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近在顾念之面前,完全算得上细心到极点的二十四孝老爸了,连最微小的细枝末节都能考虑到。
“……你也说是杠精了,理那些人干嘛呢?他们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呗,谁理睬他们?”路远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可不行,就是杠精也不能说我姑娘。”路近毫不犹豫地摆手,“我不能给杠精任何可乘之机。”
“我姑娘就是好!什么都好!哪儿都好!——不接受反驳!”
他理直气壮地捍卫顾念之,宁愿自己面对所有的黑暗和诋毁。
顾念之本来就能哭,现在更是感动得眼泪汪汪,抱着路近的胳膊哭成了泪人。
霍绍恒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拿了咖啡桌上路近精心特制的纸巾递过去,“大年初一,哭什么?你们华夏人不是最讲究吉利和彩头吗?”
“这叫喜极而泣,你这个苏联人不懂就不要乱说话。”路近理直气壮地从霍绍恒手里接过纸巾,亲自给顾念之擦眼泪。
他的动作轻缓又温柔,简直像是做最精密脆弱的生物实验一样的手势和动作。
顾念之被路近的话惹得又哭又笑,激动得都无法正常思考了,还是霍绍恒在她身边坐下,她的情绪才镇定下来。
霍绍恒不用说任何话,或者做任何事,只要陪在她身边,她就能滋生无穷的勇气和信心。
顾念之清了清喉咙。
今天她哭太多次了,嗓子真正哑了。
不过她还是嘶哑着嗓子,非常慎重地对路近说:“爸,这不是孝不孝顺的问题,也不是任何面对杠精的问题,这对我来说,都不是重点。”
“……可对我来说是重点……”路近嘀咕道,不过还是马上对顾念之点点头,“那你说什么才是重点?”
“我的重点是,我们要收拾秦瑶光,但是必须要用合法的手段收拾她。我不希望爸爸为了我,铤而走险去触犯法律。”
“您女儿我可是大律师,您要是触犯法律,我这个大律师还怎么做下去?还不如让律师协会取消我的律师执照算了。”
顾念之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做赌注,押路近不会罔顾她的利益和职业前途。
路近却不买账,很是不满地说:“我怎么触犯法律了?石原倍三的事,我有哪一点触犯法律?你说啊?是我逼着他抄袭?还是我拿着刀亲自给他切腹?!”
顾念之拍拍他的手背,安抚道:“石原倍三的事做得当然很漂亮。但是如果不是……彼得先生帮您善后,对方请个厉害的律师,这官司还是能打一打的。”
路近瞅了霍绍恒一眼,不再说话了。
顾念之以为把他劝好了,笑着说:“好了,那我这个年就不过了,我现在就开始准备,过了正月十五再次开庭的时候,争取一次拿下!”
路近瞪大眼睛,不由激动起来:“你别想得这么容易!你知不知道秦氏集团到底有多大的财力和势力?知不知道秦瑶光在国际上有多高的声望?知不知道她这些年救过多少权贵名流的命?!”
言下之意,要用法律手段收拾秦瑶光,顾念之首先要面对的是整个秦氏集团。
顾念之勾了勾唇角,自信满满地说:“……如果不是要扳倒整个秦氏集团,又用得着我顾大律师出面吗?”
她这幅自信到自恋的神态,跟路近真是如出一辙。
霍绍恒和路远两人相视一笑,心情轻松起来。
路近却还是眼神闪烁,不过他没有继续跟顾念之争辩了,只是点了点头,“好,我相信我姑娘是最棒的!”
顾念之察言观色,发现路近应该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她。
不过这不重要,等上了法庭,路近就会相信她了。
至于亲生女儿把亲妈绳之以法是不是“不孝”,顾念之压根就没有这根弦。
在她潜意识里,她根本就没有把秦瑶光当亲生母亲。
就跟秦瑶光也没有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
至于她生了她,那又怎样呢?
在她用她当小白鼠做实验的那四年里,顾念之觉得自己已经还了秦瑶光所有的生育之情。
就像哪吒一样,她已经“削肉还母”了。
……
接下来的这十四天里,顾念之哪里都没去,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开始研读秦氏私立医院集团的所有资料。
可是十四天过去,她的收效并不大。
因为秦氏私立医院集团到底是上市公司。
就算曾经有不合法的地方,在筹备上市的时候肯定就洗白了。
该销毁的已经销毁,该弥补的也已弥补。
要从公司管理上抓他们的小辫子,确实很不容易。
但顾念之是个越挫越勇的人。
如果太容易让她找出破绽,她自己都不会信。
正月十五那天,顾念之终于放下所有秦氏私立医院集团的资料,出来跟路近、路远和霍绍恒一起过元宵节。
这十几天霍绍恒并不在她家,而是回自己在c城的苏联总领事馆去了。
今天才从c城飞到帝都。
而路近这十几天也是被路远看得牢牢的,并没有任何机会出去自由行动。
他也沉得住气,再说也想看看顾念之到底怎么打跟秦瑶光有关的官司,还想着必要的时候要主动站出来为顾念之抵挡舆论压力,所以也摆出轻松的姿态,很珍惜跟顾念之一起渡过的日子。
顾念之洗漱好了,穿上路近给她订制的淡樱粉色香奈儿少女线羊绒裙装收腰大衣,穿上高筒长靴,兴致勃勃地跟路近、路远和霍绍恒一起上车,打算去帝都最高档也最神秘的会所香雪海去吃晚饭,顺便赏灯。
顾念之去过这个地方,霍绍恒也去过这个地方,路远曾经跟人谈生意去过那里,唯一没有去过的是路近。
不过路近不怎么感兴趣,他嘀咕说:“……还不如在家里自己烤肉吃……”
至于赏灯,路近只要在网络上看一看就可以了。
顾念之不理他,只是说了一句:“爸,我还没在这里看过灯会呢。”
路近马上改口,笑着说:“那好,咱们去看灯!”
路远和霍绍恒现在已经习惯了,两人在前座一个开车,一个坐在副驾驶,并没有说话。
顾念之和路近在后车座絮絮叨叨说着闲话。
“……爸,这请帖是何少送来的,还是免费贵宾卡,不去白不去。”
顾念之笑着给路近看香雪海的贵宾卡。
何之初挺慷慨的,一下子给了她四张贵宾卡,其中还有一张是长期贵宾卡,以后都可以去,消费全免。
另外三张贵宾卡就只有一次有效。
路近瞥了一眼,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又问:“何之初和何承坚今天会去吗?”
“何少给我发短信,说何上将不会去,因为他要出席全军元宵汇演,不会去香雪海。”
顾念之扒拉着何之初这几天给她发的短信给路近看,又说:“其实何少也不会去,他说今天要代同事值班,让谢表姐帮着好好招待我们。”
“今天元宵节,值什么班?”路近鄙夷地撇了撇嘴,“他那个班,上不上都一样。什么时候上班,什么时候休假,都是他自己说了算。”
“爸!”顾念之啼笑皆非地忙掩住路近的嘴,“看破不说破,大家还是好朋友。”
路近拉下她的手掌,笑着说:“我给我姑娘面子,今天我的嘴上了封条。”
路近说着,另一只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表示封嘴了。
顾念之笑得如同花儿一样,“爸,那您不跟我说话了?”
“跟你是例外。”路近拍拍顾念之的肩膀,朝前座得意地丢了个眼神。
路远正好从后视镜里看后面的车,看见路近这个得意又猖狂的眼神,差一点没憋出一口血。
他本来不想说的,但是现在忍不住说:“……后面有辆车跟着我们,打我们从公寓小区出来就跟在我们车后了。”
第1720章 做人别太过份了
路近连忙回头,拿出自己自制的带云端搜索功能的望远镜仔细看着后面那辆车的车牌。
望远镜的视野里出现了车牌号,然后自动联网,开始搜索这个车牌的主人。
“咦?居然是……秦浩山?”路近奇道,拿下望远镜,“他跟着我们做什么?”
霍绍恒听说是秦浩山,也回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应该是跟着念之的。”
顾念之住在这个小区,已经不是秘密,何家人知道,秦家人也知道。
秦浩山是秦家二房的儿子,排行第四,他也是秦氏私立医院著名的骨科医生。
顾念之甚至知道,秦浩山暗恋谢清影……
不过自从他们上一次在香雪海冲突之后,秦浩山就不好意思再见顾念之了。
后来基本上有顾念之出现的场合,他都避而不见。
现在突然跟踪顾念之坐的车,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顾念之也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别管他。有本事一直跟到香雪海去。”
香雪海门禁森严,秦浩山都不一定进得去。
路远开着车,见顾念之和路近都不当一回事,也就不再理会。
他笑着说:“幸亏何少给了四张贵宾卡,不然我和彼得可要担心了。”
顾念之笑着说:“其实何少派人一共送来八张贵宾卡,让我请朋友一起去玩。可我在这边哪有那么多朋友?最后只留了四张,把另外四张退回去了。”
她明白何之初是一派好意,故意给她机会,让她多交一些朋友。
如果有香雪海免费消费的贵宾卡拿出来招待朋友,一般人再也不敢小看她。
几个人说说笑笑,开了接近一个小时的车,终于来到位于香山黄金地段的香雪海会所。
顾念之在入口处亮出自己的永久贵宾卡,和另外三张一次性贵宾卡。
入口处的会所管理人员检验了贵宾卡的真假之后,笑着放她进去了,还对她鞠躬说:“顾小姐过年好。”
顾念之看了看那张永久免费贵宾卡,好奇地问:“这张卡的记录有我的名字?”
卡本身没有她的名字,跟信用卡还是不一样的。
“记录里有您的名字。”那位管理人员对顾念之无比恭敬地说道,“这张卡只能您用,不能转让或者出借。”
事实上,这张永久免费的贵宾卡只有一张,就在顾念之手里。
就连会所股东们都没有这种卡。
他们要来消费,都要自己付账。
顾念之拿着这张卡,所有消费都记在何之初账上,所以对她来说是免费卡。
顾念之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
她只感谢何之初的大方和体贴。
四个人开着车来到香雪海会所的停车场。
一个帅气的泊车小哥走过来,彬彬有礼地问:“请问要代停车吗?”
路远从车里出来,给他车钥匙,和一张百元钞票,“劳驾了。”
百元钞票是小费,车钥匙是让他代停车。
代停车费其实只有十块钱,但是路远却给了十倍的小费。
泊车小哥喜出望外,急忙钻进车里,非常小心仔细地将路远的迈巴赫62s停到了车库里。
进香雪海会所大厅的时候,顾念之和霍绍恒走在一起,路远和路近走在他们身后。
在公众场合,顾念之没法跟路近那么亲密了。
但是霍绍恒是以彼得的身份追求她,因此两人在公众场合走在一起也不会引起别人的疑虑。
他们刚走了进去,谢清影就迎了上来。
“念之,你来了。”
谢清影穿着一件军装制式的玫红色束腰麂皮连身裙,肩膀和袖口上装饰着皮扣,胸前则是维多利亚胸衣马甲的系带装束,显得她胸更大,腰更细。
走起路来摇曳多姿,步步生莲。
顾念之笑着跟她虚抱了抱,“谢表姐今天可真美。”
谢清影脸上只画着淡妆,但是从皮肤底层透出的好气色,让她更加雍容华贵。
“念之你更漂亮了。”谢清影拉着她的手,看了看跟着她来的人。
第一眼看见霍绍恒,谢清影朝她挤挤眼,“念之,你还没有答应彼得先生吗?”
“哪有那么容易答应?”顾念之似笑非笑地斜睨霍绍恒一眼,“还在考察期间。”
“姑娘家就是被追求的时候才矜贵。”谢清影笑了一下,转眸看见了路远和路近。
她跟路远比较熟悉,忙朝他点点头,“路总也来了,稀客稀客!”
路远笑着说:“顾律师请我们来玩的,我是盛情难却啊哈哈哈哈!”
说着又指着路近说:“这是我们公司的大股东,也是我兄弟路近,跟着来凑热闹的。”
谢清影见何之初送给顾念之的四张贵宾卡,顾念之除了给彼得以外,居然另外两张给了她合作公司的大老板。
这操作真是可圈可点。
谢清影觉得顾念之真是特别聪明,而且情商还挺高,能把合作公司的大老板笼络得跟朋友一样,这手段非同凡响。
她笑着对顾念之说:“念之你可真厉害,连路总和路先生都能请来做客。”
谢清影跟路近不熟,但是恍惚知道路氏集团是路远路近兄弟俩创办的,因此也热情地伸出手,要跟他握手。
路近的两手插在裤兜里,并没有跟谢清影握手的意思,他扬起下颌,傲慢地说:“握手是很不卫生的行为。每平方厘米的手部皮肤上大约有一千五百个细菌。你的手比较大,目测有七十平方厘米,所以你的一只手上至少有十万零五千个细菌。”
“跟你握一次手,会让我生病的概率增大很多。”
谢清影的眼角抽了抽,很自然地把手收回来,说:“路先生真是有意思,连手上有多少细菌都算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