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守忆签了自愿书的，秦院长你醒醒，别大白天做白日梦了。”顾念之讥诮说道，“再说了，你确定要跟我打官司？你自己的官司还没结案呢，还是好好关心你父亲是不是会安然无恙吧。”
秦瑶光的胸脯激烈起伏着，脸上神情变幻，费了好大力气才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说：“我不信，我要见何上将，我要看看守忆的状况！”
她总觉得顾念之会趁机害死温守忆。
何承坚在监控里看见这一幕，啼笑皆非地摇摇头，“这顾念之，可真会跟我找事儿！老周，我先出去，你把事情安排好了再回去。”
他对自己的生活秘书吩咐了几句，就往顾念之和秦瑶光那边去了。
“顾小姐的反应可这快！”何承坚的生活秘书老周啧啧有声，迅速将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谢清影也被送入真空病房，只等六个小时之后再出来。
她那边的监控等于是把顾念之给温守忆做手术的监控复制了一遍，只是病床上的人换成了谢清影。
这一切在监控终端进行操作，就算是路近来了也分辨不出真假。
……
何承坚带着自己的勤务兵走了过来，皱着眉头说：“这里是手术区域，不得喧哗。”
秦瑶光扭头看见何承坚来了，眼圈立刻就红了，哽咽着说：“何上将，你说句公道话，顾念之真的做了两台手术？！守忆真的没事？！”
何承坚看了她一眼，淡定地说：“对，念之给谢小姐做完手术，见还有时间，就向我申请，给温守忆做手术。我看她给谢清影做得挺好的，就答应了，你那边才做了一半，早点给温守忆做手术不好吗？”
“好是好，但是她一点经验都没有，怎么做啊？！”秦瑶光打死都不信是顾念之自己做的，“这可不是一般的手术！”
“不就是伽马刀？”顾念之在旁边撇了撇嘴，“就你那操纵电脑的水准也能做伽马刀手术，我更不在话下。秦瑶光，要是真拿手术刀，我确实不如你，可是伽马刀，你以为呢？”
这话貌似非常有理，秦瑶光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何承坚见她怔怔地，朝真空病房那边扬了扬下颌，“秦院长，我带你去那边看看温守忆。她的生命体征都有数据显示，你自己看一看就知道情况怎样了。”
“好，快带我去！”秦瑶光着急地说着，对顾念之的水准极度不信任。
何承坚带着她去了真空病房那边。
在操作室里看着仪表台上的各种数据显示，秦瑶光的眼睛越瞪越大。
“怎么可能……这是真的吗？……居然恢复得这么好……”
秦瑶光喃喃地说着，眼神闪烁不定。
仪器上显示的心跳、脉搏、血压，还有呼吸频率，都跟正常人的数据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大脑的活跃度还不够。
但是大脑的活跃度是因为给温守忆打了促进睡眠的针，她正处于深层次的沉睡当中，所以这个数据也很正常。
从总体来看，温守忆手术后的生命体征，比秦霸业手术后的生命体征强多了。
也就是说，顾念之给温守忆做的手术，比秦瑶光给秦霸业做的手术要精密完美得多。
这个认知就跟一计重锤一样，敲打在秦瑶光的脑海里。
她只觉得大脑里嗡嗡作响，就像有个马蜂窝刚被捅破，一大群的马蜂全跑她脑袋里去了。
横冲直撞，让她既心烦意乱，又头痛欲裂。
何承坚斜眼看了一下秦瑶光，笑道：“这些数据我也不懂，秦院长给解释一下？”
他哪里是不懂？
他是故意拿刀戳她的心窝子吧？！
秦瑶光揉了揉额角，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秦院长？我刚才听你说如果守忆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告念之到死，所以你还是解释一下这些数据吧。如果真的不好，我支持你告她。”
何承坚继续说道，似乎完全站在她这边。
但是秦瑶光知道何承坚这个人有多么的深不可测……
所以他们秦家以前完全不敢在何承坚面前耍任何手段。
他的话，每一句都有模棱两可的含义。
秦瑶光抿了抿唇，很不情愿地承认：“还好，这些数据还算正常。”
“那顾念之有没有借着手术残害温守忆？”何承坚又问道，声音更加轻柔徐缓。
看来刚才她在走廊上大叫的声音，都被何承坚知道了。
秦瑶光尴尬得无地自容，但被何承坚烁烁的目光逼视着，她只好继续摇头，说：“没有，她没有……”
“那手术呢？”
“……手术做得很好，就算我来做，也只能做到这么好。”秦瑶光感慨说道，“她应该学医啊，我和她父亲都是这方面的天才，她肯定也是。”
何承坚笑了一下，“她确实是天才，她是天才的女儿。”
说完拉开操作室的门，“走吧，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你刚做完手术，好好休息一下。”
秦瑶光见何承坚还记得关心她，心里腾地升起一股热潮。
也许情况还没有那么糟吧？
只等她把何之初救醒了，她的案子肯定就能了结了。
说不定她还能回到何承坚身边……
秦瑶光朝何承坚大度地笑着，端起了科学家的架子，矜持地说：“好，我去休息。睡一觉醒了就给何少做手术。我现在太累了，马上做手术效果不会太好。”
何承坚不置可否，先转身走了出去。
秦瑶光出去之后，就被带到一个专人看守的房间休息。
顾念之则和霍绍恒一起回到何宅自己的套房里。
何之初就在她隔壁房间里沉睡不醒。
顾念之洗漱过后，拿着一杯温牛奶来到隔壁房间看望何之初。
何之初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就像一个睡美人。
眼睫又黑又长，仿佛两排鸦翅，也是自带眼线和睫毛膏效果，遮盖着他那双“任是无情也动人”的潋滟桃花眼。
挺直的鼻梁孤高自许，凉薄的唇微翘，像是在笑，也像是在讥嘲。
顾念之喝了一口牛奶，心想，何少，多睡一会儿，你的公主很快就来吻醒你了。
何承坚不许她把谢清影穿了秦瑶光特制手术服的事情说出去，就是摆明了要何之初承谢清影的这个大人情。
第1689章 把皮绷紧点
顾念之垂眸站在何之初床前，轻轻给他掖了掖被子。
离开何之初的套房，顾念之回到自己房间，看见霍绍恒还是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姿态闲适地翻看着一本杂志。
“彼得先生，你真的不用回使馆吗？”顾念之皱着眉头看着霍绍恒，心里其实十分担忧。
霍绍恒已经在这里陪了她两天了。
几乎没有怎么睡过觉。
这两个晚上，顾念之不管什么时候醒来，都能看见从卧室门缝露出来的起居室里那一丝温暖的灯光。
这种感觉虽然好，可他们是在何家，不是在别的地方。
顾念之很忌惮何承坚。
这人真是不按牌理出牌，很难把握他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他现在是很通情达理，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次发疯？
何承坚老说顾祥文是疯子，顾念之却觉得，何承坚一样很疯狂。
特别是他还有权势在手，而且从来不忌惮使用武力，比路近的杀伤力更大。
可以说杀伐决断，他一样不缺。
万一看出什么端倪，再次设局要霍绍恒的命，顾念之很确信，她会连给他挡枪的机会都没有。
霍绍恒抬眸看着她，微微勾起唇角，“何承坚都没赶我走，顾小姐要赶我走了？”
帝都冬日的午后清爽而干燥。
下午的阳光从窗帘里透进来，照得他的面容好像有光。
他就在午后的阳光里默默微笑，有种颠倒众生的美。
顾念之几乎把持不住自己，慌忙移开视线，说：“那你随便吧，我得睡一会儿，等六个小时之后就可以给何少做手术了。”
她几乎跟小兔子一样一溜烟窜回自己的卧室，将卧室的门咣当一声关紧。
背靠在门上，她张着嘴，缓缓地呼气，又吸气，生怕呼吸的声音太大了，霍绍恒会听见。
她不能让他察觉，一点都不能。
在何承坚眼皮子底下，他们俩还是把皮绷紧点比较好。
顾念之躺回床上，数了一会儿羊，终于睡着了。
……
六个小时之后，霍绍恒敲门叫醒了她，“顾律师？温守忆已经醒了，你可以去给何少做手术了。”
只要何之初也醒过来，顾念之就可以回家了。
顾念之睁开眼睛，见屋里一片漆黑，只有门缝底下还有一丝光芒。
那是起居室里的灯光。
顾念之掀开被子起身，扬声道：“起来了，我得吃晚饭。彼得先生吃晚饭了吗？”
霍绍恒回头看了看楼下送来的晚餐，说：“晚饭送来了，有你喜欢吃的三鲜炒饭。”
顾念之心里一动，走过去拉开卧室的门，探头出去看了看，“谁做的？”
“何家的厨子啊。”霍绍恒两手插在裤兜里，理所当然地说：“我跟他们说，你想吃炒饭，问他们会不会做三鲜炒饭。”
顾念之的视线落在起居室一张当做临时餐桌的原木小方桌上面。
那里摆着两个餐盘。
一个餐盘上很明显有一只甜白瓷的小碗，里面的炒饭已经堆成了尖尖。
看得见绿的青豆，红的虾仁，还有金黄的炒鸡蛋。
顾念之立即觉得饿了，随便把头发束了起来，从卧室走出来，“先吃饭，再去洗漱。”
霍绍恒没有拦着她，和她一起坐到餐桌两边，说：“还给你要了一碗鸡茸海参汤，滋阴补气，都炖融了，很入味，也好消化。”
顾念之看着一饭一汤，心情灿烂得像是三春桃花，笑着点点头，“谢谢彼得先生！”
她拿起饭勺先舀了一勺三鲜炒饭，迫不及待放进嘴里。
刚一尝到味道，她就立即知道这不是她吃过的那种三鲜炒饭。
霍绍恒、宋锦宁和路远都会做的那种三鲜炒饭，有种特别的味道。
她虽然说不出来，但是味蕾有记忆，一尝就知道不是。
心里微微有些失望，但还是大口大口将那碗三鲜炒饭都吃了，又喝完了鸡茸海参汤，才礼貌地说：“我去洗漱了，谢谢彼得先生帮我点餐。”
她去浴室洗漱，同时给路近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十五分钟后就要给何之初做手术了。
……
洗漱之后，霍绍恒送她去手术室那边。
何之初也被送过去了。
还是穿上那身手术服，顾念之走了进去。
这一次，何承坚也来了。
跟霍绍恒一起，在手术室门外等着。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起来，显示“手术中”。
而手术室里，顾念之坐在电脑前，再次不动声色打开后门，让路近连线进来。
路近已经给温守忆做过一次手术了，这是第二次，给何之初做手术，他的动作更快更熟练。
飞快地做完伽马刀手术之后，他又顺便给何之初做了个身体检查，将他的生命体征数据记录下来。
“不错，没有问题。我就说嘛，用基因疗法治愈的病，怎么会复发？！哼！”
路近在自己的电脑前一边紧张地工作，一边嘀咕。
路远也在他的工作室里，不住提醒他：“专心做手术，有牢骚也手术结束后再发。”
“我就嘀咕几句而已，哪里发牢骚了？”路近不满地瞪他一眼，“你安静点！”
“我是为你女儿着想。你这里出一点差错，你女儿就回不来了。”
路远轻描淡写地甩出绝招。
路近，卒。
路远已经发现，只要是跟顾念之有关，路近只有无条件服从。
因此他的“顾念之牌”打得是越来越熟练了。
路近抿紧了唇，不再嘀咕，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手术中去。
再一次检查无误之后，他才切断了连线，退了出去。
他一退出去，顾念之就发现了。
她知道手术结束了，连忙做了几个收尾的工作，才关了伽马射线，对着监控说：“手术结束。”
手术室外的红灯倏然熄灭。
何承坚猛地抬起头，看了看手表，“……比上一次快了两个小时。”
霍绍恒镇定地说：“一回生，二回熟，顾小姐这么厉害，肯定是一次比一次熟练。”
熟能生巧，所以时间就缩短了。
不过话虽如此，何承坚还是觉得顾念之的表现太“逆天”了。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要顾念之能救醒何之初，别的问题那都不是事。
顾念之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精神比六个小时前给温守忆做手术的时候要好很多。
她笑着解开脸上的口罩，说：“手术一切顺利，何少在真空病房里待三个小时就会苏醒。”
“真的？！”何承坚惊喜极了，“念之，谢谢你！”
他伸出手，握了握顾念之的手，才推开手术室的门走了进去。
顾念之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将何之初退出这间病房，往真空病房那边去了。
何之初刚被送走，秦瑶光就来了。
她穿着手术服，匆匆忙忙地正要给自己戴口罩。
顾念之笑着朝她点点头，“秦院长，不用麻烦了，我已经给何少做完手术了，您可以回看守所去了。”
秦瑶光的瞳孔猛地一缩，举着口罩的手僵硬了一瞬，又缓缓放了下来。
“你说什么？！你居然给何少做了手术？！何上将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