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时常在房间内开火的缘故, 屋子里厚厚一层油垢, 床单被套上也带着油花,看上去脏极了。
“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好臭啊。”
牛吽捂着鼻子,这绝对不是常年烧菜积累的油垢的味道,更像是尸体腐烂的臭味。
“闻到了!”
江流打量着这间不大的房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木棍,挑着床上的床单被套,以及衣柜桌子的柜门,这间小屋子藏东西的地方并不多,他们将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全都搜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尸臭的来源。
“我觉得这个守墓人肯定有问题!”
牛吽找不到尸臭来源, 也找不到臧野等人,不免有些着急。
现在他将怀疑的重点放在了守墓人身上,不管是忽然鬼力大增的刘亚南,还是接连失踪在临山附近的那些人,都和这座公墓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作为公墓的看守者,那个瘸腿老头这会儿又失踪了,这更加深了牛吽对他的怀疑。
“簌簌——”
“簌簌——”
“嘘——”
江流示意牛吽别说话,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声。
“簌簌——”
“簌簌——”
“簌簌——”
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急促,似乎正是从这间屋子的底下传来的。
江流等人看着脚底下踩着的木地板,互相使了一个眼神,纷纷拿着趁手的东西,挖掘起来。
“呕——”
天魁是最先撑不住的,直接跑到一旁干呕去了,江流和牛吽好一些,面色却也难看的很。
只挖了一小半的木板底下居然全是腐尸,不少都已经沤烂出骨头,上面布满了尸虫,还有几具尸体倒是相对完整些,还能够看出全貌,江流认出来,这几具尸体正是之前警方通报寻找的失踪人口。
“一、二、三……二十九。”
江流数着坑底他目前所能看到的尸体,数量远远超过了警方通报上的数字。
他的心底发寒,那个幕后之人杀了那么多的人,又将尸体堆积在这儿,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江流,天魁,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刚刚簌簌的声音消失了?”
牛吽死死盯着这一堆尸体,表情还稳着,声音却隐隐带上了颤。
“都是死人,刚刚发出声响的,又是什么东西呢?”
他的话音刚落,尸堆里一具尸体忽然睁开了眼,缓缓站了起来。
“咳咳咳,还是被发现了,你们这些恼人的鬼使,真是不让人消停啊。”
这人瘦瘦小小的,头发稀疏,零星几根带着腐肉挂在头皮上,他浑身的皮肤包裹着骨头,就如同行走的骷髅架子一般,眼神凹陷,眼白浑浊。
这人不就是公墓的守墓人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变态啊,居然和那些腐烂的尸体睡在一块。
“活尸,居然用自己炼活尸!”
天魁显然猜到了守墓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呵,有点眼光。”
守墓人弯着腰,用手捂着嘴,轻轻咳了一声。
“十多年前,我骗了一个蠢笨的人说这片墓地的风水极好,从那以后,坪乡乃至周边的富人都蜂拥而至,将墓穴定在了这个位置,殊不知这前面的活水是死水,而后面的绿荫古树早已枯了根,这是一个绝煞之地啊,哈哈哈咳咳。”
似乎是觉得几个刚出师的鬼使不是对手,守墓人还好耐心地解释了几句。
“这十多年来,我精心挑选适合的人进入我这尸坑,用他们的怨气,尸气滋养我的体魄,每当至阴之时,我就用被绝煞之地禁锢住魂魄的鬼物们滋养魂体,再过几炷香的时间,就是我等待已久的三煞日三煞时,届时我会生吞我培养出来的厉鬼,成就我不死不灭的活尸之身,到时候我跳脱出三界,就是酆都大帝亲至,又能拿我怎样!”
说着,对方又轻轻咳了几声。
他表现的就好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虚弱老者,可他说的话却和他表现的截然相反,让人毛骨悚然。
“那就趁你还没成为活尸的时候,将你给灭了!”
牛吽眉毛一挑,直接赤手空拳就朝那守墓人攻去,然而没等他靠近守墓人,那一坑的尸体一个个站了起来,跟傀儡一样,挡在了守墓人的面前。
“呵呵,就连江坤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你们几个毛头小子,还想要灭我,不自量力,就让我的尸傀和你们好好玩玩。”
守墓人退到那些尸傀之后,阴恻恻地笑着。
“不对。”
毕竟经历了好几个世界,江流的嬉皮笑脸下也是有大智慧的。
他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守墓人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对方在鄞州蛰伏了十多年,就是为了炼成自己的活尸之体,在江流的心中,这种终日和尸体为伴的活死人不该是逮着人就絮絮叨叨,解释自己成功道路上遇到了多少挫折磨难,炫耀自己即将到来的辉煌的一个人。
他刚刚的那番长篇大论,不像是为了让他们死的明白给出的解释,更像是为了拖延时间。
可如果对方是为了拖延时间,刚刚他们听到的从地板底下传来的簌簌的声音,又是谁发出来的呢?
江流来不及细思,从到达临山后就一直不见人影的红菱等人出现了,他们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边打边退,正好和他们在守墓人的小屋汇合。
靠近后,江流也看清楚,追着红菱等人过来的,是一堆冤魂的集合。
一团黑红的浓雾,一张张鬼脸争着从浓雾中出来,面容扭曲狰狞,其中最厉害的,就要数刘亚南,鬼声凄厉,鬼力还在不断壮大中。
“这一整个公墓几乎成了蛊盅,含冤而死的,八字沾阴的魂体,全都被养在了一块,因为不能投胎,怨气极大。”
臧野受了点伤,“这老头到底是怎么藏的,居然在你爸眼皮子底下养了这么一个鬼物。”
他看到了躲在尸傀之后的守墓人,猜到了大致的来龙去脉。
“你就不怕因果报应吗,你害了那么多人,天道会在你炼成活尸之前,一道天雷劈死你!”
金卓年轻气盛,听天魁简单口述了经过后,恶狠狠地瞪着那守墓人说道。
现在他们前有狼,后有虎,也不知道圆明大师等人什么时候赶到支援。
“呵!”
守墓人笑了:“我怕什么因果,这些人跑到我这坟地来偷死人的东西,是那些东西的主人杀了他们,我只是借用了他们没用的肉身,至于这些冤魂,是这块绝煞之地拘住了他们受怨的、带阴的魂魄,其他寿终正寝,八字阳重的人不好好去阴间投胎了吗?我沾了什么因?要还什么果?”
守墓人也曾是玄门中人,自然知道因果报应,所以他花了近二十年的时间下了这盘大棋,现在,谁也不能阻拦他了。
“清明节那天,是不是你杀了我爸?”
江流忽然开口问道。
他还是觉得守墓人在拖延时间,正好,他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他。
“你爸?江坤?”
守墓人咳嗽几声:“他们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炼我的活尸。”
“清明那天你为什么放过我的朋友?”
江流接着问。
“你的朋友?”
守墓人沉思:“是那个小子吗?咳咳,他阳气那么重,我留他做什么,坏我至阴的风水吗?”
他显然是想起了清明那晚赖在他的小屋里很久才走的钱多余,脸上露出了一抹嫌弃,如果那晚上逗留的是八字阴气极重之人,恐怕他这小屋底下,又能多上几具尸傀了。
守墓人的回答让江流之前的一些猜测出现了问题。到底是守墓人说了谎,还是他确实猜错了方向呢?难道关于这临山公墓衍生的一些问题,都和上一任鬼使的死以及钱多余身上突然出现的鬼使印记无关吗?
“咳咳,你这小子问完了,问完了,我就拿你们这些鬼使的血肉,成就我这活尸之身。”
似乎是到某个时间了,守墓人抬起头,看着残缺的月亮露出一抹狂热的笑容。
“咚咚——”
还没等他动手,不远处公墓的铁门被人敲响。
不知何时一个穿着黑色防风衣,黑色运动鞋的女生站在门外。
她对不远处这些恐怖的阴魂尸傀视若无睹,嘴唇微微上扬,望着屋内说道。
“我想找个人。”
江流果然很喜欢这些厉鬼啊,这么多天不来找她约饭,原来是跑这儿来和这些小鬼们玩耍了。
站在铁门外的苏梓看着江流,眼神宠溺。
第114章 神棍18
一旁哀嚎肆虐的鬼怪碰到苏梓后就化为飞灰, 从铁门走到守墓人的小木屋这段距离, 苏梓犹如入无人之境。
只一照面, 红菱等人就感受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神秘女人和自己的差距。
对方不是鬼使, 她声称自己是来找人的,找的又是谁呢?
“呵呵,又来一个送死的。”
守墓人眯起了眼, 他抬起了手, 顿时狂风大作, 一具具被他控制着的尸傀冲向了六位鬼使,而守墓人自己则是专心对付起了苏梓。
他也能感受到,这个不速之客是一个劲敌。
“江流, 我们几个先对付这些尸傀, 那团鬼物就交给你了。”
守墓人是鬼使们头疼的敌人, 现在对方被苏梓牵制住,他们就能够空出手来对付那些尸傀以及被禁锢了多年,早已经化为冤魂的那一团狰狞的鬼物。
在牛吽看来,江流是他们当中最强的,应该能够牵制住那个鬼物一段时间,等他们五人制服了那些尸傀之后,自然会助江流一臂之力。
说罢,牛吽等人就冲向了那堆没有神智的尸傀,留下江流一人和那团鬼物大眼瞪小眼。
等等,他就是来充数的,把这团鬼物留给他一人不好, 会死人,不,会死鬼使的。
江流咽了口口水,一旁苏梓和守墓人已经交起手来,守墓人不愧是能够在江坤眼皮子底下隐藏这么多年,还制造出这样一团怨气将整个坪乡都覆盖住的鬼物的人,在面对其他厉鬼时游刃有余的苏梓这会儿也空不出手来帮江流一把。
至于牛吽等人,尸傀的数量太多,源源不断从地底爬出来,数量远远超过了江流之前数的那个数字,一个人对付七八个尸傀,显然也是分身乏术。
现在是直接不要脸地跑或是求救,还是硬着头皮撑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撑到两边的人空出手来帮他,这是一个好问题。
江流很努力地思考着这个问题,但是怨鬼不等人,在江流思考的时候那一团鬼雾已经逼近,为首的刘亚南甚至伸手抓住了江流,鬼雾所化的尖利鬼爪想要刺入他的肩胛骨中,直接将他的手臂扯下来。
只听“滋啦——”一声,刘亚南的想法并没有得逞。
相反,那团鬼雾在消融了江流肩膀上的衣物,正碰触到他肌肤之时,那一片肌肤瞬间变成金色,仿佛一道天然屏障一般,将所有的伤害挡在了外面,而碰触到他的那团鬼雾则是在金光的作用下烧灼,引得怨气的主人哀嚎不止。
那团鬼物怕了,江流和注意到这一幕的人也惊呆了。
“靠,功德金光什么时候能够多到当衣服穿了?”
牛吽将自己的功德金光汇聚在掌心,他本就是练外家功夫的,拳头上的金光一拳拳打在那些尸傀上,对他们造成了不少的伤害。
只是鬼使虽然能够利用功德转化功德,可每个鬼使的功德也是有限的,就好比牛吽,他只敢将稀薄的功德作用于掌心,且薄薄的一层,金光微弱,随时都有用完的危险。
但江流就不一样了,他身上这金光耀的吓人,尤其是在这阴沉的天气中,跟电影里的特效一样,就差一柱金光冲云霄了,这身上的功德得有多大啊,说句天道宠儿也不为过。
牛吽想不明白,江流的年纪比他们还小一些,他从哪儿攒了那么多功德,还是他上辈子是什么大善人,攒了不少功德留到这辈子花来了。
他这个猜测还真没错,现在这具身体里的主人可是江流,他大小也称得上几世善人,功德这种东西他在其他世界未必用得上,可在这个玄幻的世界就不一样了,直接就成了他的救命符,再厉害的鬼怪想要动他,那也得吃得消这层功德金光汇聚而成的金甲壳才行。
但是江流还没猜出这里头的蹊跷,他只以为原身身上还有他不知道的奥秘存在,或是金大腿在他身上设了什么法术,保下他一命。
而且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容不得他细想。
“咳咳!”
江流看着那一团惊恐不敢靠近他的鬼物,轻轻咳了一声,然后站直身体,再也没有了刚刚的犹豫害怕。
他觉得不管怎么样,他装X的时候似乎又到了。
“我是鄞州的鬼使,按常理你们这些死在鄞州境内的鬼魂都归我管,刘亚南,你蒙冤而死,但是你的冤屈我已经替你洗清,之前你虽然作乱,可也算是情有可原,到地下我自会替你向阎王分辨,如若你依旧冥顽不灵,我可就不客气了。”
江流将手背在身后,一副高人做派,那漫天嘶吼的怨灵,似乎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里的模样。
“至于尔等,被拘于这绝煞之地,久久不能投胎转世,我同样会像阎王申禀,让你们提早投胎,再入轮回。”
冤魂们多数都是已经被蒙蔽心智的,但是投胎是他们的执念,很多人就是因为被长久的禁锢在这块绝煞地,不得轮回,这才煞气横生,因此江流的话稍稍唤回了一丝他们的理智。
“我恨啊,我怨啊,这十几年来,我们日日受着阴煞之气的折磨,凭什么我们被留了下来,而有些人却能够进入轮回,我不服,我要灭了这天,让所有人都尝尝我们这些年的痛苦。”
这团鬼物是有很多冤魂组成的,其中一道冤魂叫嚣着,表情狰狞,似乎不认可江流刚刚的那番话。
“呵呵,难道你以为那些人进入地府,就能够投胎了吗?”
江流一听他们怨恨的点,忍不住笑了笑:“你们公墓里有个叫钱臻铎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