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外孙就不一样了,首先外孙身体情况特殊,和一般孩子不同,其次外孙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他们这对姥姥姥爷得把爸爸妈妈的那份关怀照顾给补上,因此在照顾外孙这件事上,两位老人尤为细致小心,生怕哪点没做好,亏待了外孙。
这些日子两位老人抽空就看书店买来的育儿书,很多都是治疗机构的老师推荐的书籍以及书店比较热门的育儿书以及营养学的书籍,光从知识层面上来说,他们都能够赶上一般的育儿师了。
“还没到安安吃水果的时间呢。”
吕秀拿起遥控,准备把电视关掉,如老伴说的那样等自己要看的电视播出的时候再把电视打开,正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客厅的挂钟,对着老伴摇了摇头,侧过身对老伴说道,关电视的动作自然也停下了。
她这个外孙对于时间格外敏感,什么时间做什么事那都是有规定的,一日三餐以及水果点心时间都能够列一张时刻表了,现在还不到吃水果的时间,硬是让他吃,恐怕又要闹脾气了。
“我看岔了。”
王援东眯起眼睛看向挂钟,发现自己看错了时间,正当他准备端着装着水果的碗回去,到点再给外孙喂水果的时候,江流的手动了。
他拿过碗里的一块橘瓣,用双手捧着,牙齿咬住橘瓣的一头,慢慢用牙齿磨着吃。
这是原身吃水果的习惯,就跟小仓鼠吃坚果一样。
“老头子!”
吕秀惊了,王援东也惊了。
这在别的孩子身上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放在江流身上就显得尤为特殊了。
现在还没到往日固定的吃水果时间呢,要知道,以前外孙在时间上是有强迫状态的,可他却主动地拿过水果,打破了往常的固定习惯。
这算是病情恶化呢,还是说明外孙的病情正在恢复呢?
吕秀和王援东的脸上又是惊慌,又是欣喜,两人谁也不敢再发出声响,只是默默看着外孙将那一小碗水果吃完,在擦完手和嘴巴后,继续弹琴。
殊不知,这看上去微小的改变,对于江流来说也是极为艰难的。
现在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不知道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他只觉得每一寸骨头都是痒的,想要大叫,想要嘶吼,想要砸碎每一个他看到的物体。
这就是他强迫改变原身的习惯带来的后遗症,江流极为艰难地克制住身体的本能冲动,闭上眼睛,将所有暴虐的情绪发泄在弹琴这件事上。
好在吕秀和王援东都没什么音乐品鉴能力,他们只听得出来外孙弹琴的节奏变得更快了,按下琴键的力道似乎也变得更大了。
一旁的新闻还在播报卢骁吸毒的丑闻,江流闭着眼睛,耳朵里除了钢琴的声音,就是新闻的内容。
他的大脑里走马观花似的播放着原身的一生,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要在那件事之前,完完全全的掌控这具身体,控制这具身体的所有情绪。
******
一楼:没想到卢骁居然吸毒,我以前那么喜欢他,呵呵,现在一生黑了
二楼:其实我早就猜到了,那个圈子很乱的,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些年卢骁瘦了很多吗,你们看他那张脸,脸颊完全凹陷了,就和骷髅一样,显然吸毒很多年了,其实也很能理解,他这些年热度比不上以前了,最早他的专辑里起码有三四首歌是自己编曲作词的,现在呢,一张专辑里只有一到两首作曲署名是他的,当年他还打着音乐才子的名号呢,这些年江郎才尽,写不出歌来,学着这个圈子里的某些人吸毒寻找灵感,想要再次翻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三楼:啊啊啊啊,我还是不能相信,卢骁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吸毒的人啊,他一定是被陷害的,肯定是有人冤枉他。
四楼:没错,这个时候我们卢迷一定要坚定立场,如果连我们都放弃了卢骁,他还能重新振作吗?我相信即便卢骁真的吸毒了,那也只是一时的行差踏错,只要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悔改的。
五楼:呵呵,楼上两个都是脑残粉吧,谁吃饱了撑着来陷害你们家卢骁啊,他是个大脑正常四肢健全的成年人,而且这些年虽然人气下降,在圈子里还是前辈大佬一样的人物,如果不是他自愿,还有人能够绑着他吸毒吗?再说了,警方都出通报了,卢骁可不是近期才开始吸毒的,而且当时被抓的还有三个高级外围女,这些人可都是卢骁打电话叫过去的,难道还有人能够逼卢骁吸毒,逼他在吸毒前给几个外围女打电话,逼他吸完毒正爽着的时候和几个外围女来几发?
六楼:不懂脑残粉到底是什么心态,他们是小学没毕业吗,连毒品是什么,到底有多大危害都不清楚,建议这些人去看看这些年牺牲的缉毒警察,看看每年都有多少无名英雄死在毒贩的报复以及追缴毒贩的事情上,想想他们流的血,你们还好意思轻飘飘地说上一句原谅吗?
七楼:所以呢,就因为那些死人,就要为难活着的人吗,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就不能给一次悔改的机会吗?
八楼:给这些吸毒的人机会,谁给那些牺牲的缉毒警察机会,谁给那些牺牲的英雄家属机会?
九楼:其实机会可以给,他们要是真的能把毒戒了也是一件好事,但机会可以给,麻烦这些人以后安静如鸡,不要在出现在公众视线中,不要再出来圈钱了。
十楼:真的好可怕啊,只是吸了一次毒就要把一个人曾经的成绩全部抹消了,这还是一个开放自由的年代吗?外国大麻都合法化了,也就你们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可怜我们卢骁,如果他不是身在华国,就不会被那么多人骂了。
……
网上关于卢骁吸毒的事掀起了一**骂战,一部分人觉得应该封杀卢骁这样的劣迹艺人,一部分卢骁的忠实粉丝则觉得卢骁只是第一次被爆出吸食毒品的丑闻,应该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以后不再犯就好。
他们认为是现在的网友太严苛了,因为以前也不乏一些传过吸毒丑闻的明星,但是那些人在风声变小后又再次复出了,直到后来第二次,第三次被爆复吸,才慢慢被公众放弃,不过那些人也没有彻底消声觅迹,经常还是能够在一些地方剪彩年会活动中看到他们走穴的身影。
而卢骁是目前为止被爆吸毒丑闻的明星中人气最高,名声最好的,就更应该给他一次机会了。
萧然坐在阴暗的房间里,室内唯一的光源是他面前的电脑屏幕,而屏幕中的画面正是那一条条有关卢骁吸毒事件的评论留言。
他手里夹了根烟,火已经快要烧到烟蒂的位置,他的手指被火熏着,也丝毫不觉得疼。
线索断了!
他好不容易攀到卢骁这条线,给这个圈子供货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萧然觉得有点冷,他夹着烟的手开始哆嗦,身体又开始有密密麻麻瘙痒的感觉。
“呵呵!”
看着网络上那些维护卢骁的留言,萧然重重吸了口烟,只是烟草早就已经烧光,他这一吸,反而让自己呛到了。
“咳咳咳——”
萧然快把肺给咳出来了,眼角泛着红,隐秘地带着几分湿润,似有泪光。
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有一瞬间,觉得无比孤独。
第213章 孤独症6
十一年后
“哇, 那是安生学长吗?啊啊啊啊, 好帅啊!”
“是啊,你高一刚进来,没看过安生学长的现场表演吧,他谈钢琴的时候才叫帅呢, 就像王子一样。”
一群女生用隐秘地目光打量着一个抱着厚厚的册子,从教务处出来的高瘦男生,在确保对方听不到的情况下,压低声音尖叫窃喜。
这样的场景在徐州七中时常发生,谁让这是一个春心躁动的年纪,而七中里又存在着一个最容易吸引女生目光的校草殿下肖安生。
“肖学长好像不怎么爱说话,感觉挺冷漠的。”
总有那么几个女生不喜欢肖安生这款的校草, 十分不能理解好友闺蜜为了一个一年到头都说不到几句话的男人激动尖叫。
“嗨呀, 你懂什么啊。”
一个微胖苹果脸的女生看着肖安生远去的背影,眼神中冒着小星星。
“听说学长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 学长目睹了父母的死状,所以一下子从原本活泼可爱热情的小男孩变成了现在忧郁沉默,只能寄情于音乐的样子,肖学长实在是太可怜了,我们怎么可以因为他性子冷清就排挤他,忽视他呢?”
这个年纪的女生总喜欢看那些霸道总裁爱上我或是校草爱上灰姑娘之类的,而在这类里,总会有一个惹人怜惜的忧郁男配的存在。
都说男主是属于女主的,男配是属于大家的, 当生活中出现了一个和里男配一样的人物,让人如何能够不心动呢。
“啊,我怎么听说学长父亲得了癌症,学长母亲因为太爱他的父亲了,在学长爸爸去世后没多久抑郁而终,因为接连失去亲人,学长才变得这么沉默的呢?”
另一个女生显然听到了不同的八卦内容,她更相信自己知道的,想也不想地反驳前头那人说的内容。
显然比起车祸致郁,牵扯到父母凄美爱情故事的传闻更有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学长就是很优秀啊!”
几人对不同版本的传言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但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干脆停止前面那个话题,单纯舔颜。
肖学长成绩不算顶尖,可从来都没有跳出过年级段前50名,七中高二段一共有1000多名学生,这样的成绩算得上是优等生了。
而且肖学长模样好,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就活脱脱万千少女心中校草的模板,再加上他会弹钢琴、弹吉他、打架子鼓、拉小提琴……这样一个十八般全能的少年,只是沉默寡言了一些,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尤其当他的沉默寡言背后还有一个个凄怆的悲凉故事时,就更加不是问题了,反而他越沉默,越忧郁,越能够勾起女生们心中的怜惜之情。
“其实仔细想想,粉学长这样的男神最好了,因为他不爱说话,和谁都不亲近,作为女友粉,根本就不用担心哪天学长给我们变出一个学姐来。”
苹果脸女生满脸梦幻地说道,“换个角度想,这种平日里冷心冷情,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挑动心弦的男人一旦喜欢上了某个女生,他一定会把那个女生宠成小公主的吧?”
万一,如果说万一学长瞎了眼,看中的女生就是她呢,一想到自己也有机会被狗屎运砸中,成为学长捧在手心里的女人,鼻血都要流干了。
“啊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嗷嗷!”
好像有什么声音乱入,不过无所谓了,听着那个苹果脸女孩的分析,在场的女生都不由激动地直跺脚,几个人手捏着手,在哪儿蹦蹦跳跳,仿佛幻想真的会成真一样。
是啊,肖学长哪点比当红流量巨星差了,一个离得近,一个离得远,与其追那些根本就接触不到的明星,还不如粉肖学长呢。
万一哪一天有幸成为学嫂了呢,咸鱼也是要有梦想的。
江流捧着一摞课本,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所在的班级,然后将那摞课本放在讲台上,自顾自地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桌子上的纸笔,写着别人看不懂的音符。
十一年的时间,足够他学会怎样控制自己的情绪,怎样控制自己的身体,虽然不能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可比起上辈子的原身显然好了太多了。
不过他并没有显示出自己的真实状态,而是模仿上辈子的原身,继续他原本的人生轨迹。
“安生,麻烦你了。”
江流的同桌是数学课代表,原本他准备在数学课开始前去数学老师的办公室取回昨天上交的作业,谁知道走了一半忽然肚子疼,只能抓刚从厕所出来的江流当壮丁,帮他去办公室拿作业。
其实他对江流也不抱有希望,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这个七中的高岭之花有多么不好接近,即便作为他的同桌,两年下来,两人沟通的话语也屈指可数,可谁让当时他能找到的壮丁就只有江流一人,好在他这个同桌也还有点同学爱,帮他把作业取来了。
江流并不在意对方的感谢,他的目光集中在手里的五线谱上,手里的那支笔在纸上涂涂改改。
时间就快要到了呢。
看着手里的五线谱,江流的瞳孔骤然紧缩。
******
“来,安安啊,给你爸妈还有姥爷上柱香。”
今天是清明,按照老家的习俗,吕秀在家准备了一桌子斋饭,用来祭拜家里已经过世的亲人以及地府的官差们。
王援东在三年前去世了,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小病小痛很多,加上早些年接连承受独女和女婿去世的痛苦,身体越发败坏,能撑这么些年完全是因为外孙的身体不好,需要他和老伴照顾的这个执念。
好在老爷子去世的时候没有太多痛苦,没受太多罪,唯独还有些遗憾,那就是没有看见外孙这病彻底治愈。
吕秀的身体状况相较老伴好了一些,可现在也已经是七十三岁高龄的老人了,这些年因为高血压,高血脂的缘故药不离口,前些年还做过心脏搭桥手术,也不知道还能陪伴江流这个孙子几年。
看到外孙进屋,老太太从一旁的香袋里拿出几支香点燃,递到外孙的手里。
江流皱着眉,看着手里的香迟迟没有动作。
“安安啊,姥姥知道你是怕姥姥受累,可姥姥要是不做这个斋饭,你妈你爸还有你姥爷在地底下就没人记挂了。”
旁人或许会以为江流的皱眉是心情不悦,可照顾了这个外孙十多年的吕秀却知道,外孙是在心疼她,毕竟准备这满满当当一桌子的斋饭不容易,她这个年纪,又是这样的身体,根本就经不起过度操劳。
吕秀很高兴,她觉得外孙的病越来越有好转的趋势了,因为孤独症的其中一个病症就是情绪淡漠,对于亲人的态度和对待普通人没有差别,可现在外孙虽然依旧沉默寡言,可吕秀能够感受到外孙态度的转变,尤其是他的眼神,不再是木然呆滞,老太太能从外孙的视线中读取出更多的情绪。
这一些细小的改变让吕秀欣喜异常,她觉得或许在自己离世以前就能看到外孙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你也别怪姥姥唠叨迷信,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姥姥也不知道能再做几年斋饭了,你爸妈都是可怜人,除了我,还有谁记得他们呢?”
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当初他们一家三口搬到徐州市,彻底和禹州那边的亲戚朋友断了关系,不仅如此,三人的姓名户籍也全都更改了。
外孙改名为肖安生,肖是江诚母亲的姓氏,安生这个名字是王援东给外孙起的,源自原身的小名安安,寓意平安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