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将整个军部最高委员会耍得团团转的人，是他的儿子，亲儿子。
所以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不得不为他周旋了。
“嗯，那念之到底是不是你父亲的女儿？我说……法律上的子女。”霍冠辰很快镇定下来，笑容和煦地问，像是对刚才的消息无动于衷。
“呃，是啊，她当然是我父亲的女儿，法律上肯定是。”顾嫣然斩钉截铁地说，这一点无法隐瞒和推脱，她也无意做得太绝。
“哦，那就行了。”霍冠辰笑呵呵地说，“虽然不是亲生女儿，但顾先生爱她如亲女，这就够了，值得我们用最高规格来营救她。——告辞。”
霍冠辰说完就走了，高大的背影依然挺直，顾嫣然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
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顾嫣然看见夜玄又在摆弄他那些电子仪器，突然有想和他说话的冲动。
她坐过去，抱着夜玄的胳膊，将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闷闷地说：“玄，我很难过。”
“怎么了？”夜玄头也不抬，十指翻飞，快速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出各种指令，不知道又在做什么，也许在黑别人的电脑，也许只是纯粹享受在网络海洋里遨游的乐趣。
“我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事了。”顾嫣然垂下眼眸，“你说，念之的运气为什么那么好呢？”
“她怎么了？”夜玄看了她一眼，“她现在……也叫运气好？”
“你知道吗？霍上将和季上将他们知道念之失踪的消息了。”顾嫣然离开夜玄的肩膀，一手撑颐靠在电脑桌上，“他们要以国家最高规格去营救她，哪怕知道她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都在所不惜。”
“呵呵，随便。”夜玄笑了一声，吐出两个字，“你以为他们用最高规格就能营救得了？不过你干嘛跟他们说念之不是顾伯父的亲生女儿？难道还用你说？他们不知道吗？”
“我是不小心。”顾嫣然十分懊恼，“我真的是不小心……而且那位霍上将还说就算不是，他们也要全力营救。还说念之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可我父亲疼她如亲生女儿，就说明了一切。”
夜玄停下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的敲打，默默看了看前方，说：“……其实，霍上将说得很对。记不记得你以前总是向我抱怨，说顾伯父更疼念之，不疼你。”说着，夜玄转身抱住顾嫣然，“还记得我是怎么安慰你的吗？”
顾嫣然的脸红了红。
她当然记得，夜玄跟她说：“……你有我。”
也就是那一天晚上，他这么说了之后，她就把自己给他了……
“玄，幸亏我还有你。”顾嫣然主动抱住了他。
……
霍冠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这件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最后还是拿起电话，给季上将打过去。
“季上将，有件事，不知道您晓不晓得。”霍冠辰叹了口气，“念之，不是顾祥文的亲生女儿。”
“啊？不是？！”季上将心里也是猛地一沉，“你听谁说的？！这种话不能乱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说不是就不是？！验DNA了吗？！”
霍冠辰苦笑，“对啊，就是因为现在什么年代了，有DNA验证，随口污蔑肯定不会成功，所以人家不会说假话。”
“啊？！可是，他们当初去巴巴多斯将顾祥文接回来，也是说有详实的证据证明念之是顾祥文的亲生女儿啊！”季上将站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上将这么一说，霍冠辰也纳闷了。
不过他仔细想想自己儿子在里面耍的手段，又明白过来。
他轻笑着说：“可能我们都误会了吧？那时候说的是证明念之是顾祥文的女儿，可没说是亲生女儿。我问过顾嫣然，她亲口证实，念之是顾祥文的养女。”
有正儿八经法律领养程序的养女，所以当然也是顾祥文的女儿，当然不能说霍绍恒他们那个时候弄错了，或者骗了谁。
最多就是个交流不畅，让大家误会罢了……
季上将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件事这么重要，霍绍恒却一点都没有向他提过。
呵呵，这小子，玩得什么花招！
不过，这件事还是要先证实一下，确定顾嫣然说的没有错，才好做决定。
而且，季上将想得还要更深一层。
他相信霍绍恒不会永远瞒着他，等他“得偿所愿”，肯定就会把实情告诉他，可事实是，谁也不愿意被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蒙在鼓里。
况且如果他那时候知道顾念之只是养女而已，就不会那么积极地帮霍绍恒给顾念之通过政审了……
现在一切几乎是木已成舟，他却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
很难说心里是什么感受，他是非常非常赏识霍绍恒，但这件事还是让季上将很生气，在心里暗道，这小子，为了一个姑娘，居然对他这个顶头上司都敢说话都说一半、藏一半，这种歪风可不能助长！
就跟一个非常尽心尽力的园丁一样，当你看见自己精心培育的树长歪了，会怎么做？
当然拿起剪刀，将歪枝全部斩去！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找一个合格又合心意的接班人，难啊！
季上将一边感叹，一边在心里更加拿定主意。
既然霍绍恒这么在乎顾念之，在乎到不惜对他这个直接提拔他的顶头上司都“阳奉阴违”的程度，那他还真的得注意顾念之对霍绍恒的影响力。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他不能让他过不了这关。
哪怕把美人砍了，也不能让他过不了这关！
这一次，就当给霍绍恒一个教训吧，也给顾念之那边泼泼冷水，要让她意识到，对于霍绍恒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是国家和军队、人民的利益！
不是儿女情长，不是她！
至于霍绍恒，也要让你记住这一次，看你还敢不敢再对我“避重就轻”、“隐瞒谎报”！
但是季上将也知道，这件事不能闹大，如果闹大，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不满，而是整个最高委员会的愤怒，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将霍绍恒拉下马，分分钟换上他们自己的人。
霍绍恒是很厉害，但没有季上将给他的这些机会，他再厉害也做不出这些成绩，因为根本没有机会去出任务、出成绩。
只是在霍冠辰说话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季上将已经将整件事在脑海里兜了几个来回，确定了自己需要表现出来的态度。
等霍冠辰说完了，季上将不疾不徐地笑说：“原来如此。能比疼亲生女儿还要疼念之，这可不一般了。生恩不及养恩大，到念之这块儿，是养她的人比生她的人还要疼她！哈哈哈哈……哟，有电话来了，我先接个电话。冠辰你等一等，我再打给你。”
霍冠辰见季上将毫不在意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他也担心季上将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对霍绍恒心生芥蒂，毕竟这件事从性质上来说，是可大可小。
但现在季上将明显有息事宁人的打算，霍冠辰是求之不得。
不过他和季上将都有同样的心思，都是暗暗心惊顾念之对霍绍恒的影响力居然这么大！
平时真没看出来！
他们原以为霍绍恒愿意跟顾念之结婚，完全是为了国家和军队的利益……
现在看来，真不是那么简单。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不是错，但把心思都放在儿女情长上面，就不是大丈夫所为。
霍冠辰放下电话，看了看自己制定的营救计划，想了想，将“最高规格”划去，写上“中等规格”。
如果不是顾忌霍绍恒，担心万一顾念之有个三长两短，霍绍恒一时回不过神会毁了他，霍冠辰连中等规格都不想用，他恨不得直接给华夏帝国驻慕尼黑领事馆打电话，让他们不要搞特殊化，顾念之只是普通的帝国公民，按照一般公民在海外出事的救援流程走就行，找当地警察查案，他们不能干涉别国内政blahblah……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而已，真要这么做，他儿子回来了铁定跟他翻脸。
而他们脆弱的父子关系，真是再经不起任何波折了。
……
放下霍冠辰的内线电话，季上将看了看顾家三口人的档案，把自己的生活秘书曹秘书叫来，说：“顾家三个人的身份证明里面差了DNA记录，你去找陈列拿过来。”
曹秘书知道，军部关注的重要人物都是要有DNA存档的，不然谁整个容，冒个充啥的，还能不能甄别真假了？
“是的，首长。我马上去给他打电话，问问陈医生那里有没有。”曹秘书点点头，记下季上将分配的任务。
曹秘书出去之后，拿起自己办公桌上行的黑色电话，给特别行动司打过去。
刚才气色没有人给他打电话，季上将只是找个借口先挂掉霍冠辰的电话，自己好去让人查找事实。
曹秘书拿起电话，彬彬有礼地说：“总机，我是军办一号办公室的曹秘书，请给我接陈列陈医生，有件事要向他核实一下。”
那边的接线员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马上说：“是，首长！”
她迅速转接到陈列办公室，接电话的却是叶紫檀。
接线员忙问：“叶医生，请问陈医生在吗？”
叶紫檀笑着说：“陈医生在做一项实验，暂时走不开，你有事吗？”
接线员失望地“啊”了一声，“可是，首长等着要跟陈医生说话呢！”
“首长？哪个首长？”叶紫檀也有些着急地说，“不能让首长久等啊……”
“是军办一号办公室的曹秘书。”接线员紧张地说，不想让人家久等。
“啊？那你接过来，有什么话我跟曹秘书说。”叶紫檀忙说道，在陈列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好的，请稍等。”接线员的任务也就是接通电话而已，当然，要不要跟叶紫檀通话，得看曹秘书的意思。
她接回来问曹秘书：“首长，陈医生在做一项实验，暂时走不开，叶紫檀医生问您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她。”
首长的秘书对他们这些小喽啰来说，也是首长。
曹秘书想了一下，叶紫檀就跟陈列的助手一样，而且也是照顾顾祥文的医护人员之一，就点了下头，说：“好，就叶医生吧。”
接线员忙接通曹秘书和陈列办公室的电话，当然，另一端接电话的是叶紫檀。
第662章 分分钟找到她
“首长好。”叶紫檀一听接通了，马上站起来立正问好。
“叶医生啊？”曹秘书能够感觉到叶紫檀声音中的紧张和局促，朗声笑了起来，“我是想问陈医生一个事儿，不知道你晓不晓得呢？”
“首长尽管问，只要我知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叶紫檀看了看办公室周围没有别人，她用手绕着电话线，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是这样，顾家三个人的档案里没有他们的DNA记录，我想问问陈医生这里有没有，如果有的话，请给我们军办一号办公室送一份过来。”
叶紫檀忙说：“做过记录，顾家的档案里没有吗？陈医生已经送过去了啊？哦，不过不是直接给季上将送过去的，而是给霍少……”
曹秘书听得心里一动，他听出来叶紫檀的意思就是，这事儿就算错，也是霍绍恒的错，不能怪在陈列头上。
但霍绍恒跟季上将是什么关系？也不是这个小医生一点点眼药可以动摇的。
曹秘书打了个哈哈，说：“哦，那可能是错过了。没关系，只要你们还有记录，再给我们送一份吧。”想了想，曹秘书叮嘱说：““等陈列做完实验，让他亲自送到军办一号办公室，直接找我就行了。谢谢你，叶医生。”说完就挂了电话。
叶紫檀放下电话，微微叹了口气，半垂着头，心里有些不忍。
但是这些不忍，都不能跟她追求的医学极致相提并论。
她想成为国手神医，甚至比陈列还要强大，可她天资有限，出身也一般，更没有顾念之的好命，她完全要靠自己。
没有运气，就自己给自己创造运气吧！
叶紫檀打开电脑，看着对方给她发来的一项病毒研究的划时代新突破，看入了迷。
……
陈列做完实验出来，叶紫檀忙关了电脑，对陈列说：“陈医生，刚才军办一号办公室，也就是季上将那边的曹秘书给您打电话，让您给他们送一份顾家三个人的DNA记录，说要存档。”
陈列心里一沉，立刻知道顾念之的身世大概瞒不住了。
他和霍绍恒一直有意无意隐瞒了顾念之不是顾祥文亲生女儿的事实，就想着等以后给顾念之更多保障的时候再说，最好是霍绍恒跟顾念之结婚之后再说。
可是现在，好像瞒不下去了，有谁会这么嘴贱，把这件事说出去呢？
陈列没有说话，虎着脸将顾家三个人的DNA测试报告拿出来，放到盖着红色“绝密”戳的文件袋里，叫了特别行动司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陪同，往季上将的军办一号办公室去了。
……
季上将表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只是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整整半个小时，面前的文件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他一点儿都不信陈列没有给顾祥文和顾念之做过DNA检测。
他也不信霍绍恒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件事。
话又说回来，仔细回想当初霍绍恒去巴巴多斯接顾祥文的事，好像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顾念之不是顾祥文的亲生女儿，所以他们拿的证据都是顾念之跟顾祥文小女儿的DNA和牙齿记录对比，并不是跟顾祥文自己的DNA对比，那么，他们是从哪里知道念之是顾祥文的养女？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来证明她的养女身份的？
这些法律文件，貌似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