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说:“好,下飞机之后去哪里吃饭?”
顾念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虽然心里很诧异,但是脸上一点没露出来,依然笑得轻轻软软,“您说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是第一次去h城,不熟。不过,我听说您是路总的兄弟,这一次应该也是因为路氏集团的庆功宴来的吧?”
路近“嗯”了一声,见顾念之好像对路氏集团很感兴趣,忙说:“我也是路氏集团的股东。”
顾念之不意外,路氏集团看名字就是家族企业,这男人是路远的弟弟,路氏集团肯定有他的股份。
“哎哟,那您可是我的大老板,以后请多多关照!”顾念之对路近鞠了一躬。
路近忙伸手要扶起她,但是快要碰到她的肩膀,他又飞快地缩了回来,背起手在后背上蹭了蹭,脸上的神情放松许多,“我一定会关照你,不用鞠躬。”说完又担心说错话了,眼巴巴地看着顾念之,问:“……你不会继续生气吧?”
顾念之嘴角抽了抽,忙摇头:“不会不会……”
“那……我做的纸巾,你还用吗?”他很执着地推销自己的纸巾。
顾念之忍不住笑了,她发现这男子虽然一把年纪,但是性情还是很单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因此对他也很坦诚,不再拐弯抹角:“这么好的东西,我当然想用了,但是无功不受禄,您说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不要钱,我就不敢用了。”
路近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原来是这样,那我回去按成本加利润定个价,然后你就会用了,是吧?”
顾念之重重点头,“希望不要太贵,不然我用不起。”
“不贵不贵,只要你愿意用。”路近终于高兴起来,嘴角翘得高高地,再也垂不下去了。
……
从机场出来,一辆大巴将他们接到h城的fourseasonshotel(四季酒店)。
四季酒店是h城中环国际金融中心的酒店之一,也是h城地位最神秘的酒店。
楼高四十五层,一共有三百九十九间客房,大部分客房都有一百八十度的海景景观。
这一次,顾念之和金大状以及小张一直在一起。
进了四季酒店拿了房卡,顾念之跟着大队伍一起上楼找房间。
她的房间在第三十六层,和金大状、小张在一个楼层。
小张一来就兴致勃勃换了泳装,去酒店的室外游泳池游泳去了。
金大状年纪大了,要在房间歇一歇。
他们的庆功宴在明天晚上,后天上午大部分人就要乘飞机回c城了。
顾念之也想抓紧时间好好在h城逛一逛。
她来的时候查了一下,知道这里的饮食非常出名,她想尝一尝。
放下行李,去浴室洗了个澡,顾念之换了一身夏天的宝蓝色真丝连衣裙,略蓬松的灯笼袖,一字领露出精致锁骨,还戴了一串小米珠项链,巴掌大的同质地真丝腰带系着纤细的腰肢,花苞型裙身收得恰到好处。
她的皮肤本来就很白,被宝蓝色真丝一衬托,更是白得耀眼。
推开房门走出去,正好看见路远的兄弟路近在门口徘徊。
顾念之笑着走过去,说:“路近先生,您住在这里吗?”
路近回头看见她,眼里露出惊艳的神情。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我来找你吃饭。”
顾念之:“……”
“你在飞机上说要请我吃饭赔罪。”他紧张地看着顾念之,似乎很害怕她食言。
顾念之自己也是要出去找东西吃的,索性邀请他一起,说:“好啊,我听说这里四楼的餐馆龙景轩不错,要不要去试试菜?”
路近连连点头,说:“好,先去龙景轩,然后我请你六楼的caprice吃法国菜。”
顾念之:“……”
这才吃一顿,就要把下一顿订下了?
顾念之眼珠转了转,笑眯眯地说:“可是我晚上要减肥,吃一顿就够了,不想再吃法国菜了。”
“哦,那好。”路近飞快地扫了顾念之一眼,心想她哪里胖了?为什么要减肥?
但是他见过的女人动不动就喊减肥的也很多,因此理智地没有问出来,一脸高兴地走在顾念之身边,和她一起坐电梯去四楼的龙景轩餐厅。
顾念之也没想到,电梯门一打开,她竟然看见了白爽!
白爽此时也是刚下飞机不久的样子,不过也是收拾打扮过了,站在龙景轩餐厅门口跟一个白人在说话。
那白人身材瘦削,戴着金丝眼镜,很是儒雅斯文的样子。
顾念之笑了笑,安静地站在他们后面不远的地方。
但白爽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顾念之,忙扭头过来,说:“顾小姐?你也是住这里?来吃饭吗?”
顾念之点点头,说:“我们是跟着路氏集团入住的。明天路氏集团开庆功宴。”
“啊?你是路氏集团的职员?这可是好工作呢!”白爽艳羡说道,“可惜我不懂电脑,顾小姐是做什么的?”
顾念之说:“我不是路氏集团的雇员,我是他们的合作律所职员,我是一个律师。”
“律师?!”白爽眼前一亮,忙说:“顾小姐原来是律师?跟路氏集团合作的律师肯定很厉害了。正好,我的这个客户说要找个律师,你想不想试试?”
顾念之这才看了那人一眼,“这就是你们公司的客户?”
第1512章 遇到对头了
白爽连连点头,“他是斯登先生,刚从美国来,他不懂华文,我们公司接受委托,让我做他的翻译。”
说着,她用英语向身边的斯登介绍了顾念之,又说她是大名鼎鼎的路氏集团的合作律所大律师,如果有事,找她做代理就行。
顾念之笑了一下,忙说:“白爽,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律师的专业方向不同,做的案子也就不同,我不知道你们这位客户需要的是哪方面的代理,如果是我不熟悉的领域,我是没法接你们的case的。”
一般人觉得只要是律师,那么涉及法律方面的事情都能接手。
其实不然。
国家的法律那么多,哪里有律师能方方面面都精通?
律师都只专精于一个方面,比如刑法律师,是处理跟刑法有关业务的。
专精经济法的,会处理跟经济纠纷有关的案子。
还有精通婚姻法、劳动法的,比如金大状这样的,他接的案子大部分是离婚官司和劳动仲裁。
别的方面也可以接,但是工作质量就差多了。
再则律师大部分按小时收费,越熟悉的领域,前期准备需要的时间就越少,可以直接进入处理环节,开始计费。
不熟悉的领域,花费的前期准备时间会比较多,不利于他们的收益比。
当然,也有比较无良的律师把所有时间都用来收费,这样一来,客户面临的账单就高。
而这么贵的费用,要求的工作质量也高。
可是不熟悉的领域,很难第一次就做得让人满意。
所以最后结果一塌糊涂,这是砸招牌的事,很少有律师做这样“杀鸡取卵”的事。
顾念之就自己的经历而已,她在刑法诉讼方面有天赋,而且研究的方向也是在刑法方面,打过的官司也是这方面,要在对面世界,非刑法方面的案子她不会接。
但过这边来之后,她进了金大状的小律所,才开始跟进婚姻法和劳动仲裁法。
大部头的法律条款她正在学习当中。
看这美国人的样子,估计不会需要华夏帝国的婚姻法和劳动仲裁法,而刑法方面,总不能这人一来h城,就惹下官非吧?
所以顾念之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他。
白爽见顾念之推脱,忙说:“他说是要找一个律师,具体还没说哪个方面。我也是对律师界不熟,反正你也是律师,是业内人士,就算你不能做,到时候帮他推荐一个合适的律师总行吧?”
顾念之这才点头,笑着说:“这没问题。如果有需要,你打我电话,或者给我发消息。”
她朝白爽的手机指了指,俏皮地眨着大眼。
白爽高兴地抱了抱她,“太好了!谢谢你顾律师!”
斯登在旁边默默看着,脸上有些神经质地紧张。
他推了推白爽,用英语说:“areyoudone?iamstarving。”(你说完了吗?我快饿死了。)
白爽松开顾念之,对她挥了挥手,“我们去吃饭了,以后联系。”
顾念之等他们进去了,才问站在她旁边的路近:“路先生,你介意进去吃吗?”
路近忙说:“我没关系,不过如果你不想去了,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顾念之刚下飞机,其实也有些累了,只想吃点东西就回去睡觉,因此也懒得再找地方了。
“路先生不介意就好,听说这里的海鲜不错。”顾念之一边说,一边和路近进了龙景轩的大门。
其实还不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但是来这里吃饭的人超乎寻常的多。
前台休息区坐了一圈的人在等着进去,但是白爽和那个美国人在前台跟那小姐说了几句话,就被人很快领了进去。
也许是有预约吧?
顾念之也没在意,等前面几个人都被打发去休息区等候,她走上前台跟那里的小姐说:“您好,请问午餐还有位置吗?”
她说的是正宗华语,字正腔圆,一听就是从北方来的。
那前台小姐低头在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打字,用h城方言冷冷地说:“北妹,你讲乜野?”
顾念之:“……”
她对h城这一系的方言没什么了解,但是大致从她的语调能听出来她的态度,不是很恭敬。
顾念之的瞌睡都被她赶跑了,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她想自己如果说英语,这个餐馆前台小姐也许会热情一些,因为先前白爽和那个美国人就在这个前台小姐这里得到异乎寻常的款待。
这是看她说北方华语,所以店大欺客了?
又看了一眼在休息区等候用餐的食客,几乎清一色都是华夏国人,而且看样子,都是从别的地方来这里的游客。
而在他们后面进来的那些白人,却很快就被领了进去。
顾念之不信这些人都是早有预约的。
瞬间醒悟过来,自己在华夏国土上被自己人歧视了!
尼玛真是狗眼看人低。
顾念之要忍了,她就不是顾念之了。
正要发飙,站在她旁边的路近将她拉了过来,自己上前一步挡住她,对那前台小姐很不客气地说:“赶快带我们进去用餐,不然马上投诉你。”
“别跟我装不懂北方华语,我来的时候调查过你们餐馆,你们推行北方华语学习已经有三年时间,不懂北方华语不能上岗工作。”
他说的依然是字正腔圆的北方华语。
那前台小姐心里一抖,讶然抬头,看见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站在她面前,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一只手在前台上轻轻敲击,露出手腕上的江诗丹顿手表。
这幅大佬的模样让这前台小姐不敢再装听不懂了,本来就很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十分热情的用蹩脚的北方华语说:“先森要几个位子?”
“两个,靠窗,要能看见海景。”路近十分不客气,“我们饿了,马上上菜。”
“好地好地,马桑就来。”她急忙找了一个侍应生小哥过来,“强森,你带两位去那边a桌靠窗的位置。”
那小哥倒是脾气很好,笑着对他们一鞠躬,“两位跟我来。”
他的北方华语正宗多了,起码比那个前台小姐要好。
顾念之见路近这么厉害,也就不出头了。
笑眯眯地跟他坐到靠窗的位置。
窗外的海景扑面而来,碧蓝的海天一线看不到边际,几只海鸥在海上翩翩飞翔,不时有游轮在海上嬉戏,划出雪白的浪花。
还有大型游轮和货船进港,群帆点点,巍峨雄壮。
顾念之深吸一口气,两手托腮撑在面前的小饭桌上,看着窗外说:“真美。”
路近见她喜欢这里,十分高兴,说:“我可以把这里的位置包下来,你什么时候想来吃都可以。”
又说:“别生气,我们该投诉就投诉,让她狗眼看人低。”说着就要叫经理。
顾念之忙说:“不用了,别包,我后天就回去了。再说您刚才也教训过她了。——她不过是个前台,出来讨生活,都不容易。”
路近怔住了,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点点头,认真地问:“顾小姐,她叫你‘北妹’,对这种歧视羞辱性的称呼你都愿意息事宁人,是不是经常被人欺负?”
虽然顾念之并没有经常被人欺负,而且就算有人欺负她,她也会第一时间还击,但她还是因为他一句出乎意料关心的话,瞬间红了眼圈。
不能哭,她不能在陌生人面前哭。
顾念之忍住泪水,极力瞪大眼睛,不让那股酸涩化为泪水流下来。
路近见她拼命压抑自己的样子,脑子里轰地一声,如同洪水冲毁了水坝,万千洪流倾泻而出,一只手不由自主握紧了筷子,脸色黑如锅底。
“真的有人欺负你?!”他情不自禁大声吼了出来。
脖子上青筋毕露,眼底的赤红像是要嗜血的猛兽。
他的声音那么大,半个餐厅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顾念之顾不得心酸了,忙拉拉他的衣袖,小声说:“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没人欺负你,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路近也察觉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虎着脸往周围瞪了一圈,一副“你敢再看我就瞪死你”的模样。
他的目光太渗人了,那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儿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