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守忆笑着迎了来，“董事长真是了不得，这套太极拳我总是打不好。”
“这是老年人养生的玩意儿，你干嘛要学？”秦老爷子笑呵呵地在红木沙发坐下来，从面前的茶几拎起功夫茶的茶壶，给自己了一小杯功夫茶细酌慢饮。
温守忆有些不安的说：“今天是秦院长出庭，我们真的不给她派好一点的律师了吗？”
秦老爷子放下紫砂功夫茶杯，淡定地说：“你妈妈有时候是太固执了，让她吃点苦头也好。不过她是有分寸的人，再说有何将在，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温守忆垂下头，不敢看秦老爷子的眼睛，“董事长……”
“还叫我董事长？”秦老爷子看着她好笑，“是嫌我们秦家门楣太低，还是我这个老头子太老？”
“不不不……”温守忆忙摆手否认，“秦家太好了，我高攀不。董事长老当益壮，我这个年轻人都赶不呢！”
“那还不叫我外祖父？你跟着浩山他们一样叫我爷爷都行。”秦老爷子温和说道，捋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瑶光是气性大，面子下不来，才不肯认你。但是你想想这么多年，瑶光对你的好可不是假的。”
温守忆依然低垂着头，过了一会儿，才细声细气地说：“我知道，我也没有怪……秦院长的意思。但是何少被次声武器袭击的案子，不管怎么说，董事长都是无辜的，我也是律师，知道该怎么跟他们周旋，所以我能够顺利接董事长出来。秦院长那边，我也会努力的，不会让他们作践秦院长。”
“嗯，能救固然好，如果不能救，也不用太费力气。”秦老爷子不以为然地说，“有何少和何将的那一层关系在，他们不敢对瑶光怎么样的。”
“可是……我以为秦院长这一次把何家得罪狠了……”温守忆小心翼翼地说，“顾念之的案子我没放在心，我担心的是次声武器袭击何少的案子。”
“这个案子是较棘手，所以我让你索性把律师团撤回来，只给她一个初出茅庐没有经验的小律师。这样能让何家出口气也好。”秦老爷子叹了口气，“虽然瑶光一把年纪了，又固执不听话，可她终究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不会不管她的。”
温守忆放了一半的心，但是又担心秦瑶光被顾念之所逼，在法庭胡乱说话不好了。
秦老爷子哈哈大笑，得意地说：“你放心吧，有人我们还担心瑶光会乱说话！——有他在，瑶光绝对不会乱说话！”
秦老爷子可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对何承坚的执念。
温守忆想了一下，好地问：“……是何将吗？我知道何将和何少都会去旁听的。”
“还能有谁？”秦老爷子半是感慨，半是无奈地说：“这都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啊……”
温守忆见秦老爷子话里有话，趁机问道：“董事长……当年我妈咪是怎么跟何将订婚的？”
“还叫我董事长？叫董事长是外人，我为什么要把秦家的事，说给外人听？”秦老爷子欠身去沙发旁边架子搁着的鸟笼里逗鸟。
温守忆别扭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外祖父，您跟我说说呗……”
“哈哈哈哈，好，我说了。”秦老爷子笑容满面地回过头，打量了温守忆一眼，说：“瑶光十六岁来帝都大学，认识了何家公子何承坚。两人一见钟情。何家那时候老爷子还健在，非常喜欢瑶光。瑶光十八岁的时候，在何家老爷子的主持下，跟何承坚订婚。”
温守忆遥想着当年的情形，向往地说：“……原来是一见钟情啊……”
“对，可惜一见钟情都不怎么靠谱。”秦老爷子惋惜地摇摇头，“不然不会被我们秦氏孤儿院的一个孤儿横刀夺爱了。”
“……您是说何夫人秦素问？”
“当然是她啊。”秦老爷子眯起浑浊的双眼，语气里有着一丝对命运的敬畏，“除了她，还有谁呢？”
温守忆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何承坚会移情别恋到秦素问身。
她是见过秦素问的，她记得她是个其貌不扬的女子，虽然气质很好，而且很能干，是著名的大律师，但是在温守忆看来，脸不好，她别的优点都打折了。
毕竟这是个看脸的时代。
所以何承坚为什么会从貌美如花的秦瑶光身，移情别恋到长相普通的秦素问身，实在是一个秘。
温守忆想不明白，她甚至不信男人会看女人的内在，多过女人的外在。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个样子，何少应该会喜欢吧？
……
十分钟过去，法庭再次开庭。
外面的人鱼贯而入，等大家都坐好后，顾念之和秦瑶光都发现，何承坚没有回到旁听席。
何之初和谢清影两个人坐在一起，谢清影另一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那个位置，以前是何承坚坐的。
顾念之松了一口气，只要何承坚不在这里，秦瑶光再折腾妖蛾子她也不怕。
秦瑶光却是诧异多过压力。
何承坚不旁听了？这是几个意思？
顾念之没有给秦瑶光更多的思考时间。
等法官宣布继续开庭的时候，顾念之径直问道：“被告秦瑶光士，你授意温大有夫妇绑架我的动机，是不是是为了继续你的实验？”
秦瑶光大声否认：“没有！我的实验已经成功完成，不需要再做更多的实验！”
“是吗？”顾念之淡淡笑道，“那是说，你承认你确实做过*实验，只是已经成功达成你的实验目的，所以不需要做更多的实验？”
第1762章 只有三分钟了
秦瑶光瞪着顾念之，眼睛都快鼓出来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做过**实验？！我只是说我的实验已经成功了，不需要做更多的实验！”
“……那你的实验是什么实验？”顾念之紧追不放，“如果不是**实验，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绑架出去？”
“那就无可奉告了。”秦瑶光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的实验是国家一级机密，你不够资格知道。”
“是吗？”顾念之轻笑一声，“你说你实验成功了，那你有证据证明你的实验已经成功完成吗？”
顾念之记得路近说，四年之后，他回到实验室，把秦瑶光所有的实验数据和监控视频都销毁了……
这样做，从好的方面说，是没有任何人掌握顾念之特殊体质的秘密。
但是从坏的方面说，是销毁了秦瑶光做**实验的所有证据。
顾念之知道，她其实也是无法从这方面来直接证明秦瑶光对她小时候的非人虐待。
所以她用了何之初提出的办法：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这个方法果然奏效。
秦瑶光被顾念之牵着鼻子走，纠结在顾念之小时候她做的那些实验上。
她这一刻没有想起来，在顾念之之前，她也做过很多别的……**实验，温守忆就是这么被生出来的……
秦瑶光这时只记得有关顾念之的所有实验记录都被顾祥文销毁了，他们后来请了国外最厉害的电脑专家也无法恢复，因此她一点都不怕顾念之申请搜查令。
她胸有成竹地说：“我当然有证据，实验室里多得是。我这么多年做的各种实验，没有一千也有数百，你要查哪一个，自己去查！”
顾念之被噎了一下。
秦瑶光居然也来打马虎眼了，故意偷换概念，把对顾念之做的实验，狡辩成一般的生物基因实验。
她脑子里飞快地思考，很快又想到一个突破点。
秦瑶光拿她做实验的那些数据和记录都被销毁了，可是在她之前，秦瑶光肯定也做过类似的实验！
顾念之一瞬间想到路近说的话。
人体胚胎的基因编辑，成功率非常低。
路近说温守忆能被生出来，那证明秦瑶光早就在做这方面的实验。
而这种用生育的方法筛选基因优良的胚胎，是一项费时费力也费钱的巨大工程。
温守忆能被生出来并且存活，说明在她之前，秦瑶光这方面的实验做得不少。
因为她的办法是比较蠢的办法，纯粹靠堆积量变来达到质变。
而在顾念之出生之前，秦瑶光做的那些实验，很可能还保有数据资料。
这时候，她又想到了她看过的秦氏私立医院集团的财务报表，就在温守忆出生那一年前后，是秦氏私立医院集团开支最大的时候。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些钱，都流入了秦瑶光设在z城的一个实验室。
也就是说，秦瑶光早期的实验，是在z城做的，就是秦家发家的地方，也是他们的大本营和势力范围。
顾念之立刻抬起头，对审判席上的法官说：“法官大人，我要求封存和调阅秦瑶光名下实验室二十六前后那一段时间的所有实验记录，当做呈堂证供。”
秦瑶光本来以为难倒了顾念之，胜券在握了，此刻一听二十六年前后那一段时间的实验记录，脸色倏然变白，寒声说：“二十六年前，你还没出生呢！我做什么实验，关你什么事？！”
说着，她自己向法官叫了“反对”，说：“原告律师胡搅蛮缠，二十六前的事，跟这个绑架案完全没有关系！”
就算要审，也是另外一个案子。
不得不说，秦瑶光是出庭次数多了，已经了解了一些法庭上律师交锋的关键点。
法官不得不受理秦瑶光的反对意见，他慢吞吞敲了一下法槌，“反对有效。原告律师，请不要牵扯太多无关紧要的内容，集中在本案的动机问题上。”
这是在提醒顾念之，这个案子现在只差动机一项，就可以审结了。
因为法庭审案，不是说被告自己认罪，就一定会判他或者她有罪，还需要人证、物证以及犯罪动机的综合考虑，形成一条比较完整的证据链，才能最终审结。
现在秦瑶光的主谋绑架案，人证有了，物证也有，就是动机至今不明。
虽然秦瑶光和温大有、梁美丽都声称是为了给秦瑶光的另一个亲生女儿温守忆腾位置，但因为顾念之也是秦瑶光的亲生女儿，所以这个动机也不怎么说得通。
不过何之初听了顾念之的要求，默不作声拿出手机，给自己的手下发了一条短信，让他们申请搜查令，去南方z城封存秦瑶光在那里的一个实验室的实验记录。
顾念之的视线往何之初的方向落了一落，见何之初对她微微点头，才放下心来。
她知道何之初肯定不会放过这条线索。
既然已经有人去查了，顾念之就把注意力集中在秦瑶光八年前绑架她的动机上。
她开始想证明的动机，是秦瑶光想拿她继续做**实验。
说实话，顾念之觉得这个动机才是秦瑶光真正的动机，但是可惜当年的数据资料被路近，也就是顾祥文销毁得太彻底，现在要证明这个动机就没有任何物理证据支持她的结论。
所以她只有另辟蹊径了。
顾念之回到自己的原告席上，翻看了一下自己所有的记录和证据，不知道还有哪个方向可以攻破秦瑶光设下的重重壁垒。
她原本准备了a、b两个计划证明秦瑶光的动机。
a计划本来是要证明秦瑶光不是她亲妈，那秦瑶光为了亲生女儿温守忆腾位置才出此下策将她掳劫。
可路近的亲子鉴定又证明她确实是秦瑶光的亲生女儿。
在没有进一步证据的情况下，她就只有放弃这个计划，转而执行b计划。
她的b计划，就是冒着暴露自己体质的危险，证明秦瑶光还想继续用她做**实验，不过现在已经被秦瑶光反驳了。
所以b计划也不成立了。
这可难倒她了。
突破口到底在哪里呢？
顾念之纤长灵巧的手指在自己面前的卷宗里翻寻，视线突然掠过一张打印着照片的a4纸。
这就是她用来比较秦家女人长相的那几张照片。
上面四张分别是罗飘飘的母亲、罗飘飘、温守忆，还有秦家另外一个活到成年，但难产而亡的秦瑶光堂妹。
下面两张就是顾念之和秦瑶光的照片。
看着这些照片，顾念之心里又升起浓浓的违和感。
秦瑶光肯定是秦家女儿，温守忆就是证明这一点的桥梁。
可是她顾念之可是半点也不像秦家女儿，秦瑶光也不是典型秦家女的长相。
顾念之心里一动，对啊，她可以从秦瑶光的长相入手。
说不定秦瑶光的身世还有可以挖掘的地方！
顾念之抬起头，对着审判席上的法官说：“法官大人，我申请提供新的证据，请法官大人给我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将新的证据呈上来。”
法官看了她一会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但是看在何家面子上，他还是点了点头，“好，再给你十分钟。不过我要提醒原告律师，十分钟后，如果还没有新的证据，这个案子就不能再拖了。”
顾念之顿时压力山大。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谢谢法官大人，我们会很快证明秦瑶光的动机。”
法官也不看她，木着脸敲了法槌，“鉴于原告要提供更多的证据，本庭宣布休庭十分钟。十分钟后再次开庭。”
法官说完，马上站起来离开了法庭。
秦瑶光笑着朝顾念之扬了扬下颌，被法警带到小黑屋里继续关押。
顾念之拎着自己的公文包离开法庭，去存包的地方取了自己存放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来到法庭允许上网的小会议室，连上那里的wifi，开始疯狂在网上搜索。
路近和霍绍恒一直在法庭旁听席后方静静地旁听。
此时见顾念之一个人进了小会议室，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路近握着手机在走廊上徘徊了一会儿，还是给顾念之发了一条短信：【你在找什么？】
顾念之飞快地回复：【我在找秦瑶光母亲的照片，和秦瑶光小时候的照片，婴儿、童年、少年、青年，都可以。您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