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
二人对视片刻,而后不约而同失笑出声。
福尔摩斯看起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教堂门外的喧哗打断了他。华生站在牧师身边朝着他们挥了挥手,意思很明显:“婚礼即将开始了。
“那我先走了,”玛丽立刻拎起礼裙裙摆,“我得去陪摩斯坦小……未来的华生太太啦。”
按道理来讲,理应是新娘的父系长辈担任牵她走进教堂,将她交给新郎的职责。但摩斯坦小姐父母双亡,在伦敦也没有任何亲属。唯一一个算得上是男性长辈的只有见过区区几面的斯克鲁奇,可斯克鲁奇的身体也不太好,近日阴雨连绵,他险些连婚礼都来不了。
华生和摩斯坦小姐商议之下,干脆由玛丽这位伴娘陪同新娘走进教堂——反正新娘新郎两个人也不是拘泥于繁缛礼节的人,只要得到亲朋好友的祝福,有正经牧师作为见证,彼此之间心意相通,还有什么问题呢。
玛丽匆忙找到摩斯坦小姐,她的两位妹妹正在陪同她。
摩斯坦小姐也有些紧张,但身为新娘,她竟然比华生的情况好一点。有凯瑟琳和莉迪亚左一句话右一句话的安慰,倒保持下来了她平日的风度。
“你可来了,玛丽,”凯瑟琳一见到玛丽,急忙把捧花塞到摩斯坦小姐手里,“一会儿啊你记得帮摩斯坦小姐拿着捧花,不然的话华生医生就没法牵起摩斯坦小姐的手了。还有啊,还有……你笑什么?”
看着凯瑟琳的上心劲,玛丽揶揄道:“没什么,就是感叹一句你把流程记得那么清楚,换你自己结婚,估计也就如此了。”
凯瑟琳自然知道玛丽指的是什么。
她抿了抿嘴,神态轻松:“这么好的两个人在一起,当然得记清楚。”
这样最好。
在得知婚礼的时间后,玛丽曾经犹豫过要不要告诉凯瑟琳。她还没下定决心,凯瑟琳就自己主动找玛丽说,她要参加婚礼。
原因很简单,凯瑟琳想通了。
本身就不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就如同玛丽感觉的那样,哪个年轻姑娘不会憧憬一位符合她审美的绅士呢?凯瑟琳喜欢的未必是华生本人,而是华生代表的,她印象中美好男士的形象罢了。
这段日子里班纳特家的四姑娘研究打字机上了瘾,一边背诵玛丽教导的键位指法,一边趁着玛丽不用打字机时认真钻研,有事情可以投入进去,自然就没时间沉浸在悲伤当中了。这也叫凯瑟琳格外迅速地走出了失恋之情,接受了华生和摩斯坦小姐即将成婚的事实。
用凯瑟琳当时的原话来说:“我欣赏的男士和我欣赏的女士成为夫妻,这明明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能想清楚最好不过了。玛丽同凯瑟琳相视一笑,然后转头看向摩斯坦小姐:“你准备好了吗?”
摩斯坦小姐深深地吸了口气:“好了,咱们走——”
“摩斯坦小姐!”
她话说了一半,弗雷德和斯克鲁奇才刚刚抵达教堂。
俊朗的青年面露愧疚,而由克莱切特搀扶着的斯克鲁奇,则一改她们记忆中的刻薄阴沉,脸上同样挂着和善的笑容。
那日玛丽的“恶作剧”果然有用。据说圣诞节的第二天,斯克鲁奇从睡梦中醒来,既没有接着辱骂弗雷德,也没有斥责克莱切特服侍的不好。他坐在床上,沉思了许久许久,再出门时就像是变了个人,不仅原谅了弗雷德的自作主张,更是痛改前非,变成了一位随和宽容的老人,不再苛责自己的亲人下属。
“实在是抱歉,”弗雷德连连道歉,“这两天天气不好,我的舅舅有膝盖痛的老毛病,发作起来极其严重,今日迟到了。”
“没关系。”
摩斯坦摇了摇头:“约翰也有后遗症,你没事吧,斯克鲁奇先生?”
斯克鲁奇:“能参加你的婚礼,自然是没事。”
弗雷德露出他标志性的灿烂笑容:“我说让他在家躺着,我来参加婚礼,我舅舅还特别不高兴呢。恭喜你,摩斯坦小姐。”
斯克鲁奇看到自己的外甥由衷祝福,故意向往日一样板起脸来,但他眼底的笑意还是出卖了自己:“还恭喜?我原本想着,摩斯坦小姐这么好的姑娘,自然是当家人最合适,还不是你没出息。”
“我本来确实想的!”
弗雷德丝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但是在华生医生当众下跪求婚时,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情况,我的舅舅。华生医生和摩斯坦小姐同样深情款款,两个人那么相爱,我哪里忍心去当那个第三者?”
玛丽:“……”原来你还真想啊——等等。
潜伏在玛丽心底很久的红娘冲动又冒了出来:凯瑟琳的择偶标准是善良、坚定且正直的绅士,当然了,还得长得不错。
而现在,站在她们面前的弗雷德,不就刚好符合这个标注吗?!
玛丽立刻来了精神,笑吟吟道:“先进去再说吧,先生。对了,这是我的两位妹妹,莉迪亚和凯瑟琳,凯瑟琳,这位是之前把宝藏丢进泰晤士河的弗雷德先生。”
听到这话,两个班纳特家的姊妹齐齐惊呼一声。
可不是谁都有那个勇气,丢掉百万英镑的。凯瑟琳惊讶的瞪大眼:“竟然是你,先生。”
就是要的这个效果!
玛丽也不急着继续,反而见好就收,请凯瑟琳和莉迪亚带着弗雷德他们先走进教堂。
等到宾客陆陆续续到齐,玛丽再次看向摩斯坦小姐。
四目相对,她给了摩斯坦小姐一个大大的拥抱,由衷说道:“祝福你,玛丽。”
因为两个人名字相同,避免误会,玛丽在日常生活中依然称呼新娘姓氏,很少直呼名字。在这样的场合,红发的爱尔兰姑娘美得不可方物,她扬起一个动人的笑容,同样抱了抱玛丽:“谢谢你……玛丽。”
婚礼十分顺利。
除了华生医生幸福的仿佛身处梦境中之外,既没有之前揶揄的抢婚环节,也没有出现任何小失误,当华生将戒指戴到摩斯坦小姐手上,一对儿新人在牧师的祝福下相互亲吻时,玛丽只觉得长舒口气。
经历了这么多,有开心的事情,也有极其悲痛的事情,但好歹结局是好的。
朋友能获得幸福就好,玛丽放下心来。当然她也没忘记原著中华生是因为什么又搬回了贝克街,但现在他和摩斯坦小姐还在教堂呢,玛丽可不愿意想这些事情。
等到婚礼结束,众人离开,没过多少天,玛丽就收到了艾琳的回信。
来自巴黎的信件漂洋过海,终于抵达玛丽的手中。艾琳·艾德勒女士的字迹如她本人般温柔,她给出了玛丽肯定的答案。
“我最近听说,格雷古瓦先生在北方的矿场发生了大罢工,”她写道,“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莫里亚蒂教授仍在巴黎,我无法深入打听。这和你说的事情有关吗?”
这就够了。
玛丽拿着这封信亲自去了一趟贝克街,没了华生之后,歇洛克·福尔摩斯干脆将自己的大部分行当都搬出了卧室,堆在客厅里,她到来的时候,福尔摩斯依然在忙活着自己的化学实验。
直到玛丽把信件给他,福尔摩斯阅读完毕后,侦探才从实验台前站了起来。
“这很有用,”他说,“尽管现在尚不明确,可到了巴黎,很有可能是一条至为重要的线索。”
说着,歇洛克·福尔摩斯抬起了头,他朝着玛丽伸出了手。
“玛丽小姐。”
侦探郑重其事地开口:“我需要一位帮手,而在华生刚刚成婚的情况下,我万万不能做拆散新婚夫妇的那个恶人,所以,你愿意向之前那样,和我一起前往巴黎,协助我追查案件吗?”
玛丽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展露笑颜,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
上一次握手是告别,而这一次,玛丽绝对不会让福尔摩斯独自一人前去法国承担危险了。
“我愿意。”她说。
第145章 侦探不易做03
得到确切消息之后, 法国之行迫在眉睫。
然而说要走也不是那么快的。即便班纳特太太满心打着“三个女儿随便一个嫁给法国有钱人”的梦想给了三姐妹路费,玛丽也得先把伦敦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毕才能动身。
更何况,在十九世纪出一趟国可不是一件小事。
歇洛克·福尔摩斯孑然一身, 他走的倒是干脆,看时机差不多丢下一句“我先去发生骚动的地方看看”然后潇洒离去, 玛丽可办不到。不说别的,她带着两个妹妹呢!
维多利亚时代没有飞机, 不像二十一世纪,从伦敦直飞一个半小时就能抵达巴黎。现在要出门,玛丽和她的两位妹妹,得先坐船横渡英吉利海峡, 自加莱港口登陆,然后乘坐火车抵达巴黎。
这也就是为什么福尔摩斯先生之前说一句去法国追查线索,足足离开了有大半年, 其中有不少时间是浪费在路上的。
之前还不觉得, 真正的来到了维多利亚时代, 玛丽才意识到生产力提高对人们的日常生活带来了怎样的变化——她这么一去一回,少则同样大半年,多了一年之后回家也是有可能的。因此能安排好的事情, 玛丽要尽快安排好。
就算有这个觉悟, 到了出门之时, 几个姑娘家也免不了手忙脚乱。
玛丽特地叫了威金斯和他的贝克街军团们帮忙搬东西,两三个街头少年凑在身边更热闹了,来到港口时几个男孩儿叽叽喳喳, 凯瑟琳和莉迪亚也因为即将出国而兴奋不已,光是清点行李就花了不少时间,等玛丽对完行李清单,掏出几枚硬币给威金斯他们当跑腿小费之后,客船的船笛已然发出轰鸣,催促诸位旅客抓紧上船了。
而登船只是个开始,光是找到自己的船舱,收好行李就花了不少力气。莉迪亚又偷懒不想干活,拎着沉甸甸的箱子忍不住抱怨:“你究竟带了什么啊,玛丽,这么沉?!”
凯瑟琳:“啊那个可能是打字机,你小心——”
她还没说完,莉迪亚一个没拿稳,箱子就摔在了地上。凯瑟琳尖叫一声,吓得玛丽立刻转过身。
幸运的是,箱子里装着的并不是打字机。行李箱落在地上,箱子盖子被摔开,一系列狙击枪的零件被绑得严严实实,牢牢固定在箱子上纹丝不动。
若是当时米尔顿追捕塞巴斯蒂安·莫兰上校之时凯瑟琳和莉迪亚在场,她们会认出来这把拆成零件的枪械属于莫里亚蒂教授的得力助手莫兰上校。当然了,纵然两位班纳特家的小姑娘并不认识,也能一眼看出来这是一把枪。
凯瑟琳:“……”
莉迪亚:“…………”
两位妹妹齐刷刷地看向玛丽,惊恐地看着她:你随身带手枪也就算了,这是怎么回事?
玛丽清了清嗓子:“这不是我的。”
虽然这句解释听起来苍白无比,但玛丽说的是实话。枪是迈克罗夫特先生交给玛丽的。
继续追查莫里亚蒂教授的阴谋,表面上是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的针锋对决,但侦探背后必然有英国政府的授意。小的那位福尔摩斯走的潇洒,大的那位难免要多说几句。像是幽灵般的神出鬼没又不可忽视的迈克罗夫特先生再次抽空请玛丽喝了杯茶,和和气气地絮叨了一些注意安全的话,最后提出来了装着莫兰上校狙击枪的箱子,请玛丽交给艾琳女士。
玛丽一头雾水,而迈克罗夫特先生还是挂着亲切智慧的笑容,说艾琳女士看到这把枪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因此这枪确实不是玛丽的,是英国政府缴获的脏物,然后由政府职员转交给需要的人,玛丽就是个跑腿的而已。
至于两位妹妹信不信,就和玛丽没关系了!
她把狙击枪的箱子重新盖好锁起来,然后在凯瑟琳和莉迪亚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坐好,笑吟吟地说:“到加莱还有段距离呢,不如咱们来拆拆信件吧。”
准备出国阶段,玛丽还不忘记和霍尔主编打一声招呼,请他把每个月的《海滨杂志》和读者来信寄到巴黎去。虽然跨国包裹着实麻烦,但读者反馈对于玛丽来说是创作过程中必不可缺的环节。
因而在今早动身之前,天还没大亮呢,霍尔主编就托人将一个大大包裹塞到玛丽怀里,说是《支票佳人》第一期的读者反馈,叫她抽空读。
玛丽一拆开包裹,看到已经被齐齐撕开的信封,就知道这次的信件和《狂欢之王》终章时的反馈一样,是霍尔主编事先请自己的秘书筛选过的。
你请新秘书就是为了干这种事吗!玛丽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有些感动。霍尔主编是怕有言语过激的来信影响到玛丽创作,所以实现筛选一遍,把那些信件暂时扣留。他完全可以不那么做的,接受负面反馈也是作者应该承担的事情。但他到底是好心,玛丽和主编从未商讨过这件事情,但她心领了。
凯瑟琳和莉迪亚也帮玛丽拆了不少信件了,三位姐妹早就达成了默契,有了最高效率的方式——拿出信纸来先大体浏览一遍内容,正面反馈放在一起,负面反馈放在一起,其他的放在另外一边。这样每个人再分别负责一部分,总结归纳出读者们的大体意见。伴随着读者来信越来愈多,这样的效率比一封一封仔细看不知道快多少呢。
玛丽个人很满意于《支票佳人》的故事,霍尔主编又提前打了预防针,因此在阅读信件之前,玛丽就已经隐约猜中了读者的意见方向。
凯瑟琳拿到了好的那一部分,说《支票佳人》好的,无非是依旧盛赞菲利普·路德——更多的来信已经开始直接称呼她为玛丽小姐——故事还是那么新颖,连着三篇连载都能让人眼前一亮,这绝非运气好,而是老天爷赏这口饭。更甚者有位老夫人直接说,玛丽小姐是上帝派来到人间,告诉大家女性也能有所作为的天使。
这样的夸赞让玛丽忍俊不禁,这位老夫人期期来信,虽说意见不是那么具有参考价值,但哪个作者看到有人这么夸自己不高兴呢
关于《支票佳人》剧情本身的讨论,也集中在了路德侦探最后点出了这位诈骗犯的性别方面。而霍尔主编的话语一语成谶——他说推理悬疑固然受欢迎,但八卦仍然是人们的天性。前两个故事中出现的女性角色,不是被害者,就是能当路德的女儿,可谓是和感情线彻底绝缘。现在来了一位大麻烦,还是个聪明、敏锐,耍着警察团团转的神秘女性。第一期连载时菲利普·路德和格蕾丝女士还没见面呢,就已经有不少读者好奇地问他们两个会不会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