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这边,安安负责掌勺做拿手绝活腊鸡锅巴饭,这鸡是之前从山上猎来的野鸡,留在自己家吃的那一份,顾卫强腌制腊鸡的手艺很好,那味道都进去了不说,而且这腊鸡刚晾晒没几天,软中带硬,嚼起来特别有劲道。
冯青岩则负责打小手,念着明天就要离开了这里,厨房里面的食材他也都可了劲儿的用,不然到时候可不就吃不着了嘛!他还特意做了一个安安最喜欢吃的大饼,特意烙了不少,就念着往后他离开了太松县,安安若是想吃的话,还能拿出来先救救急。
一想到自己要离开这里,离开安安,冯青岩的娃娃脸上尽是黯然,“安安,你以后来京城找我好不好?”,一个大男生在说好不好的时候,尾音拖的特比长,带着一股子别样的撒娇味不说,还有殷切的期盼。
安安头都没抬,一门心思都在炤台上,她理所当然,“当然要去京城啊!我往后可是要去京城上大学的,到时候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别把我忘记了就成。”
听到安安的答复,冯青岩的娃娃脸上满是惊喜,一个劲儿的忍不住点头,“不会的!安安,我一定会记得你的。”
没心没肺的安安这才抬头,小脸上眉眼弯弯,带着一股狡黠,故作凶残,扬起了拳头,“青岩哥,若是你往后敢忘记我,定然打爆你的娃娃脸,让你变成一张小猪脸。”,这也是她和冯青岩熟悉,这才说话没了顾忌,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
冯青岩就喜欢安安这股子的灵动和狡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郑重,“不会的!”,安安,我等着你来京城!
安安笑眯眯的,“你在京城多给我留点好吃的,到时候我去京城了好吃你的,喝你的,要把你吃垮才好。”
冯青岩挠了挠头,一张娃娃脸都邹巴在一起,咧着嘴,有着说不出的傻里傻气,“那我挣好多好多的钱,给你买好多好吃的。”,等你来吃。
安安在感情这方面向来缺根弦,没了平时的那股子的精明劲儿,她还笑呵呵的应着。
可把旁边切菜的顾卫强看的捏了一把汗,他攥着拳头无声的对着冯青岩扬了扬拳头,“别打安安注意。”,杀千刀的糟心玩意儿,他闺女还这么小,这臭小子就想把他闺女给叼走了,真当他这个父亲是死人啊!
顾卫强毕竟算是他未来的老丈人,冯青岩有些害羞低着头,连忙去忙活自己手头上的事情,顾卫强以为是自己拳头起了作用,冷笑一声,得意到了一半,不知道什么时候杵在门口的门神陆衍,冷着一张脸,从外面在看到冯青岩的时候,浑身上下抑制不住的冷气往外放。
冯青岩对于顾卫强那是老丈人害羞,但是对于陆衍丝毫不惧,他抬头直视,瞬间,火花四射。
三秒后,陆衍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安安面前,浑身的冷气也不由自主的敛了起来,巴巴的望着安安,一双狭长的眼睛带着不易察觉的流光,他哑着嗓音,“我想吃萝卜焖鸡。”
安安怔了一下,“得嘞!衍哥!”,对于陆衍,安安至始至终都是感谢的,一声衍哥,喊的陆衍浑身舒坦,他这才察觉到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会不会很麻烦?”
安安摇了摇头,煞风景,“没事,我难得做一顿饭,更何况这次吃了下次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在聚到一块。”,这算是送别饭了。
最后一句话到底没说出来,有些伤感。
陆衍是谁?
当然听懂了安安话里面的意思,原本浑身的舒坦,顿时没了,他在琢磨,是不是把老爷子送回去后,在来太松县出一次任务。
他突然勾了勾唇,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有缘自会相见。”,陆衍这人性格有些冷淡很少笑,但是不得不说,他每次笑的时候,都带着昙花一现的美感。
饶是安安在后世见过了不少帅气的男明星,都觉得不如陆衍,这是实话,那些明显陆五官比不上陆衍的深邃,论硬朗,比不上陆衍身上的男儿气概。
他就算是随意的往那一站,都让人无法忽视,安安可能知道上次那个姑娘,为什么会从京城追到太松县了,只为了见陆衍一面。
这可是相隔千里啊!
若是搁在古代,这人就是祸水,她不知不觉的哼唧了出来,陆衍耳朵很灵,但是有些不确定这是从安安口里面说出来的,他问,“你刚说什么?”
安安连忙摆头,“没什么。”,这么灵的耳朵吗?
陆衍笑的意味深长,“是吗?”
“……”,总有一种被人听到了感觉,顾卫强在一旁真真是菜刀都被他给剁的咔吧响了,这种旁若无人的调戏他闺女真的好吗?他家水灵灵的小白菜,马上都要快被猪给拱了,虽然这头猪长的挺有气势的,那也不能掩盖是头猪的事实。
他咳嗽一声,指使,“陆兄弟,你去把堂屋的烧刀子给我送过来。”,陆兄弟三个字,明晃晃的提醒着陆衍,他们两人可是平辈的,让他去把烧刀子送来,何尝不是把陆衍给知会走的意思。
看到未来老丈人眼中那淡淡的警告,和即将发火的边缘,陆衍耸了耸肩,“顾叔,我今年虚岁二十五。”,他也算是灵活,立马从顾哥改口到顾叔。
可把顾卫强给气着了,冯青岩一张娃娃脸上满是危机之感,他笑的讨好,“顾叔,你喜欢吃什么?下道菜我来做,您尝尝我的手艺。”,说完,他默默的看了一眼陆衍。
安安正在尝锅巴饭的味道,总觉得还少点什么,她回头,“爸!你把我带来的调料给我。”,说完,才觉得气氛不对,好奇,“你们都挤在一块干嘛?”,可不是,原本顾卫强是在案板旁边的切菜的,冯青岩是负责洗菜的,而陆衍不是早应该走了吗?
怎么三个人都离的那么近,她总觉得有一股子的基情味道,尤其是陆衍的冷硬和冯青岩的软萌,简直是霸气攻和软萌受啊!
至于自家老父亲,顶多就是个牵红线的老红娘。
他们三个可不知道,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就被安安给定位成了浓浓的基情。
冯青岩是个沉不住气的,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没有安安,我们只是在讨论中午在加个什么菜。”,男人之间的秘密,还是不要让安安知道了。
顾卫强在一旁附和。
陆衍摸了摸鼻子,自觉的去堂屋拿烧刀子去了,只留下安安一个人愣愣的。
不过好在她一门心思都在锅里面,也懒得管他们。
这一顿饭有两个好帮手,倒是做的很快,等安安坐到桌上的时候,发现自家弟弟,和李老两人打的火热,明显是李老在教,自家弟弟在明显竖起耳朵倾听。
安安好奇,“冬冬,你和李老在说啥?”,她不过去厨房做了顿饭,难道还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冬冬小脸绷着,听到姐姐的问话,他支支吾吾,“姐!我想跟李爷爷学中医,拜李爷爷为师傅。”,之前虽然在吃饭的时候有提过,但是自家姐姐和父亲都拒绝了,只是让他跟着先学学看,并没有让他拜师的意思。
这一句话,可把正在喝汤的安安给吓着了,连一旁的顾卫强都停下了筷子,饭桌上十多只眼睛,齐齐的盯着冬冬,把冬冬小脸看的红红的,他突然扬起声音,“爸爸,我想跟李爷爷学中医。”
李老欣慰的点了点头,对着桌上几个人解释,“上次也提过一次,我见冬冬这孩子有天赋,所以想收他为徒弟,不知道小顾你是什么想法??”,当初顾华子想要拜李老为师,被李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上次提着让冬冬给他当徒弟,却不成想被安安和顾卫强两人给拒绝了,这次算是旧事重提了。
别说顾卫强了,就连郎老爷子都是惊讶的不行,要知道李老这人是在被流放之前是有一个徒弟的,那个徒弟天分虽然说不好,但是胜在尊师重道,但是嘲讽的是李老会被流放,就是这个大家眼中最为老实,最为尊师重道的徒弟去的上面举报。
李老手中有一本上面传下来的孤本医书,那是老祖宗的东西,却被最为老实的徒弟举报成四旧,封建主义,当着大家伙的面儿给丢到了火盆子给烧成了一把灰烬。
那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孤本,更是不知道救了多少人,被誉为无价之宝,就这样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这也是李老比郎老爷子早出来几年,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提收徒之事,因为这是他心中一辈子的痛。
上次大家都以为他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今天再次提起来,看样子是动真格的了,他能主动提出来要收冬冬当徒弟,郎老爷子除了惊讶以外,是欣慰。
是真的欣慰,这老家伙终于从里面走出来了。
他对顾卫强点了点头,“若是冬冬这孩子真有个天赋,就让他跟着李老吧!李老脾气虽然臭点,人坏点,但若是当中医老师的话,绝对是泰山北斗级的人物,让他来教冬冬,这孩子不亏。”,反而还赚了不少,毕竟自从李老被平反后,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再次拜他为师,却被他都给拒绝了。
顾卫强沉思了一番,这才和安安对视了一眼,他沉吟,“承蒙李老不嫌弃冬冬这孩子调皮,往后这孩子若是不听话,您尽管使劲儿揍。”,也没了之前的玩笑,李老的医术他是看在眼里的,当初安安昏迷,这诺大的一个医院,没一个医生能检查出来是什么问题。
但是李老一把安安的脉搏,却一口能道出安安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可不是一般人啊!
听到顾卫强的话,李老笑呵呵的摸了摸冬冬小脑袋,“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宝贝,我可舍不得。”
安安沉默了一瞬间,她抬眼看向冬冬,认真,“冬冬,你可知道中医是什么?真的喜欢中医吗?”,在她眼中冬冬还是个小孩子,如今却早早的定下了将来,她怕!冬冬后悔。
冬冬抿了抿唇,“姐!我知道,我喜欢!”,我知道,我喜欢,六个字瞬间表达了他的意思,更重要的是,在冬冬的眼里中医很神奇,当初姐姐昏迷的时候,若是他会中医的话,姐姐很早就能醒过来了,爸爸也不会那么急。
小孩子的心思很单纯,既然这东西对姐姐和爸爸都有用,他又不排斥,师傅又喜欢他,他愿意尝试。仔细说来,这已经不是单纯了,而且冬冬的想法甚至比一些成人更成熟,他知道自己要什么。
见到自家的小孩儿这么果断,安安笑了笑,眼中带着释然,“好!姐姐支持你!”
冬冬往安安的怀里面拱了拱,亲热的不行。
这好好的一顿散伙饭,到了最后变成了拜师饭,冬冬当着大家的面,给李老爷子磕了三个头,喊了声师傅。
不过这师傅,却是明天就要走的。
不要以为李老爷子走了,冬冬这个徒弟就能轻松了,相反,他不在太松县,却被冬冬布置了一堆学习任务不说,还专门留了个电话号码,会定期的考察冬冬的功课。
从郎老爷子这边走的时候,安安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们不过是过来拜了个年,怎么弟弟就成了别人家的呢!越想越不得劲儿,她使劲儿的揉着自家弟弟的小脸蛋,满是丧气,“冬冬啊!下次做决定之前,好歹跟姐姐通通气啊!不然姐姐很被动的。”
冬冬由着安安捏着,小脸绷的紧紧的,“姐!对不起!”,小孩儿也没想到,自己吃了个饭,怎么又想起来了要给李老当徒弟,这会还有些晕乎乎呢!
安安哪里会怪冬冬啊!她不过是发两句恼骚而已,旁边的顾卫强看到笑呵呵的,他把冬冬给举起来架到了自己脖子上,骑大马,“走,爸带你们去供销社买书包去。”,太松县是这一代最为富有也是人口最多的一个县城,县里面仿照着省城的供销社来建造的,不过并不大,只有五六十平方,但里面的商品却比顾家村里面那个巴掌大的供销社要多上太多了。
这是安安来这里第一次进入供销社,眼中有着淡淡的好奇,却不是对里面商品的好奇,而是对这个时代的特殊产物好奇。
进门后,屋里面摆着大大小小好几排的玻璃柜,玻璃柜里面装着不少商品,而在那玻璃柜的后面,则坐着几个工作人员,年轻一点的女性,手上拿着一团子的毛线,正在织毛衣,旁边一位年长的女性工作人员穿着一件深灰色对襟棉袄,一边磕着瓜子,一遍纳鞋底。
听到门外有动静的时候,她们连头都没抬,依然顾自的说笑着。
顾卫强显然是习以为常,他直接领着安安和冬冬去了最里面的柜台,在那玻璃柜后面的高墙上挂着不少书包,显然都是最新款,才进货回来的,毕竟这新一学期要开始了,县城的有钱人也不少,尤其是在孩子这一块,但凡家里有点钱的都会很舍得给孩子花钱。
这书包可不就是学生们眼中攀比的东西。
顾卫强一眼就看重了挂在最上方一件大红色夹层皮质书包,在这个只有绿色的时代里面,这个大红色书包可是少见的。
顾卫强把冬冬给放了下来,对着柜台的工作人员说,“同志,帮我把红色书包给取下来。”,年长的女性工作人员动都没动,招呼着旁边的年轻女性,“巧儿,你去给他们拿下来看看。”
章巧儿满腹恼骚的把手里的毛线给放了下来,从身后拿着靠在墙上的竹竿,那竹竿在最顶头的地方有一个铁钩子,显然是专门取挂在墙上的商品的。
章巧儿连看都没看客人,直接把书包给取了下来,有些不爽利的递了过去,“这书包可是很贵的,你们若是买不起……”,她的话没说完,抬头一看,惊讶,“是你们?”,原本已经要塞到顾卫强怀里的书包,却被她给猛的给收了回去,显然她是记得顾卫强和安安他们的。
毕竟当时自己母亲被批斗的时候,这个男人就站在高台上面看热闹,顾卫强怔了一下,显然是没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
安安却记得,她提醒,“她是郑寡妇的二女儿?”,若是她没记错的话,章寡妇的二女儿就是在县城的供销社上班的,面前这人显然是郑寡妇的二女儿,她眼中的敌意更是明晃晃的。
顾卫强拍了拍脑门,有些尴尬,出于人道主义,他问了一句,“郑寡妇如今怎么样了?”
这一问可不打紧儿,章巧儿顿时炸了,“不用你们假好心。”,她显然是把顾家所有人都给嫉恨上了。
安安的神色有些冷,“爸!你问一个偷情的寡妇干嘛??”,这话说的着实没留面子,偷情的寡妇,几个字如同枷锁一样,压的章巧儿喘不过气来。
她抬手指着安安,半晌都没说话,倒是胸前气的一起一伏的。
旁边的年长售货员,察觉到这边的气氛不对,终于放下了手上的鞋底子,她吐了口中最后一个瓜子壳,“哟!这都是怎么了??大过年的大家都和气一点,不然来年一年都是霉运。”,太松县确实有这个风俗,说是过年期间,是新年伊始,不能生气,不能吵架,不然意味着一年下来都会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