刀割。
安婳抬头看到祁禹站在不远处对她微笑,忙走过去,“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了一会儿。”
祁禹牵住她的手,安婳忙挣了挣,“小心被人看见。”
“无妨。”祁禹攥着不放,“现在送嫁完了,王妃陪我去观礼如何?我与墨亦池同僚一场,也该去看看。”
安婳不由轻笑,随他而去。
安将军看着两人如胶似漆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摸了摸胡子,心中甚是开怀。
墨夫人今日穿了一身赫色孔雀暗金福纹的簇新衣裳,笑容满面,喜气洋洋,看到祁禹和安婳更是多笑出了两道褶子。
拜堂时,大家无不被林宛柔身上华丽的喜服所吸引。
女眷们全都妒忌的红了眼,谁能想到林宛柔竟然峰回路转,嫁的比第一次还好。
墨亦池可是多少闺中女子梦寐以求的郎君,不但人长的俊朗,还家世背景了得,如今竟然娶了林宛柔,令她们震惊又忍不住羡慕。
林宛柔的兄长和嫂子也前来参加婚礼,她嫂子脸上的笑僵硬着,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本以为林宛柔顶多再嫁为贵族家的妾室,未料到林宛柔竟攀上了如此高枝,她心里悔不当初。
林宛柔今日不肯从林府出嫁,无异于打她的脸一样,这是明摆着要和林府断绝关系,她心中懊恼,勉强笑着。
亲眼看着墨亦池与林宛柔拜过堂,祁禹就牵着安婳悄然离开。
安婳频频回头,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么快就回去?”
祁禹薄唇微微抿着,“婳儿,今日是七夕,你为他们忙了这么多天,今日该陪陪我了。”
安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颊不由微红,轻轻点了点头。
祁禹满意的勾唇,牵着她的手,忽然道:“我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看到你成婚那日的模样。”
安婳嘴角弯起,轻轻的哼了一声,“谁让成婚那日,你对我那么冷淡。”
“是为夫错了。”祁禹笑了起来。
安婳也忍不住唇边的笑意,两人一起迈步走出墨府门,一抬头竟见广安郡主骑马立于墨府门前,死死的盯着墨府门上的红绸,眼眶通红,眼含水光,她看到安婳,怒瞪了安婳一眼,飞快地驾马而去。
第94章
安婳看着她走远的背影, 轻叹了一声:“倒是一个痴情人,可惜用错了方法。”
墨亦池的性子宁折不弯,广安郡主越是逼迫, 他越不会服从, 甚至对她产生厌恶, 如果她换一种方法, 墨亦池至少不会厌恶她。
祁禹挑眉, “你有时间不如想想今日去哪里玩?”
安婳一笑,低头想了想,道:“去云裳香闺!”
祁禹皱眉,“今日七夕, 还去云裳香闺?”
安婳点头,模样十分认真的念起了生意经,“做生意一日也懈怠不得,更何况今日是七夕,用来卖女人的东西正合适。”
祁禹无奈,只好陪安婳去了云裳香闺,一脸不情愿, 抿着唇问:“我可以做什么?”
安婳在云裳香闺大厅中央的位置放了一张雕花木椅, 按着祁禹的肩膀, 让他坐在上面, 低声道:“你先乖乖在这儿坐着。”
她说完去了货架旁, 低头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 祁禹黑脸坐在椅子上, 双手抱于胸前。
屋里正在挑选东西的人看到两人无不惊讶,先是连忙行了礼,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祁禹窃窃私语起来,有惊惧的、有好奇的、也有害怕的,但是所有人都站在原处,没有离开,平民百姓见到皇子的机会少之又少,这铺子虽然是王妃开的,但是王妃极少来,就算来了,也是呆在后院,一般不到前面的铺子里来,王爷更是少见。
有些没见过祁禹的更是忍不住惊奇,大张着嘴巴,没想到传说中的恶兽会是这样谪仙的模样。
众人假装低头看琳琅满目的货物,却忍不住频频的偷偷看向祁禹。
安婳忍不住笑,她此次让祁禹来云裳香闺,就是想让大家见一见祁禹,至少知道他并非传说中凶残的模样,或许能让传闻缓解一下。
她捡了几瓶胭脂水粉走到祁禹面前,微笑道:“今日既然是七夕,你可愿听我的?”
“不是七夕的时候,我不是也听你的吗?”祁禹皱眉,看着她手中的瓶瓶罐罐,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屋内静悄悄的,周围的人们一直偷偷的听着王妃和王爷的对话,听到祁禹如此说不由都有些惊讶。
禹王的无奈的语气里竟然透着丝丝宠溺,大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说禹王爷放着如仙女一般的王妃不喜欢,喜欢的是府里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吗?
安婳笑着抬起祁禹的脸,“那么你今日便帮我试这些新的面脂给大家看,你的肌肤细腻光滑,正合适。”
祁禹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无辜的看了安婳一眼,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明摆着十分不情愿,却没有反抗。
众人偷偷看着,莫名觉得这样的禹王有些可爱。
可爱?她们竟然觉得恶兽可爱?
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见祁禹如此的乖,安婳不由笑了起来,转头看向众人,扬声道:“大家过来看一下,我今日闲来无事,便来云裳香闺亲自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到的面脂。”
一听可以正大光明的看王爷和王妃,众人立刻靠拢了过来,神情雀跃。
安婳笑了笑,低下身子,拿出面脂轻柔的擦在祁禹的脸上,面脂在祁禹的脸上化开,更显细腻。
安婳拿了那么多瓶瓶罐罐过来,其实就是吓唬祁禹,逗他开心,祁禹是王爷,她哪里真的会当众把那些花花绿绿的胭脂抹在他的脸上,岂不是让用大家笑话?
安婳一边低头给祁禹抹面脂,一边口中断断续续的解释着面脂的作用。
可是众人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多少,她们的注意力都在祁禹的身上,眼睛全都亮晶晶的看着祁禹。
不禁在心里感叹,禹王爷的肌肤可真好,不愧是龙子凤孙,她们就是抹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比不上他这肌肤啊。
她看着安婳的眼神全是满满的羡慕,若是她们的夫君也能这么听话又俊朗就好了。
祁禹被这群人围着看来看去,很是烦闷,可安婳的手指柔柔软软的按压在他的脸上,十分舒服轻柔,安婳靠的很近,额边的碎发微微落在他的脸上,他能闻到安婳身上独有的清香,这让他的心情极好,嘴角忍不住微微弯了起来。
众人看着祁禹弯着的嘴角,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恶兽,这明明是天神才对,只有天上的神仙才会长成这般模样吧。
安婳把面脂在祁禹脸上轻柔抹了一遍,然后抬头看着众人道:“大家觉得这款面脂的效果如何?”
“好,太好了!王妃,民妇要一个!”
“草民也想要!”
“民妇要两个!”
众人纷纷喊了起来,看着禹王爷那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谁不想要?
安婳轻笑,让众人稍稍安静,“不急,还有几款,我一一试给大家看看。”
众人一听,能够继续看禹王,自是十分乐意,纷纷叫好。
祁禹一听还有几款,脸迅速的垮了下去,眸子里的光都暗淡了下去,眉头蹙着,暗暗的叹息一声。
安婳不禁轻笑,凑近他耳畔,“等会给你奖励。”
祁禹眼睛立刻亮了亮,看了安婳一眼,挺直了背脊,如松柏一般稳稳的坐在椅子上。
安婳忍着笑,拿出另一款面脂低头讲解。
众人听的津津有味,王妃声甜人美,王爷英俊不凡,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享受,他们恨不能时间走的越慢越好,让他们多享受一刻这人间美事也是好的。
王爷和王妃在云裳香闺的消息渐渐穿了出去,百姓们听到消息,纷纷围了过来,将云裳香闺堵的水泄不通。
人群中不乏还有许多男人,他们听说云裳香闺里的东西,女人们都喜欢,因此想趁着七夕,来买些胭脂首饰送给心仪的姑娘或者娘子,讨她们欢心,他们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如此费劲心思讨好女子,有些羞涩,如今见禹王都如此疼爱娘子,堂堂一位王爷都放下身段陪娘子在这里卖胭脂,他们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男人疼娘子,那是天经地义!
路过的官员们却不禁感叹,这对夫妻还真是满脑子都是钱,七夕佳节,不去花前月下,竟然还在这里卖东西。
他们不禁深思,王爷和王妃都如此努力,他们还有什么资格不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