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还记得补救,希望这些人不要在乎他的口误。
“到底是十天,还是一天?!这种事也能记错?!”史密斯抱着胳膊,皱着眉头看着那司机。
“过了这么久了,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这司机很是狡猾,小心翼翼地问:“顾律师回来了吗?你们可以亲口问她啊?”
“如果她回来了,我们还会问你?”史密斯瞪了他一眼,“好好想想,顾律师到底是跟你说的一天,还是十天?!”
这司机听说顾念之并没有回来,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有些害怕了,又权衡了一下,咬牙说了实话:“……好像是一天,对,应该是一天。真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她。”
四位律师听完,都是:“……”
不会吧?
首先,顾念之给他们的短信说的是要出去十天,但她亲口跟司机说只有一天,而且还说晚上就回去,会打电话让他去接她!
到底是十天,还是一天,这就是第一个矛盾的地方。
然后失去消息之后,顾念之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从不断的转接留言信箱,到最后“电话不在服务区”。
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到了晚上,他们四个人在史密斯的房间里会面,脸色都很严峻。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们还是不得不承认,顾念之,应该是失踪了。
肯定不是自己走失,而是着了谁的道儿!
能着谁的道呢?
顾念之是华夏帝国的公民,来德国是专门打官司的。
如果说得罪人,那就只有塞斯那一家无法无天的土皇帝了!
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大家的意思。
虽然律师只是代表当事人打官司,跟对方并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但因为做律师这一行跟法律直接挂勾,实在是太能拉仇恨了,所以被告害原告律师,或者原告害被告律师都是常有的事。
“难道是塞斯家?他继父约克可不是善茬。”一个律师冷声说道,“他的背景我们都调查过了,绝对不干净。”
“别忘了,塞斯也逃跑了。虽然医院报告是九天前,但那是他们发现他逃跑的时候。如果把他正式逃跑的时间稍微往前推一推,说不定跟顾律师失踪的时间是吻合的。”史密斯第一个想到这种可能,心中不寒而栗。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天他和顾念之去医院看受了重伤的塞斯的时候,塞斯盯着顾念之的眼神实在有些不正常……
“啊?真的跟塞斯那个变态贱人有关?!那可怎么办?!”
塞斯是个什么样的人渣,没人比他们这些知道黎海清案件细节的律师团清楚……
“给何大律师先打电话吧。跟他说清楚之后再报警。”史密斯揉了揉额角,“不能再拖了,到现在都没有顾律师的消息,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大家对视一眼,都是心照不宣,但是没人敢把那个可能说出来,好像一说出来,他们的担忧就会成真。
而只要不说出来,顾念之就会是安全的一样。
大家都在心里祈祷,希望这样绝望又恐怖的事不要发生在顾念之身上……
他们虽然跟顾念之私交不多,但一个多月来在公事上大家很合拍,也很欣赏这个努力又聪明的华夏帝国女律师,真的受不了她会出意外。
“连律师他们都敢动!我看这德国的司法系统真不是一般的黑!”
四个人商议完毕,由史密斯当场给何之初打电话。
可是他足足拨了一个小时何之初的号码,得到的永远是他的留言信箱消息!
另外三个人非常惊讶,也纷纷拿出手机,拨打何之初的号码。
他的个人手机、工作手机、工作电话,甚至连华夏帝国b大教授楼的电话都拨打了,没有一个电话真正打通了,都是留言信箱!
史密斯瞪着自己的手机,嘟哝说:“……不是说回家了吗?这是回哪儿去了?南极?还是北极?电话都不接……”
“算了吧,史密斯。”几个同事安慰他,“我们休假的时候不是一样吗?工作电话、电邮都不接、不回的。”
这才叫度假,不然干嘛要度假?直接加班不是更好?
一个律师还加了一句:“再说何大律师说他最晚两周也就回来了,还差四天就是两周,到时候再看。”
史密斯想想也有道理,可是顾念之的事不能再等了。
“这样吧。”史密斯踌躇了一会儿,“我们还是得报警,还有,顾律师是华夏帝国公民,她出事了,得通知他们的大使馆。”
如果顾念之是美国公民,他们早就找上美国大使馆了,可惜她不是,只有找华夏帝国驻慕尼黑大使馆。
几个人讨论一下先后顺序,最后决定他们分成两拨,同时出动。
一拨去报警,一拨是华夏帝国驻慕尼黑大使馆报信。
史密斯跟警方打交道比较多,他和另外一个律师就去警局报警。
还有两个律师略懂华语,就去华夏帝国驻慕尼黑大使馆。
……
“你们说什么?你们的律师失踪了?!”慕尼黑警局负责失踪人口案件的警官用一副“你仿佛在逗我”的眼神看着史密斯和他的同事。
史密斯前些天才为了塞斯从医院逃跑的事天天泡在慕尼黑地区警察局,督促他们赶紧派人手抓逃犯,这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熟悉他了。
有些警察理解同情他,但也有些警察讨厌他,认为他在这里干扰他们工作,而且他们的控告抹黑了德国警察的名誉,对他很不友好。
现在看见他来报案,有几个警察就怀着幸灾乐祸的心理,不断刁难他们。
史密斯被他们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没有丝毫办法。
“失踪?你们以为失踪这么好立案?如果她是未成年人,失去联系24小时,确实能报失踪,但不幸的是,她已经年满十八岁,是成年人了,所以……”慕尼黑地区警局的人打着官腔不肯接受史密斯的报案。
史密斯冷笑,双手撑在那警察的办公桌上,直视着他浑浊的灰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哦?现在你们认为十八岁就成年了?那你们同僚局长的公子,怎么21岁了还被你们说成是未成年?!你们德国的法律,不是说22岁才成年?!你告诉我,我是打了个假官司!还是你们德国出台了一套假法律!”
论耍嘴皮子掰法律条文,这警察哪是美国精英律师的对手?
这警察被史密斯怼得满脸通红,一时下不来台,恶狠狠地捶了捶桌子,说:“我说她成年就是成年了!至于你们打的官司,问法官去!关我什么事?!”
“就是啊……失踪也许只是个误会,你们的同事都已经是执业律师了,至于这么急吼吼地来报案吗?”警察的同事也在旁边帮腔,“还有,失踪这种案子只能直系亲属来报,你们谁是她的直系亲属?”
看见这些在法庭上趾高气昂的律师吃瘪,警察们心中还是暗爽。
有太多次,警察们辛辛苦苦抓的嫌疑犯都被巧舌如簧的律师给开脱了,不能定罪。
但是他们也不想想,律师也帮过警方和检控方很多忙,帮他们给嫌疑犯定罪。
只能说,有些人只记得别人对自己的不好,而对自己的好,都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
史密斯被警察们堵了回去,他也不是吃素的,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他义正辞严地说:“正因为你们说我的同事已经是成年人,所以有关她的报案,不需要直系亲属。我看你们也是信口开河,什么法律条文,在你们来说都是狗屁。什么时候需要用来搪塞,就随便抓一个出来,根本不管你们自己的话是不是自相矛盾!”
“咦?跟我们讲道理?你不知道我们是警察?是暴力执法机构,不是讲道理的机构吗啊?!”办公室里的警察齐齐翻了个白眼,“想讲道理,去法庭吧。——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你们怎么能这样?!我们奉公守法,遵循法律程序来报案,你们居然这幅态度?!”史密斯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想过后果吗?”
“什么后果?我们也是奉公守法,按法律程序办事。法律从来没有说过同事可以当直系亲属报案!”
史密斯和同事只好愤然离去,再想办法。
……
另外两个去华夏帝国驻慕尼黑大使馆报信的律师受到的待遇比史密斯和他同事好多了。
两人在接待室一说是黎海清案的原告律师辩护团,大使馆的工作人员立刻非常热忱地请他们进去。
来到大使馆的小会客室,大使馆的副领事亲切接见了他们。
“你们是美国律师团的成员吧?真是谢谢你们的精彩辩护,为我国的留学生被害案伸张正义,我们会记得你们的。”副领事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保养得不错,看上去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
两人忙谦虚了一番,然后说:“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我们律师团的顾律师,她也是你们华夏帝国的公民。”
“哦!是顾律师啊!对对对!她很厉害啊!我听了她的法庭庭辩辩词,那英语真是说得溜儿,一点口音都没有!标准牛津腔!”这副领事笑呵呵说道,把顾念之也极力夸奖了一番。
这两个律师见这副律师给力上道,马上趁热打铁:“是啊是啊!她很厉害,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聪明得不得了,又努力,这一次的庭审辩论,她是主要出庭律师,老道得不得了。”
“哈哈哈!我们国家的女律师确实很厉害!”副领事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不过他也没忘记刚才这两个美国律师说的话,便问道:“你们刚才说是为她而来,是怎么回事啊?”
“是这样的。”两个美国律师严肃起来,一个律师先开口:“十天前,顾律师跟我们说,她要出去见一个朋友,说十天后回来。结果这十天,我们打不通她的手机,每一次打过去,都是转接到留言信箱。昨天打她的手机,更是出现手机不在服务区的现象。我们担心……”
另一个律师接着说:“我们觉得有问题,就找了一些人调查顾律师的去向,结果找到我们的包车司机,他说十天前,顾律师亲口跟他说去国王湖那边游玩一天,晚上会打电话叫他接他。但是那个司机等到现在,也没有等到她打电话过来!”
副领事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收敛了笑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你们的意思是……顾律师……?”
“……失踪了。”两个美国律师一起说道,“我们的另外两个同事已经去慕尼黑地区警局报警,我们两人特意来通知你们一下,你们毕竟是顾律师国家的大使馆,对你们国家在海外的公民有保护的义务。”
“这是自然。别说她是受白部长委托,来德国为了同胞打官司的律师,就算是一个普通留学生或者劳务人员,我们大使馆都义不容辞!”副领事拍了拍桌子,“你们把顾律师的资料填一下,我马上跟国内联系,看看他们是什么章法。”
第648章 他回来了
大使馆的人能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大部分时候,他们需要国内部门的授权,才能在国外行事。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太刻板,而且比较误事,才有霍绍恒他们特别行动司的诞生。
两个美国律师连连点头,坐在小会议室里,仔细填着有关顾念之的履历资料。
他们对顾念之并不熟悉,但是顾念之是他们律所雇员,律所的人事处有顾念之的详细资料。
这俩美国律师马上跟美国律所联系,此时美国正是下午两点左右。
这俩律师打电话回到美国律所,经过一番折腾,终于直接联系到美国律所的人事总监,说了顾念之的事。
当律所的人事总监知道顾念之有可能在德国失踪了,非常重视,马上把顾念之的履历资料发给两位律师,同时给何之初特意留给律所高层的一个号码发了短信过去。
这个号码只有律所高层知道,下面的人员都不知道。
何之初曾告诉他们,如果他回老家了,而律所有非常棘手,需要迅速解决的事,可以给这个号码发短信,否则的话,千万不要联系这个号码。
这么多年,他们也确实没有用这个号码联系过何之初,这是第一次。
为了安抚这两个美国律师,律所的人事总监跟他们说:“我已经把消息转发给何大律师,他知道会跟你们联系。”
律所的人事总监知道顾念之是何之初一手招进来的,招来之后也选择亲自带在身边教导。
按规矩,顾念之是新进所的菜鸟律师,是不可能一步登天由何之初这个级别的大律师兼合伙人来带的。
但规矩是什么?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何之初亲自叮嘱要带顾念之,律所的人事部门也不会不知好歹,一定要跟他讲规矩。
律法不外人情,能做到高层的人,个个都是人精。
在华夏帝国驻慕尼黑大使馆的两个美国律师听说已经转告给何之初了,马上说:“我们也试图联系过何大律师,但是他的电话都打不通,一直是留言信箱。”
“是吗?这我不清楚,不过我已经给他发了短信,看他会不会给你们回电话吧。”人事处总监装模作样地表示他已经尽力了,并没有说那个号码是下面的人不知道的……
两个律师见律所那边已经尽力了,也没有多要求什么。
他们在领事馆里填完顾念之的资料履历,才告辞而去。
这份资料履历,当然是顾念之在华夏帝国里能摆出来的身份,包括后来出现的她的父亲是顾祥文,也都在美国律所的资料表上。
华夏帝国驻慕尼黑大使馆的副领事刚看见这张资料表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顾念之到底是谁。
因为这个副领事以前并不认识顾念之,他跟霍绍恒他们那个级别和层次、部门从来没有关联的时候。
而现在顾念之自身的情况也变了。
首先,顾念之的父亲顾祥文找到之后,她就换了护照和国籍,不再是以前特别行动司给她的身份,而是以巴巴多斯公民重新入籍华夏帝国,这也是她这一次出国用的合法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