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宴已经站直身子,冷静地回视她,“抱歉,我不知道你住哪。”
程舒诺简直气笑了,“你不知道?”
林宴微微颔首,轻轻问:“我应该知道前女友住哪吗?”
程舒诺:“你……”
林宴一本正经地搪塞她,程舒诺无话可说,她再次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眼下她裹着被子,形象滑稽,再怎么严肃,也有点不伦不类。
林宴见她情绪激动,沉默片刻,道:“洗簌一下,出来吃早饭吧。”
他话落,程舒诺又被踩了尾巴,“我这样怎么吃饭!”
林宴:“我不是很介意。”
程舒诺:“......”
程舒诺从来没有这么荒唐过,她不是小女生,身体的反应最直观,她没跟林宴发生什么,可这种尴尬的境地,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林宴可能真的不在意,可她毕竟是个女的,光着身子在前男友面前晃悠,怎么说都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她急了,眼睛也有点红,“我手机呢?你把手机给我。”
从昨天晚上开始,林宴就一直收着程舒诺的手机,此刻程舒诺问起来,他随意道:“没电了,放在客厅里。”
程舒诺:“......”
程舒诺原先想打电话找人送衣服,林宴这句话把她最后一条路也给断了,她攥着被子手指越发收紧,心下一狠,快步往门口走,林宴堵在眼前不让开,程舒诺恼怒地瞪他,“滚开。”
林宴犹豫了两秒,他往后退了一步,程舒诺绕过他往外走,林宴又抬手拦下,程舒诺皱眉看他。
林宴心底思绪万千,眼神一瞬不眨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下再三思忖,提到嘴边的语句,七拐八拐却又变了味,程舒诺想往外走,他说:“被子是我的。”
“你带走,我晚上睡什么?”
“……”
程舒诺没想到林宴还有这么一句,她不可思议地看他,林宴顿了两秒,见程舒诺脸色难看,他难得替自己解释,低声道:“我的意思是,你先冷静。”
程舒诺:“怎么冷静?让你看笑话?”
林宴:“我没有看你笑话。”
程舒诺冷冷看他,“林宴,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
她说完,不等林宴回应,快步往外走,移步到客厅,匆匆去拿沙发上的衣服,指尖勾到牛仔裤裤脚,她看到另一边的购物袋,程舒诺眸光轻顿,购物袋旁边放着一套新的女性运动套装,上头还叠着一套内衣,是新买的,标签刚被剪下来,和剪刀放在一起。
程舒诺稍许愣神的功夫,身后林宴已经走近,他把沙发上的衣物理在一起,塞到程舒诺手里,冷淡说:“你先换衣服吧,应该合适的。”
程舒诺手臂轻晃,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林宴没看他,他收拾着客厅的东西,语气随意,听不出真假,也没有喜怒,“以前女人的,不是特意给你买的。”
程舒诺拢了拢手上的衣服,林宴特意解释,她也没自作多情,拿着衣服又转身往卧室走。
林宴眸光追随着她的背影,手指轻轻握成拳,他喉头滚了滚,眼神微黯,他其实有很多想说的话,可到底没再说什么。
程舒诺的动作很快,没几分钟,就穿戴整齐走出来,洗过脸,头发也扎了起来,高高梳成马尾,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不少,她径直往玄关走,取下架子上的背包和外套。
程舒诺摸了下衣兜,又去翻手提包,她没找到手机,又扭头问坐在沙发上的林宴,“我手机。”
林宴静静看她数秒,他站起来,黑眸深邃而沉,“舒诺,我们聊一聊。”
程舒诺也不拐弯抹角,“我们有什么好聊的?”她把外套穿到身上,“你把手机给我,我马上走。”
见她这么说,林宴从兜里摸出手机,倒扣放到茶几上,程舒诺看到熟悉的手机壳,她折身往客厅走,弯腰去拿手机,右手刚伸到一半,手腕却被林宴握住,程舒诺抬眸看他,眼神警惕,“你干嘛?”
林宴:“我说了,我们聊一聊。”
程舒诺:“我也说了,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林宴:“给我十分钟,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林宴声音和缓平淡,程舒诺却听出他的严肃认真,她其实了解林宴,一旦开了口,绝对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程舒诺早上经历各种情绪,她急着离开,是因为宿醉的早晨,她觉得自己格外狼狈。
除此之外,对林宴感激也有点,毕竟如他所说的,昨晚他确实再帮她。
程舒诺冲他点头,林宴松开她的手腕,程舒诺在他对面沙发坐下,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林宴又重新坐下,他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叉放着,嘴角半抿,眼帘微掀,一瞬不眨看着她,一秒又一秒,一动不动。
程舒诺等他先开口,林宴却似乎不着急,一直凝望着她,目光灼热到似乎能在她脸上烧开一个洞。
程舒诺一开始还能忍受,林宴的目光却越来越炽热,也许画面太过相似,程舒诺猝不及防想起两人分手那天。
也是清晨。
林宴出差回来,再此之前,两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她也是坐在沙发上,看着林宴从门口进来,见她坐着林宴也没问什么,径直走去洗澡,好一会,换了睡衣,才慢条斯理地出来,在她身边坐下。
程舒诺终于下定决心,在林宴要和她温存的时候,认真地说:“林宴,我们分手吧。”
她说完,林宴就没再动作,他没继续吻她,而是沉默地坐在一侧,视线紧紧攫住她。
两人都没说话,任由沉默蔓延。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宴回应她,他点点头,低声说了个“好”。
也就那一刻,她的心彻底凉了,她原以为他至少会问为什么,比如为什么,为什么要分手。
可林宴没有,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点头同意。
程舒诺心脏仿佛被谁狠狠掐住,她再怎么怨他,再怎么气他,也不是不爱他,而林宴呢,他是真的不在乎吧,她想分手的心,虽然鲜血淋漓,却又更加坚定。
她几乎立马起身收拾行李,林宴全程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神情寡淡,直到她拖着行李箱走到玄关,他才冷淡地问:“现在搬出去,有地方住?”
程舒诺提着行李箱的手臂发颤,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硬气,“上个礼拜已经找到房子了。”
林宴听了,沉吟两秒,说:“你早就想分手了。”
程舒诺听他用肯定的口吻总结,便转身看他,以为他还会再说什么,林宴却只是站起来,平静道:“我送你。”
他用三个字,亲手推她下地狱。
她三年的付出,全成了笑话。
……
程舒诺心思飞得很远很远,恍然回神的时候,林宴正疑惑地看着她,低低喊她名字。
程舒诺不想让他看出自己走神,赶紧敛了神思,冲他佯装无事地笑了笑,“林律师,到底什么事?”
随后又为了掩饰内心的失意,拨弄耳后的头发,戏谑地问:“你现在的架势,难不成想和我复合?”
见她神情讽刺,林宴不再沉默,抬眸坦荡地迎上她的视线,清澈的眼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落地。
“对,我想和你复合。”
作者有话要说: 林宴:“我何止是吃亏啊!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程舒诺带回来!”
某六:“所以你昨晚在干嘛?”
林宴:“抱着媳妇睡了会,然后洗了个澡,又睡了会,又洗了个澡,再睡一会,再洗个澡,然后我抱着媳妇到浴室,一边睡觉一边洗澡。”
程舒诺,某六:“.........................”
我觉得小剧场要整改,不能让林宴太得意,要盘他!
第19章
程舒诺狠狠一愣,她完全是当玩笑问的, 为的是掩饰, 却怎么也没想到林宴会坦然承认。
与她的无措不同, 林宴眉目沉然, 眸色清淡, 仿佛再普通的一句,而不是他口中的复合,她实在搞不懂林宴,怎么可以说的那么轻巧随意, 好像只要他开口,两人就能破镜重圆一样。
程舒诺不去细想, 视线和他错开,略带讽刺地问:“林大律师,开什么玩笑?”
林宴也没多余的话,他眉宇松动,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然, 语气也诚恳, “舒诺, 我从不开玩笑, 你知道的。”
程舒诺见他如此认真,她不由一怔,抬眸直视他,男人向着光亮处,高挺的鼻梁缀着一点高光, 视线凝着。
她语气依旧斥着嘲意:“合适吗?你觉得和我说这个合适吗?”
林宴眼神沉静,冲她颔首,正色道:“我既然是想和你复合,自然要和你说。”
他说地太过理所当然,消化了片刻,程舒诺尾睫轻颤,又飞快镇定,“理由呢?为什么?”
林宴听她这么问,很轻地弯了下嘴角,眼底融了一分笑意,很淡很轻,却明亮到让人无法忽视。
“我想复合,你说为什么?”
他轻轻顿了下,神色柔和了些许,说出的话也有了温度,“舒诺,我觉得我们合适。”
程舒诺听笑了,她眸光一动,对上男人那双眼睛,“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们不是昨天才分手,也不是上个月才分手,是三年前,你明白其中的差别吗?”
她语气玩味,眼角都是揶揄的笑,“你现在说这些,完全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她说完,再度起身,转身离开。
见她不再有耐心,林宴也紧跟着站起来,他早已料到程舒诺的反应,可心底还是有几分不受控制的酸楚蔓延。
程舒诺拿过手机,塞回兜里,折身往外走。
林宴跟在她后面,低眉敛目,安静片刻,他喉头微动:“你先回去也好,不用马上答应我。”
感情上,他实在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辞藻,昨天一夜未眠,却依旧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坦诚。
程舒诺既然问了,他也就干脆承认。
程舒诺却冷冷地刮了他一眼,“和前女友纠缠不清,有什么好?”
林宴穿上外套,拿过车钥匙,语气变得笃定,“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程舒诺见他仍是神情严肃,她脸上笑容微僵,心里却越发觉得林宴不可理喻。
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可也仅此而已。
如果换到三年前,但凡林宴有说过一句挽留的话,当时的她,也许分分钟就能被哄的服服帖帖。
那时的她,多爱林宴啊,好像没了他,世界就会天崩地裂,其实恰好相反。
林宴像是天边的云彩,闯入她的世界,成了她的一寸天堂,掌控她的喜怒哀乐,她原以为晴空万里,却一直刮风下雨。
她愿意多爱一点,也愿意更主动些,她不计较这些,心甘情愿的付出,可原来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会摧垮她的自尊,抹杀她的所有。
程舒诺其实是舍不得的,哪怕道理她都懂,还是舍不得和他分手,两人的关系本就脆弱不堪,只需一点点外力,瞬间就会分崩离析。
分开后,她才幡然醒悟,她是淤泥里的人,属于大地,注定留不住天边那朵七彩的云。
可如今,三年过去了,林宴突然说要和她复合,简直可笑至极。
她可以和任何人纠缠不清,唯独不想和林宴再有牵扯。
程舒诺没再说什么,走到玄关换鞋,林宴也走过来,站在她右手边,低声说:“我知道你不会答应,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弯起的弧度说不上是喜是忧,倒是说话的声音有点低下去。
“你以前,也不是等我很久吗?”
两年,程舒诺追了他两年,林宴以前觉得不过如此,他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来来去去,以至于也从来不当回事,可眼下时过境迁,角色转换,他才知道被拒绝是什么滋味。
程舒诺前一秒拒绝他,他心里酸酸楚楚,各种情绪交叠。
林宴知道自己活该,如果不是他的迟钝,他的冷淡,他和程舒诺都不会走到如今的境地。
程舒诺却被他这话踩了尾巴,她表情有些黑,“你什么意思?翻旧账?还是觉得我犯贱?”
林宴被程舒诺突然尖锐的态度弄得一时无措,程舒诺已经先他一步推门出去,林宴原地枯愣片刻,追出去拉住程舒诺手腕,“小诺,你听我……”
程舒诺不耐烦地打断,“松手,我不想听。”
林宴此刻才彻底反应过来,他和程舒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远,远不止时间上的三年。
他回来的这段时间,试图接近,又一次次退回原来的位置,他找不到合适的位置,也不知如何主动迈出一步,他有太多的言不由衷,程舒诺身边有形形色色的人,唯独没有他了。
昨天程舒诺去洗手间,他看了她的短信,也替程舒诺接了电话,是韩辰遇,和程舒诺走的最近的男人。
也不知道韩辰遇是如何听出他声音的,起先的态度是温和的,礼貌的和他解释了几句,他和程舒诺只是朋友。
他听着话筒里低缓的男声,那些几日来被他强行镇压的欲望,在那一刻,排江倒海般向他呼啸而来,他从没有那么一刻,那么想得到一个人,那么想拥有她,完全地占有她,让她的所有都只属于自己。
可韩辰遇也明明白白警告他。
离程舒诺远点?
怎么可能。
周唯问他为什么黄启平的案子一结束就回安城,还能为什么呢?
林宴无声地咽了咽口水,他胸腔中涌出一股激动,却又只能让自己冷静,他还再斟酌着怎么开口,对面房门却突然从里头推开。
宋亦杨蓬头垢面的出现在视野里,两人目光交织,林宴瞳孔微缩,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宋亦杨眸光灵巧地越过他,停在程舒诺身上。
时间静止了几秒。
随后男孩语气激动,“卧槽!程舒诺你什么情况?背着我们偷男人?你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