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的身体十分虚弱，顾嫣然曾经说，她偷听顾祥文和他妻子谈话，说小念之活不过十八岁，肯定是真的。”
“这样的先天基因状况，简直是自带**病毒，能活过十八岁真是见鬼了！”
陈列用力捶了一下鼠标。
霍绍恒不动声色看了他一眼。
陈列马上萎了，搓了搓手，讨好地献宝一样说：“可是我们家念之就不一样了！你看这个，这是我们家念之的基因结构图！”
墙上的大屏幕里，出现了一幅幅基因结构图的对比。
在霍绍恒眼里，那些长长短短，跟二进制一样的图片看上去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但是在懂行的人看来，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图画。
“我可以说，我们家念之的基因结构，代表了人类基因最完美的组合，没有任何变异，也没有任何缺损，并且，更重要的是，全部是人类基因！”
霍绍恒无语了，“她是人类，基因全部是人类基因有什么奇怪？”
“当然奇怪！”陈列激动地挥舞着拳头，“我刚才说过，现在所认定的全部人类基因图谱里，其实有8%的基因，是来自病毒！——8%！明白吗？！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来自非人类的基因！”
霍绍恒：“……”
这真是让人很难理解和相信。
人类基因里怎么会夹杂有8%的病毒基因？
陈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涨红着脸给霍绍恒科普。
“是这样的，首先，你要知道什么是病毒，它的英文名叫virus。”
“在教科书里，是这样论述的：病毒是一种非细胞形态，介于生命体和非生命体之间，既不是生物，也不是非生物。”
“它主要由一个核酸分子，也就是DNA或者rna，还有蛋白质，一起组合而成。”
“它对宿体的感染，就是靠不间断的自我复制，从而占领宿主的身体。”
“当病毒在远古时代感染人类的时候，可以将它们自身的rna，转化成DNA，从而留在远古人类的基因组里。”
“虽然被感染的人类最后战胜了病毒，存活下来，但是这些被战胜的病毒并没有完全从人体剔除出去。”
“它们遗留在人体基因组里的DNA片段，就这样潜伏下来，随着人类的繁衍，一代代传了下去。”
“因此现代人类确认的人类基因里，其实有8%，都是来自远古病毒。”
“这些嵌入我们基因组的不同病毒，对人体的影响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
“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些都是外来影响。哪怕有一些病毒基因已经被人体‘驯服’，成为人类基因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到底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它们的潜伏，就像一颗颗定时炸弹，你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有被引爆的一天。”
“有些病毒基因，甚至决定了人体对某些疾病的抵抗程度有大有小。”
“从这种意义上说，你会不会得那些大病，真的是基因决定的，后天因素的影响不大。”
“所以要治疗某些疾病，也只有从基因入手最有效。”
“但坦白来说，现在我们对基因的认识还是太浅薄，能够从基因层面进行治疗的技术也太落后，成本耗费巨大，也没有多少成效。”
“可我们家念之的基因就不一样了。她的基因里不仅没有任何远古病毒基因的残留，完完全全都是人类自有的基因，而且无比健康完美，并且有那种强大的……功能！”
陈列最后一句话说得含糊，但霍绍恒明白他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变异和缺损的基因不奇怪，但不仅没有任何变异和缺损，而且还是全部人类自有基因，并且能对变异和缺损的基因进行修复，这就很逆天了。
霍绍恒眉头皱了起来，“……真的这么完美？”
太完美的东西，总让人觉得很虚幻，不长久。
“就是这么完美，不服吊死。”陈列笑呵呵地说了一句顾念之的口头禅。
“所以，我们家念之的DNA，其实跟小念之也不一样？”霍绍恒迫切需要确认这一点，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快被阴世雄护送回来的小念之遗体。
“绝对不一样。”陈列很是感慨，“虽然在跟顾祥文有关的那部分基因上，两人拥有的部分确实一模一样，但她们之间还是有差别的。这种差别，就像两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那样的差别吧。”
“可顾祥文并没有生两个女儿。”霍绍恒下意识反驳陈列的结论。
陈列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我是纯粹从生物角度来说，就算她们不是同一对父母所生，也是有可能出现这种有亲子关系的DNA情况，虽然概率非常非常小，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霍绍恒思索着这种可能性，陈列却在震惊于他的发现。
“霍少，你想过没有，我们念之的基因，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套全部属于人类的基因！难怪如此完美！如此强大！”陈列几乎手舞足蹈了，“如果我能发paper多好！这绝对是诺奖级别的大发现啊！”
霍绍恒忍不住横了他一眼，提醒他说：“你有过比这个发现更伟大的发现，所以醒醒吧，天已经亮了，别做白日梦了。”
陈列嘻嘻一笑，感慨地说：“这个发现和别的发现不同，这个是完全能够公诸于众的发现，可惜是在我们家念之身上，所以还是不能说啊！”
霍绍恒想了一会儿，默默地删去了刚才录下的视频，然后叮嘱陈列：“这个发现，你就给我永远咽在肚子里，对外只说她俩是亲姐妹。”
“……哦。”陈列看着霍绍恒，虽然觉得很是惋惜，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相对无言，坐了一会儿，陈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我实在是困死了，三天没睡觉了。霍少，我先回去了啊？”
霍绍恒点了点头，目送陈列离去。
座椅转了个圈，他看着窗外仰望的晨曦，心想，念之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他们真的一步步靠近她了吗？
第1463章 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霍绍恒经过慎重思索和考虑，再次部署了新的行动方向。
时间在紧张中过去。
一周以后，阴世雄带着装有小念之遗体的潜艇和军舰，终于回到了华夏帝国最南部的军港。
和顾祥文的那艘大潜艇“cereus i”一样，小念之的这艘小潜艇“cereus ii”，也留在了这个军事基地。
cereus i 和cereus ii，终于能够并排放在一起了。
还是那个巨型山洞，四周都是冰冷的钢铁支架，无影灯的光芒从顶端倾泻而来，照在一大一小两艘潜艇上。
那看着冷冰冰的白炽光似乎都温柔了几分，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看着自己顽皮孩子那种温柔目光。
阴世雄眼角湿润了，他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然后离开军港，登上了回帝都的军用运输机。
小念之的遗体，被他放在一个精致的樱桃木棺材里，带回了帝都。
军用运输机在帝都机场降落的时候，霍绍恒叫了夜玄一起过来迎接。
夜玄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一身黑色燕尾服，打着领结，黑亮的头发衬着他混血俊美的面容，更多了几分魅惑的美感。
他手里拿着一支含苞待放的玫瑰，像等待自己心爱姑娘的情郎一样等着小念之的棺材从飞机上下来。
霍绍恒背着手站在他身边，有些无语。
但这是夜玄的事，他不想发表什么意见。
几个军人抬着小小的樱桃木棺材从军用运输机上下来，阴世雄走在最前端。
经过霍绍恒的时候，霍绍恒对他点了点头，“辛苦了。”
阴世雄忙说：“……不辛苦。”
夜玄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看着阴世雄，“……这位先生，能不能我来帮她抬棺？送她最后一程？”
阴世雄半张着嘴，惊讶地看向霍绍恒。
霍绍恒不动声色点头，“就让他送。”
阴世雄急忙将位置让了出来。
夜玄把那支玫瑰别在胸口，肩上扛起了小念之的樱桃木棺材。
他在心里默念着：“小念之，我送你回你爸爸妈妈身边……”
……
经过国家有关部门的特殊批准，小念之终于以未成年的烈士子女身份，葬在了国家烈士公墓，和顾祥文以及他妻子葬在一起。
一家三口总算是在华夏这片土地上团聚了。
霍绍恒用的理由，是顾祥文一共有两个亲生女儿，小念之也是他的亲生女儿。
墓碑上刻的名字是crena ku，是霍绍恒给小念之取的拉丁文名字，跟cereus这个英文名差不多同样意思。
因为他不想看见“顾念之”或者cereus这个名字被刻在墓碑上。
虽然顾嫣然坚持说顾祥文没有生两个女儿，但DNA验证的结果在这里摆着，她说再多，只会让人觉得她居心叵测，撒谎成性，自取其辱。
而且这种结果，比别的结果更能让人接受。
阴世雄和赵良泽都信了，更别说季上将和龙议长，还有白首相，他们都认可这个结果。
只有霍绍恒和陈列知道，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
帝都的秋季本来是一年当中最美好的季节，经常晴空万里，白云飘飘，城里城外都是红艳艳的枫叶。
可小念之下葬的那一天，帝都下起了小雨。
国家烈士公墓里的常青松柏被雨洗刷得分外清绿。
霍绍恒站在雨地里，穿着一身正式军装，和季上将站在一起。
阴世雄和赵良泽分别在两边给他们撑着大黑伞。
“念之还有消息吗？”季上将轻声问道。
前面的仪式还在进行中，但来的人并不多，只是小范围的安葬仪式。
夜玄在前面承担了一个家属应该做的一切事情。
霍绍恒跟着季上将站在后面静静地观望。
他摇了摇头，“……还在找。”
季上将回头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季上将刚走不久，霍绍恒的手机就有电话打进来。
他一直戴着蓝牙耳麦，听见是宋锦宁的声音，心里一动，“宋女士，有事吗？”
宋锦宁这一周来几乎都在研究霍绍恒他们获取的监控视频。
以她的技术手段和专业素养，再加上量子计算机强大逆天的计算能力，她终于发现了监控视频里的问题。
“绍恒，你来一下，我的技术分析出结果了。”宋锦宁的声音隐隐有些不稳。
霍绍恒脸上不由自主抽搐了两下，心突然跳得很快。
这是一种在战场上养成的直觉，当目标或者危险出现的时候，他就能直觉感受到。
霍绍恒马上转身，往自己的车走去，一边说：“什么结果？”
他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在路上就忍不住想知道结果。
宋锦宁也没卖关子，她看着面前的电脑显示屏，激动地说：“……监控视频确实有问题，特别是那段突然出现四辆黑色suv的监控视频，图像上同时有异常磁场出现的痕迹！”
“这一次的异常磁场非常微妙，不像以前我们发现的任何一次异常磁场那么声势浩大，但更精密，更不留痕迹。所以你们的技术分析没有察觉到。”
“我刚开始分析的时候也没注意，后来将视频进一步高清数字化之后，再用量子计算机分析，才找到异常磁场的踪迹！”
所以就像她出现的那一天一样，伴随着异常磁场，在她消失的这一天，也出现了异常磁场。
霍绍恒心里有了底，迅速上车，一手大力拉上车门，“去高能物理所！”
……
来到宋锦宁的高能物理所，霍绍恒坐在她身边，看她解释电脑上一帧一帧分析三周前的监控视频。
“你看，这就是三周之前，当那辆十八**货车挡住摄像头的时候，画面出现的异常波动现象。”
“你看见了吗？就算不做高清数字处理，这个时候，画面也有几秒钟的模糊和跳跃，虽然很短暂，人眼不一定能看得出来，但仪器是能捕捉到的。”
霍绍恒同意：“我们的技术人员注意到这个现象了，但是经过分析，他们认为这只是一般摄像头经常会出现的对焦问题。”
宋锦宁“哦”了一声，遗憾地说：“这个确实是普通摄像头经常会出现的毛病，但如果你的技术人员对异常磁场有深入研究，就看得出来这不是由普通摄像头的对焦问题引起的模糊和跳跃。”
她顿了顿，“……这就是被异常磁场引起的波动，影响到摄像头的对焦。”
宋锦宁耐心地用鼠标指给霍绍恒看，“你再看这里，而当那十八**货车开走，四辆黑色suv突然出现向四个方向开走的时候，异常磁场已经消失了。”
“这就是说，这四辆车只是幌子，真正发生的事，都在这十八**货车挡住摄像头的几秒钟之内。”
她顿了一顿，神情有些不自然：“……就这几秒钟，你说能发生什么事？”
是啊，三周之前的这几秒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
三周前的那一天，顾念之并没有晕迷多久，很快就清醒了。
她的头还是有点晕，但已经回过神，不过她没有睁开眼睛，还是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刚才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实在太过震撼。
肖夜满身是血躺在地板上的样子，不断在她脑海里回旋。
她的心一阵一阵紧缩、难过，像是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她内心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