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宁看也不看，就给他推了回去，“不用了，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瓜葛，连朋友都算不上了，所以你的生日礼物我不能收。”
霍冠辰苦笑道：“锦宁，你真要做得这样绝情？我们有儿子，怎么叫没有任何瓜葛？难道在绍恒婚礼上，你和我都撞不认识？”
宋锦宁看了他一眼，“你是来找我说绍恒婚礼的？”
虽然并不是，可是看样子，如果他说不是，宋锦宁能马上起身就走。
这么多年夫妻，他太了解她了。
霍冠辰只好点点头，说：“绍恒跟念之订婚一年多了，婚礼也该筹备起来了。不晓得你知不知道，俄国总统普辛先生，也说过要参加婚礼，还想做两人的证婚人。这不是一般的外交场合，需要我们早点计划。”
宋锦宁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说：“那是要好好计划。你需要我做什么？”
霍冠辰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那个戒指盒，最后还是把这个绿松石颜色的戒指盒推了过去，说：“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本来是要给我大哥，让他给他妻子。可是他的情况，你也知道的，他没要，后来母亲去世前，把戒指给我了……你可以把它给念之……”
第2024章 老房子着了火（6）
宋锦宁呵了一声，没有去接这个戒指盒，而是淡笑道：“既然谢老夫人最终把戒指给了你，那就是你的。我和你离婚了，你也不用再给我了。”
霍冠辰也笑了一下，说：“本来我是想给大嫂的，可后来出事了，大哥失踪，你也病了，我就谁都没有给。”
“嗯。”宋锦宁接过旁边侍应生递过来的菜单看了一遍，点了一盘炒饭和一杯果汁，说：“我赶时间，请快一点。”
她今天没让路远给她送饭，因为提前跟霍冠辰约好了。
反正是来餐厅，不吃白不吃，用不着路远空跑一趟。
霍冠辰没有继续说话了，默默地看着宋锦宁吃完，才说：“……你还是拿着吧，母亲会高兴这戒指戴在绍恒的妻子手上。”
见霍冠辰这么说，宋锦宁也有些动容。
她叹息一声，说：“说实话，我和你都对不起绍恒，绍恒是谢老夫人带大的，可惜谢老夫人却没有享过孙子的福。”
那时候夫妻俩都专注事业。
宋锦宁就不用说了，一头扎在实验室，和她父亲宋海川一起日以继夜地进行跟军方合作的实验。
霍冠辰因为娶了宋锦宁，生怕宋锦宁有一天会后悔，也是卯足了劲儿要升职。
可是在和平年代，要在军队里往上升，并不那么容易。
所以他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而且他的目标，是他从小到大都崇拜的大哥……
只是他还没有达到目标，大哥和妻子就同时出事了。
想到十八年前的事，霍冠辰脸上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他笑容微敛，突然问宋锦宁：“……十八年前的实验事故，你还记得多少？”
宋锦宁一愣，放下擦手的纸巾，皱眉说：“你确定要在这个地方说当年的实验？”
霍冠辰又拿出一根烟，点燃了夹在指间，并没有抽。
宋锦宁眉头皱得更紧，指指他手里的烟：“……公共场合，不要抽烟。”
霍冠辰看了她一眼，虽然这里并没有禁止室内吸烟，他还听从了宋锦宁的话，摁灭了手里的烟。
宋锦宁觉得霍冠辰的态度有些奇怪，虽然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可她就是能感觉到。
这种感觉，是基于两人曾经既是情侣，又是夫妻的默契。
只有真正爱过的人才能体会到。
她现在虽然不爱他了，但是这种直觉还在。
霍冠辰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实验都是有风险的，特别是跟军方合作的实验。”
“可我总觉得奇怪，你和岳父当年都是顶尖的高能物理学家，真的会犯这种错误吗？”
宋锦宁也很奇怪，她瞅了霍冠辰好久，“……你怎么了？突然问这些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不记得了。”
霍冠辰点了点头，起身说：“那我们去车上说。”说着，他招手让侍应生买单。
侍应生忙把账单拿了过来。
结完账后，他和宋锦宁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在不远处隔间里偷窥偷听的郭惠宁整个人都呆住了。
而她旁边的栋叔更是眼神闪烁，说：“你坐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栋叔走了，郭惠宁一个人坐在隔间里，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
刚才霍冠辰跟宋锦宁说话的样子，明显是对她还有感情，只是宋锦宁对他没有感情了而已。
可是既然没有感情了，也离婚了，为什么要借着儿子的名义继续勾勾搭搭呢？
郭惠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不恨霍冠辰，却对宋锦宁恨之入骨，甚至比对顾念之还要仇恨和讨厌。
其实她自己心知肚明，她跟顾念之的矛盾，是她主动挑起来的，其实怪不了顾念之。
可是宋锦宁……却是真正断她前程的罪魁祸首！
……
栋叔匆匆离开餐厅二楼，往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去了。
很快，他在那里打开了一个设备，可以接收声波信号。
霍冠辰的车停在他们餐厅的停车场里，而他们的停车场每一个车位下面，都有一个小型发射器。
这个发射器可以放大声波信号，只要有合适的设备，调到固定的频率，就可以远距离监听了。
此时霍冠辰和宋锦宁就在车上说话。
霍冠辰的生活秘书和警卫员们都下了车，在四周防范着。
霍冠辰在车里沉默了一会儿，说：“锦宁，你老实跟我说，十八年前的实验失败，到底是因为你们实验出错，而是有人故意让你们的实验出错？”
如果只是实验自然出错，那就只是在攀登科学高峰中应该付出的正常代价。
可如果是有人“让”他们的实验出错，那就是有人故意破坏，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重大刑事案件。
宋锦宁很是惊讶，“霍上将，你这是从何说起？当年的实验事故，不是早就查明原因了吗？”
“我们研究的是高能物理磁场，因为这个领域太过超前，我们在很多方面都了解得不够深刻，因此在一步步调高磁场频率的时候，超过了我们的设备可以承载的极限，才导致的爆炸。”
宋锦宁说到自己的专业，就非常耐心，不厌其烦地给霍冠辰解释，“我也希望是有人故意搞破坏。可是种种迹象表明，真的是我们那时候太过急切想要突破出成果，才酿成大错。”
“真的吗？”霍冠辰缓缓地问，“锦宁，你知道吗？这十八年来，我没有放弃过追查当年实验失败的真相。”
宋锦宁：“……”
她勾了勾唇角，“那你查到了吗？”
霍冠辰摇了摇头，“……一无所获。”
宋锦宁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军方也多方面评估过当时的实验，证明确实是因为我们对高能磁场数据和能量估计不足，才引起了异乎寻常的爆炸。”
“这种爆炸，跟当年俄罗斯西伯利亚通古斯地区的爆炸异曲同工，当然没有那么大的当量。”
“而现在，十八年过去，我们对高能磁场的认识更加完善，已经发表了好几篇前沿科学的高质量论文，证明了当年的错误是怎样产生的。”宋锦宁看了霍冠辰一眼，“你不用浪费时间了。”
她推开车门，“我要回所里了。”
霍冠辰送她下车，一边给她整整她的大衣衣领，一边做最后的挣扎：“回去吧。过两天你生日，你真的不打算邀请我去你的生日宴会？”
第2025章 老房子着了火（7）
宋锦宁忙后退一步，将霍冠辰的手挥开，不悦地说：“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我早就说了，我的生日，你不必来。”说完转身就走。
霍冠辰站在停车场里，盯着宋锦宁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才上车离去。
他们的车离开餐厅的停车场，会经过宋锦宁所在的高能物理所。
霍冠辰命人在高能物理所前面停下，透过车窗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顺便让自己人去确认宋锦宁是不是已经回了高能物理所。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霍冠辰居然看见路远从车里下来，也往高能物理所去了。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路远去高能物理所，现在又看见了，微微皱眉，对自己的生活秘书说：“你去打听一下，最近宋所长都跟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
生活秘书答应了一声，回去之后就赶紧找人去调查。
宋锦宁在高能物理所的行动是正大光明的，除了上课就是做实验，还有跟所里的开会讨论实验进展。
因此霍冠辰的生活秘书很容易就打听到，路远几乎每天都来给宋锦宁送饭。
……
“每天都送？”霍冠辰吃惊地看着自己的生活秘书，“你确定？他不做别的事了吗？”
“……只是中午送一顿而已。晚上宋所长就回家吃饭了。”生活秘书继续说，不敢抬头看霍冠辰的脸色。
霍冠辰的手渐渐握紧了，唇角抿得更紧。
过了一会儿，才挥了挥手，“知道了，你去吧。”
生活秘书走后，霍冠辰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坐了很久，一直到天黑，他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才回过神。
伸手接过电话喂了一声，接线生忙说：“首长，郭小姐的电话，您要接吗？”
霍冠辰收敛心神，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说：“接过来。”
过了好几天，郭惠宁终于跟霍冠辰再次通上话了。
郭惠宁心里百感交集。
她握着手机，站在西山别墅房间的窗口，看着窗外的沉沉夜色，声音却还是和往常一样爽利：“霍上将吗？您忙完了吗？我不想打扰您工作。”
霍冠辰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吐出袅袅烟圈，淡笑着说：“刚忙完，最近确实事情很多，郭小姐有什么事？”
郭惠宁忙说：“如果您很忙，我可以等您有时间了再打。”
她想挂了电话，谁知霍冠辰却轻声一笑，嗓音越发低沉，“没关系，你的事，我再忙也要顾及的。说吧，别客气。”
郭惠宁本来已经死寂的心，又一点一点活了过来。
她踌躇了一会儿，果断地说：“是这样的，霍老先生最近恢复得不错，想不坐轮椅了，自己起来走动。我想问问您的意见。”
“……我父亲的专业复健医生怎么说？”霍冠辰第一反应是问专业医生的意思。
郭惠宁蹙起眉头，“医生说看情况，还说霍老先生这个状况，可以试试，但因为老先生年纪大了，可能比年轻人的状况还是要差一点。”
那就是要看家属的意思了。
如果有问题，不用怪在医生头上。
霍冠辰也听明白了，眼神微闪，说：“郭小姐费心了，我现在有空，过一会儿回那边看看。”
郭惠宁心里一阵狂喜，表面还是不动声色，说：“行啊，没问题。”
又问：“您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准备您的晚餐？”
霍冠辰确实没有吃晚饭，就没有拒绝，“随便吧，你们吃什么，我跟着吃什么。”
郭惠宁笑道：“那怎么行呢？不过这里的厨师也知道您的口味，我让他给您准备几道您平时喜欢的家常菜吧。”
“嗯，你决定。”霍冠辰说着，挂了电话，揉了揉额角，才起身穿上军装，戴上军帽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往西山别墅的私宅去了。
……
郭惠宁等在别墅的院门口。
见不远处的山路上，一串车灯蜿蜒而来，她的脸上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
霍冠辰下了车，一眼就看见郭惠宁站在别墅的院门口。
帝都深秋的夜晚已经非常冷了，更何况这是在山上，更比城里要冷上几分。
可郭惠宁连羽绒服都没穿，只穿着家常的休闲服，肩头披了一件金黄和黑色相间波斯大丽菊图案的谢吐什披肩，更显得她高瘦的身子在夜风下楚楚可怜。
霍冠辰走了过去，伸手给她搭了搭披肩，温言说：“天冷了，怎么不多穿点？”
郭惠宁偏头看着他，以自己最美的角度嫣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急着要来接首长，就忘了穿大衣了。”
霍冠辰失笑，拍拍她的肩膀，“调皮。”
又说：“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郭惠宁浅笑着点点头，“那我叫您霍先生吧。”
霍冠辰没有拒绝，一边放慢了脚步，迎合着郭惠宁的步子，一边问：“我父亲呢？他最近怎么样了？”
“霍老先生不错，不过就是有点想自己的亲人。”郭惠宁委婉地说，“可章先生他们不好意思经常来您这里，所以都只是打电话和视频而已。”
说到这里，郭惠宁心里一动。
她记得她刚来这里的时候，别说视频，就连手机信号都被屏蔽了，根本打不出去，只能用座机，现在却可以随便用手机，甚至是视频。
她转头凝视着霍冠辰，忍不住问了出来。
霍冠辰笑了一下，说：“开始的时候，我这里确实有很严格的安保措施。但现在已经用不着了，惠宁你又不是外人，我父亲也需要跟人来往，不然老年人一个人闷在家里，精神不好，身体也不会好。”
他居然说她不是外人，也叫她“惠宁”！
郭惠宁的眼眸倏然亮了起来。
她掩饰着心底的激动，越发从容自然，“霍先生这么信任我，我自然不会辜负霍先生的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