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七七笑笑,“不是我厉害。是那小贩看出我真不想买,也不想让陆欣买,所以才会忍痛降下这么多。以后啊,你买东西付钱之前不能流露出想要的意思。”
“我好像每次都藏不住心思。算了,不想这个了。”陆欣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将手中的吊坠递给姜七七,“弟妹,这个送给你的。”
“送我?为什么?”姜七七没接。
这吊坠对她们来说,有些贵重了。
陆欣道,“你过门的时候,二姐也没送你什么东西,正好,今日就送你这个吊坠。”
姜七七还有些犹豫,“这”
“快收着,跟二姐客气什么?”陆欣将吊坠塞进她手中。
姜七七这才收下,“谢谢二姐。”
吊坠上面雕着的是神兽,神兽背上驼着一个胖嘟嘟的童子,小孩脖子上戴着长命锁。
这,这是麒麟送子图?送她这个干什么?
见姜七七一脸疑惑,陆欣解释道,“麒麟送子,希望你和三弟早生贵子。”
姜七七:“”
她到现在跟那书生说不上几句话呢,睡觉也是一人朝一边,中间的缝隙里夜夜灌进凉风。
早生贵子?她一个人可生不了。
看着手里的东西,姜七七一阵牙疼。要是早知道陆欣是给她买的,她刚才就不会砍价,而是拉着人就走。
半两银子,可以买多少斤肉了!
陆欣看不出她的惋惜,还在说着,“我现在不方便,等孩子生下来,身子轻了,咱们也去庙里拜拜。”
姜七七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第11章 杯子
陆欣在布庄选了块蓝色的布,想来她还是期盼这胎能是个儿子。
从布庄出来,正好看见几十个人护着一台轿子从布庄前经过,路旁围着一群百姓在看热闹。
布庄老板听到动静,也出来看热闹,他直接问路边一个摊贩,“唉,大顺,这是什么人啊?这么大的排场?”
被叫大顺的人回答道,“听说是县令爷的家眷就,来进香的。”
布庄老板道,“胡说八道,县令爷还没娶妻吗?哪儿来的家眷?”
大顺翻了个白眼,“家眷啊,县令爷没妻子,还不能有老娘?”
布庄老板眺望着那远去的轿子,心思几转,怪不得他上心,这县令爷可还是个弱冠之年的年轻人呢。他家里有几个模样不错的姑娘,若是能入县令爷的眼,不是祖上积德的事?
想到此,他简单交代伙计几句,自己匆忙回家去了,他也要带家人去上香。
夏宁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然后皱了皱鼻子,“你就住这样的屋子啊?”
陆闻人给自己倒了杯水,“你大老远的跑到这来做什么?”
夏宁食指在椅子上一抹,凑到眼前看了看,见那上面没有灰尘,才在他对面坐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
陆闻人看向窗外,有些心不在焉。日头偏西,那女人应该快回来了?
想到她临走前说的话,他心里一堵。她回不回来不关他的事!
他转过头来,“你可不会那么闲。”
“你在京城的事,我都听说了。”夏宁扭来扭去,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坐姿,压低声音问,“那个至于吗?”
陆闻人把玩着水杯,没回答。
“你啊,在书院的时候,我就说你是个榆木脑袋,假清高,迟早要作死自己。你看看,你看看,这才几年,你就作断自己一条腿了。”夏宁看着他那碍眼的轮椅,喋喋道。虽说的是损人的话,他语气中却也有掩不住的担忧。
陆闻人眼睑低垂,“你要是专门来挖苦我的,那你可以走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的。”
这说法,陆闻人显然是不信的。
夏宁吐出一口气,“老太太来看我,听说这边的你们这的那个什么白鹭寺很灵验,要来拜拜,我陪着她来,顺道来看看你。”
陆闻人终于正眼看向他,“老夫人身体还行?”
“好着呢。”夏宁看向桌上的水壶,“说得我都口干了,给我倒杯水。”
陆闻人不为所动,“你不是嫌弃这脏乱吗?别喝了,省得到时候肠胃不适了,找我要赔偿。”
“我是这种人吗?快点,远来是客,给我倒杯水。”夏宁催促道。
陆闻人目光沉沉,“你我分开不过月余,是什么给了你错觉,你可以使唤我?”
夏宁哈哈两声,摸了摸鼻子,“谁使唤你了。不给我倒,我自己来。”
说罢,伸手要去拿杯子。
陆闻人目光落在桌子上,他自己用了一个杯子,桌上就只剩一个了,那个是姜七七的。
这套茶具是那女人买来的,就一个茶壶两个杯子。巴掌大的白色的陶杯子,不知道她从哪儿买来的,竟然很精致。
那时,他问为什么不多买几个,她就说了两字:没钱。
这茶具买回来之后,还没泡过茶。因为她喜欢喝水,而且只喝什么都不加的烧开的水,每天早上起来烧一壶,连带着他也喝上了这白水。
眼看到傍晚了,那女人应该快回来了,她回来肯定要喝水的。
要是发现她的杯子被用过了
电光火石之间,陆闻人身体前倾,在夏宁拿到杯子前,迅速将杯子拿到身前放着。
夏宁:“”
空气凝滞。
半晌,他不敢置信的问,“水你都舍不得给我喝一杯?”
陆闻人将那杯子抓在手里,“小门小户,什么都要花钱。”
仔细听,他的语气很僵硬。显然,他方才的动作惊吓到的不仅仅是夏宁。陆闻人也有些不能理解自己的行为,只是,他向来稳重,事情做了就做了,他别无选择,只能装下去了。
夏宁咆哮,“水呢?水不要钱?”
“水自然是不要钱的,但是柴要钱,我身体弱,不能上山砍柴,柴都要从邻人那买。当然,你我相识一场,这点烧水柴的钱我还是舍得的,只是这杯子家里一共两杯子,我怕你粗手粗脚的,一不小心给捏碎了。”
“不用杯子?不用杯子,我拿什么喝?”夏宁问。
陆闻人想起那时问过姜七七,客人来了拿什么喝茶,她说——拿碗喝。
陆闻人看着手边自己抓得紧紧的杯子,“拿碗喝。”
夏宁翻了个白眼。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傻乎乎的去厨房里找个碗来喝水,直接就拿起水壶,对着壶嘴灌水。
赶了半天的路,又说了这许久的话,他早就口干了。
直喝下大半壶,才放下水壶。
夏宁长舒一口气,拿手背抹了抹嘴,“在县衙没过一天舒心日子,到你这来,还要被你气得半死。”
“怎么了?”
“我以前还以为做县令很爽,其实一点都不爽。”夏宁收起纨绔的做派,脸上一片惨淡,“竟然你问了,那我就跟你说说,正好你教我一下怎么做。”
“你先说说看。”
“事情是这样的”
傍晚时分,姜七七才踩着晚霞回家。
院子外边拴着两匹马,一个穿灰布上衣的少年蹲在马前面,随手扯了路边的杂草给马儿吃。
见到姜七七来了,他站起身来。
姜七七见他没说话,自己也不说话,往院门走去。
那少年伸手挡在她,“大姐,你有什么事吗?”
姜七七牙一酸,出门一趟,她不知道被多少人叫做大姐。明明她年纪不大,却因为她嫁了人,梳了妇人发髻,年纪和她差不多的,竟都管她叫大姐。
姜七七道,“这是我家,我回家。”
“原来是陆夫人,失礼了。”少年放下手,退后一步让开路,他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我家老爷在里面,他找陆先生有事要谈。夫人,你注意一下,别打扰到他们。”
姜七七点点头,刚要进去,又转过头来问,“你家老爷是谁?”
如果是上次那个冲她哼哼的人,那么打扰是一定的了,她不仅要打扰,还要教教他尊重人。
少年道,“我家老爷是县令爷。”
县令?县令爷找书生会有什么事?
第12章 做得好
夏宁红光满面的走出来,正好和姜七七迎面碰上。
他收起脸上的不正经,整了整衣襟,彬彬有礼的拱手道,“想必这位便是陆嫂子了,见过嫂子。”
姜七七还了还礼,“见过县令大人。”
夏宁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县令?”
姜七七指指外面,“外边那个小兄弟说的。”
这位县太爷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他穿了一身紫袍,腰间一条同色腰带,干练挺拔。
方才那少年的称呼是老爷,她还以为是个年纪稍大的人,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年轻标致人物。人长得不错,说话也很有礼貌,姜七七不免多看了两眼。
夏宁瞪了眼正冲里面看的少年,那少年触到他的目光,竟是一点不惧,大大方方的看着两人。
夏宁竟也不生气,转而对姜七七道,“本该让陆兄好生介绍,只可惜我冒然登门造访,与嫂子错过了时间。如今天色已晚,我不便多留,来日再来郑重拜访。”
姜七七点点头,送他出门。
骏马飞驰,不过片刻,夏宁二人就到了鹿镇。夏宁跃下马,踱步来到灰衣少年面前,“季飞,本县令平日对你不薄?”
季飞右手捂住胸口,神色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夏宁循循善诱,“季飞,你这是做什么?老爷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单纯地想问问你饿不饿。”
这话一出,季飞更是死死捂住胸口,像个面对流氓调戏,宁死不从的忠贞之妇。
他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坚定的回答,“不,不饿,一点都不饿!”
似乎为了增减说服力,他还拍了拍肚子,“我很饱。”
夏宁搓搓手,缓缓靠近他,“你不饿,但是老爷我饿了,你借我点,等我回去——”
一个翩翩白衣公子,做出这副猥琐的样子,竟也没半分违和。像是像是做惯了这种事。
季飞连话都没听完,转头就跑。夏宁拔腿就追,眼看要追上,就见这小子嗖一下跃到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夏宁见用强不行,开始用苦肉计,“季飞,我真的饿了,你借我点钱,等我回去就还你。”
季飞问,“你的银子呢?”
他可记得出发的时候,夏宁特意回家拿了些银子。
“都给陆闻人了。”夏宁痛心疾首的控诉,“这陆闻人太不是人了,就随便给我出了个点子,就把我的银子都骗走了。他还,还不留我吃晚饭。”
季飞思索了会儿,“陆先生想出解决办法了?”
“那是,要不然我能给他银子吗?”夏宁一副我不傻的样子。
季飞一跃而下,从怀里掏出个荷包,自己找了半天,找了一块最小的碎银子丢给他,“说好了,回县衙,你就还我。”
夏宁伸手接住,“一定一定,还是季飞对我最好了。哪像陆闻人那小子,心都黑透了。”
季飞没搭话,夏宁的性子他了解,自己怎么说陆先生都行,他要是也跟着没眼色的说,夏宁绝对反过来收拾他。
这一趟,他嘴上说陆先生骗他钱,依他看来,分明是县令爷自己上赶着送钱。
夏宁不知道自己这小护卫早已洞悉他的心思,乐滋滋的带着从小护卫那诓来的银子进了饭馆,大手大脚的叫了几盘菜,慢慢享用。
姜七七关上院门进屋,那书生坐在窗前看书。
青年挺直脊背,目光落在书上,修长的手指放在书边,只留了一张白皙俊秀的侧脸。他沉浸书中,自成一个世界。
可惜,姜七七没心思欣赏这画面,她径直走过去,抬脚就在他的轮椅上轻踹了两下,“书生。”
随着她这一脚,岁月静好的美好画卷被打破,那端坐高云之上的清冷书生也一并入了凡尘。
“姜七七!”
陆闻人看向她,目中快速蓄起怒火。这个女人惯会得寸进尺,她以为自己是泥捏的吗?看来是这几日,他过于纵容,让她以为自己是软弱的性子了!
姜七七丝毫不惧他的怒火,先发制人问道,“我听得见,你喊什么?书生,你接待客人自己去堂屋接待,把人带睡房来做什么?”
陆闻人哑然,没撒出来的火气就这么堵在胸腔。
夏宁是凡事不讲究的性子,来的时候,见他在屋里,便直接推门进来了。
他与夏宁同窗三载,一直住的是一间屋,一时之间,他也没反应过来不对劲。
如今被姜七七一质问,他终于想起自己已婚的身份。这他的房间不再是自己独享,而是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共用。让一个外男进来,确实有些不妥。
陆闻人自觉理亏,但他觉得就这么哑火,势必助长姜七七的气焰,便针锋相对道,“这么不愿意人家进屋,那你刚才怎么盯着他看了这么久?”
这话虽没明说姜七七不守妇道,但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这话背后的意思。若是寻常女子,被新婚丈夫当面这么说,估计都羞愤欲死,无颜见人了。
由此可见,姜七七说陆闻人嘴炮厉害,确也是事实。
陆闻人没在姜七七的脸上看到类似羞恼的表情,她先是用怀疑的目光扫视了一番他,然后说,“我还以为你在用功呢。”
不等陆闻人说什么,她接着理直气壮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长得好,我多看两眼不是很正常。”
书生无往不利的嘴炮在他的新婚妻子面前,次次落了下乘。
陆闻人一股气被堵得不上不下的,“你!一堆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