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现在都这么无聊了吗?
阮悠闻言,微皱起眉,问:“谁啊?”
那人挠了挠头:“听她们说是隔壁班的齐艾湘那群人,我也不太清楚。”
瞬间如有一股热气涌上阮悠的天灵盖,她正愁无聊,估摸着什么时候去隔壁班找个茬儿,果然就有“意中人”撞上来。
上次手表的事情还没找她算帐呢。
她抄起墙角的雨伞,朝后一喊,招呼韩予瞳:“韩小妹,起来去见义勇为了!”
事情的起因其实并不复杂。
田梦为人,众人皆知。平时总是待在角落里,走路也总是习惯低着头,这一天如无意外的话自然也是。可意外就在于,她抱着书上楼梯时,撞到了正从楼上下来的一群人。
或许根本不是她主动撞上去的,而是那群人没想到她不会主动避让。
好巧不巧,其中一个女生拿着杯饮料;又巧不巧,饮料一大半都喂了衣服;最巧的是,这位女生今天生理期外加失恋了。
当然,最后一条是阮悠臆测的。
不然谁会这么发神经地要去扒别人的衣服?仗着人多就欺负软柿子?还是自以为上一届高三的走了自己就成老大了?
装逼也要分场合讲道理重人权的好伐?
阮悠和韩予瞳到活动中心时,大厅的角落里已经围了一圈人。
田梦被两个女生按着,外套已经扔在了一旁,仅剩的上衣正被另一个女生拉扯着,偶尔泄露些小春光。
她始终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把头埋得低低的,不哭泣也不求救,或许是知道,没有人愿意来救自己。
谁会救她呢?她本就是学校里众人欺辱的对象,大家看热闹起哄都来不及。
扯她衣服的女生,也就是衣服被弄脏的那个,叫曾琍,家境中上,为人跋扈,整日与齐艾湘形影不离。
她骂骂咧咧地开口:“操,这傻逼力气怎么这么大!我就不信我们三个人还搞不定她了!”
“三个人”并未把齐艾湘算在内,因为她正抱着手靠在一旁心无旁骛地玩手机,不参与,也不阻止。
曾琍已经放弃了去拉扯田梦的衣服,改为攻击她的手,又尖又长的指甲掐上去,试图逼她松开。
田梦依旧将衣角攥得死死的,丝毫没有动摇,似乎在守护她最后的尊严。
曾琍低骂了一声,气急败坏地要去踢她,被一道声音阻止。
“哟,这是拍电影呢?还动手动脚的?”
齐艾湘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望向来人,几不可察地轻嗤了一声,流露些许玩味,收起手机的同时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
在学校里,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曾琍之流不会和阮悠硬碰硬,可是齐艾湘敢,因为……她脸皮厚。
“阮悠,同学这么多年,今天才发现,你这么爱多管闲事。”
阴阳怪气。
阮悠笑着问她:“你谁啊?谁跟你是同学啊?我们认识吗?”她转头问韩予瞳,“你认识她吗?”
韩予瞳立马摇头。
齐艾湘冷笑一声,面上有些不好。
韩予瞳抬了抬下巴,朝曾琍道:“我说你这是干嘛呢?明目张胆地欺负同学啊!?你爸是不是给你吃多了,叫你尽干这些蠢事儿。”
曾琍不自然地松了手,恨了一眼韩予瞳,这才道:“你懂什么!她把我衣服弄脏了!”
“多大点儿事儿啊?”韩予瞳面露忧愁地看向她,宛如看一个智障,“赔你一件不就是了吗。”
曾琍咬了咬唇:“我衣服很贵的!”
阮悠闻言,懒洋洋地抬眸打量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道:“这不是去年的款吗,能有多贵?”
她下巴点了点地上的田梦,接着问:“你怎么知道她赔不起?”
想发泄也好,想泄愤也好,都不是这么个方法。
曾琍无言以对,把目光转向齐艾湘。
后者撩了撩头发,轻描淡写:“怎么处理是我们的事,和你们没关系。”
韩予瞳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微讽的语气词,反击道:“欺负同学很光荣是吗?你们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行不行?”
齐艾湘没说话,曾琍反唇相讥:“活动中心是你们家修的啊?我爱在哪儿就在……”
她话未说完,阮悠蓦地笑了。
她看向曾琍,眸光澄澈,缓声道:“不好意思,活动中心就是我们家修的。”
或许她在芜一读了几年书也没注意过,门口的石雕底座刻着六个明晃晃的大字:阮氏集团捐赠。
一行人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齐艾湘率先拉下脸,迈步出门。
路过阮悠身边时,只听她道:“齐艾湘,我未来一年都很闲,所以我们的债可以好好算,以后只要是你的事,我都要管。”
齐艾湘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松开握紧的手指,侧头回应:“随、便。”
她一走,曾琍之流自然也不敢多留,脚下生风般跑的飞快,围观群众自然也作鸟兽散。
韩予瞳戳戳阮悠,问:“悠悠,你以后真要事事都和她杠啊?”
阮悠摆摆手:“我有那么无聊吗?说来吓唬吓唬她罢了。”
至于效果如何,另当别论。
她回头,田梦已经穿好了外套,依旧垂着头,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子。
阮悠叹一口气,没打算上前去安慰,那样只会令双方都尴尬,且她的初衷也并非是想听她一声谢谢。
转身走了几步,身后倏地传来一声轻微的、底气不足的低唤:“阮,阮悠……”
阮悠回眸,疑惑地看向田梦,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田梦咬着嘴唇,抠着手,几度欲言又止。
韩予瞳有些不耐烦,正打算追问她究竟要干嘛,陆致和欧夕影从另一边走来。
“你们两个没事吧?”
田梦飞快地看了他们一眼,头埋得更低。
阮悠回复陆致:“没事。”又转向她,“你要说什么?”
田梦动了动唇,一声极其微弱的“谢谢”从口中溢出,阮悠皱了皱眉,总觉得她一开始不是想说这个。
陆致已经行至她们身前,老妈子一般埋怨着她们两个怎么不叫上自己,吵嘴斗殴乃是他的强项种种。
阮悠和韩予瞳捂着耳朵往外走,也将方才的疑问抛至身后。
晚上的课结束后,雨下的更大了。
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噼里啪啦往下砸,排水系统彻底瘫痪,积水已至小腿中下部,路上行人即使打着伞也免不了浑身湿透。
晚放学的人全都堆积在教学楼前的廊檐下,踌躇着究竟要不要冲入雨中来个激流勇进。
阮悠靠着廊柱,低头沉思。
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她和江峥衡在这里等雨,他明明带了伞,却陪她在这里瞎胡诌。
可今天尽管带了伞,也没办法离去。
李叔的车大概在路上堵住了,她想。
正在出神,似乎有一团湿气在靠近自己,阮悠抬眸,江峥衡的身影映入眼中。
他依旧撑着那把黑色的雨伞,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裤子,面容冷峻,身姿挺拔,像一尊专程在暗夜里踏月而来的神祇。
你看,多奇妙,她刚好想到他。
“你怎么过来了!”
其实,他就读的大学离芜一并不近。
“过来赏雨景。”江峥衡看她一眼,面不改色。
“……”阮悠觉得自己又问了个蠢问题,“然后呢?”
“然后,接你。”
没有多余的词藻,可就这两个字也令阮悠心底柔软一片。
“可是,我的鞋……”
她低头看了一眼,江峥衡穿了一双马丁靴,末过平常人小腿下方的积水到他这里也不过只到脚踝上一点。
“我背你。”他淡定开口。
阮悠瞪大了眼,惊疑不定:“在这里?这么多人!”
江峥衡微微偏头看她,唇边溢出挪揄的笑意:“这么多人怎么了?”他俯身凑到她耳畔,“又不是在他们面前做……”
阮悠一见他露出那般笑意便知情况不对,当即捂上他的嘴,恶狠狠地道:“我上来了!”
她借着廊道上石阶的高度,轻轻松松爬上了江峥衡的背,将雨伞罩住两人,在围观群众炙热的目光中飘飘然离去。
“我今天做了一回正义侠女。”
“你不是一直都是吗?”
“哪有?”阮悠勾紧了他的脖子,“其实,主要是因为闹事的人是齐艾湘……”
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她就不开口,江峥衡反问:“齐艾湘是谁?”
果然已经把人家忘的一干二净。
“是我讨厌的人。”阮悠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低声问,“所以,你也会讨厌她吗?”
江峥衡顿了顿,淡声道:“当然,我更希望你讨厌的人多一点……”
只喜欢我一个人,眼里只能看到我一个人,心里也只能装下我一个人。
阮悠愣了愣,江峥衡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震动。
“帮我接一下电话。”
阮悠赶忙从他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Yuri.
她接起,放到江峥衡耳边。
他与那头交谈了很久,语气虽如往常平淡,却于不经意间听出些许柔意。
“她在我身边……我问问她。”
江峥衡朝阮悠道:“我妹妹,想和你说话,你愿意就陪她聊几句,免得她总是骚扰我。”
阮悠竟觉得紧张,犹豫几秒,将手机移到自己耳边,温声打招呼:“你好。”
电话那头的女孩明显激动起来:“哥哥的女朋友,你好!”
声音软糯,娇俏可人,带着少女独有的清脆悦耳。
阮悠一听便心生欢喜,觉得自己也多了个妹妹,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待她挂上电话,江峥衡终于有机会开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电话那头才是你男朋友。”
阮悠只是笑着:“你妹妹真可爱。”
“当然。”江峥衡神情自若,面不改色,“随我。”
阮悠:“……”
他每一步都迈得很稳,因为背上背着的是他的瑰宝,不容闪失。
雨势渐弱,路灯昏黄,二人的影子相依相偎,似乎周遭种种,世事迷津,已与他们无甚相关。
江峥衡看不到她的眼,只望着前路漫漫,温言道:“悠悠,我们一直这样好吗?”
一直这样,再也不分开,共享悲与乐,共度浮世间。
阮悠将头埋进他的颈脖间,声音瓮翁的,轻声答:“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届的读者可真难伺候啊……
你们又想看分手,又想要不虐
摸摸自己的良心
这怎么可能呢!!!???
我一向是喜欢糖中带点玻璃渣的
再给你们甜两章,也是做一些铺垫
但是要记得,现在的甜以后都是要还的~
我一直都很喜欢这种男主角在昏黄的月色下背着女主角行走的画面
我上一本小说的结局就差了点昏黄的月色
这下终于圆满了
第44章 chapter 43
江峥衡大学主修工商管理专业, 阮悠其实颇为吃惊,她以为他会选择数学或是物理这种强项学科,不过想到他也是有家业要继承的人, 倒也能理解。
她来过他的大学很多次, 是长泞首屈一指兼且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历史底蕴丰厚, 文化气息浓郁, 各方面都是顶尖。
这一次来, 没有提前告诉他。
阮悠算好他下课的时间, 坐在学院大门对面的木椅上,手臂撑在身后, 伸直两条腿,微离地面, 闭上眼,感受这里不同于别处的气息。
来来往往各色人, 她一一打量过, 觉得各有方向,却都无一例外面朝康庄大道。
她或许也该想想自己的方向了, 学设计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长泞有没有比较不错的设计学院呢?她兀自思考着,忘了时间。
一看手表,已经离江峥衡下课过了十几分钟。
怎么还没出来?
阮悠站起身,打算去教学楼里找找他的教室。
教室在四楼,很好找, 她隔着后门上的小玻璃窗朝里看了一眼,原来是被老师留了下来。
不止他,还有三个男生和两个女生,一看就是个小组模式。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她收回目光,左右无聊,打算到处去逛逛。
这时候学生大概都去吃饭了,楼里也没什么人,阮悠从楼梯下去,快下到四楼与三楼之间的楼梯间时,顿住了脚步。
有人在说话,重要的是她隐约听到了江峥衡的名字。
探头一望,是两个男生,背对着她靠在窗台前抽烟。
“那篇论文真是他自己写的吗?”
“谁知道是不是呢,有钱什么买不到啊……嘿,你说,陈鸥是不是对他……怎么什么好的选题都给他呢?”
“哈!没准是,你注意看他们上课是不是都眉来眼去的!指不定私下里有什么呢!”
“我操,够刺激啊!”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阮悠的脚尖迅速升腾起来,烧得她几乎忘记平日里的好教养,比听见别人骂她自己更愤怒,她紧紧地握住拳,终于体会到当时江峥衡在酒吧里打那几个人的心情。
原来无论再好的学校也有这样的渣滓,各方面不如人便只会在背后诋毁泼脏水,以此慰藉自己那颗卑微腐烂、常年在阴沟里浸泡的肮脏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