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那一次,就是他们坐在人家屋顶上喝酒,周时唯一脚蹬掉了人家屋顶上的瓦,灯光露出来,他们才发现里面的人玩的多刺激。
枝枝若有所思地点头,问:“那殿下看见过人家妇人沐浴更衣吗?”
“没有。”沈璟昀自然满口否认,然后就僵硬了一下,转头看向枝枝。
这小丫头片子,也太机灵了,就这么套出他的话?
“殿下骗我。”枝枝看着他,“分明就是你自己看的。”
沈璟昀无奈求饶:“我又不是故意偷看的,你想想,我常常出京办事,闲着无事又不去喝花酒,还懒得跟人家应酬,不过这么点爱好,谁能想到……”
深更半夜就是这点不好,总是能碰见人做那档子事情。
“你想怎么办吧。”沈璟昀问。
“我……”枝枝卡壳,她想怎么办?能怎么办啊?
沈璟昀摊手,拍了拍她的背:“乖,别瞎想了。”
枝枝冷哼一声,抱着被子转过身去。
“你真不理我啊?”沈璟昀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来,“我明天走了之后,你想找我也找不到的,天天就只能抱着我的衣服,睹物思人,以泪洗面了。”
枝枝听着这话,想打他,又着实觉得心中有些不舍得,万般矛盾,转过头来柳眉倒竖:“现在先记着,等你回来再说。”
她埋首进沈璟昀怀中,闷闷不乐道:“殿下一定要早些回来。”
沈璟昀心满意足地把人搂在怀里,笑道:“这是自然的。”
到底到了分别的时候,第二日,沈璟昀带着数千精锐,轻车简从,离了京城。
枝枝站在宫门口看着他一身铠甲,说不出的英武锐利,浅浅笑起来,递给他一杯酒:“祝殿下,早日凯旋。”
沈璟昀饮尽一杯酒,捧着她的脸,轻轻亲了一口:“等我回来。”
枝枝乖巧点头,望着他的背影。
顾宁平姐妹一直站在一侧,看见这一幕,皆抿唇笑了,上前扶着枝枝,“四五个月很快的,一眨眼殿下便回来了。”
“姐。”枝枝皎洁如月的脸庞染上一抹绯红,“你也笑话我。”
顾静看着小妹,吞了吞口水,禁不住道:“枝枝,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好看了?”
那不经意间流转出的媚态,是少女时候没有的,更显得她娇嫩如花的容颜活色生香,顾静很快就反应过来,奸笑道:“是不是因为太子殿下……”
顾宁平拍了妹妹一下:“静儿,别瞎说。”
静儿真是胆大包天,连太子殿下都敢编排,真真是不要命了,她不晓得,顾宁平却知道的,太子殿下这两天在枝枝跟前温柔如水,本质却不是这样的人。
那日在宁王府,把宁王吓得恨不得尿裤子,这样的人,岂是好相与的。
顾静……顾静着实不知道,她就看着太子殿下对枝枝这么好,就是个好人,肯定不会计较自己调侃几句的,可大姐姐这么着急,看来……
她轻轻叹口气,忍不住道:“进了宫里,一举一动都要小心谨慎,还是家里自在,辛苦枝枝了。”
“不辛苦。”枝枝笑起来,整张脸都如同聚集了日月光辉,看的旁人一愣一愣的,“我在东宫的日子,很自在,殿下待我好,也没人敢挑我毛病。”
东宫就是太子殿下的一言堂,他要宠着的人,哪怕是个妖精,也没人敢说什么。
“不一样的。”顾静叹口气,“别的不说,你站在这里,自然就拘束了,不过枝枝从小就懂事,应该比我强多了。”
顾宁平抿唇浅笑:“这是自然。”
女侍中从远处朝她们走过来,依旧板板正正的声音,态度却比往常温和了许多,枝枝甚至怀疑她就是害怕吓坏了自己肚子里的小家伙。没想到一向冷静睿智没有感情的女侍中,竟也有柔情的一面。
“承徽,尚衣局的人来了,要给您量体裁衣。”
“半月前不是才量过?”
宫中的尚衣局给做一年四季的衣裳,每个季度两次,按理说应当一个半月一次,怎么突然过来了?
“承徽有孕在身,身材变化不能按照常理推论,自然要勤换衣裳。”女侍中解释,“以后每隔十天,尚衣局都会派人前来给承徽量体裁衣。”
“这样啊。”枝枝点了点头,“那我们过去吧。”
“我信了枝枝过得好。”顾静点头,“在家里的时候,母亲待你寻常,肯定没有现在的日子舒坦。”
尚衣局来的是个老嬷嬷,不苟言笑,跟女侍中有的一拼,面无表情给枝枝量了尺寸,道:“承徽有孕,衣服的料子要改一下,您先选一选。”
她身后的侍女捧着一堆衣料上前。
枝枝低头看了看,笑吟吟道:“这个吧。”
她看见,那个嬷嬷冰山般的脸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枝枝含笑问:“不行吗,这锦州布最是结实,有劳嬷嬷费心了。”
“不敢当不敢当。”嬷嬷额上出了一层薄汗,点头应了,“承徽还有旁的吩咐吗?”
“没有,辛苦妈妈了。”枝枝浅笑,“萃蓝,替我送送她们。”
“奴婢告退。”
原以为这顾承徽小门小户出身,是个好欺负的,没想到也见识不凡,连锦州布都能认出来。
萃蓝领着人出去,女侍中冷声道:“殿下方走,皇后就沉不住气,想对付承徽了。”
“不必理她。”枝枝低眉,“如今她没有管理六宫的权柄,顶多也就是拿这些小事磋磨我,我又不在意,等殿下回来自然会给我做主。”
顾静小声问:“这……这怎么了?”
“二小姐有所不知。”青霜愤愤解释,“按照宫规,有孕的妃嫔一律穿戴最上等的衣料,夏日是软锦绢纱,秋冬则用松江锦,这两种料子最是柔软不伤身,适合孕妇穿戴。”
“可方才那老妇带来的料子,全是些次等的货色,还欺负承徽,要承徽自己选!埋汰谁呢,当我们都不识货,好让她出去嘲笑吗,要我说,就该一口气扔她脸上去!”
说到此处,萃蓝才接话:“咱们承徽也聪明,选了最次的料子,当着面给她没脸,我就不信,她真敢拿锦州布糊弄东宫。”
给怀孕的妃嫔用最低等的布料,别人不讲,皇帝也不会同意的,他最要脸,给人知道太子的妃嫔如此被磋磨,脸上无光,定然不高兴。
枝枝摇了摇头,摸着自己的小腹:“现在孩子最要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欺负我的,我都记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女侍中道:“承徽言之有理,小太孙重要,旁的事情,自然有我来处理。”
顾宁平心猛然跳了跳,道:“太孙?”
“殿下的长子,自然是太孙。”女侍中道,“不必忧心,我敢这么叫,自然是殿下的意思。”
顾宁平战战兢兢点了点头。
太孙这两个字,可不是叫着玩的,就跟太子一样,是正式册立的,太子是储君,太孙便是下一代的储君了,太子殿下居然如此慷慨,就给了枝枝还没出生的孩子。
枝枝低头看了看那堆料子,想了想道:“拿去分给外头粗使的宫女吧,好歹也是贡缎。”
搁在外面也是好东西了。
顾宁平姐妹眼都不抬一下,有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就好像那名贵的松江锦,在宫里都是稀罕物,可年年都会主动送到顾家,等着顾家的银子维系整个松江下一年的开销。
毕竟,上贡的贡品,朝廷是不给钱的。
年年如此,她们姐妹自然不当回事,至于枝枝的衣裳,东宫的针线局就够了,犯不着用旁人的,还担惊受怕。
甚至于后来送来的衣服,枝枝都没要,全塞进了箱子下面,要不是因为有品级限制,她也想分给底下人。
送衣服这天,尚衣局换了个人,满脸带笑地赔罪,“那天尚衣局太忙了,一时出了纰漏,拿错了给您的衣料 回去就用了这最好的料子。”
“承徽大人有大量,还望原谅我等。”
枝枝没计较 ,如今情况特殊,还是少得罪几个人为好,便直接让人回去了,转头就到:“萃蓝,单独找个箱笼收起来,搬到隔壁耳房去,别搁我跟前。”
摸着那柔嫩的软锦纱,萃蓝道:“承徽真不穿吗?这也太可惜了。”
“我不放心。”枝枝摇头,“总之衣食住行都要小心谨慎,都听我的拿去隔着,要真的没事 ,以后也能穿。”
“是。”
第105章
尚衣局在枝枝这里吃了个暗亏,六尚各处的手也伸不进东宫来,姜皇后很是安静了一段时间,这些时日里,枝枝悠闲得很。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初秋,池塘里的荷花凋落,百花都逐渐凋零,花房里的人怕主子们觉得零落,便培育了初秋开放的七月菊,放在院子里,红红黄黄,煞是好看。
姐妹几个便命人搬了桌椅,坐在花园里赏花,品一品菊花茶。
顾宁平道:“枝枝有孕,要少喝一些。”
“太医说了,不碍事。”枝枝弯唇浅笑,“也没必要特意忌口,只不吃那些药物,都没关系。”
要是时时刻刻忌口,那怀着孩子未免太艰辛了。
“话虽如此,到底小心为上。”顾宁平将茶水沏的万分清淡,只有一点点余香,才倒给她喝,忽而又道:“枝枝的生辰,像是快到了。”
枝枝怔了怔,点了点头:“我好些年没过生辰了,难为姐姐还记着。”
她的生辰是八月初一,顾夫人懒得给她操持,一向都是姐妹两个送些礼物便罢了,去年家中事情繁多,连这个都给忘记。
“自然不该忘的。”顾宁平握着她的手,叹口气,“去年就给忘记了,今年总得给你补上。”
“我不在意这个……”
顾宁平柔声道:“总不该忘记的。”
枝枝点了点头,依恋地蹭了蹭她,道:“还是姐姐对我好。”
她们这边说着话,却看见萃蓝领着位华服女子往这边来,枝枝见过她一面,隐约记着这位妇人是皇帝都妃子,姓宋。
她连忙扶着桌子站起身,领着两个姐姐迎上去,未语先笑,想要行礼:“见过宋妃娘娘?”
宋妃笑着扶住她的手臂:“可千万别多礼,你是双身子的人,要是磕了绊了,太子殿下那边我可没法子交代。”
从善如流地起身,枝枝含笑道:“娘娘请坐。”
宋妃扶着她落座,和煦微笑:“都别拘谨,我也就是来看看罢了,你们都是顾承徽的娘家姊妹,快坐。”
顾宁平和顾静行了个礼,跟着坐在下首,并不敢多言。
枝枝寒暄道:“以往我也没去给娘娘请安,倒是劳烦娘娘来看我,真真是不好意思。”
“我就是路过东宫,进来看看你罢了。”宋妃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你有孕在身,可别想这么多,好好养着要紧。”
“多谢娘娘挂怀,殿下安排了太医和医女,我这里倒没什么可操心的。”枝枝含笑,似乎好奇地问,“娘娘的宫殿在西边,怎么突然过来东边了?”
宋妃拿帕子掩住嘴,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神神秘秘道:“我这是知道了一件事,特意跑到永巷去问问,哎哟你不知道……”
她突然顿住,挥了挥手,“我说这个干什么,什么事都没有,你别往心里去。”
枝枝心中微冷,若真是不想让她知道,何须跑这一趟,看起来是有人故意要透消息给她听了。
“娘娘也瞒着我?”枝枝假意嗔怪道,“我在东宫里面,人人都拿我当瓷娃娃,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怀着个孩子,倒像是成了聋子瞎子,娘娘若再瞒我,我就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宋妃假意为难了一阵,终于没熬住她的软磨硬泡,道:“我说了,你可万万不能不能动气。”
“自然不会。”
“咱们去行宫之前,宁王府的那位侧妃蓝氏,诞下了一位公子,你可知道?”
“知道,怎么了?”
这件事她肯定知道,当时一激动还想去看蓝姐姐来着,可惜被沈璟昀拦下来,沈璟昀说皇后有意册封蓝香儿的儿子做宁王,若知道她跟蓝香儿交好,那就什么都没有了,死活不许她过去。
枝枝心里一突,难道蓝姐姐和孩子出事了?
她脸上忍不住露出急色,几乎就想去宁王府看看。
宋妃看着她的神情,只当她是急着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
左顾右盼一番,小声道:“今天早晨,陛下册立那个孩子为宁王,还封了蓝氏为王太妃,你说说,一个青楼妓子出身的女人,竟然比咱们还高一头。”
这话,看起来不像是抱怨,倒像是故意说给什么人听的。
枝枝心中冷笑。
首当其冲的当然是顾宁平,这位曾经的宁王妃,若不是她跟宁王和离,如今高高在上的王太妃,该是她才对,又何须在宫中奴颜屈膝。
第二嘛,自然是枝枝了。当年宁王挟持她,被太子射杀,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是迫于太子威势,没人敢说话。
大家都觉得有这层仇恨在,有太子殿下在,宁王府算是彻底没落了,谁也不敢继续跟宁王府交好,却没想到宁王的遗腹子被册封亲王。那岂不是完全不拿受委屈的顾承徽当一回事,顾枝要是一生气,说不定还会动了胎气。
枝枝做出自己应有的模样,脸上怒色尽显:“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宋妃害怕地捂住胸口:“诶哟,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动气,这事啊咱们也只能忍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主意,谁有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