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怎么看过?”慕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既然有九将军为女子和淮阳侯卿卿我我的,必然会有淮阳侯为女子与九将军你侬我侬的, 她眸露精光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这么多年她究竟错过了什么?
改日她必定要好好搜罗一番, 她偷偷瞄了一眼沈淮,这样一张脸若为女子必然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还是她的人, 任由她这样那样……
“晋州画舫我看你十分喜欢。”
慕玖随口应道:“喜欢,喜欢。”
沈淮虚心道:“我定然好生研读学习。”
彼时慕玖并未领回他这句话是何用意,后来才知她绝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在院子里略转了转出了一身汗两人便回了房间, 用过午膳,沈淮在书案上执笔写字,慕玖在旁边嗑瓜子磕的十分欢快,他便把笔递给她让她写几个字。
也不知道她写得字到底哪里得罪了他,淮阳侯不顾她的病体执着她的手把她环在怀中连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的字,慕玖忍无可忍道:“男女授受不亲!”
沈淮好整以暇的问道:“你每晚抱着我睡觉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呢?”
慕玖偷偷从下面抽出一张板板正正的蝇头小楷置放在被她画得乱七八糟的宣纸上面,垂首研墨嘟囔道:“有吗?我记不清楚了。”
“记不清楚了?”沈淮双手抵在书桌前把她圈在了怀中,慕玖微微往后纤细的腰肢靠着紫檀书桌蹙了蹙眉,推了推他没有反应扬眉道,“你想做什么?”
他一点一点靠近,她长睫轻颤,耳根染上了一抹胭脂色,沈淮附在她耳边轻笑:“我们要不要打了赌?”
“赌什么?”
“就赌你今晚会不会对我投怀送抱。”
她含羞带怒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是她身体的本能反应根本不是她能够控制的:“明明就是你用美人计对我投怀送抱,不要颠倒黑白。”
沈淮哑然失笑在她略显错愕的目光中把她打横抱起放在对桌对面的软榻上:“你若累了便小憩片刻,我帮你画一幅丹青。”
慕玖躺在软榻上背过身子闭上了眼睛,她得好好想个对策才是,她现在根本拿沈淮一点办法也没有,温柔体贴自不必说,可这黏人的劲也太过头了吧,再这样下去,她会不舍得离开他的。
风送暗香,墨迹未干,沈淮执笔描画完最后一笔,把狼毫笔搁置在砚台上,慕玖早已酣然入梦,阳光透过海棠疏窗打在她的身上,恬静乖顺。
他轻手轻脚走到软榻旁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睫毛,她身上经年不散的草药清苦味,皆因她的身体伤病不断只能依靠汤药维持表面的健康,沉疴旧疾经年累月早就把她虚耗成了内里腐朽的空壳子,绝非永年之兆,可他想和她白头偕老。
他不知她为何对他避之不及,更不知她心里藏匿多少不为人知的心事,可他们错了这么多年不能再继续虚耗岁月了,既然注定她会成为他的妻子,他便罔顾礼法先把该有的名分尽快定下来。
待她再次醒转已是黄昏时分,沈淮看她睡眼朦胧的支撑着身子坐起墨发如水披在白衣之上簌簌滑落铺了满榻,她慵懒的揉了揉眼睛问道:“你画完了?”
沈淮道:“画完了。”
日暮西斜,室内暗沉,她掩口打了一个哈欠,说来也怪,这几天倒像是把十多年来的觉全部补回来了,不用安神香也睡得她神清气爽:“你竟然任由我睡了这么久,怎么不叫醒我?”
沈淮道:“左右无事,睡一睡,也是好的。”
“谁说无事?”
“怎么?”
慕玖掀被起身沓着鞋道:“你明明答应我去外面走一走,未行几步便又回来了,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沈淮俯身帮她穿好鞋,她迫不及待道:“我要先去看看你把我画成什么模样了?”
桌上有两副丹青,一副她石青广袖齐腰襦裙,裙裾处绣着疏落有致的白玉兰花,披着月白披风,挽着流云髻斜簪一支素银珍珠步摇,眉目疏淡,笑得温情缱绻,除去这一张脸,其余的根本就不是她!
慕玖坦然道:“这画得是我吗?我根本没有穿过这件衣服!”
沈淮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穿回女装是什么模样。”
两世为人除去在皇宫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她印象中自己从未穿过女装,不会梳女子发髻,甚至都不怎么会穿那些繁复的衣裙:“我现在这样不好吗?”
话音刚落她方察觉到自己束好的发不知什么时候被他解开了,看来他对于她做女子装扮有很深的执念,沈淮心有灵犀的问道:“一次也不行么?”
慕玖真要被他这种又软又可怜的语气弄崩溃了,这让她怎么拒绝!只能含糊道:“哟,还有一张呢?”
第二幅画像慕玖身穿红绫袄石榴裙,绣着浓淡得宜的青花纹饰,面覆湖蓝色面纱,发髻上簪了一对流苏对钗,手中拿着一枝腊梅花。
这是她正月十四与他分别时的装扮,那枝腊梅花还是他抱着她摘得,只是没想到普普通通的分别竟然成了永别,沈淮从身后环住她的身体,把头埋入她的颈侧哑声道:“如果当年我执意把你带走便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得苦,上天怜我,一切都不算晚。”
不算晚吗?你不知道我们阴差阳错硬生生错了一生,上天从未可怜过我们。
待二人用过晚膳,慕玖坐在台阶的软垫上看着漫天繁星,与他离得近了嗅到他身上清淡的木叶清香心里无端十分安心,他袖子宽大动作之间露出手臂上一道深深的伤疤,她扯着他的衣袖指了指迟疑的问道:“这个伤疤是怎么来的?”
“这个?”沈淮的指腹触摸到她的指尖顺着她的手背往下点了点她手腕上几不可查的疤痕问道,“你的呢?”
她不过随口一问,聊天而已,又不是非要知道,遂敷衍道:“和你一样。”
他的薄唇碰了碰她的耳朵反问道:“和我一样?那日沐浴我身上的伤疤你都看到了?”
慕玖怒火中烧,她生气了,她是真生气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不是亲就是抱,他不是最注重什么鬼礼法的么?枉她这么多年左拥右抱花名在外竟然被一个正人君子调戏上瘾了,反正她面子里子都没有了,谁怕谁啊!
慕玖掰过她的下巴,指尖若有似无滑过他的胸膛轻轻在他耳侧呵了几口气:“美人,你说呢?”
她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如兰似麝的女子体香撩拨着他的神经,明显感觉到他身形一顿,她眼角微扬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姜还是老的辣,她要反客为主,她是算准了他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
她手心有层薄茧,手指瘦削,扯开他的衣襟缓缓下滑,她望着他滚动的喉结以前看过的话本子中一些乱七八糟的情节一股脑全部涌了上来,她鬼使神差的仰头舔了一下。
沈淮呼吸紊乱一把攥住她继续煽风点火的手,声音低沉暗哑道:“不要闹了,我抱你回房睡觉。”
她……她刚刚都做了些什么?不过他都亲她了她不过舔了他一下并不过分吧?慕玖缠绕着他垂落在她身上的墨发轻笑道:“花前月下,美人在前,如此良辰美景岂能辜负?”
他抱着她起身抵着她的额头,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惑人的声音犹如一坛陈年女儿红让她颇有些神魂颠倒:“春宵一刻值千金。”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一句话让她耳根发烫,面若桃花,一颗心扑通扑通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什么情况?这个衣冠禽兽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吧?
他轻轻把她放在软软的被子上,她感觉到柔软冰凉的触感碰触了一下她的眉心,而后是眼睛,鼻子,脸颊……
她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薄被手心一片汗湿,身子忽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温和清雅的声音附在她耳边说道:“念汝,这几日我们便启程回北晋。”
慕玖整个人瞬时便清明了起来:“我什么时候答应随你回北晋了?”
“反正你答应了。”
她反唇相讥:“反正我不记得,你不要强人所难。”
“本侯只对你强人所难。”
“我会逃得!”
沈淮挑眉道:“我的将军这是在和玩欲擒故纵吗?本侯奉陪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时间说明:一直追我的文的小天使应该知道我比较佛系,有榜单时随榜更新,没有榜单时随心情更新,一般更新时间会在晚上十一点至十二点之间,小天使可以每晚十二点自行查看,没有更新基本就不会更新啦!周四若无特殊情况不会更新,也不会补文,望周知。(微博:棠月客,有什么意见欢迎私信调戏。)
☆、第四十四章
慕玖心头酸涩, 依照楚策极近疯狂的偏执他根本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她糟糕的身子不能为卿书绵延子嗣甚至不知道还能够撑多久, 她不能给他带来不幸,可她真的好想每天都看到他啊。
她平静道:“我已有婚约在身,侯爷若想和本将军一夜风流我倒是可以奉陪。”
沈淮身体一僵支撑起身体俯身望着她:“你……你说什么?”
“我与楚策八年前就订亲了。”
他薄唇紧抿眸光深沉, 他记得在晋州时楚筠言楚策婚期在即,他记得她面对楚策时不同寻常的反应,他记得九将军是为西陵王入的军营。
沈淮自嘲道:“那我算什么?”
慕玖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轻笑道:“淮阳侯龙章凤姿必然能娶到更好的姑娘, 我一介武夫貌若无盐委实般配不上。”
“你喜欢他?”
她坦然道:“是, 我若不爱他怎会为他女扮男装上战场,我若不爱他怎会为他黯然神伤, 我若不爱他怎会苦守婚约八年,我若不爱他……怎会以清白之身交付。”
他双目阴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按在她的头顶上方,慕玖心头抽搐, 这样总能死心了吧, 她根本就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残花败柳而已,明明与楚策已有婚约还和卿书夜夜同榻而眠眉来眼去。
他粗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侧最终却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不该做得事情。
他感觉到了她身体的战栗,他知道她在害怕, 明明是她往他心上插刀子可到最后心疼的还是他,他根本不会舍得伤害她,哪怕一分一毫。
沈淮松开虚握着她手腕的手颓然的起身哑声道:“念汝,你让我怎么办呢?”
慕玖看着那扇门缓缓关闭, 仿佛她生命中唯一的光明慢慢黯淡,她死死咬着嘴唇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又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不能哭,不能哭,似她这样的人也许注定只能活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中慢慢腐朽。
疏影横斜,月满中庭,沈淮甫一出门便看到了提着酒坛的李豫,他扬眉道:“怎么被赶出来了?”
沈淮冷声道:“她与楚策的婚约你为何要瞒着我?”
李豫摸了摸鼻子:“我也是这两天看了瑾儿的回信才知晓的,未免夜长梦多,这才怂恿你早日带她回北晋。”
沈淮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有些神思恍惚,李豫把酒坛递给他叹了一口气,九将军倾慕西陵王在南诏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加上又有名正言顺的婚约,若慕玖果真与楚策两情相悦依照卿书的性情多半会去成全这段姻缘。
“卿书,你有何打算?”
沈淮拿起酒坛灌了几口酒:“她说她和楚策在八年前就定亲了,她很爱他。”
李豫道:“慕府因凤凰令被灭门时慕老将军把瑾儿与慕珩交付给了刚刚抵京的慕玖,并在临终前定下了她与楚筠的婚约。
慕玖带着二人九死一生逃到了庐阳,可楚王妃嫌弃她的出身一意孤行撕毁了婚约,楚策便是在那时当着楚王的面求娶的慕玖。
南诏内乱,各路王侯拥兵自立打着清君侧的名号纷纷造反,这八年慕玖都是在战场上度过的,决胜千里,无一败仗。
在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瑾儿说她一生凄苦无所托,尝尽了人世间所有的苦以至于她想成为所有人的依靠,想把他们好好的保护起来。
她把所有责任都背在了自己身上,这八年她也活成了那个无所不能的九将军,可所有人都忘了她不过是个普通女子罢了。”
沈淮眼中隐有泪光涌动,他握着酒坛的手骨节泛白,勾了勾唇角道:“子由,你知道我看到她身上的伤有多心疼吗?军医说她的沉疴旧疾这辈子也调理不好,说她体质阴寒不易有孕,说她积郁成疾为梦靥所困夜夜不能安枕,说她恐不得永年。
楚策就是这样把她一步一步往死路上逼,这就是他所谓的爱。
也不知他到底对念汝做过什么,竟会让她如此怕他,怕到身体会无意识的战栗。
我怎么可能放任她回到楚策的身边,爱是成全也是占有,我这辈子非她不可。”
李豫有些意外,他手指叩打着桌面:“卿书,她不是普通人,她是九将军,是南诏的中流砥柱,是未来的西陵王妃,或许还是凤凰令的持有者。
你考虑过把她强留在北晋的后果吗?”
风移影动,沈淮的面容隐匿在夜色中看不分明,他把酒坛置放在石桌上:“为了她我不惜一切代价。”
“可你能困得了她一时困不了她一世,眼下她是毫无任何反击之力可待她武功恢复呢?”
“没人可以困的住她,只有她想不想走。”沈淮眼角上扬,噙着水雾的眼睛有种摄人心魄的绝美,“或许她以前爱过楚策,但她现在是爱我的,你信不信?”
李豫望着他坚定决绝的目光没有说一句话,爱之一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不知道慕玖到底喜不喜欢卿书,可他看的出来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眼中便只看得到彼此。
沈淮仰头看着天上的满月声音轻柔:“我想把她这些年缺失的东西全部补回来,我想给她一个家,那里有疼爱她的父母,有怜惜她的哥哥姐姐,有爱她的夫君。
我想我的将军可以解甲归田养尊处优,平安和乐度过余生。”
李豫戏谑道:“还有一个和她拌嘴的妹夫。”
他把酒坛推给他负手起身,李豫摇了摇竟然已经去了大半坛:“这么晚了,你要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