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一份秘密内参放到何之初面前,表情严肃地说:“我们的人刚刚从纽约传来的消息,苏联首都莫斯科市委一把手叶利辛,和苏维埃青年事务常委会主席戈尔巴谢夫,在美国纽约时代广场的新年倒计时中被暗杀身亡。”
何之初怔了一下。
他一夜没睡,又喝多了红酒,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
听见何承坚的话,他过了一会儿才拿起内参看了一遍。
这份内参写得很详细,既有当地新闻的报道,又有他们弄到的内部情报,还有两相对比之下的情报分析。
何之初看完皱起眉头,说:“新闻上都说是被流弹击中,看当时的情形,也是冲着美国总统去的。”
何承坚点了点头,严肃地说:“怪就怪在这里。从当时的新闻报道和现场视频来看,确实好像是有人要刺杀美国总统,苏联的这两个官员,只是不巧地遭受了池鱼之殃。”
“但是我们有一个非常隐秘的情报人员,从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内线那里得到一份绝密资料,说这两人其实是被暗杀的,而且昨天晚上的混乱,根本就是对着他们两人去的。至于美国总统,其实只是当时的一个幌子。”
何承坚说着,又拿出一份更加绝密的文件袋,放在何之初面前,“还有这个,你看看,那位远东王牌,当天晚上也出现在纽约时代广场。他是以外交官的身份出现在纽约,但我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去纽约,其实是去保护这两个官员,可他居然也受了伤,可见要暗杀他们的人是多么厉害……”
何之初默不作声,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绝密文件再次看了起来。
这份绝密文件里只有几张照片,都是当时纽约时代广场上救护车来了之后拍摄的。
苏联克格勃远东局的远东王牌彼得霍绍恒寒着脸坐在救护车里,一手捂着胳膊,手上都是血……
“能让他受伤的人,到底是谁呢?”何之初纳闷了,“难道是美国中情局出手?他们为什么要暗杀这两个苏联官员?”
何之初再一次看着这两个官员的名字,突然眨了眨眼,脑海里闪过一丝联想。
但很快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苏联那边得到消息了吗?苏联的一把手普辛是如何反应的?”何之初跟着问道。
何承坚两手交握,搁在书桌上,目光很凝重:“普辛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我们还不知道他要如何反应。美国和苏联的关系,现在岌岌可危啊……”
没过多久,何承坚桌上的电话铃就响了。
他拿起电话听了一会儿,脸上的神情更加严峻。
放下电话,何承坚说:“苏联方面已经知道了。他们好像也得到了中情局的消息,坚持他们的这两个国家级官员是在美国纽约被中情局暗杀的,要美国交出凶手,不然就关闭美国驻苏联大使馆,驱逐他们的外交官!”
美苏曾经关系恶劣过,直接导致了一段时间的冷战。
但后来普辛上台,两国关系破冰好转,有了正常的外交往来。
可这一次苏联的国家级官员在美国纽约死于非命,而且不是一般的谋杀,根据苏联的说法,是死于美国的“政治谋杀”,两国的关系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
何之初的手指在书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叩击,过了一会儿,说:“这件事我们暂时观望吧,两边都不要掺和,让我们在美国的人原地待命,不要再打探消息了。”
风尖浪口的时候太过活跃,会被枪打出头鸟。
就跟炒作营销一样,适当的炒作营销可以增加身价,但是过头了就会反噬。
何承坚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些事你以后都要接手,这一次你给他们下命令吧。”
何之初应了一声,站起来说:“我这就去准备。”
何承坚朝他招招手,笑容满面地说:“不急不急,他们现在没有接到命令,不会轻举妄动。来,跟爸爸说说你昨天的新年party,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情要跟爸爸说啊?”
何之初一听就明白是老周这个大嘴巴不知道又胡说八道什么了。
“爸,您想问什么?别拐弯抹角。”何之初只觉得没眼看,“我跟谢清影没什么,就是朋友之间的示好而已。”
“是吗?”何承坚讪讪的低下头,也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好事将近了……”
何之初啼笑皆非,“爸,就算我和谢清影有什么,离’好事将近‘这个词也远的很。您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我会找个人结婚,您就等着抱孙子吧。”
何承坚又惊喜地抬起头,嚷嚷道:“你可别忽悠我!我当真了哈!”
“嗯。”何之初简短说道,“我会的,您可以把精力放到公事上了。这几年我不在家,您的身体也不好,我看这些部门里进了不少人,我都不熟悉”
何承坚忙点头说:“你放心,我现在还没到不能动的时候。我会把这些人的底都摸清楚了,再把这一摊子事交到你手里。”
何之初容色稍霁,“那我先出去了。”
新的一年到来了,他还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吧。
……
顾念之这两天足不出户,就在家里追踪美国纽约时代广场新年夜倒计时时候发生的枪击暗杀事件调查进展。
国内的电视台也派了人新闻小组去纽约,天天追踪报道。
很快,全国人民都知道了,美国这一次新年夜的枪击暗杀事件,死了两个前来观礼的苏联官员。
而苏联一把手普辛勃然大怒,声称是美国中情局出手暗杀他们,要求美国交出凶手,否则就要关闭美国驻苏联大使馆,也要驱逐美国外交官。
顾念之看着这两个死去官员的名字,叶利辛和戈尔巴谢夫,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但是她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收集着资料,将它们存在自己的电脑里。
她也没给远东王牌打电话,因为她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形到底是怎样的。
而他在出任务的时候,不能有任何人,任何私事打扰他。
顾念之很清楚这一点,虽然心里想得要命,特别想证实一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的霍少,可还是极力忍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如果那人真的是她的霍少,他千辛万苦不顾生命危险而来,并且看着她在面前都不能跟她相认,可见他的状况是多么凶险。
她怎么能为了自己的一时高兴,就把他置于危险之中呢?
而且顾念之也知道,如果这人真的是那边的霍少,他选择不告诉她真相,也是因为……不认为她能保守这个秘密。
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她的情难自控,看在有心人眼里,会很自然地产生联想,继而发现这个假彼得的真实身份。
他们的工作,就像是在万丈悬崖上面悬挂的一根细钢索上行走,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顾念之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想霍绍恒有任何危险,特别是不要有因为她而起的危险。
如果真的因为她,让霍绍恒被人识破,进而死于非命,顾念之觉得自己肯定会疯。
所以在他回来之前,她要多多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谁还不是戏精咋地?
顾念之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她不会在人前表露出来,但是在人后呢?
彼得霍先生,你等着接招吧,我看你还能憋多久……
第1622章 戏王之王
远在纽约的远东王牌此时正在跟美国政府严正交涉当中。
他的左边胳膊也被流弹擦掉了一小块肉,虽然不算特别严重,但想象一下那子弹是穿透了厚重的苏联制式军装大衣,就知道他这一次也十分凶险。
他的左手用雪白的绷带缠绕着挂在脖子上,披着苏联制式的军装大衣,站在苏联驻美国纽约总领事馆里设置的灵堂前,跟来访的美国外交部官员义正辞严地说:“你们必须把凶手交出来,也要把我们两位首长的尸体交回来。他们是苏联人,是我们党和国家的忠诚战士,应该葬在我们莫斯科的革命烈士公墓里。”
美国的外交官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着说:“彼得先生,这件事事有蹊跷。请相信我们,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要暗杀他们。”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远东王牌脸上的寒意几乎能冻死人了,他眼神犀利桀骜,充满了嘲讽和不屑,“就凭你们那个朝令夕改的推特总统?还是凭你们中情局在全世界声名狼藉的信誉?”
“彼得先生,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请您不要侮辱我们的总统。”美国的外交官听不下去了,他们不要面子吗?
可是有那样一个天天发推特,动不动就删除自己上一条推特的总统,他们能怎么办?
甚至都无法反驳彼得副总领事的话。
因为他们否认的话,相信人家分分钟可以拿出截图打脸。
远东王牌冷笑着背起手,“怎么了?我就说了一句话,你们就受不了了?你们总统的名声,比我们首长的生命还要重要,是吧?可那是对你们而言。”
“而对我们来说,我们自己人的生命,比你们总统的名声要重要多了。”远东王牌没有受伤的右手往前一伸,板着脸说:“如果没有别的话说,你们还是请回吧。”
到访的美国外交部官员中,有一个外交官曾经担任过哈佛大学肯尼迪政治学院的客座教授。
他年纪很大了,头发银白发亮,但是脸色红润自然,精神矍铄。
不过现在脸上一片哀戚的神情。
他走到远东王牌面前,非常诚恳地说:“彼得先生,我们说的是真的。叶利辛先生和戈尔巴谢夫先生曾经是我最好的学生,他们立志要把美国的先进制度引入苏联。这一次来这里,我们和他们会晤过多次,就是为了……”
“普拉蒂尼先生!他们既然不相信我们,我们也不用再浪费口水了。”一个中等个子的美国外交官突然出声打断这个哈佛大学前客座教授的话,“我们该走了。”
这位年纪很大的普拉蒂尼先生有些心虚地停下话头,讪讪地说:“……其实他们去世了,对我们来说,比对你们的损失大多了。”
“你什么意思?他们是我们苏联的国家级官员,你凭什么说他们的死,对你们来说损失更大?!”
远东王牌明显抓住了这位前客座教授的话语漏洞,刻不容缓地追问下去,“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为你们美国做的事,比为我们苏联做的事还要重要?!”
这话的意思可就深了,几乎在套问这两个苏联国家级官员是否叛国……
“彼得先生您不要乱说话!”那位刚才出声制止普拉蒂尼教授的中等个子外交官很明显听明白了远东王牌的言外之意。
他脸都黑了,眉头紧皱,极力挽尊说:“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叶利辛先生和戈尔巴谢夫先生的去世,对你们来说绝对是重大损失,而且对世界和平来说,也是重大损失。”
“我更听不懂了。”远东王牌咄咄逼人地盯着这位中等个子的美国外交官。
如果他没看错,这人的真实身份,应该是美国中情局的探员,因为他的警惕性和行为习惯,对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那是同行遇到同行升起的下意识警惕之意。
当然,远东王牌的伪装更强大。
他没有引起那位美国同僚的任何警惕,只当他是苏联派出来的一个公子哥儿一样的外交官。
因为根据美国中情局得到的情报,这位远东王牌彼得霍绍恒先生,他的祖母曾经是苏联外交官。
苏联的外交系统都是世袭接班制,并不是择优录取,因此这些美国人完全没有把这位容色绝美的彼得副总领事放在眼里。
这位美国外交官淡定地说:“因为他们的死,你们的一把手普辛先生已经威胁要驱逐我们的外交官,甚至不惜兵戎相见。所以我说,他们的去世,对世界和平是一大损失。”
远东王牌冷笑了一声,半昂着头说:“你把我们首长的尸体交出来,在全世界面前用国礼送我们回莫斯科,我就相信这件事跟你们政府无关。否则的话,是战是和,也就在我一念之间!”
那位中等个子的美国外交官几乎鄙夷地看着远东王牌,心想这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只要求国礼有什么用?
再说他们有必要扣压两个苏联官员的尸体吗?
他们活着的时候确实价值重大,但现在他们都死了,所有价值也就归零了。
再扣压尸体,引起苏联一把手普辛的愤怒,说不定他们真的就要发导弹了……
战斗民族就是这么彪悍。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他们美国人可没这么莽撞。
因此他叹了一口气,说:“您放心,我现在就回去跟警局的人交涉,务必第一时间把你们两位首长的尸体还回来。还有,以国礼相送的事,我马上向总统请示。”
远东王牌趾高气扬地打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们不用国礼送我们的首长回国,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中等个子的美国外交官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但彼得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一败涂地:“……我还要天天发推特,跟你们的总统正面刚!”
美国的官员们现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总统在推特上跟人撕逼……
一般人当然不敢跟美国总统撕,但是,敢跟美国总统撕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彼得先生您息怒!我们马上就去安排国礼!”
到了这个时候,美国外交官们已经没有什么筹码跟苏联外交官谈判了。
说一千道一万,人家已经死了两位首长,他们拿什么筹码跟苏联人谈条件?
现在全世界都在谴责美国人的疏忽,导致了两位苏联国家级的官员身死他乡。
在远东王牌的一力坚持和软硬兼施之下,美国政府简直迫不及待要赶他们离开。
……
几天之后,他们离开美国纽约回苏联莫斯科,那是一个大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