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联来的专机在纽约机场冉冉降落。
美国政府派出的三军仪仗队和军乐团在大雪中奏响了苏联国歌,美国总统带着自己的外交部官员亲自来到机场,将他们一行人,包括两位首长的棺材送上了飞机。
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只有苏联客机可以按时起飞。
他们飞越重洋,经过十几个小时,终于回到了莫斯科。
普辛在这里给两位死去的官员举行了隆重的国葬仪式。
华夏电视台也现场直播了这一次国葬。
顾念之从电视上看见那两个官员的棺材盖着镰刀和斧头的旗帜下葬,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荒谬感。
而不管她在电视上怎么看,都没有看到那位据说跟随飞机一起回国的彼得副总领事的画面。
一个镜头都没有。
……
顾念之有些心浮气躁,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窝在自己家里翻看路近给她下载下来的秦氏私立医院内部卷宗。
可惜只下了不到十分之一,东西不多。
而且从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真正值得注意的地方。
不得不说,秦氏私立医院这几十年间能从一家小小的私人诊所,发展到如今遍布世界各地的大型私立医院连锁集团,它的内部管理还是非常正规严谨的。
她也没有发现什么非法勾当。
唯一的缺点好像就是太贵了。
但贵这种东西都是因人而异。
人家开的是私立医院,不是慈善机构,当然是以营利为目的。
也没有强买强卖,只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所以这还真不能说是它的缺点。
只能说它的经营者非常有生意头脑,不仅开私立医院治病救人,还能从中谋取巨额利润,其实从这个角度看,秦氏私立医院跟大众社会是共赢的关系。
顾念之集中精神研究了十几天秦氏私立医院的资料,一无所获。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顾念之不想再看那些资料了,抱着自己的熊猫小抱枕赖在客厅看电视。
路近见她没有和前两天一样吃完饭就钻去书房“研读”资料,好奇地坐在她身边问道:“怎么没去书房了?资料都研究完了?”
“还剩一点没看完,但是就我看到的资料来说,秦氏私立医院集团是一家非常正规的企业,管理也很上档次,账目清楚,遵纪守法,找不到有漏洞的地方。”顾念之有些懊恼地捶了捶自己怀里的小熊猫抱枕。
路近笑了一下,“不急,这才十分之一呢。”
路远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放到顾念之面前的咖啡桌上,笑着说:“这就对了。那么大上市公司,也经营了几十年,在国内外有口皆碑,就算有漏洞,怎么可能让你两天就找出来?如果有这样的漏洞,早在股市上被人杀得鸡犬不留了。”
资本市场就是这样残酷,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在股市上狙杀。
所以能在股市上存在几十年的营利公司,内部管理确实都很严格。
因为不严格就会被资本教做人,那下场可是切肉断骨一样的难受。
顾念之吁了一口气,觉得好受些了,忙点了点头,“谢谢路总指点,如果以后有经营管理上面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向路总请教吗?”
“不敢当,如果你有疑问,我们可以一起参详。”路远笑眯眯地说,很是大度谦和。
路近撇了撇嘴,有些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的说:“路老大你可不能藏私,念之问你什么,你就要老老实实回答,不能对她耍心眼儿,更不能避重就轻糊弄她。”
路远收了笑容,低头喝一口自己泡的普洱,淡淡地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那必须啊!你就是妥妥的奸商!不然我们公司怎么能那么赚钱?!”路近说得兴高采烈,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对企业管理方面确实不擅长,这方面完全依靠路远的经营才能,才将他们这家小小的网络安保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只十几年就发展成上市大公司。
顾念之啼笑皆非,摇了摇头,“爸,您这是在夸路总,还是在损路总啊?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幸亏您跟路总是十几年过命的老交情,不然换了别的人,立马翻脸。”
路远忍不住笑了,用手指点了点顾念之,“你啊,还是帮着你爸爸说话呢。这样一来,我想翻脸,是不是都不好意思翻脸了?”
“哪能呢?!”顾念之笑靥如花,“路总心胸宽广,要是真的生气,早十几年就跟我爸断交了,怎么会一直到现在都是好朋友兼合作伙伴呢?”
多少人都是可以共患难,不能同富贵。
又有多少人信奉“贵易妻,富易友”。
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之后,他们还能是合作伙伴和亲密朋友,已经证明了他们牢不可破的友谊。
路近在旁边连连点头,“路老大这人别的好处没有,但确实脾气好,怎么说他都不生气,更没有跟人翻脸的时候。”
路远被这父女俩磨得没脾气,只好用手指虚点他们几下,笑着说:“好话歹话都是你们父女俩说了,我孤家寡人,可干不过你们两人联手。”
顾念之听到这里,心里一动,墨玉般的瞳仁滴溜溜地转着,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试探着问:“……孤家寡人?不会吧?路总您这么出色,我就不信您没有红颜知己!”
路远仰着头哈哈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还有下颌精致的弧度,虽然上了年纪,眼角的细纹却不见苍老,而是有着别样的魅力。
“红颜知己?一把年纪了,哪里还有女人要我?念之,你是太看得起伯父我了。”
“伯父说笑了,您正当盛年,我相信只要您想,愿意跟您过日子的优质美女可以从帝都二环排到帝都三环。”
“才从二环到三环?念之,在你眼里,路老大的魅力只有这么点儿?”路近笑嘻嘻地跟着凑热闹,用小叉子叉了一块金黄色的哈密瓜递到顾念之的面前,一边说:“张嘴。”
顾念之张开嘴,咬下哈密瓜。
那蜜一样清甜的味道让她唔地一声眯了眼睛,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之后,她才拿着纸巾擦了擦嘴,笑着说:“我说的是优质美女,这种人本来就不多啊,所以全加起来也只是从二环排到三环。至于一般美女,谁要那么多的烂桃花呢?是吧,路总?”
她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路远说的。
路远不动声色地笑着,也不说话,任凭这父女俩打趣他。
过了一会儿,他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说:“现在已经腊月了,再过十几天就要过年了,今年想去哪里过农历年?”
“要不出国旅游吧?”路近忙说,“加勒比海?那边我们有个海岛,可以度假。”
顾念之心里一动,很想答应,但是想到如果出国了,那位身份不明的远东王牌来找她怎么办?
她抱着自己的熊猫小抱枕娇软地笑着,说:“大过年的,就不要出门了。我们第一个农历年,还是传统一些比较好。”
路近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就传统一些。”
他扭头看着路远,说:“路老大,再炖一个佛跳墙好过年?”
顾念之噗嗤一声笑了,弯腰地时候,正好听见手机铃声响了,拿起来一看,正是远东王牌的号码。
她给他备注的是:“戏王之王”。
第1623章 我这辈子都是你的
顾念之看着手机上的号码,一瞬间居然有恍如隔世的虚幻感。
她握着手机,默默地摩挲了两下那个号码,才慢悠悠地划开接通了,一边起身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喂?请问哪位?”顾念之的声音比往日更加甜美诱人,就像一颗在蜜糖里滚了一下的荔枝,清甜中带着沁人的芳香。
手机那端的人似乎也不意外,清朗的嗓音低低地笑了起来,“嗯,是我,顾律师,你还好吗?”
顾念之继续装傻,“啊?你哪位啊?不说名字我挂了啊……”
一边又故意自言自语地说:“这些男人真讨厌,一天到晚打骚扰电话,真是拉黑都没用,不停换号码。”
那边的人这时有些意外了,皱着眉头问:“……很多男人给你打骚扰电话?”
“是啊。”顾念之走进自己的卧室,悄悄关上房门,忍着笑意,抱怨说:“我可不想被人说水性杨花,可是怎么说那些人都不听。算了,我跟你这个陌生人说这些做什么?我挂了啊……”
她作势要挂掉电话。
那边的人这时才醒悟过来,顾念之是在故意以牙还牙呢。
他的声线低沉了几分,不悦地说:“顾律师,你跟我来这套?何少说你记忆力超群,不仅过目不忘,而且过耳不忘,你会听不出我的声音?尽给我装傻。”
顾念之勾了勾唇角,心想何少当你是真的远东王牌,他脑残了才跟你说我的事……
这俨然又是一个证明这个“远东王牌彼得”有诈的证据之一。
装,你继续装。
顾念之“呵呵”两声,然后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电话那一端的远东王牌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机,唇角露出一个极浅极淡的笑容,转瞬即逝。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满脸严霜,迅速又拨了电话过去。
这一次那边响了很久,顾念之才慢吞吞划开电话,懒洋洋地说:“你谁啊?再这样我拉黑你号码。”
远东王牌定了定神,突然说:“……如果你真的讨厌我,你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你会毫不犹豫拉黑我的号码。”
顾念之精神一振:妈蛋!真是太了解她了!
跟这个塑造了她三观的人飙戏,她觉得自个儿浑身的艺术细胞都觉醒了。
顾念之眼珠一转,声音低了八度,喃喃地说:“……我知道你是彼得,也舍不得讨厌你。你跟我最爱的人长得一模一样,我看见你,就像看见他。”
那边的远东王牌眼皮都没撩一下,跟着低低地笑了一声,一串情话脱口而出:“你可以把我当你最爱的人。你救了我的命,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也不可能娶别人。”
顾念之听了远东王牌的这句话,心里又激动,又兴奋,丰润饱满的菱角唇弯成一只可爱的菱角。
整个人像沐浴在初春的阳光下,和风吹送,空气中还有恋爱的清香味。
如果这个人不是她的霍少,顾念之会非常反感这男人随口说说的这种甜言蜜语。
但是她现在越来越确定对面的人就是她的霍少。
而这种话,以霍少在那边的身份,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所以她现在听见这些话的感觉,就像是存了巨额存款在银行里,本来以为要过二十年才能支取的利息,现在提前支取了。
从身到心都处于极度满足的状态中。
但是在这种几乎让她眩晕的幸福感中,她还有一丝理智,告诉她,她不能让对面的人知道,她已经识破了他的伪装。
顾念之将手机捂住麦克的位置,深吸了好几口气,但淡淡地说:“那不好意思,虽然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但我很清楚你不是他。”
“你这么说,是故意搪塞我吧?”那边的远东王牌像是生气了,“我从来没见过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我也确定我没有孪生兄弟。”
顾念之强忍着心动,耸了耸肩,一脸坚决地说:“把你当成我最爱的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但又没法见到他,所以有时候把你当他欣赏一下这样子,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是不会玩替身情人这种游戏的,对你对我都不公平。”
说完就坚决地挂了电话,然后拉黑了远东王牌的手机号码。
手机那边的远东王牌此时正在从莫斯科飞往华夏帝都的飞机头等舱里。
他看见对方又挂断了电话,愣了一下,再次拨打的时候,就永远是占线了。
还真的拉黑了他的号码。
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将手机收起来了。
还有几个小时就到帝都了,反正到时候就能见到人了,打不打电话不重要。
……
顾念之打完电话从卧室出来,客厅里聚精会神看电视的路远立即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笑着问:“咦?瞧你一脸春心萌动的样子,好像跟男朋友刚打完电话的小姑娘。”
路近忙回头好奇地问:“啊?刚才谁给你打电话?”
顾念之摸了摸脸,笑眯眯地说:“我哪儿有男朋友?路伯父可别乱说话。刚才就是苏联那个彼得副总领事,我已经拉黑他的号码了,说的都是什么话啊,听得人脸红。”
“啊?是他?”路远眼神轻闪,坐直了身子,明显比以前更关切了,“他不是在莫斯科吗?”
顾念之:“……”
卧槽!
刚才就忙着跟远东王牌唇枪舌战,忘了问他在哪里……
“应该是吧,我也没问。”顾念之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走回客厅坐下,弯腰从咖啡桌上拿过哈密瓜的果盘捧在怀里吃。
吃完哈密瓜,顾念之就拿着手机刷微博。
但是一直心神不宁,好几次都差一点忍不住要把远东王牌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但是一想如果真的放出来,万一让对方有不好的联想,她可不就弄巧成拙了?
因此顾念之只有强迫自己做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霍少那人那么能忍,她放松一点就能被对方看出端倪。
给自己不断进行心理建设之后,顾念之才收敛心神,去书房继续研究秦氏私立医院的“黑材料”。
她一投入工作,很快抛开了那些杂念。
这一忙活,就忙到了半夜。
路近来敲门敲了好几次,顾念之才依依不舍地放下工作,笑着说:“我其实一点都不困。”
“再不困也要好好睡觉,年轻人不睡觉,对皮肤不好。”路近虎着脸警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