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栩怕露馅,于是赶转移话题,可他又不知道聊什么,莫名其妙又把话题扯拉回去,“姐,你觉得我小叔怎么样?”
程舒诺打开一点窗户,晨曦洒进来,落到身上暖暖的,“什么怎么样?”
林栩认真地问:“就是做男朋友啊?”
程舒诺:“不怎么样。”
林栩更认真地点头:“对啊,一般做男友不怎么样的人,当老公都特别合适。”
程舒诺:“……”这什么逻辑?
前方刚好红灯,林栩转头看了眼程舒诺,“我觉得你和我小叔挺合适的。”他想起上次程舒诺说的话,又关心道:“人要向前看,以前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谁还没个渣男初恋呢。”
程舒诺听到这儿突然就笑了,“林栩,你小叔没告诉你我和他的关系?”
林栩点点头,又理所当然道:“我小叔虽然没说,但是我也能猜到啊,我又不笨。”
“猜到什么?”
“你和我小叔都是安大的,当年你喜欢我小叔,对我小叔展开了疯狂的追求,可是我小叔并不喜欢你,你伤心欲绝转入其他男人怀抱,结果遇人不淑,碰到个渣男,从此耿耿于怀。多年后,我小叔再次见到你,发现当年拒绝的女孩居然成了自己侄子的相亲对象,心生嫉妒,他变态了,便厚颜无耻的横刀夺爱,还他妈拿钱麻痹我,摧残我......”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咬牙切齿。
“......你可以闭嘴了。”
林栩果然打住了,可又想起件事儿,犹豫着说:“姐,我以为再也不能叫你姐了,我小叔不准我叫你姐,他说暂时先叫你程舒诺,等以后有变动,他在另行通知。”
“他什么时候说的?”
林栩:“就是上礼拜创世庆功宴,你喝醉,他乘人之危把你搞回家过夜那次。”
程舒诺:“……”
林栩怎么回事?怎么该知道的都不知道,不该知道的全知道?
什么叫搞回家过夜?
程舒诺不想说话了,她视线飘去窗外,车速提起来,风从窗户里卷进来,控制台上的几张纸被吹起来,刚好飘到程舒诺腿上。
程舒诺捡起来,正准备把东西放回原处,眸光却看到熟悉的名字,她又忍不住打开。
是张病历单,林宴的,挂的男科。
程舒诺:“......”
程舒诺往下飞速扫了几眼,都是些专业术语,密密麻麻的看起来特别严重,程舒诺有些看不懂,但是还会能捕捉几个关键词。
性功能障碍,早泄,少精。
程舒诺:“..........”
程舒诺偷偷瞟了眼林栩,见他正哼着歌开开心心的开车,这么敏感又私密的事儿,她也不好问什么,只好沉默的把病历叠好,再重新放到控制台上。
林栩说的温泉度假村,不堵车的话,大概两个多小时。
城里走不快,林栩上了高速,程舒诺一直有点心神不宁,她上次踹了林宴两脚,之前林栩又发了在第三医院的门诊照片,难不成真出事了?
她忍了好一会,有点忍不住,便试探地问:“你前两天在医院干嘛?”
林栩短暂回忆了下,他上次去医院是帮林宴开证明啊,上礼拜六一大早林宴就给他打电话,说是要挂男科,还要找个能开假证明的。
可是等他前两天给林宴挂了专家门诊,也办好假证明了,林宴又说不用了,他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结果小叔一句谢谢都没有,甚至还嫌弃他多管闲事。
林栩还是有点生气的,他便也不隐瞒,“前两天吗?帮我小叔做事呢。”
“做什么呢?”
“找一个看男科的老专家开证明,我妈同事的朋友。”
林栩往副驾瞥了眼,看到台子上的假证明赶紧捞过来,塞到驾驶座的储物盒,他可不想别人看不起自己小叔,男人这方面有问题真的很丢脸的,不仅小叔丢脸,连他都觉得丢脸,不仅他丢脸,连他爸都觉得丢脸,整个林家都是颜面扫地啊。
林宴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又为了掩饰,严肃地问:“程舒诺,你问这个干嘛?”
程舒诺第一次被林栩连名带姓的叫,听得她吓一跳,“你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喊我,叫我姐就可以了。”
“那可不行,程舒诺,我小叔说了,不许叫你姐,只准喊名字。”
“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提他?”
“刚刚是你先提起来的啊,程舒诺,你别冤枉我!”
“......”
她错了,叔侄俩都不是什么正常人,林栩比宋亦杨还难搞。
……
两人没再聊什么,一个小时后,经过一个高速服务站,林栩把车开进去靠边停了,程舒诺以为他要上洗手间,也没多问。
她坐在车上没下去,兜里手机轻轻震动了下。
是孙遇。
程舒诺低头看了几眼,孙遇差不多发了篇小作文,言辞激烈地控诉林宴有多糟糕,让她一定要离他远点。
程舒诺收了手机,突然觉得车厢有些闷,她推开车门下去,又探头到车内摸出包里的打火机和香烟。
她倚靠着车门,给自己点了支烟。
孙志成的案子,她只知道个大概,林宴说得不多,可不管怎么说,孙志成都是可怜人,孙遇能走到如今这个位置还挺争气的。
因为警方的失误,间接毁了一个家庭,或许不止,林宴的态度也不难看出,林宴的父亲因为孙志成的案子,也深受其害。
林宴有多糟糕,也不见得,他和孙遇之间的联系也许远不止这些,林宴还是有所保留的,说一半藏一半,他一贯的处事方式。
如果时间往前推,换到几年前,他可能连一半都不会说,他是一个过于克己的人。
程舒诺认识林宴快六年了,虽然有三年完全没了联系,凭他对林宴的了解,他不可能对孙遇做什么过分的事儿,而孙遇对林宴的敌意,也不是不能理解。
孙志成的案子,不仅对孙遇,对林宴影响也许也是极大的吧,她记得自己曾经问过林宴为什么会学法律。
他当时正在工作,听她这么问,沉默了很久,程舒诺以为他会说什么情怀之类的,结果等了大半天,他只是很随意地说,总要学点东西,学什么都一样。
还是林宴的风格,说了跟没说一样。
直到现在,她好像能理解林宴那时候为什么会沉默那么久。
程舒诺抖抖烟灰,不知怎么的,竟有点想笑,可她才抿了下嘴角,夹着烟的手腕就忽地被人握住了,她手指微颤,差点被烟头烫头,却在下一秒对方手指灵活的打了个圈顺过她指间的烟。
程舒诺倚着车门没动,略微抬眼看他,“你怎么来了?”
她语气听不出喜怒,不意外也没排斥。
林宴指间捻着过滤嘴,上面还有轻轻的口红印,他把烟头抵上车门碾灭火,烟草顺着车门滚落混着未燃尽的棕色烟丝。
他抬眸,看了眼程舒诺,语调清冽的开口:“少抽点,我上次试过了,这东西味道不怎么样。”
他清清淡淡的抛下一句,自顾自往几步外的垃圾桶走去。
程舒诺双手揣进外套兜里,抬着下巴看着林宴的背影。
依旧是黑色风衣,身姿清隽,露出半截白皙脖颈,从头到脚似乎只有黑白两种颜色,配上他一贯的清淡的表情,更显疏离。
他已经扔了烟头转身,不疾不徐地朝她走进,依旧眉目寡淡,面色无波,程舒诺觉得扫兴,刚想错开眼,林宴却牵起嘴角冲她浅浅笑了起来。
程舒诺便目光停住,看着他走进,“你笑什么?”
林宴在她一步外停下,他黑眸清亮,坦然道:“没笑什么,就是刚刚看着你,觉得挺好看的。”
程舒诺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她自认已经修炼成精,却突然被林宴这句弄的有点脸红。
她想去掉不自在,便故意刺他,“林律师,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油腔滑调了?”
林宴听她语气轻讽,倒也不恼,反倒眼底融了一分笑意,“我听人说,追女孩子,嘴要甜一点。”
程舒诺看着他问,“听谁说的?”
林宴和她对视,“你前男友们。”
“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我不喜欢年纪大的,脾气臭的,凶巴巴的老男人,很遗憾,你每一条都符合。”
“没有,但是林栩和我说过。”林宴如实道,想起那日在酒吧,便又补充:“以后不许相亲了。”
他说的太过理直气壮,程舒诺挑挑眉,语气有点玩味,“林大律师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我好像没答应你什么吧?”
林宴淡淡“嗯”了声,“是没答应什么。”
程舒诺冲他瘪了瘪嘴角,“那你好像管的有点多了。”
她说完,林宴没说什么,而是静静看着她,神色却一分分变得柔软。
忽而吹来一阵风,拂起她耳边的发。
今天天气很好,是冬日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笼在两人身上,柔和了面部线条,眼角眉梢都是细碎璀璨的光,还有眼底跳跃的光影。
程舒诺伸手整理被风吹散的头发,林宴却主动牵过她的手,程舒诺手臂一僵,正想抽回手,林宴却拉着她的手,轻轻把她往自己身边拉,嗓音略低,“小诺,我伤都还没好……就只顾着追你出来了。”
程舒诺想起刚刚在车上看到的病历单,确实挺惨的,可也不能全怪她吧。
程舒诺正准备推开他,林宴却突然往她身上靠过来,脑袋放在她肩膀上,程舒诺表情有点挂不住,只好虚张声势地骂:“你……滚开!”
林宴脑袋枕在程舒诺肩膀上,他拿面颊蹭了蹭程舒诺脖窝,竟有些委屈地说:“我们都好多天没见了,你就不能先关心我一下?”
“……”
“你总这么冷淡,我也会伤心的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程舒诺:“不能!”
程舒诺:“伤心最好!”
程舒诺:“但是呢,你的病真的不能在严重了,林家的脸丢不起啊!”
林宴:“林栩,你出来,我弄不死你!”
林栩:“关我什么事啊?你这个人横刀夺爱就算了还他妈利用我!”
第32章
程舒诺完全不敢相信林宴会说出这种话,她甚至开始怀疑身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林宴。
呆滞片刻, 程舒诺把他往外推, 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林宴, 你......”
林宴倒是应的很爽快, 听起来心情也不错,“我在呢。”
程舒诺一直推他,她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好道:“你放开......滚一边去!”
林宴没反应了。
程舒诺:“......”
——这波操作真的太骚了。
程舒诺真的被林宴镇住了, 她推不动,推搡间正好看到林栩咬着个面包慢悠悠的走过来, 她冲着林栩冷脸,“林栩,快把你小叔给我弄走!”
林栩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面包都差点掉了。
他揉揉眼,见自家小叔靠在程舒诺身上, 像一只受了委屈的金毛, 他有点哭笑不得, 他是教他适当的时候可以投怀送抱, 可也不是这样臭不要脸的强买强卖啊。
林栩见程舒诺表情实在难看,他把手上的面包全部塞到嘴里,腮帮子撑鼓了,还来不及咽下去,程舒诺已经再次开口:“林栩!把他弄走!”
林栩顾不上维持形象了, 一个健步往前冲,拉着林宴的胳膊往后拽,“呜呜呜小呜呜叔不可以......”
林宴被他拽着往后退,他睇了眼林栩,林栩嘴里塞了大半个面包,可还是非常努力的挤眉弄眼。
林宴甩开他的手,脸色略沉,他偷偷看了眼几步外的程舒诺,又一本正经地压低声音:“不是你教我的吗?”
林栩满嘴面包,腮帮子一直动,可没一句是能听清的。
林宴听得云里雾里,“......什么?”
林栩刚刚一直试图说话,这会一激动直接呛到了,面包屑就要往外喷,林宴见状不对,他飞快的从兜里摸出张纸猛地糊住林栩嘴巴。
林栩一脸错愕。
林宴面无表情,“咽下去。”
林栩:“.......”
三分钟后,林栩蹲在路边,涨红脸,一个劲儿的咳,咳到最后,可能觉得太委屈了,眼泪都出来了。
他擦擦眼泪,“小叔,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
林宴双手揣在兜里,身形颀长,站在两步之外,依旧冷着张脸,事不关己地看他一眼,嘴角轻轻往下抿,有几分掩饰不了的嫌弃。
林栩死心了,“算了,是我自作多情了,我以为我辛辛苦苦做这么多,总会打动你,没想到无论我做什么,你还是这么冷酷无情。”
林宴:“......”
程舒诺本来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林栩蹲在路边,一边擦眼泪一边擦嘴巴,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
她从车里拿了瓶矿泉水,走过去递给林栩。
林栩颤抖着手接过,他想站起来,可是腿有点蹲麻了,苦着张脸问:“姐,呸呸呸,程舒诺,你可以扶我一下吗?”
程舒诺想都没想朝林栩伸手,可谁知站在一边始终面无表情的林宴大步一跨,直接走到她和林栩之间。
程舒诺莫名其妙地看他,“你又干嘛?”
林宴原先面色清淡,见程舒诺朝自己看过来,立马牵了牵嘴角,露出一点笑,努力温柔地说:“我侄子,还是我来吧。”
他说完,低头看林栩的时候,又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在林栩可怜兮兮的注视下,他抬起右脚,皮鞋毫不客气地往林栩屁股踢了脚,“赶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