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小温柔——年深不见
时间:2019-04-06 10:24:05

  非明饶有所思,“这样啊。”他从想衣手里又扯了一条红绳,逗弄道:“那我也求一个。”
  “啊?”暮幻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也求?哪有男子求姻缘的呀?”
  非明挑眉,夺过暮幻手里的红绳,与自己的绑在一起打了一个死结。
  暮幻不懂他要做什么,却见他把脸凑到她耳边,沉声道:“正巧我日后也要娶妻的,不如,嫁给我吧。”
  被他这样一撩拨,暮幻脸颊瞬时如火在烧,舌头也开始打结,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非明瞧着她绯红的小脸满意地笑了,“笨蛋,别人家扔红绳都在末端系了铜板,这才能抛高。你方才那一条轻飘飘的,怎么扔得上去。”
  暮幻恍然大悟,可惜找遍了全身没有一个铜板。
  非明瞧了一眼树梢,轻叹道:“算了,用铜板扔也还是太麻烦,我自己去挂就好。”
  说罢,他身形一闪到了树上,借着树枝的力踮脚又是一跃,将红绳挂在了姻缘树的最顶端。
  他们是两条红绳相绑,自是比别人长出许多,又挂在最高处,很是显眼。
  暮幻捂着嘴偷笑,“非明哥哥,你这样挂上去的红绳会灵验?”
 
 
第16章 
  林眠音和方念离在佛堂待的时间,比暮幻预期的要更久些。
  她和非明挂完红绳后在寺院里游荡了许久,四周除了香客就是扫地念经的和尚,景致也是十分枯燥,没什么看头。
  百无聊赖下,二人决定折回佛堂瞧一瞧她们。
  从后院穿回前院,路过院门时暮幻的裙摆忽而被人踩住了,她回头一看,竟是一个光溜着脑袋的小和尚。
  “你干什么?”暮幻试图从小和尚脚下扯回自己的裙子,连扯了两下,那小和尚也没有要松脚的意思。
  非明皱眉看了过来,抬脚朝小和尚的脚踝踢去。没曾想那小和尚看似年纪不大,身手倒是不错,轻松躲过了非明的招式。
  他松开暮幻的裙摆,在非明再次出招之前嘿嘿一笑,“两位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是我师父交代有话同你们说,这才急着拦下你们。”
  暮幻拔出自己的裙角,看着上面黑漆漆的一个脚印,脸色有些糟糕。“你师父是谁?这也是他教你的?”
  “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不是急着留下姑娘吗?”小和尚身子一侧,指向角落一处道:“那个就是我师父。”
  非明和暮幻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并没有瞧见什么僧人,那里只有一位翘着一撮小胡子的瞎子坐在台阶上,怀里抱了一个签筒,面前铺了一张污七八糟的太极八卦图,瞧上去很有几分滑稽。
  非明嘲讽地笑了,“你是说,那个算命的瞎子是你师父?”
  小和尚点头。
  和尚拜算命瞎子为师,简直是闻所未闻,暮幻觉得不可思议。“你一个小和尚,为什么要拜一个算命的瞎子为师?你,不是这庙里的人?”
  “呸!谁是和尚啊!”小和尚瞪眼道:“我只是从小没有头发而已!我才不出家呢!”
  非明和暮幻对视一眼,憋着笑没出声。
  小和尚面上有些挂不住,清清嗓子,冷冷地摊开手掌,露出两张黄色的纸条。
  “我师父说,与你们有缘,让我将这两张签文送到你们手里。”他往非明和暮幻手里各塞了一张,“你们自己瞧吧,我师父说了,这两卦不收你们银子!真是便宜你们了!”
  说罢,他转身走回了算命的摊位。
  暮幻一头雾水,拿着签文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打开。她胆子小,而且那算命的瞎子瞧着实在有些古怪。
  碧落上前拿走那张签文,“姑娘还是别看了,这样的算命先生榕州城里头也有几个,都是些坑蒙拐骗的人,说的话尽是些胡乱捏造的。”
  非明却是来了兴致,“反正此刻也是无趣,看一看也无妨。若是些不好的话,只当个笑话听听罢了。”
  说着,他打开自己手中的那张签文,“渺渺前途事可疑,石中藏玉有谁知……怎么才一句,说得不清不楚的。”
  暮幻拿过他的签文仔细瞧了瞧,“石中藏玉……” 她心头一动,“非明哥哥,这意思莫不是在说你是一块‘待人发掘的宝玉’?”
  非明嗤笑一声,自嘲道:“我?宝玉?果然这算命瞎子的话信不得,我是什么来历都没搞清楚。”
  暮幻板起小脸,“非明哥哥,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非明无奈地轻笑一声,从碧落手里将暮幻那张拿了回来。“看看你的。”他低声念道:“自小生自富贵家……哎,这一句倒是被他猜对了。”
  “还有呢,还有呢。”暮幻一听那瞎子竟然说对了自己的出身,忽然生了几分兴致。
  非明继续念,“自小生自富贵家,不知人心险浮华。欲谋平安险中求,破镜重圆镜菱花。”
  暮幻揪着帕子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第一句我能懂,可是这后面三句是究竟是何深意?平安……险中求?”
  非明拧着眉头不说话,将签文上的两句话来来回回又细看了两遍。原只打算将这两张签文当做笑话看罢了,可如今涉及到暮幻平安之事,让他不得不多想。
  他将签文攒在手心,拉起暮幻朝算命摊位走,“走,过去问问。”
  到了算命瞎子跟前,非明放轻了脚步,没先急着坐下。那瞎子目光呆滞,神色淡然,非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眼珠子依然一动不动。
  “真是个瞎的?”非明道。
  “小公子不必试了,老夫的确什么也看不见。”瞎子含笑道。
  非明把手收了回去,随手扯过两条板凳,让暮幻同他一起坐下。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太极八卦图,“老头儿,我们从未与你相识,你为何突然送我们签文?你若是信口胡诌哄骗我们,我就掀了你这摊子。”
  瞎子含笑,“不过是觉得与公子小姐有缘,并无什么恶意。不过,小公子若真觉得老夫是在胡说八道,又何必过来问呢?”
  非明轻哼了声,看了正懵懂的暮幻一眼,问:“你赠她的签文是何意义?险从何来?”
  瞎子捋了捋胡子,一副高深的姿态,迟迟不肯开口。
  非明急了,伸手去掀八卦图,他才缓缓开口:“这位小姐原是富贵出身,性子纯良,本该一生顺遂无忧的,奈何命中有小人作祟,必有一劫。至于能不能化险为夷,全看小姐自身造化了。”
  “呸!”碧落在后头谇了他一声,“你这瞎子怎么尽是乱说话,我家姑娘的命格岂是你这样的瞎子说了算的?等我去禀了庙里住持,让人将你们赶了去!”
  暮幻一愣,“劫数?什么劫数?”
  瞎子没理会碧落,摇了摇头神秘道:“不可说,不可说啊。”
  非明急了,“别装神弄鬼的,话只说一半当心憋死你。”
  瞎子大笑了几声,然后摸摸索索地将地上的八卦图叠好收进囊中,小和尚见状搀扶他起身。
  “天机不可泄露啊,老夫言尽于此,剩下的只能由这位小姐日后自己顿悟了。”
  说罢,他拄起旁边的拐杖,在小和尚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下山去了。
  非明站了起来,恼怒地将小板凳踹翻过去,“什么破瞎子,装神弄鬼的,嘴里没一句准话!”
  身为“劫数”的当事人,尚且懵懂的暮幻倒没将瞎子的话放在心上,她微笑劝慰非明:“何必和那个瞎子置气呢?你先前不是又说了,只当一个笑话听听罢了,不必当真的。”
  非明斜了她一眼,抱臂冷哼道:“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他讲得那些话,你当真不放在心上?”
  “我曾经听我祖母说过,命数这个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我若不信他说的,那些事情未必会发生。”暮幻拉了拉非明的衣袖,“而且,你瞧那瞎子奇奇怪怪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吓唬我们年幼呢。”
  非明听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方念离从小教育他事在人为,命数这个东西永远都是攒在自己手里的。
  再说,若有一天真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还有他在暮幻身边吗?
  他面色缓和道:“话虽如此说,不过日后你可得留着个心眼,别人欺负你,你要同我说,我会护着你的,别傻呵呵地一个人闷在心里。”
  暮幻心里像含了糖一般的甜,“非明哥哥要永远记住今日说的话噢。”
  两人说完话没多久,林眠音和方念离就从佛堂出来了。
  日头就要落山,暮幻今日起得早,在马车里颠簸了半天,又爬了石梯,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一行人在禅房用了斋饭,又在住持的引领下各自回了厢房休息,林眠音和方念离早早就歇下了,说是明日还要赶着听高僧诵经。
  山上的夜晚比城里更加寒凉,夜里起了大风,瞧着天色似是要变天。
  外头狂风大作,暮幻裹着被子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睡,总觉得心中悸动难安。
  半夜,暮幻床头的窗户被人扣响,她屏息询问:“谁?”
  “是我,暮幻。你出来一趟。”
  暮幻听见是非明的声音,看了一眼留在屋里值夜的想衣,这个小丫头是累极了,倒在偏榻上睡死过去,对外头动静全无察觉。
  她蹑手蹑脚地下床,套了外衫,捡了一件厚实的斗篷推门出去。
  非明在长廊拐角处等她,见她出来招手道:“过来!这边!”
  暮幻小跑过去,“非明哥哥,怎么了?”
  非明没着急回她,拉着她走到一处隐蔽又挡风的石阶处,将藏在身后的东西拿出来,推到她面前,暮幻眼睛一亮,“烤鸡!”
  “寺庙里的斋饭难吃死了,清汤寡油的,没到一个时辰我就饿了。我见夜里无人,想着你也没吃多少,就烤了只鸡带过来。”非明一脸得意,“怎么样?香吧?”
  暮幻点头,接过他扯下的鸡腿,张嘴咬了一大口,非明这次烤的鸡可比上次的鸽子美味多了,皮脆肉嫩,肥而不腻,暮幻啃完了一个鸡腿又问他要了一个鸡翅。
  又一个鸡翅下肚,暮幻才想起来他们身在寺庙里,竟然在佛祖眼皮子下开荤。
  “糟糕,这下佛祖该怪罪了。”暮幻苦着脸,有些懊恼。
  非明不以为然,继续啃着鸡骨,“没事,佛祖也要睡觉的,这么晚了他不会看见的。”
  事已至此,暮幻也不能吐出来,只能愣愣地点头。她想起什么,瞪大眼睛问他:“不对,你这个鸡是从哪里打来的?”
  非明心虚,轻咳一声,“那个,我夜里睡不着,就往最后头的林子转了一圈,那里有一窝鸡,我就抓了一只。”
  暮幻吓得差点噎住,“所以,我们是还在佛祖眼皮底下,吃了庙里养的鸡?”
  非明耸肩,“算是吧。”
 
 
第17章 
  第二日,暮幻起晚了。
  她昨夜吃撑了,又有认床的习惯,到了下半夜才勉强入睡。等碧落端着热水进来,替她梳洗完毕,林眠音他们已经在用早膳的厢房等了好一阵子。
  暮幻从房里出来,外头天色阴沉沉的,大片大片的黑云压在头顶,似是有场大雨将至,让人闷得喘不过气。
  去厢房的路上,住持聚齐了弟子正在问话,暮幻听了一耳朵,原是扫地和尚在墙角发现了一堆鸡毛鸡骨,怀疑是庙里的某个和尚犯了戒,正在查问呢。
  厢房里,方念离在收拾行囊,准备听完高僧诵经就下山去。非明早就吃饱喝足,翘着二郎腿在一旁摆弄新到手的小玩意儿。
  林眠音盛好了热粥笑吟吟地等着女儿,暮幻刚坐下,云嬷嬷就慌慌张张地进来,一副有急事要禀报的样子。
  林眠音问:“出了什么事?”
  云嬷嬷吞吞吐吐道:“夫人,府里来了个小厮,是老太太连夜派来传话的。他说……他说,老爷昨夜带了位外室回来。”
  “咣啷”一声,林眠音手上的瓷碗跌落在地,热粥烫红了她的手背。
  *
  暮幻一行人下山时,天空开始飘起细雨,山路湿滑,林眠音双腿发软,几次险些摔倒。
  方念离让非明先带暮幻下山去马车里等着,自己紧握着林眠音的手,同云嬷嬷一起搀在她左右两边。
  暮幻起初不肯先走,是非明小声告诉她,不能让林眠音再担心她,她才答应。
  林眠音的脸色差极了,暮幻从来没见过娘亲脸上流露过那般悲痛的神色,仿佛天就要塌了。
  过年将满十一岁的暮幻已经大约知道“外室”是个什么意思,那是男人养在外头没有名分的女人,是所有正经人家都会唾弃的狐狸精。而她的父亲,把那个人带回家了。
  暮幻从来不知道她的爹爹还藏着那样一个女人,显然,林眠音也不知道。
  回程的马车里,再也没有来时的欢笑。林眠音强忍泪水,浑身颤抖,方念离抚着她的背,想要安慰却一时无语,只能告诉车夫快些再快些。
  颠簸了半日,马车终于进了城。与城外淅沥的小雨不同,城里刚下完一场大雨,潮湿阴冷,暮幻掀开马车帘看着暮府牌匾的时候,冷不防打了一个寒颤。
  因为是暮府家事,方念离和非明不便跟去。方念离放心不下好友,在下马车前告诉林眠音无论家里情况如何,一定要让人给自己报个信,还有就是让她别委屈了自己。
  林眠音红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缄默地点头。
  暮府前厅,暮恒之坐在一侧不说话,他知道林眠音今日回来,似是担心她会欺压他的外室,今日索性连衙里也没去。
  杨茹扶着暮老夫人坐在上座,暮老夫人眉头紧锁,不停揉按着眉心唉声叹气,几人相对皆是无言。
  林眠音牵着暮幻走到厅里,她看了一眼冷漠的丈夫,又瞧了瞧厅中站着的那楚楚可怜、风流婉转的女人,和她手边只比暮幻矮了半寸的女孩。
  那女孩长得更像她母亲一些,瞧上去也是柔弱的很,可她细长的眉眼林眠音再熟悉不过了,那眸里流露出的傲气与她生父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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