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初看向自己的父亲何承坚,不解地问:“爸,什么次声武器?还有模拟病房又是怎么回事?”
何承坚的视线淡淡地从顾念之身上掠过,最后落在谢清影面上,对何之初和颜悦色地说:“这话说来话长,还是先回去,等吃过年夜饭之后再说吧。”
“不行。”何之初断然反对,“有什么事是三句话说不完的?您现在就说。”
何承坚想了想,说:“是这样,你之前在秦氏私立医院的病房里突然晕倒,经过我们查证,你是在那里被人用次声武器暗算。”
何之初这时才知道,自己突然的晕厥是怎么回事。
“次声武器?这种东西可不是小器材,我确定我在病房里没有看见那玩意儿。”何之初若有所思地看了秦瑶光一眼,“难道是在密室里?”
这是唯一的解释。
次声武器是声波武器,它不怕砖石,可以透过墙壁传播。
所以就算放在密封的密室里,也不会影响它发挥作用。
何承坚缓缓点头,“正是密室,我们是先找到密室,然后才找到次声武器。”
“可是次声武器是无差别攻击,难道秦院长也中招了?还有秦老爷子呢?他当时也在病房里。”何之初很快想起那时候的情形,视线锁定了秦瑶光。
何承坚呵呵笑了两声,“秦院长和秦老爷子还好,没有被波及。”
他对秦老爷子的氧气罩和秦瑶光的特制手术服只字不提,因此秦瑶光还不知道这个计划已经露馅了。
事实上,她是在指导给秦老爷子做手术的时候才知道这个计划。
她当时一听就惊为天人,大加赞赏。
他们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人能识破这个局的玄机。
所以就算被人发现病房两侧有密室,就算连次声波发射也被找到,他们也打算一口咬定事先并不知情。
何之初看着何承坚一脸老狐狸的样子,无可奈何地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他看得出来,何承坚隐瞒了很多事情没有说,应该是这种情况下,不适合说的太细。
何之初也没有继续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而是转而问起有关谢清影的事,“那为什么又说,清影被次声武器攻击二十四小时?”
“这还不简单吗?”秦瑶光抱起双臂,朝谢清影那边努努嘴,“因为要救何少,必须要先试验一下救治的方法,需要人去模拟病房里,接受同样的次声武器攻击。”
“整整二十四小时,谢清影和我们守忆都待在那个模拟病房里,受大罪了。”秦瑶光有些心疼地握住温守忆的手。
温守忆温柔地笑笑,说:“我没事,我是应该的,但谢小姐是外人,她却主动站出来,去承受次声武器攻击,这才是最了不起的。”
何之初这才明白过来,应该是他父亲为了救治方法确定有效,不惜做活人试验测试疗法……
又是这样,为了救他的命,就要用别人的生命做试验。
何之初心里升起一股复杂的无力感。
不过,他极慢极慢地松开了顾念之的手,不动声色将两手插进自己病号服的衣兜里。
何之初刚一松开顾念之的手,一直冷眼旁观的霍绍恒就快步走了上来,一手强势地揽住顾念之的肩膀,抬眸对何承坚冷冷地说:“何上将,既然何少已经醒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顾念之也想离开这个地方,马上要过年,她不想让秦瑶光和温守忆坏了自己过年的心情。
“何上将,何少已经安然无恙,我也要回去了。”顾念之也笑着说道。
“今天已经是除夕了,不过完年再走吗?”何承坚温和地招呼她,“今天家里会很热闹。”
“不用了。”霍绍恒代顾念之回答,他轻蔑地扫了秦瑶光和温守忆一眼,说:“这两人你既然都能留着过年,我们就不凑热闹了。——会反胃。”
说完,牵着顾念之的手,大步往电梯那边走去。
顾念之听得心花怒放,恨不得跳起来抱着霍绍恒的脖子在他脸上叭地亲一口表示自己的欢喜。
秦瑶光冷冷看着这俩人远去的背影,嗤地冷笑了一声。
何承坚不是对她没感情的,她能体会到。
这么多年的苦恋,他终于还是心里有她了。
……
何之初怅然若失,但还是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顾念之离开的方向。
他朝谢清影点了点头,“多谢清影。你也受到次声攻击,身体怎么样?健康有受影响吗?我找个医生,每天去你家给你复诊吧。”
何之初十分关切地说着,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谢清影身上。
谢清影感觉到何之初态度的变化,心里暖烘烘地,虽然身上还有点不适,特别是脑袋有些晕,总是想睡觉,但有何之初这句话,就是再去接受次声武器攻击二十四小时她都愿意。
她笑着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我恢复得很好。”
顿了一下,她又说:“何少,这件事是我自己决定的,跟你无关,你不要想多了。”
何之初明白谢清影的意思。
他们俩也是从小认识的发小,谢清影的为人处世和脾气性格何之初还是有所了解的。
他们这种人什么都不缺,因此对感情的要求就更纯粹一些。
她是不想他的感情里夹杂了别的东西。
何之初潋滟的桃花眼里闪动着一丝了然,“嗯,我知道。”
谢清影眼前一亮。
何之初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两人都没明说,但这种互相了解的感觉应该离心心相印很近了。
谢清影突然对自己的感情充满信心。
她笑着说:“其实我没做什么,就是在一间病房里待了二十四小时而已。真正出力的是顾小姐,是她提出的疗法,而且亲自主刀给我和你做手术。事实证明,她做得很好。”
看了一眼秦瑶光,谢清影继续说:“其实顾小姐并没有把别人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拉。”
秦瑶光也没想到顾念之居然什么都没说,一时又羞又气,捂着胸口握紧了温守忆的手,将她的手腕几乎都捏紫了。
温守忆见谢清影居然为顾念之说话,讥诮地勾起一边唇角,心想现在装大方,以后有得你哭……
何之初果然大吃一惊,“真的是念之主刀?!她又没学过医,怎么会做手术?!”
“就是,不仅没有学过医,而且还是无证行医。”秦瑶光可算找到diss顾念之的正确角度了,很快又嚣张起来。
何承坚的生活秘书老周看不惯秦瑶光的样子,也不想她再回到何家,笑呵呵地说:“何少,其实没有那么夸张。是伽马刀手术,你知道的,伽马刀是用电脑操作的,跟一般的外科手术不一样。顾小姐的电脑水平好像挺高,我亲眼看见她在电脑上操作的。”
何之初仔细想了一下,轻轻松了一口气,垂下眼眸,纤长浓黑的眼睫盖住了眼底的缱绻,“那就好。刚才你们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有亲自向她道谢。”
“……她未必想要你的感谢。”何承坚眉眼沉了沉,淡声说道。
顾念之逃也似的脚步他又不是没看出来。
呵,她能走,是因为他愿意放她走,不然就算十个彼得在这里,也带不走她。
第1692章 你要走的路
何之初瞥见父亲的眼神,忙揉了揉额角,说:“我有点累了,可以先回家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何承坚的注意力立即转移到何之初身上,很是紧张地问:“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找医生来检查一下?”
秦瑶光立即兴奋起来,“我就说顾念之再聪明,也不可能聪明到看看书就能给人做手术的地步啊……这好歹是技术活儿,我们医学院出身,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站在手术台上……”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想凑过来给何之初检查一下。
何之初伸出手臂挡住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听了你说话,才头疼。只要你闭嘴,我马上就生龙活虎了。”
秦瑶光被臊得满脸通红,但是看看旁边的何承坚一言不发,只关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秦瑶光忍了这口气,我那个旁边让了让,“那何少就赶紧回去休息吧。今天除夕,我先提前祝何少和何上将春节好。”
何承坚眼皮都没抬,“嗯”了一声,说:“你先回去吧。查证次声武器的事,不会因为过年而中止,你先等着吧。”
“何上将,这东西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也是被陷害的!”秦瑶光紧张地说,“我这头到现在都还疼呢,我也被次声武器伤害了啊!”
何承坚笑了一声,也没看她,意味深长地说:“嗯,所以我们要查证。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们秦氏集团家大业大,敢陷害你们集团的人,还真是不容易找。”
秦瑶光正要点头附和,但听何承坚的意思,好像开始怀疑他们了,心里一紧,忙说:“我相信何上将,一定能还我们一个清白!”
温守忆悄悄拉拉她的手,让她别再说了。
这个时候,说多错多。
秦瑶光讪讪地闭了嘴,跟着何承坚的勤务兵下楼去了。
看守所押送犯人的囚车正在楼下等着她。
乍一看见这辆车,秦瑶光的脸唰地一下全白了。
看守所离这边驻地总医院很远,要调看守所的车过来,不可能说调就调,一定得提前几个小时就做好准备。
这个认知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
刚才她还沾沾自喜,觉得何承坚心里是有她的位置的……
这辆看守所押送犯人的车,直接碾灭了她所有的侥幸和希望。
大年三十凌晨的帝都,寒风刺骨,但比三九严寒更冰冷的,是内心的希翼完全破灭的绝望。
秦瑶光木着脸,在医院大楼前僵硬地站着。
直到何承坚的勤务兵拿枪托推了推她的后背,冷冰冰地说:“……上去。”
温守忆也是一脸的惊讶,但心里早就想通了。
何承坚,这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何之初受到伤害的罪魁祸首栽到他们头上,要对整个秦氏私立医院集团下手了。
温守忆小心翼翼地扶着秦瑶光上了看守所押送犯人的囚车,抬脚就要跟上去。
秦瑶光却把她推下来,僵硬地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快下去。”
“秦姨,今天是大年三十,让我去陪陪你吧。”温守忆软语央求道。
秦瑶光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在看守所里不过年,你也别想过年了。出了这么大事,你不在外面想办法,跟我去有什么用?”
这是在提醒温守忆了。
温守忆想了一下,很是为难地点了点头,“那好吧,秦姨,不过我才上任没几天,这么一大摊子事,我还摸不着头脑了。不过秦姨您放心,我会跟管理层和董事会开会,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
“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全靠你了。”秦瑶光看了看她,用手摸了摸她的脸,“走吧,有事记得找我父亲,他对你赞不绝口……”
温守忆眼神微动,“我知道了,秦姨保重。”
她站在医院大楼前面的人行道上,朝着开走的囚车轻轻挥手,好像在送别亲朋好友一样。
等囚车开得看不见了,温守忆才转身回头看了看医院大楼。
大楼的一层大厅里,电梯门正好打开。
何承坚大步走了出来,他身后,是谢清影推着何之初的轮椅,还有何承坚以及何之初的勤务兵们簇拥着他们走了出来。
温守忆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楼门前的台阶底下,看着他们一行人走下了台阶。
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何承坚淡淡地说:“温院长没有跟着秦院长一起去吗?”
“何上将,我没有任何案底,我是守法公民,还有律师执照,我为什么要跟秦院长去看守所?”温守忆也不跟何承坚客气了。
她意识到何承坚已经无法讨好,也就不费那功夫了。
“是吗?温院长不愧是大律师出身,要在法庭上给你定罪,好像是挺难的。”何承坚朝她竖起大拇指,也不知道是在夸她,还是在贬她。
温守忆眼眸微沉,笑道:“多谢何上将夸奖,我会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也会保护秦氏集团的合法权益。”
“嗯,在其位而谋其政,温院长确实是位称职的好院长。”何承坚说着,已经越过她,上到自己的防弹专车上。
很快,何之初也从轮椅上站起来,上了何承坚的防弹专车。
谢清影没有上车,她把轮椅交给何之初的勤务兵,对车里的他弯腰挥了挥手,笑着说:“何少你多休息,我先回家了,等过完年我们再联络。”
何之初点了点头,清冷地说:“让我的勤务兵送你回去,过年的时候不要乱跑,如果要出门,先给我打电话,我派人护送你。”
何之初这么安排,纯粹是处于安全考虑。
秦家的能量出乎意料的大。
想到那医院外面大楼上的苏联狙击手,何之初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
谢清影却没想那么多,她只是非常意外何之初的体贴和周到,但心里又熨帖地不得了。
这种被心爱的人关心爱护,妥帖照顾的感觉,瞬间汇成一股暖流,在她心里流淌。
天气这么冷,她也没穿大衣,可背上却已经热得都快出汗了。
心里砰砰跳着,耳膜里鼓鼓的,喜悦都快盖不住了,非要从心底里飞出来。
温守忆冷眼看着谢清影香腮带赤,眸若秋水,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突然觉得很恶心。
凭什么……
为什么不是她?
谢清影做的事,她不也做了吗?
她就算比不上顾念之,怎么会比不上谢清影?!
温守忆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