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已经遭遇不幸，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平息自己的心情。
就像有一头凶猛的野兽在内心咆哮，时时要从禁锢它的笼子里跑出来。
霍绍恒抱着胳膊，慢慢走到赵良泽背后，突然看见他面前大屏幕上的全球坐标系统，微微一怔，“……这里不是德国柏林。”
他记得阴世雄给他汇报的时候说过特别行动司第一次定位，发现顾念之是在德国柏林。
赵良泽也睁大眼睛，激动地说：“不是，确实不是，念之在飞机上！飞机已经飞离德国了！”
阴世雄也冲过来，巴着赵良泽的肩膀激动地说：“一定是何之初！一定是何之初救她出来了！”
“定位飞机，让我看看。”听见有可能是何之初救了顾念之，霍绍恒心情有些复杂。
他当然是感谢何之初的，这个时候，不管是谁救了念之，他都会衷心感谢他们。
赵良泽这时开启了卫星实地定位系统，可以看清楚地面坐标的具体图像。
而飞机在高空，要看清楚就更容易了。
很快，大屏幕上出现了一片云层滚滚的高空景象，天空蓝得看不到边际，而在蓝天和白云之间，一架流线型飞机正急速飞行着，飞机侧翼上一个大写的he，标志着这是何家的飞机。
“念之就在飞机上？”
“对，定位系统显示是在上面。”赵良泽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了，对何之初的能力和本事也更佩服了。
顾念之在德国捅了那么大一个篓子，他居然能带着她全身而退？！
真是不可思议！
霍绍恒却非常谨慎，仔细盯着那架飞机的航线，皱着眉头说：“不对，这飞机的航线不对，不是要飞到我们这里，而是去美国。赶快连通那架飞机的通讯系统，向他喊话，就说我要跟他通话，看看念之是不是在上面。”
……
何之初的私人专机上，此时他们已经在万里之遥的高空。
顾念之终于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看见的不是天花板，也不是天空，而是机舱。
微皱着眉头想了想，刚才的记忆慢慢回到脑海里。
何之初坐了过来，捧着一杯刚温的牛奶，“醒了？喝点牛奶。”
顾念之接了过来，她的手臂酸软，全身无力，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肯定眼睛肿得跟桃子似地。
“何教授，我们现在在哪儿？”
“在飞机上。”何之初拉开了一点机窗的罩子，窗外的阳光立刻射了进来。
顾念之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忙下意识捂住眼睛。
“啊？眼睛疼？”何之初忙放下窗罩，起身拿了飞机上的小药箱过来，找了敷眼睛的小冰袋出来，“来，敷一敷。”
顾念之喝完牛奶，慢慢躺下，闭上眼睛。
何之初将小冰袋轻轻放在她眼睛上。
一阵冰凉沁人心脾。
顾念之喃喃地问：“何教授，谢谢您救我出来，一定很麻烦吧？”
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惹到什么部门，能够从那个部门里全身而退，本身的难度就不是一句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
而何之初为她付出了多少代价，顾念之略想一想就觉得惊心动魄。
她想，何教授对她这么好，她真是肝脑涂地都无以为报了。
“你没事就好，不要想那么多了。”何之初握握她的手，“睡吧，睡一觉醒了就回家了。”
顾念之“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没过多久，何之初手里一直把玩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低头看了看，是德国号码，德国联邦情报局的号码。
想了想，站起来，走到另一个机舱去接电话。
这是他的专机，上面有很多房间，看上去跟一套小型公寓一样，非常方便舒适。
在自己用来做书房的机舱里坐下，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莱因茨打来的。
“……何大律师，您还真是跑得快，一眨眼就到了荷兰上空了。”莱因茨的声音缓慢又低沉，语音之中有着金属般的铿锵之声，显得很有杀伐决断之感，不如以前温和。
第693章 绝不后退（4）
“呵呵，我回家而已，归心似箭，有问题吗？”何之初的汉诺威德语带着几分矜持和傲慢，跟莱因茨不相上下。
“嗯，回家就好。”莱因茨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她还好吗？”
何之初顿了顿，目光看向顾念之所在舱室的方向，“还行，刚醒了一会儿，现在又睡了。”
这件事，他还是欠莱因茨一个人情。
如果莱因茨就是跟他对着干，不惜生命，何之初会很麻烦。
不是不能救出顾念之，但是如果在德国杀那么多人，还是德国的情报人员，对方一怒之下会用更强大的武力来追击他们。
何之初并不想顾念之跟着他被德**人追杀。
他想她健康快乐安全幸福地生活在人群中，更不想她成为通缉犯。
“那就好。”莱因茨深深叹息，“让她好好休息，这是在我家里录下来的，我想你会需要。”说着，莱因茨挂断电话，给何之初传了一段音频。
何之初点开，正是顾念之在他怀里哭诉的声音：“……我就是被人捡回来的小乞丐！我不该痴心妄想！我不配跟他在一起！我自食其果！我活该！我活该！我活该！”
他听不下去了，摁了停止键，一只手抵在额头，撑在圈椅上，脸上的神情冰冷，像是要做一个很难的决定。
这时，飞机上的空乘小姐走过来敲了敲门，一脸诧异地说：“何先生，有个叫霍绍恒的先生连通了飞机上的通话器，要跟您说话。”
准确的说，是飞机跟地面控制台导航塔连接使用的通话器。
一般是飞行员机师才用的。
何之初皱了皱眉头，“问他有什么话。”
他不想跟霍绍恒说话，一点都不想。
以前是不得已，现在他不管了，一定要带念之回家。
空乘小姐忙说：“机师问了，霍先生说，他想问顾念之小姐是不是在我们的飞机上，还问我们什么时候到他们的机场，他会专门来接您和顾小姐。”
何之初好笑地摇摇头，“你们怎么回答的？”
“我们就按照您吩咐过的航线回答的啊？机师说，顾小姐是在飞机上，不过一直在昏睡。还有，我们要去美国，不会去他们的机场。”空乘小姐说的很清楚，确实是按照何之初吩咐的航线回答的。
何之初没有意外霍绍恒能跟他的飞机通话，但比较意外他居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明明三天前阴世雄跟他联系的时候，还说霍绍恒不知道这件事。
何之初在心里冷笑。
身为特别行动司的大头领，居然连一个女子都保护不了，他还有什么脸跟他说话？
“嗯，你们说的很好，可以挂了。”何之初摆了摆手，让空乘小姐出去。
从作为书房的机舱走出来，何之初看了看顾念之，见她还闭着眼睛在睡觉，就去另外一间舱室，为回去做准备去了。
……
顾念之虽然闭着眼睛，但好长一段时间睡不着。
心里像是被凿了个洞，所有的情感都从这个洞里流出去了。
但她一点都不觉得悲伤难过，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原来放下，并没有她以前以为的那么难。
只是太轻松了，心里空荡荡的。
没有了信仰，要用什么来填充她的空白呢？
还是先充实自己吧。
等回去之后，她要好好念书，提前毕业，然后找一份工作，安静自在地生活，远离那个不属于她的阶层。
顾念之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慢慢数羊，居然又睡过去了。
……
霍绍恒神色严峻，两手撑在特别行动司总部驻地中央控制室的操作台前，面前是一个质量上佳的麦克。
他等了几分钟，何之初还是拒绝跟他通话。
赵良泽盯着那飞机的航线，紧张地说：“霍少，那飞机已经往英吉利海峡那边飞过去了……”
刚才已经从那机师的口中得到证实，何之初是要带顾念之去美国。
霍绍恒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操作台，对赵良泽偏了偏头，“去那边，给我当助手。”
赵良泽忙让出位置，坐到操作台另一边的位置上，“霍少，要做什么？”
“黑进何之初的飞机里面，改变他们的航线，在他们意识到之前，飞机必须飞到我们国家的防空识别区。”霍绍恒说着，已经聚精会神打开超级电脑，登入自己的账号，开始寻找何之初飞机跟地面和卫星通讯的频道。
只要找到频道，就有黑进去的机会。
何之初的飞机毕竟不是防范严密的军机，也或者他没有意识到霍绍恒会做这种事，所以霍绍恒和赵良泽只用了五分钟不到，就找到了何之初的专机跟地面控制台进行通讯的频道。
霍绍恒为主，赵良泽为辅，两人很快破解机载密码，进入了何之初专机的驾驶控制台系统。
越是自动化的东西，越好远程操控。
现在的飞机本来自动化程度就非常高，飞行员需要做的事情并不多。
只要事先把航线输入进去，然后沿途跟地面控制台不断交流信号就可以了，基本上不会比开车更难。
又过了五分钟，霍绍恒已经悄悄更改了何之初飞机的航线系统。
飞机这时正好飞到英吉利海峡上空。
蓝蓝的天空和蓝蓝的海岸线交相辉映，就连飞行员都糊涂了。
飞机就在这里悄悄转了个弯，往华夏帝国的方向飞过来了。
飞行员调好自动驾驶的控制按钮，就只注意跟地面控制台交换信号。
霍绍恒又帮他们扫清障碍，提前告知这一路的地面控制台，说那架飞机是华夏帝国的专机，需要这条航线，让他们一路提供方便。
航线的突然变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也只有霍绍恒这样以举国之力，才能轻而易举地改变对方的航线并且不被察觉。
他们紧张地盯着何之初的飞机，又等了两个小时，直到确认飞机已经飞到乌克兰上空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霍绍恒还是有些担心，一边命令阴世雄：“你去空军那边，看着他们给最好的战机加满油，严阵以待。”
这一次，不管怎样，他一定要顾念之安全地回到华夏帝国。
只有这里，才能真正庇护于她。
……
何之初回到顾念之所在的机舱看了会儿书，也觉得困了，见她睡得香甜，受到感染，也在她旁边另一张床上和衣而睡。
飞机上关了灯，除了飞行员和副驾驶飞行员，连空乘人员都睡了。
过了半小时，飞行员和副驾驶两人商量了一下，见这时没什么问题，前面的气流也很平稳，就决定轮流睡觉。
这一趟飞行有十个小时，他们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今天可以趁机睡一会儿。
等两人各自睡了三个小时之后醒来，发现他们面对的不是大西洋的蔚蓝海岸，而是密集的城市灯火。
两人：“@＿@”。
“这是哪儿？”
“到美国了吗？”
“看着不像啊？”
两人自问自答着，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恐惧的神色。
“怎么回事？”
他们有些惊慌地查看飞机的飞行数据记录。
很快，两人惊叫起来：“这不是我们设定的去美国的航线！”
“这是要去哪儿？！”
两人又研究了一会儿，才确定这个航线的终点。——华夏帝国帝都国际机场的t3航站楼！
“遭了遭了！是不是我们输错航线了？”飞行员机师脸色发白，“毕竟何先生开始是要回华夏帝国的。”
“是啊是啊，我也记得，后来才改了主意……”
两人脑子里还是晕晕乎乎的，互相磨蹭了一会儿，才让副驾驶机师去何之初和顾念之所在的舱室敲了敲门。
何之初被敲门声惊醒，揉着眼睛起床，顺便揭开窗罩看了看外面。
下面只看见密密麻麻的璀璨灯火，天色已黑，看不见下面是哪里。
他起身打开门，见是副驾驶机师，点了点头，“是要到了吗？”
那副驾驶满脸通红，喃喃地说：“何先生……我们……我们可能弄错了航线……”
何之初：“……”
第694章 绝不后退（5）
“什么叫弄错了航线？！现在已经飞了8个小时了，你跟我说弄错了航线？！”何之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瞪着这个飞行员副机师，何之初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副机师差一点没哭出来：“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一切正常。如果真的弄错航线，地面上的导航点管控塔一早就会警告我们，可他们没有……我们一路跟他们交流过来，都是一切正常。”
地面上各国的航空管控塔都是用雷达追踪飞过来的飞机，正常通过的都是事先报备过的航线，如果没有事先报备过，会当紧急事故警告飞机，严重地按照入侵领空，即时摧毁处理。
很多年前，韩国某民用飞机不知道什么原因偏离既定航线600多公里，飞到前苏联领空，被警告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正确回应，后来被前苏联发出两枚空对空导弹击毁，机上的200多名人员全部遇难。
可何之初他们的专机这一路飞来，跟地面的导航点通报都是完全正常，对方并没有认为他们是“入侵”，说明应该是事先报备过航线。
可就是不知道这航线为什么不是飞到美国，而是掉了一百八十度飞向华夏帝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