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了口新鲜的空气,笑着吩咐抱月去提热水,打算先沐浴一番。下午学骑马,出了一身的汗,黏腻难受,泡个澡也好换一番心情。那些烦恼,就留待明日再想。
萧思睿推门进屋,看到的就是她仅着中衣,散着长发,赤足趴在窗边的模样。大红的骑装被她随意丢弃在罗汉榻上,绣鞋和罗袜东倒西歪地扔在木地板上。她背对着他,一手托腮,口中低低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对可爱的玉足随着调子在地板上轮流轻拍。
他万万没想到竟会看到这副景象,脚步顿时顿住,喉口发干,一时竟进退维谷。
她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笑着道:“你总算回来了,快放水,我都等急了。”她笑眯眯地转过身来,声音忽然卡住,“啊呀”一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怎么是你?”
她明明记得皇家园林的守卫没这么差的!还有他,还懂不懂规矩,女儿家的闺房,他怎么随随便便就闯了进来!
瑟瑟又气又急,跺脚道:“你还敢看!还不快快转过身去?”也是她大意了,想着反正呆会儿要沐浴,又嫌骑装和绣鞋束缚得难受,贪凉先脱了,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萧思睿默默转过身去,听到后面脚踩地板的吱嘎声与窸窸窣窣的声响,深深吸气,压下几欲沸腾的气血。
瑟瑟慌乱中带着薄怒的声音响起:“您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闯进来!还不快出去?”
他听着身后的动静,有些心不在焉,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冷静:“我寻你有事。”
瑟瑟没好气:“什么事不能待会儿说吗?”何况,有事便能闯女儿家的闺房了?
他道:“不能。”
瑟瑟气绝,终究拿他没办法,牙痒痒地道:“什么事?”说完快滚。
他道:“我来帮你过坎。”
瑟瑟莫名其妙:“什么过坎?”
他闭了闭眼,再次深深呼吸,那对轻快点地的玉足却依旧在脑海中晃动。他忽然就不想忍了,猛地转身,大步向她走近:“你不是说,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吗?我来帮你过这道坎。”
她一脸愕然。
此时她已经披上了外袍,还没来得及系上袍带,正弯着腰,抬起一脚,摇摇晃晃地重新穿罗袜。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接过她手中的罗袜,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另一手慢慢的,一点点地帮她将罗袜穿好,束紧。
瑟瑟彻底呆在了那里,怔怔地看着他,声音全堵在了嗓子眼。萧思睿他,怎么会为她做这种事?脚踝被他握住的地方如被火灼,她不安地想动动脚,身子却失了平衡,心慌意乱之下,一下子撑住了他的肩膀。
他似乎笑了一声,松开了她。瑟瑟脚踩实地,刚放下心来,他又伸手,抓住了她另一只脚的脚踝。
纤细的脚踝,雪白的玉足,小巧秀美,如玉雕成,他盯着它,眼神暗下。
瑟瑟看到他的眼神,脑中“嗡”的一下,血液逆冲,连脚趾都不安地蜷缩起来。
羞耻的记忆不期然地从脑海中浮现:灯火通明的显阳殿,膏粱锦绣,奢侈靡丽,她倒在雪白的地毯上,仅着一层轻纱,被他牢牢压住。他握惯刀兵的手紧紧握住她的玉足,眼尾生红,神情间褪去了素常的冷定,在摇曳的银铃声中,亲吻摩挲,狂热而放肆。
这个混球,褪去严肃冰冷的外衣,骨子里就是个十足的野兽。
瑟瑟的心中又慌又窘,堵在嗓子眼的声音终于发了出来:“我,我自己穿。”声音不争气地又细又软,倒像是哀求。
他不为所动,不紧不慢地帮她穿好第二只罗袜,又去捡起绣鞋,一只一只地帮她穿好。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俯下身帮她理了理外袍,又略有些生疏地帮她系好袍带,这才低头看向她:“以后一个人在屋中,切莫这么大意了。”
瑟瑟呆呆地看着他,完全无法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瑟瑟: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他这是中邪了?是是?
舅舅:原来娇娇儿不喜欢我帮你穿啊,那就改成脱好了。
我,光荣地卡文了,谁敢嫌我短小我就哭给谁看/(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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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他说着关心体贴的话,眼神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骨节分明的手兀自留在她的袍带上,指尖的热力透过薄薄的丝袍,传入她敏感的腰眼,令她忍不住微微颤栗。
他明明没有触碰到她身体的任一处,她却仿佛被他紧紧禁锢住,无法动弹。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
“睿舅舅……”半晌,她终于回过神来,轻呼着想要后退。刚退一步,他刚刚系好的袍带便在他手中扯紧,眼看就要散开。她顿时吓得止住动作,僵直身子,气恼道,“您放开我。”
他神情不解:“我抓住你了?”
瑟瑟望着他端肃平静的凛然面容,不由牙痒:装什么装?你分明就是故意的。经历了上辈子,我还不知道你吗?表面看着道貌岸然,实际上就是个色胚,混蛋,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瑟瑟想到当初他迫着她承受的那些花样就又气又恨。她越是抗拒他,他就越恶劣,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龌龊手段,摆弄她的身体,挑逗她感官的极致,每每要弄得她濒临崩溃,哀泣求饶才罢休。偏偏那些文武百官还总觉得他们的君王不好女色,英明神武,将她留下,完全是她使出百般手段,狐媚惑主。
惑,惑他个头啊!她不惑他都已被他折腾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哪还敢火上浇油?
萧思睿见她杏眼圆睁,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他忽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低沉下来:“别恼了,嗯?”
他的动作实在太过自然,自然到瑟瑟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不妥。她伸手抵住他坚实的胸,正要推开他,他轻飘飘地扔下一句:“今日在林中,我忘了告诉你,我之前已经请求乔太夫人做主,为我们操持婚事了。”
瑟瑟石化了。半晌,她才发出声音:“您,你怎么这么快……”凭乔太夫人的本事,这桩婚事只怕真有希望成。
“你的事,我怎能不上心?”他别有深意地道,“所以,瑟瑟,你必须尽快跨过这个坎,习惯我不再是你的长辈。”
瑟瑟快疯了:这可真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她崩溃道:“可您不是一直把我当外甥女,您就不别扭?”这一世,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他怎么忽然就对她又起了念头?
她忽然就想到他刚刚看到她裸足时的眼神,懊恼之极:她明知道他对她的一对玉足有着格外的喜爱与执着,还这么大意,让他看到了。只怕就是那一刻,他重新对她燃起了欲/念。
萧思睿哪能不知她的想法,低头看她,声音带上了一丝笑意,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娇娇儿,长辈可不会这么抱着你。”他敏锐地察觉到,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怀中的娇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却很快强行止住。
他的眼底不由飘过一丝阴霾。
瑟瑟没有发现,如困兽般暴躁地找着出路:“可娘亲是最重规矩的人,我喊了您这些时候的舅舅,她必定不会同意。”
萧思睿道:“这个瑟瑟就不用担心了,乔太夫人自有办法。”
瑟瑟没辙了,她从不怀疑乔太夫人的能耐,愁容满面地道:“您,您就不能和乔太夫人说说?”她没等他回答,自己颓然住了口。他婚事不顺,乔太夫人早就悬心已久,听到他要娶妻,想必该高兴极了,就算他想反悔,乔太夫人也不会同意。何况,他压根儿没有反悔的意思。
萧思睿望着怀中花容惨淡的佳人,只觉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在反复绞着心脏,疼得几乎失去了知觉,锐利的眸中渐渐生出戾气:她视他如洪水猛兽,连掩饰都不掩饰了。呵,他早该知道,她甚至宁愿嫁给蒋让那种无能之辈,也不愿意嫁给他!
可这辈子,她休想他再放过她!她欠他一条命,合该以她自己来还。
屋外忽然传来了“啪啪”的石子声。萧思睿问道:“什么事?”归箭的声音在窗外小声响起:“大人,常先生有急信,赵安礼的口供问出来了。”
常先生,他说的是那个刑讯高手常禄,从赵安礼口中问出话了?瑟瑟霍地扭头看向窗外。
萧思睿看她神情,松开她,吩咐道:“把信拿进来。” 瑟瑟忙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归箭轻巧地从窗外跳了进来,眼观鼻、鼻观心,将一封信恭敬地高举呈上。
萧思睿接过扫了一眼,递给了瑟瑟。
瑟瑟飞快地看完,顿时惊怒不已,果然,赵安礼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人怂恿的,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上一世和赵安礼恩恩爱爱,虽是妾室,却过得比姐姐那个正室还要风光的卢美娘。有人买通了卢美娘,勾搭赵安礼,并想借着燕晴晴拿捏燕家。
常禄只问出了这些,更多的赵安礼也不知道了,只有去问卢美娘。卢美娘却在知道赵安礼事败后,便收拾包袱逃跑了。
瑟瑟想不通:燕家不过是个普通人家,连仇家都没结过的,究竟是谁,要如此苦心孤诣,煞费周张地对付他们燕家?
她望着萧思睿,嘴唇微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萧思睿看了她一眼,吩咐归箭道:“继续找那个卢氏。”
瑟瑟感激道:“多谢您。”她刚刚才拒绝他,原本没脸开这个口,没想到他竟会主动帮忙。
他淡淡道:“谢倒是不必。瑟瑟只需付报酬便行。”
瑟瑟一愣,不由问道:“您需要我付什么报酬?”
他目光晦暗,忽地向她逼近一步,她察觉不对,想要后退,他长臂一捞,已再次将她揽入怀中。瑟瑟又羞又窘:“归箭……”“还在呢”三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归箭已“咻”的一下跳出窗,溜得比兔子还快。
瑟瑟:“……”
他望着她呆若木鸡的模样,眼神暗了暗,忽然低下头,轻轻亲了亲她的发顶。
那一吻,轻如蜻蜓点水,春风拂柳,瑟瑟却觉得仿佛有一股电流蹿过,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差点没跳起来:“您,您……”
他掐住她腰,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目光如有实质,一寸寸掠过她的全身。
那是她熟悉又痛恨的强势掠夺的目光。
瑟瑟不由又气又恨,身子却在他在她腰间某处轻轻一捏后,面泛潮红,不争气地软在了他的臂弯。
这个人,在三年的孜孜探索中几乎熟悉了她身体的每一处,知道她的每个软肋,能轻易地掌控她的感官。她就知道,他平时再装得如何严肃冷情,却委实不是什么好东西,骨子里,依旧是那个喜欢逼她失控,逼她哭泣求饶的大混蛋。
他望着怀中眼睛都红了的她,心中发疼,面上却露出了微微的笑,伸手,捞起她一缕丝缎般的长发,送到唇边轻轻一吻:“瑟瑟,能娶汝为妻,吾之幸也。”
瑟瑟愣住了。
抱月指挥两个粗使宫人抬着热水过来时,发现瑟瑟长发披散,只松松地披着一件外袍,坐在角落里发呆。也不知她在想什么,白生生的小脸上红晕密布,杏眼水汪汪,雾蒙蒙的,如有波光荡漾。
饶是抱月见惯了她的美貌,一见之下,也不由脸红心跳,疑惑丛生:二娘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如此……抱月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就是媚态横生,勾人心弦。
抱月的心知不由怦怦乱跳起来,心想幸亏这副模样没有被男子看到,否则,否则只怕无人能把持得住。
她指挥着宫人将热水倒入耳房中的浴桶,这才过来请瑟瑟道:“二娘子,可以沐浴了。”
瑟瑟猛地回过神来,伸手握住了发烫的脸颊。
抱月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二娘子,你怎么了?”
瑟瑟摇摇头:“没什么。”她也不要抱月服侍,自己独自进了耳房。解开外袍,除去罗袜时,不期然又想起他刚刚帮她穿上时的情景。
明明他是在帮她穿戴整齐,可他看着她的眼神,为什么总让她有一种在他面前身无寸缕的错觉?
瑟瑟想到他的模样就是一个激灵,摇摇头,努力甩脱心中异样的感觉,将自己深深地埋入水中。
接下来,她到底该怎么办?
晚上,长安公主在行宫正殿集芳殿宴请他们。
集芳殿位于山腰,由无数根高达数丈、粗有数围的原木筑成,涂以清漆,不加雕饰,颇有返璞归真之趣。殿中以十二根巨柱撑起穹顶,殿宇高旷,暑热不侵,正是夏日设宴胜地。
顾于晚受了伤,不能出席,大皇子没有留下,连夜回了自己的府邸,余下只剩长安公主、陈括、萧以娴和瑟瑟,再加上不请自来的萧思睿五人,一人一席,男左女右而设。
瑟瑟沐浴耽搁了时间,等到到集芳殿时人已到得差不多,她一走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她换了一身石青色镶斓边轻罗褙子,银白间色挑线裙子,披一条轻纱披帛,乌黑如缎的秀发松松挽了个髻,只斜插了一支珠花,在两耳处各垂下一缕发丝。
她似乎没有上妆,大殿中辉煌的灯火打在她面上,她刚刚沐浴过的肌肤呈现出水润的奶白色,透出淡淡的红晕,唇边的梨涡甜蜜而动人;弯弯的柳眉下,那对含笑的杏眼映着灯火,流盼生辉,潋滟多情。
一时间,殿中竟是静了片刻。
瑟瑟含笑向长安公主告罪:“我来迟了,公主恕罪。”
长安公主这才回过神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笑道:“宴席还未开始,萧大人也还未到,燕姐姐并不迟。”
瑟瑟笑着谢过她,这才依次向其他人行礼。陈括一见她便露出笑容,问她道:“可住得习惯?宫人可有失礼之处?”
瑟瑟自然摇头。
长安公主在一边笑陈括:“七皇兄,你怎么忽然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我啊。”
陈括脸微红,有些窘迫,萧以娴帮他解围道:“燕家妹妹第一次来屏山苑,七殿下多关照些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