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虽然觉得她们丑,但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个儿好看。
须臾,她又听崔姑姑道:“即便不如娘娘的意,可好歹也得挑几个,要不今儿这场戏不就白做了么?”
阿年深以为然。
底下的闺秀们只见上面的皇后和一个嬷嬷嘀咕了半天,没多久,便拿起名册勾勾选选了起来。
众人都有些回不来神……这就,开始选了?连话都没问呢。
阿年也不是随便选的,明摆着没有进宫意愿的人她可不会选,她挑的都是差点没在脸上刻着“我要争宠”四个大字儿的闺秀们。阿年的意思是——既然她们这样厉害,那她就发发慈悲,如了她们的愿好了。
阿年看人看得还算准,加之身边还有个崔姑姑盯着,勾选出来的人确实一个不差,都是下定决定要进宫争宠的。而其余可进可不进的,都不在名单之中。
是以选妃结果出来之后,朝中上上下下都挺满意的,一时间,竟然还有不少人又夸赞起了皇后娘娘的贤惠。
因有帝后授意,礼部和皇后这边都催得挺急,那些被点中的,才回了府里没几日便又被宫人火急火燎地接进宫了。临进宫之前,又得了家中父母兄长的殷切交代。交代的内容,大都千篇一律。
大抵是家中描述的那些事实在太过美好,加之民间对皇上的称赞又实在太高,左一句仁君,有一句圣主,使得这些如花似月的姑娘家不由得凡心大动,想要彻底降服他们大齐这位难得的圣明之君。
外头一片赞颂之声,被送进宫安顿的妃嫔们也带着无限憧憬。原本还在想着皇上皇后什么时候召见她们,不想才过一日,一众妃嫔便都得了消息,道是皇后娘娘有请。
妃嫔们欢欢喜喜地出了门,寒冬腊月的,却穿得能少则少,生怕没能将自个儿的身段显出来。
不是她们故意想碍皇后娘娘的眼,实在是家中早已经打听清楚,皇上若是没有政事,一般都在长乐宫陪皇后娘娘呢。
这可真是难得的好机会。
十来个人信心满满地朝着长乐宫去了,不过,越往后走,她们便越觉得不对劲。
这附近,好像不是长乐宫啊,倒像是,特意开辟出来的林子农田。再一抬头,皇后娘娘已经站在那儿等着了,见她们过来,还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
不知为何,众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刺骨凉意。
作者有话要说: 阿年:总算来了:)
第157章 番外·下
阿年特意在宫里开辟这么一个地方, 为的是三月份的先蚕礼。
冠冕堂皇的借口谁没有,对先前那些人说自己不生孩子还霸占萧绎的那些话, 阿年其实是挺膈应的,她生不生孩子关他们什么事,一个个的, 真是没事找事。他们既然想来为难她,那阿年对付他们家的女儿,自然也不会手软。
更何况在阿年看来,夫君就好比肉一样,是不能跟人分享的。这些人既然明目张胆地抢过来了,她便更加不能示弱!
一众妃嫔听到皇后娘娘这话之后,感觉天都塌了。先蚕礼?
那不只是做做样子么,怎么现在还真要她们身体力行了?里面不乏心高气傲的, 当场就质问了回去。
崔姑姑立在阿年后头,冷飕飕地瞥了这人一眼, 目光落在出头的那人身上,轻笑一声:“婕妤娘娘若是不愿意,早些回去便是。”
张婕妤一听这话便觉得不妥:“还能回去?”
“是啊,回去了之后,三月的先蚕礼也不必参加了。这事贵在心诚,婕妤娘娘心都不诚,还谈什么祭拜,到时候冲撞了神灵可就罪过大了。”
真是奸诈!
张婕妤咬牙,认定了这事是皇后娘娘故意磋磨她们, 可真是好手段啊,这样光明正大,却又理直气壮,叫人都挑不出错来。果然,即便是皇后也一样对她们这些才进宫的新人心存警惕不是么?警惕就对了,证明皇后娘娘还是不能只手遮天的。
张婕妤之后,再没有人站出来说什么了。
不过是下地干活么,咬咬牙撑过去就是了,等来日得了宠,她们必定要好好告上一状,以出心头这口恶气。
想是这样想的,可是这些人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才过春节,天还冷的很,这几个妃嫔本来就穿的少,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冻得直哆嗦了。若是这会儿真拿了锄头干活,没准儿还能出出汗暖和起来,可问题是这些人压根就拿不动锄头,或是拿动了,也锄不了地。
一番尝试过后,差点没叫她们累得晕过去。
当真是又冷又累,风一过,两腿冻得直打颤。
对比她们的辛苦劳作,对面站着的皇后娘娘可就轻松多了。两相对比,自然又有人不乐意了,只是这会儿没人敢再当出头鸟,都只是低着头,暗暗嘀咕。
阿年耳聪目明,一下就听出了她们在嘀咕什么,遂立马脱下了外面的衣裳。
崔姑姑下了一跳:“娘娘,您这是要干什么?”
“亲耕。”
先蚕礼是不要耕作的,不过这会儿桑树还没长好,阿年为了锻炼锻炼这些妃嫔,便只能让她们下地干活。本来存着看热闹的心思的,谁知道看到最后反而将自己看得心里难受。
阿年觉得让她们瞧瞧什么叫亲耕。
崔姑姑听到这话都傻眼了:“娘娘您怎么能做这个?切莫下去了,免得累着自个儿。”
阿年挺直了腰板:“崔姑姑你忘啦,我可是大齐的,武状元!”
崔姑姑看着她这意气风发的模样,忽然便不想劝了,只由着她。难得皇后娘娘这么高兴,这些妃嫔,也不算是毫无用处了。
是以没过一会儿,那些个妃嫔便看到皇后娘娘脱了衣裳,袖子一撸下了地。她还没有用什么锄头,而是直接拿了铁犁。
更叫人目瞪口呆的是,皇后娘娘竟然轻而易举地将那铁犁给……提起来了?
那可是铁犁!
阿年提起来之后将铁犁弄到田中央,摆弄了几下位置,便在众人更加惊讶的目光下,毫无阻碍地开始犁地。这点重量,在阿年看来是完全不用费力气的。
众人嘴巴张地都能塞进一个鸡蛋了。
这时才有人后知后觉地记起来,她们这位皇后娘娘确实是个不凡的,当年还参与过大齐对西陵之战呢。那西陵王,便是皇后娘娘手刃的。莫说这铁犁了,就连重若千斤的红缨枪,皇后娘娘也能轻而易举地耍起来。皇后娘娘同她们最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她是手里沾过血的,不只一人,可能是千千万万的西陵兵将。
一念起,众人都开始后怕了起来,坑着头,再不敢多嘀咕一句。
一整个下午,皇后妃嫔几个都在这特意开辟出来的田地里头耕作。当然,主要是阿年在耕作,与其说耕作,不如说是玩耍。她好久都没有这样不顾形象,撒开脚丫疯玩了,如今能有借口玩,她自然要玩个够。
而那些妃嫔,则完全是陪衬的。她们倒是极想赶紧弄完回去,可是皇后娘娘都没走,她们哪里能先行。再说了,她们做的这些,更皇后娘娘一个人耕作的那一整片,连比都不能比。对手太过强大,她们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这日傍晚,阿年神清气爽的回去了,至于那十几个妃嫔,谁管她?
反正长乐宫的人是只当做没看见的。
阿年本来还琢磨着明儿要不要再去耍一趟,结果第二日一早,各处便传来消息,道那些新进宫的妃嫔,一个个都病着了起不来床。
阿年大感失望。
阿年只是失望,那边的十来个宫妃才是真正的要死要活呢。她们都是大家闺秀出身,哪里吃过这等苦啊,一不留神,身子便撑不住了。如今躺在床上起不来,众人心里对皇后娘娘的怨恨又添了一层。
这事必须要让皇上知道,得让皇上明白,皇后究竟是何等恶毒的心肠。
派去知会皇上的还不只一个两个,结果,没见到皇上不说,还被带回来了一句话。众人满心以为会是什么安抚之言,却没想过她们期盼之下,只等来了紫檀殿大太监的冷言冷语。
“皇上说了,撑得过便随皇后娘娘去先蚕礼,撑不过便收拾包袱回府,后宫里可不要您这样弱不禁风又怨天尤人的娘娘。”
这话说得可算恶毒了。
可碍于传话的人是紫檀殿的宫人,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发脾气。
她们都是被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为的就是给皇上绵延子嗣,若是因为弱不禁风被送出宫去,别说她们,就连家里的父兄也会落不着好。别的不说,光是送一个身子不好的妃嫔进宫,便足够皇上降罪于他们家了。可是,她们也冤啊,任谁穿着薄薄的衣裳顶着寒风吹了一整日都会病倒,至于皇后娘娘?那压根不是个正常人,跟她怎么比?
几个妃嫔再不甘,也只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一早,又受虐似地爬起了床,咬着牙撑着病体,亲自给皇上娘娘请安。
阿年看到她们过来了,暗倒这些人还真是矫情,一个个不是都能走能说嘛,什么倒在床上起不来?分明是借口。
这样想着,她便又理所当然又领着人去了老地方。
一行人望着大片大片未开垦的田地,都快要绝望了。
这般劳作之后生病,生病过后继续操劳的日子一直持续的三月份。可怜见到,众妃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一回。
本想着先蚕礼之后苦日子便到头了,不曾想,皇后娘娘依旧没断掉这每日一次的亲耕。
理由还叫人难以回绝。当然不是皇后娘娘说的,而是站在皇后娘娘身后,自始至终都板着脸的老嬷嬷说的。
“诸位娘娘既然是进宫替皇上绵延子嗣的,便该知道以诸位娘娘的身子,离繁衍子嗣还差得远呢。”崔姑姑一针见血,“咱们皇上可不要母胎不足,连周岁都活不过的子嗣。只有诸位娘娘身子骨好了,来日诞下的小皇子才能好。”
听到这话,有几个气性大的都直接哭了。
她们本来就是娇养着长了,连日里受委屈,实在是太叫人难受了。有气不过的,当晚便托人给家里递了信。
谁想,回信还没接到呢,便看到一群宫人气势汹汹地赶到了内殿,直接将她们拖出了宫。
由头都是现成的——辱骂皇后,同属大不敬之罪。
几个妃嫔惶惶不安地被押回了家,连自个儿的信怎么落入皇上手里的都不知道,那明明是他们家在皇宫里的内线!
这事之后,朝上不少官员都被发落了一番,一贬再贬,许多人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再回京城了。众人心里都有数,知道皇上这是真动了怒,要替皇后娘娘出气呢。
谁也不敢触霉头。
要知道先前非议皇后,纯粹只是发发牢骚,若是皇上不同意,谁也不敢逼着他纳妃。之后皇后娘娘松了口,这才有了选妃一事。当然,这也是在皇上默许的前提下。毕竟赵杜二人先后致仕,朝上再没有人敢直接对上皇上了。都是要命的,蹦跶也都只在皇上允许的范围内蹦跶。
一番整治,宫里宫外情景了不少。
萧绎对这些宫妃从来都是烦不胜烦,剩下的几个,若是愿意回去他自然会放她们回去,若是不愿,呵——以前薛太妃等人的住处,还给她们留着呢。
往后若再有人想塞女儿进宫,看看这些人便是。
下朝之后,萧绎直接朝着长乐宫去了。
才一进殿,便看到崔姑姑喜上眉梢地从里头出来。萧绎满心奇怪,却也没有叫住人,只是径自去了里间。
阿年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看着比平时不知道乖巧了多少倍。
萧绎更为惊奇,快步过去,赶紧问道:“这是怎么了?”
阿年本来还在发愣,方才太医那些话,她还没有消化完呢。这会儿听到声音便知道是谁来了,抬头一看,果真是萧绎。
阿年眼睛一亮,等到他挨着自己身边坐下之后,方才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猜?”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一个番外,是王氏和王家人的番外,然后就彻底没啦。
第158章 番外·王氏
慧娘出嫁之后, 很长一段时间,王氏都没再回刘家。自打她腹中胎儿流掉之后,王氏便对刘家人死心了,至于刘大郎,也是能不见则不见, 免得看到了还得生气。
她这身子如今真是一日差过一日,再对着刘大郎那张脸,说不定都没几年好活了。
王父这两年政绩尚可, 不过因为只是举人出身, 又是前朝淮南王时入的仕,想要再上一层,怕也是不大可能了。
比上不足, 比下, 绰绰有余。
王父王母心疼女儿,王氏的哥哥嫂子也不是小气的, 是以也从来不对王氏回来住有什么怨言。王母看着女儿如今的模样,也是头疼得很,她倒是很想给女儿再说一个, 可一来女儿年纪都这么大了, 实在难找到什么品貌好的;而来,若是同刘家也离了, 到底伤了女儿的名声。
每每想到女儿这事,王母总会捶胸顿足,暗自后悔。
当初, 他们实在不该同陈家闹开了,若是没有和离,自家女儿如今已经是荣庆侯府的二夫人了。以陈大河那性子,还不得女儿说什么便是什么,比现在这样不知道好了多少陪。
王母也是许久没有见到陈家人了,不过慧娘出嫁的时候,陈大河领着儿子回来了。
单瞧这两人,便知道那陈家一家人在京城里过得有多富裕了。文哥儿那小小的一个人,也被养的跟读书人家的贵公子一样,彬彬有礼的,瞧着就让人欢喜。
可惜王母再欢喜,也不顶用,人家现在同他们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即便对上她女儿,也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到底不是养在身边的,又过去这么些年的,感情自然不一样了。
可是——多好的孩子啊,如今年纪小小的便是这样的品貌,等日后大了,必定能够光宗耀祖。王母一看到文哥儿,心思便活泛了,待后来打听到陈大河还没再娶,那颗心便彻底冷静不了。她甚至找来女儿,明里暗里地暗示她同陈大河再续前缘。
不是王母攀权富贵,实在是过了这个村,便再没这个店了,陈大河如今可不一样了,加之他又没有娶妻,显然还是没有忘记她女儿的。既然这样,还不如让女儿直接同陈大河再续前缘呢。
王母的算盘打得好,无奈被她盯着的两个人里头一个都没有这样的念头。
陈大河是压根就没有这样想过再娶,他觉得自己如今一个人挺好的,何况,身边还有文哥儿陪着呢,他只要好好将文哥儿养大,看着慧娘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看着文哥儿考科举金金榜题名就够。至于成不成亲,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