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我娇蛮——白云朵
时间:2019-04-03 09:56:25

  听到十一年前这个敏感的字眼,景韵帝不禁神情一震,眼中漫过惊诧,他倒吸一口凉气,睁着昏黄而浑浊的眼,紧紧的盯着祁禹,低声问:“……为什么是十一年前?”
  他的声音里藏着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颤抖和紧张。
  祁禹缓慢的抬起眼眸,无波无澜的看向坐在龙椅上的他,声音平静的陈述,“十一年前的一个下午,儿臣玩捉迷藏的时候躲在母后宫中的矮榻下,之后母后似乎身体不舒服,回到屋中,在床上躺下,之后曾太医拿着药箱走了进来,给母后把脉,儿臣还记得那日屋子里的香炉内熏着一种很独特的香,再之后……”
  祁禹的话每一句都像一道惊雷,在景韵帝的耳边炸响,炸得他面色苍白,背脊发凉,额头上溢满了冷汗。
  “不要再说了!”景韵帝双目圆瞪,手抓着龙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突起,他大口大口的粗喘着气,一瞬间觉得这殿内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他就快要窒息。
  祁禹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目光仍直视着他,继续道:“所以王妃根本没有动机杀恣柔,因为这个世上除了她,儿臣根本无法碰触其他女子,王妃根本不用有丝毫的担心,恣柔对她也根本没有威胁,恣柔肚子里的孩子更加不会是儿臣的,这个案子,是有人精心设置的陷阱,求父皇给儿子时间查明此事。”
  “不要再说了……”景韵帝的声音就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一样,嘴唇颤抖着,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祈求。
  祁禹听话的闭口不再多言,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
  祁禹明明已经收了口,景韵帝却觉得耳边还是全部都是他的声音,不断的在他的耳边轰鸣着,每一句都在指责他的无情,指责他为什么杀了自己的母亲!
  他的儿子看到了他亲手杀了阮皇后。
  他的儿子因为这个原因多年无法触碰其他人。
  祁禹跪在大殿上,背影挺直,和阮皇后相似的面容,平静的看着他,却好像带着无声的谴责。
  景韵帝不敢直视祁禹的眼镜,慌乱的移开了眼,空洞的望着半空。
  他最肮脏、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了儿子的眼里,他在儿子面前无所遁形,再也没有了往日身为父亲的尊严。
  他是杀了儿子母亲的凶手!
  他甚至不敢去想祁禹这些年是如何看他的。
  他以为无人知晓的那段最让他不堪回首的过去,原来他的儿子一直都心如明镜。
  景韵帝只想逃,赶紧逃出儿子的视线,祁禹看着他的眼神里没有指责,甚至是淡漠的,没有丝毫情绪,也没有丝毫波澜,好像刚才他说的话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可是景韵帝知道,儿子在怪着他,甚至是恨着他。
  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神思恍惚的朝殿外走去,他再也待不下去,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祁禹。
  “父皇!”祁禹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景韵帝没有回头,他只声音干涩的低声道:“……十日……朕再给你十日时间查清楚……”
  他大步离去,踉踉跄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跌倒,沈公公面色一惊,连忙走上前扶住了他。
  十日……
  祁禹攥紧拳头,起身阔步离去,只剩下十日的时间,他必须抓紧每一刻钟。
  他先去太医院找了当年给卫卿凝诊治过的太医,可惜那太医早已过世多年,据说是一次醉酒后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了,想来是被卫贵妃灭口了。
  他又立刻回了王府,把府里的小厮和丫鬟全都叫了出来,眸色沉沉的盯着他们:“你们可有看到恣柔与什么奇怪的人接触过?”
  众人都知道王妃被抓的事,心里焦急不已,他们自然不相信那么好的王妃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都希望王爷能早日帮王妃洗脱冤屈,将王妃接回府中来,现在听祁禹如此问,全都低头思考起来,盼望着可以帮到王妃。
  可是他们想了半天,全都一无所获,只好茫然的摇了摇头。
  “再仔细想想,任何一丝可疑的人物都不要放过,只要觉得有可疑的地方,就可以说出来。”祁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他们道。
  众人又低头思考起来,一个叫怜儿的丫鬟突然抬起头,好像想起了什么。
  祁禹目光锐利的看向她,“说。”
  怜儿老实答道:“奴婢想起,有一次奴婢陪恣柔小姐去灵山寺进香的时候,恣柔小姐忽然说她脚上穿的绣鞋磨脚,很不舒服,所以让奴婢下山买一双新的绣鞋,奴婢遵从恣柔小姐的吩咐下山去买鞋,那日奴婢运气好,走在半山的时候,遇到一位老婆婆在卖绣鞋,那绣鞋做得精致又漂亮,全是婆婆亲手做的,上面的绣花跟真的似的,鞋底也厚实,一看就舒服,正适合爬山路,有很多来进香的香客,都买了一双……”
  “说重点。”祁禹不耐烦的打断她。
  怜儿连忙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下该从哪个地方开始接着说,然后才开口,“奴婢买了绣鞋后就送回山上给恣柔姑娘,回到灵山寺的时候正好看到恣柔姑娘对面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见到奴婢立刻就跑了,奴婢担心他是见色起意,骚扰恣柔姑娘,所以立刻就想追上去,然后奴婢就被恣柔姑娘喊了回来,恣柔姑娘说那人是路过问路的。”
  “那男子长什么样子?”
  怜儿皱着眉头想了想,“那个男人身上套着一件黑色的披风,连头也遮挡住了,奴婢只看到了他的背影,没有看到他的长相,他遮的实在是太严实了,所以当时奴婢才觉得他是个怪人,天气这么热,他穿那么多能不热吗?”
  “可留意到那男子有何特征?”
  怜儿又低头想了一会儿,还真让她想起一件事,“那个人身上披风被风吹起时,里面的衣服一闪而过,奴婢如果没有记错好像是黑底金纹的锦袍,可是究竟绣着什么,奴婢就没有看清楚了。”
  祁禹点了点头,道:“如果再想起什么就来禀报本王。”
  他眸色微沉,怜儿说得这个人也穿着黑色披风,和王婆子描述的一样,应该就是恣柔的那个情夫。
  只是这个黑底金纹的衣服实在是多,身穿锦袍只能说明那男子身份应该不低,并不是什么普通的贩夫走卒,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把这个人找出来实在是太难。
 
 
第108章 
  祁禹这一夜来得更加晚, 他命人把饭菜提前送到了安婳的牢房里, 并且让人告诉安婳,让她一个人先吃,不必等他了, 他今夜会来的晚一些。
  安婳不想他担心,一个人乖乖的用过了饭,只是胡乱吃着, 她也不知道吃进嘴里的都是什么味道, 吃过了饭, 她便一个人坐在桌旁等祁禹, 烛光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 夜越来越深, 安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将她抱了起来,动作小心又温柔, 身上的味道还很熟悉,胸膛也很温暖。
  安婳挣扎着睁开眼便看到祁禹正抱着她,将她放到了床上,身子贴到了柔软的被子上。
  祁禹低下头,轻轻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柔声道:“没事, 安心睡吧……”
  安婳使劲睁了睁眼, 想要跟他说几句话, 可是她睫羽不断颤动,终究抵挡不住困意,闭上眼睫又睡了过去。
  祁禹脱了外衣,将她抱在怀里,然后也沉沉的睡了过去,他要抓紧时间好好休息,明天才有更多的精力去调查,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却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找到,必须抓紧时间。
  第二日醒来,安婳的身侧早已不见了祁禹的身影,只有桌上的白瓷花瓶里又换了一朵新的凌霄花。
  安婳看着桌上的舒展着花瓣的凌霄花,心里不禁懊恼,怎么就不小心睡着了!她不由后悔的拍了拍自己的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祁禹忙碌了起来,总是很晚才来,有的时候安婳已经睡熟了,第二天看到桌子上的新花才知道他来过。
  祁禹眉间的褶皱越皱越紧,安婳明白案件进展的并不顺利,可是她没有再多问,她能做的只有等,她不想给祁禹太多压力。
  她每日在这牢房里,日复一日,便把话本捡了起来,她的心已经不像刚被关起来时那么乱,似乎待久了,也能静下心看几个字了。
  这日她的牢房门口倒是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安婳先是一愣,然后便不禁嗤笑了一声,低头继续看手里的话本。
  祁叹站在牢房前,看着安婳,也看着昏暗的牢房,眼神里满满都是心疼怜惜,他摆手让狱卒离开,“本王有话要与皇嫂说,你们全都退下。”
  “是。”狱卒连忙躬身退了下去,心里忍不住奇怪,这小叔子和嫂子有什么话还要单独说的?皇家的事,他们这些普通人果然是看不懂的。
  祁叹看着安婳柔声道:“婳婳,你瘦了……”
  安婳不答,只当他不存在,低头又翻了一页纸,津津有味的看着。
  祁叹也不生气,只一个人继续道:“婳婳,我知道委屈你了,这次让你受苦了,你且再忍受几天。”
  安婳微微皱眉,这人实在是吵闹,她只好放下手里的话本,走到桌前坐下,唇边带着一丝讽笑的看着他祁叹道:“越王殿下一手策划,将我送进了这牢笼之中,如今又来假情假意的心疼我,越王莫不是喜欢学那戏中的戏子,把我这当作了你的唱戏台?”
  祁叹被安婳讽刺的面容微微有些羞赫,眼神却透着一股狠劲,“婳婳,你莫要怪我,是你逼我的,如果我不快点想办法把你和祁禹分开,你的眼里就只会看到他,越来越看不到我,所以我才不得不这么做,我也不想的,是你一步一步将我逼到了这一步,如果你没有爱上他多好……”
  安婳专心拨动着花瓶里的花没有说话,就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又像是听到了,却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
  祁叹眼里的狠戾之色更甚,他勾起一边唇角,看着安婳道:“婳婳,你不会现在还在期望着祁禹可以找到证据救你吧?距离祁禹和父皇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两日了,两日后他还找不到证据,父皇就会处置你,呵,这么多天他都没找到证据,只有两日的时间了,你觉得他还能找到证据?你不要傻了,死心吧,他根本就救不了你,他无能,他连你都保护不好。”
  安婳的手一顿,原来是这样,难怪祁禹的眉头会越皱越紧,原来只剩下两日了……
  祁叹以为安婳吓到了,眼眸不禁缓了缓,声音放柔了一些,“婳婳,你不必害怕,到时候我会为你求情,父皇就算看在安将军的份上也不会杀你,如果我料的没错,他应该会将你流放寒地。”
  安婳轻笑一声,笑盈盈的看着他,“如此,我便先谢谢皇弟为我求情了。”
  因为她这声皇弟,祁叹面上露出一丝不悦,她脸上满是讽刺的笑容,更是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头,让他的心涌上密密麻麻的疼,他抿了抿唇,才再次开口。
  “婳婳,你不要被假象所迷惑,祁禹虽然现在还虚情假意的为你翻案,其实他不想放弃的不是你,而是安将军手里的军权,等到你被发配寒地,他与安将军反目成仇后,他恨你都来不及,根本不会再管你,到时候你就会明白谁才是对你好的人,只有我不会放弃你,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了。”
  安婳低头喝茶,没有理会他,就由着他一个人说,他什么时候说够了,说畅快了,便可以离开了。
  安婳不搭言,祁叹便静静的看着她娇嫩的侧脸和喝茶时红艳艳的娇唇,越看越有些心猿意马,他忍不住说出了心里的打算,他不要再看到安婳这么冷冰冰的对他,他要告诉安婳,他与她的将来,告诉她,他不是要害她,而是想要得到她。
  他轻柔的开口,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婳婳,就算你被发配寒地,也不要害怕,我已经安排好了人会一路照顾你,寒地我也提前安排了人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有事,过一段时间,等事情冷淡下来,我就会安排你假死,然后把你送去其他地方,你在那里安心等我,等我打败了祁禹,登上至尊之位,就把你接回京城,当然有机会我就会去看望你,你不要急。”
  安婳心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祁叹糊涂,卫贵妃却不糊涂,她与他们如今闹到了这一步,卫贵妃如何还会让她出现在祁叹的身边?
  真的等到了那个时候,卫贵妃会毫不犹豫的派人将她杀死。
  卫贵妃现在不过是为了安抚祁叹,哄骗他罢了。
  安婳低头弯唇笑了笑,声音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凉,她抬眸看着祁叹,问:“那个时候,我回来还会是安婳么?”
  就算祁叹当了皇帝,也没有办法把一个身为他皇嫂的囚犯接进宫里,否则他皇位还没坐稳,就要被百姓们的唾沫星子淹没了。
  祁叹眼神有些心虚的转了转,声音也不像刚才一般激动,他抿了抿唇,低声道:“……到时我会给你换一个新的身份……”
  安婳强忍着心里的怒火,看向祁叹,却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你想要将安婳杀死,然后把我变成你的玩物或者禁脔。”
  祁叹抬眸看向她,声音急切,“不,我想杀死的只有禹王妃这个身份。”
  安婳站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坚定,“祁叹,我就算流落寒地,也绝不会委身于你。”
  祁叹的眸底染上薄怒,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倔强!”
  安婳微微一笑,“我从来都是如此,未曾变过,变得是你。”
  “是你逼我变成这样的!”祁叹撕碎了温柔的表象,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安婳倒是有些想念以前那个温润如玉的祁叹了,不管是真是假总比他现在这样狰狞的模样要好看。
  安婳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不,是你的懦弱,让你一步一步变成了这样。”
  她的语气几乎是平静的,“你懦弱,偏偏你又贪心,什么都想要。”
  安婳毫不留情的话,让祁叹目露火光,濒临暴怒边缘。
  他死死的盯着安婳,却蓦地吁了一口气,甚至微微勾了勾唇角道:“婳婳,我就当你在跟我闹脾气,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怨我,这次的事,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你现在怨我恨我,我不怪你,等你到了寒地,你就不会再这样想了,到时你会盼着我去把你接回来,等你再回到京城时,你便只能依附于我,那个时候不管我在你的眼里是懦弱还是贪心,你都只能牢牢的抓紧我,眼里只能看着我一个人,那时,我不会允许你的眼里再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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