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你再着急,还能现在顶着雨跑出去不成?”
好吧,是这个道理。
只是伊丽莎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玛丽可知道。
在原著小说中,简正是淋了这场雨,到了内瑟菲尔德庄园就大病一场。虽然客观来说,这场病既促进了宾利先生和简的感情,也让达西先生有幸和伊丽莎白多了一段相处了解时间,的的确确如同班纳特太太原本打算的那样,提供给了两对情侣相处的机会,是件拉近男女距离的好事。
然而如今的玛丽,却不能“客观”对待简生病的情节——她现在不是一名阅的看客,而是简·班纳特的亲生妹妹。
最最温柔美丽的大姐生病,当妹妹的怎么能不担心?
“好了,”伊丽莎白见玛丽依然垂头丧气的模样,便牵起她的手,把玛丽拉到自己身边,“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明天早早起来,咱们直接去内瑟菲尔德看看情况,宾利先生不会介意的。”
他当然不介意,宾利先生早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连看她们的母亲班纳特太太都亲切地不得了。
然而那个时候,简怕是早就高烧起来,下不来床啦。
玛丽的确着急,但她更难过。难过自己明明有机会阻拦简冒雨前去,偏偏因为福尔摩斯先生错过了机会。
这让她不禁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如平日伊丽莎白嫌弃的那样,太过沉迷于自己的幻想了?
她不后悔见到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事实上玛丽现在觉得自己都死而无憾了。但她同样不希望简生病。
一直以来,玛丽都自诩同原著里那个拿腔拿调、迂腐古板的小书呆子不一样,可是如今看来,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想法,同原著里的玛丽·班纳特又有什么区别。
玛丽是因为福尔摩斯先生是一位聪颖、锐利,却又有着正直坚定的真心才喜欢他的。和偶像一比,总是追求猎奇和案件,也不怪爸爸说,她也没比莉迪亚聪明多少。
不过,伊丽莎白说的也对,眼下她着急也没用。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现在犯下的错过,保证以后不再犯就好。
“那好吧。”
玛丽强打起精神,认真开口:“等明天雨停了,咱们立刻动身去内瑟菲尔德庄园。”
提前伊丽莎白约定好,因而当第二天简的手信送回家时,姐妹二人早就收拾好衣物、换好鞋子,准备出门了。
在得知简因为淋雨而高烧不退后,玛丽和伊丽莎白又这么严肃的阵仗,把班纳特夫妇着实吓了一跳。
班纳特夫人觉得她们两个完全是大惊小怪,她不仅没担忧简,反而因为她生病而高兴了起来:“在内瑟菲尔德庄园养病,刚好能和宾利先生单独相处,区区伤风而已,休息一晚就会好起来,你们去添什么乱?”
“生病时总需要亲人在旁的呀,”玛丽小声嘀咕道,“宾利先生管什么用?”
“简要是嫁给宾利先生,有的是仆人照顾照顾她,”班纳特太太就是不喜欢玛丽这幅不开窍的模样,“而你要还是糊里糊涂的,以后成了老姑娘,生了病我可不照顾你!”
玛丽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从小到大她就因为嫁人找对象的事情被班纳特太太说个没完,玛丽早就习惯了。
要搁往常,班纳特先生一准要趁机说几句俏皮话不可,但今日父亲瞧见玛丽和伊丽莎白不像是临时起意,一改常态沉思片刻。
“你们要是非得坚持,”他说,“我绝不会阻拦。简生病时不方便回来,那就去陪陪她,我把租给农户的马要回来就是。”
“那我们也要坐马车去梅里顿!”
莉迪亚满心惦记着什么什么上尉,听到有马,立刻兴高采烈地开口:“刚好和她们顺路,马车走得快,我们还能碰上卡特上尉。”
玛丽一哂:“上尉上校军官红制服,你的脑子里就不能有点别的吗?”
班纳特五个女儿中,莉迪亚年纪最小,却长得比玛丽要高,体态动人、容貌美丽,最得班纳特太太喜爱。而几位姐姐性格不一,除了玛丽之外也没人和她一般见识,把莉迪亚宠得无法无天。
听到玛丽直言嘲讽,莉迪亚不甘示弱:“你呢,你就成天想着出风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玛丽:“那也比你到处孟浪,行为轻佻的好。”
莉迪亚:“你竟然敢这么说我!”
眼看着两个人一言一语要吵起来了,班纳特先生烦不胜烦:“好了,你们要吵去马车上吵,少在家中扰我清净。”
玛丽立刻闭嘴,只是幽幽地注视着莉迪亚气冲冲地先行离开。
既然要改正自己的坏毛病,是不是该从关心身边的姐妹开始?
简是她的亲人,莉迪亚也是——虽然玛丽确实和她这位小妹不对盘,但自家吵架没关系,像原著那样跟渣男私奔跑路是万万不合适的。
只是,莉迪亚现在的性格轻浮放肆,也不怎么尊重玛丽,两个人玩不到一起去,小妹更不会听她讲道理。
得想想法子了,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探望简。
本来玛丽和伊丽莎白已经做好了走去内瑟菲尔德庄园的准备,班纳特先生把马要了回来,她们倒是比预计地快了许多。
到庄园时,天刚刚亮。匆忙抵达的班纳特姐妹把内瑟菲尔德庄园的老管家吓了一跳,因为来得突然,管家只来得及通知宾利先生。
她们路过庭院时,刚好碰见在外散步的达西先生和宾利小姐。
“我只是想请班纳特小姐来坐一坐,却没想到突然下雨,”庭院中的二人并没有发现她们的到来,宾利小姐抱怨道,“这下可糟糕,她因为淋雨发热,搞得一整个庄园的人都休息不好。”
“天气难测,”达西平静地安抚道,“这不是你的责任。”
“人已经病在了庄园里,怎么不是我的责任,”宾利小姐说,“不过,幸好是班纳特家的大小姐,要换她的妹妹们,我可受不了。”
玛丽:“……”
伊丽莎白:“……”
听到这话,玛丽和伊丽莎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达西先生闻言,颇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但他显然没把宾利小姐的抱怨放在心上,只是出于礼貌而回道:“换做简·班纳特小姐的妹妹,我想查尔斯也会负责任的请人照顾。”
“那是自然。”
宾利小姐当然不会抵触达西夸赞她的哥哥,然而她仍然坚持自己的话题:“要我说,简·班纳特尚且值得交往,她的几位妹妹就没什么来往的价值,特别是那位玛丽·班纳特小姐。”
玛丽:“…………”
等会,她好像的确没有哪里得罪过这位宾利小姐吧?
严格来说,在之前舞会上,玛丽还算是帮助过宾利小姐呢。就算不喜欢自己,也不至于到了背后诋毁的地步。玛丽再次反思了一下自己,可这次却着实觉得冤枉。
别说是得罪,她几乎就没和宾利小姐说过几句话,上次要她弹琴跳舞出丑也就算了,现在又直接说到脸上,仇恨这么大吗?!
玛丽很是无语,而伊丽莎白地反应则更是直接。
向来直率的伊丽莎白,眉梢一挑,拎起裙摆就要迈开步子。看那架势,是要和背后说人坏话的宾利小姐当面对质了。
幸好玛丽反应快,一把拉住了伊丽莎白。
她挽住伊丽莎白的手臂,不仅不生气,反而露出的笑吟吟的神情。
“别着急,”她悄声开口,“我想听听宾利小姐会说我什么。”
也好让她搞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未来姐夫的亲妹妹。
第12章 红娘好难当12
“要我说,简·班纳特尚且值得交往,”宾利小姐开口,“但她的几位妹妹就没什么来往的价值,特别是那位玛丽·班纳特小姐。”
达西先生闻言不怎么赞同地微一挑眉,但并没有表示出任何肯定或者否定的姿态。
他仍然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特地点名了玛丽·班纳特小姐,看来她是着实惹你不快了。”
见达西反应冷淡,宾利小姐气势弱了些许,却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我承认,她是帮助了我们破案不假,”她解释道,“可不经同意就擅闯别人家的房间,实在是太过放肆了。再说偷盗案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如此关切,不是另有所图,就是自命不凡。”
“我倒认为,班纳特小姐并不是一位自命不凡的人。”
达西平静地反驳:“她行为放肆不假,却也有几分真才实学。自命不凡的人,往往想着在社交场合中大出风头,而玛丽·班纳特小姐却对社交避之不及。”
“足以证明她确实看不上旁人。”
“这么说来,我也不爱参与在舞会之中,你觉得我也是自命不凡吗?”
“……”
宾利小姐被达西的反问狠狠噎了一下。
这么一说,达西倒是对玛丽·班纳特产生了些许惺惺相惜的感受——乡下生活着实单调,普通的淑女小姐们的谈话也单调无趣,躲她们都躲不及,哪儿还有心情顾及礼仪?
看来伊丽莎白·班纳特的这位妹妹,其实也没有那么过分。
“之前你可是说,班纳特家的女儿,除了大小姐外都不值一提,”宾利小姐气闷不已,但她还是强行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看来,如今你的确改变了想法。”
达西:“那是自然。”
宾利小姐:“…………”
这承认的也太坦荡荡了吧!
完全没料到达西会直接正面回应她的揶揄,宾利小姐一愣,达西先生继续说了下去。
他的神情认真,和第一次对班纳特家的小姐们评头论足时的模样截然不同:“我是说过这话不假,但我的话语也并非全然的真知灼见。正是玛丽·班纳特小姐的一番话让我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我也同她一样,枉顾社交礼仪,自己痛快了,殊不知却会伤到其他人的自尊心。倘若她是真的自命不凡,又怎会出言提醒?”
站在远处的伊丽莎白微微一愣。
在伊丽莎白的心里,菲茨威廉·达西的几番表现可谓是差到了极点,她几乎把自己所知的全部有关“目中无人”的单词都贴在了达西先生的身上。
可现在,傲慢的达西先生言语诚恳,语气坚定,全然是真正地反思过自己,而不是随口争论。
这完全出乎伊丽莎白的意料。
而玛丽呢,她都快被这番话感动的落泪了——她也不知道达西先生和伊丽莎白跳舞时具体说了些什么,但肯定不是刚刚说的这些,不然伊丽莎白怎么会变得更生气。
谢天谢地,果然官配的力量是强大的。
“你看,”玛丽无比欣慰,她压低声音开口,“我就说达西先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恶劣,可不是我喜欢他,我就是觉得你们之间的误会太没有必要啦。”
伊丽莎白轻轻哼了一声。
看玛丽这眉眼之间得意的小模样,她就不相信这位妹妹的狡辩。
退一万步说,就算玛丽真的不喜欢达西,她至少也是“有所图谋”。否则按照玛丽的性格,伊丽莎白讨厌谁,她才不关心呢。
不过,伊丽莎白也并非不讲道理的人。
之前对达西先生的印象太差,他这番话倒是起了些效果。毕竟傲慢无礼的人,是不会反思自己的。
“敢于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伊丽莎白无比勉强地说道,“倒的确难得。”
“对吧!”
“不过……”
伊丽莎白也不傻,她挑了挑眉:“是你出言提醒他,这么热心做什么?”
玛丽只是笑。
这就是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啊!玛丽长舒口气,她可是担心很久了,就怕自己把伊丽莎白和达西先生的事情搞砸了。
有了前车之鉴,玛丽既不回答,也不继续纠缠,生怕自己得寸进尺又让伊丽莎白误会。她亲昵地挽起伊丽莎白的手臂,故意扬起声音:“简不会有事吧,我可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
听到她的声音,宾利小姐吓了一跳。
她慌忙转过身,便看到玛丽摆出刚刚到来的架势走了过来。
“我和伊丽莎白来看望简,”玛丽直接开口,“她来了手信,说感染了风寒,情况怎么样?”
宾利小姐很是不自在,她看起来很想问问玛丽都听到了什么,但见她满脸毫不关心的神情,又不好开口。
别扭了半天,宾利小姐最终也只是吐出了一句话:“那,我请下人带你们过去。”
在动身之前,达西先生向前稍迈了一步,及时拦住了玛丽。
“班纳特小姐,”见伊丽莎白已走进了庄园大门,达西诚恳地开口,“很感谢你那日的提醒。”
“……”
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玛丽哭笑不得,你可不知道自己在丢老婆的“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呀!
不过,能让伊丽莎白知晓达西并非生性恶劣就好,玛丽也就放心了。至于宾利小姐说自己的坏话……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就入了她的眼,但玛丽其实也不太在意。
说就说去,还能掉块肉不成。
特别是当见到面目苍白的简时,玛丽更是没心情纠结别人说她什么了。
简仍在高烧,躺在床上她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内瑟菲尔德庄园的仆人说她在天没亮之前就开始发热了,放在二十一世纪,高烧依然是需要马上吃药治疗的病症,更遑论维多利亚时代?
“需不需要请医生?”伊丽莎白无比担心地问。
“只是风寒,没什么大不了的,”简有气无力地拒绝道,她生怕给宾利先生添麻烦,“你们来看我,我就好了大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