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不想读书——故砚殊
时间:2019-04-12 09:40:15

  “娇娘,你下回再来,我们就带你一起去。”菲娘抓着她的手不肯放,说起话来还带着小孩子炫宝似的骄傲,叫人看了忍俊不禁。
  娇娘捂着嘴小声笑了,也郑重地答应她:“好,那你到时候给我下帖子,我一定来。”
  看两个小娘子郑重其事地定下了邀约,谢静菲的两个同母的哥哥谢敬崇、谢敬仪也欣喜地很,围凑上来,他们年纪略大一些,出去玩的时候多,知道的东西也比谢静菲多:“娇娘下次来,我们带你去看马球,大哥还要上场打呢!”
  听见他们说起马球,娇娘心里的好奇更深了,雍乐侯也说过要带她去看打马球,看来这打马球在长安真是一桩很风靡的事情啊。
  谢静菲听了也红扑着小脸兴奋地跟娇娘说:“打马球可好玩了,我大哥很厉害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给大哥助威!”
  不知是因弟妹这般吹捧,也不知是因他们对娇娘这个新来的小娘子这么说,谢敬崇有些羞赧又有些得意地挠挠头,略带了些磕巴地道:“娇娘,你、你别听他们乱说,你要是想看,下回我们去打马球就让菲娘给你送张帖子,咱们一起去。”
  “好啊。”娇娘笑眯眯地应了。长安喜欢打马球的人真多啊。
  小孩子们在这边说打马球的趣事,大人们在另一边谈论着家长里短的,来贺寿的夫人们都是熟悉的,自然话接着话,欢声笑语不断。
  时辰眼看着就接近正午,该摆宴席了,正巧屋里这一节的话也要到头了,彭熙曼不着痕迹地环视了一圈坐在这儿的人,心里算了算,也是到的差不多了,就要笑着请大家移步坐席。
  只是还没等她站起身,外面就匆匆进来一个穿着深青色衣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先是向老夫人行了个礼,才语气带了几分惊讶地禀报:“老夫人,雍乐侯殿下来了。”
  话音一落,满屋子的人都惊了,还是谢老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忙道:“曼娘,咱们出去迎一迎殿下。”
  一众人拉拉杂杂到了院子里,雍乐侯正在谢家的几个郎君陪同下进来。
  雍乐侯今日是代睿王妃来的,睿王妃出身苏氏,亦属世家之列,与谢氏等族皆有些联络渊源,谢老夫人大寿于情于理都会给她送张帖子。
  只是这些年自睿王去后,睿王妃便深居浅出,诸多场合都不再出席,向来只有礼到。也就是有些推脱不开之处,有时竟是雍乐侯代为出席。
  谢家本也以为今日睿王妃不过送些寿仪过来也便全了礼节,没曾想真的会让雍乐侯来,一时还有些惊讶,毕竟大好的日子谁也不想惹来这活祖宗。
  宁昊谦今天也是心里憋了一口气,本来该去西山大营的计划全因为昨天那一架泡汤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他捅到了睿王妃那里,事先不知情的他回府以后就被逮了个正着,又被母妃拿着鞭子勒令今日来谢府拜寿。
  还不许他给人家捣乱。
  伸手扶了一把要给他行礼的老夫人,宁昊谦再不知礼也不至于叫今天的老寿星先给他下拜:“本殿下是代母妃来给老夫人拜寿的,母妃她不便出门。恭祝老夫人福寿绵延,松鹤长春。”
  虽然没有别人那般恭敬有礼,但好歹是句吉祥话,一直提着心的众人顿时喜出望外,连连向雍乐侯道谢,老夫人面上的笑也更诚挚了几分。
  娇娘跟着阿娘站在人群里,透过间隙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他脸上的不耐烦丝毫不加掩饰,被一堆人围拥着仿佛更加烦躁,似乎来得不情不愿的。
  谢郎君还在恭声请他到前院坐席,即便心里并不欢迎这个混世魔头,但是既然来了,他们谢家的规矩就得给到,更何况这小侯爷只是面上冷了些,到底没有让他们下不来台,谢家也乐得给他几分颜面。
  小侯爷这身份在谢家眼里倒不是多尊贵,毕竟皇室与世家之间,尤其是谢氏这样还未入仕的世家,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谁都不必给谁面子,只是今日小侯爷是打着苏氏的名头来的,那便是自家人。
  只是那为非作歹,性情乖戾的“盛名”才着实让谢家捏了一把冷汗。
  “殿下,前头已经备好了酒席。”
  小侯爷皱了皱眉,他这趟的差事已经算是结了,并不想在谢家吃这一顿酒,正要开口拒绝,一晃眼好似在人群里看见一个异常眼熟的小丫头。
  小丫头一身嫩黄色的衫裙,梳着双平髻,一双乌溜溜透着亮的眸子从人群里显出来,看见他以后眨了眨,倏然笑了起来。
  引得他不由自由也要回一个笑,才扯了嘴角就忽然醒过神来,真是见了鬼了,这小丫头笑什么?只是嘴角到底笑开了。
  “本殿下就在这边坐吧,谢郎君不必招待我了。”
  说完,就自顾自地朝里面走去,一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只得跟着他一并走进去,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雍乐侯坐在后院倒也无妨,毕竟今儿招待的都是谢家亲近的客人,来拜寿的小郎君小娘子们年纪在十余岁的也都被安排在后院,再坐一个雍乐侯也不突兀。只是谢郎君原先是怕怠慢了这小祖宗才说要请他去前院,只是本以为他一定会拒绝,谁曾想小祖宗不仅没拒绝,还巴巴地跑到后院来坐。
  这样其实更好,前院谢郎君等人席上定然要说话谈事的,若是坐了雍乐侯难免不方便,这小侯爷坐到孩子们的桌上,也无非一起说些吃喝玩乐的事情,是再好不过了。
  谢郎君低声与谢老夫人以及几个女眷说了一番话,就告退回了前院。
  娇娘这一众来贺寿的客人到了摆膳的厅堂落座,谢家给小辈们自己开了一桌,由着他们自己坐。
  大周虽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但也只是这么一说罢了,实际上并不这般严苛,尤其是熟识的人家,只要还没成年,也不提这么多的男女大防之事。
  谢静菲拉着娇娘的手就坐下了,桌上还有不少别家的小娘子都是方才一同在屋里说过话的,因此也不显拘谨,有人起了话头便顿时热闹了起来。
  谢家的几个小郎君陪着雍乐侯进来的时候桌上才坐了个半满,娇娘一边坐着谢静菲,一边还没人坐,正认真地听着林家小娘子讲笑话,还特别捧场地捂着嘴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可招人喜欢。
  谢敬崇、谢敬仪兄弟俩跟在堂兄谢敬辉身后,小侯爷还轮不到他俩招待,寻了空隙就跑过来,一屁股坐在娇娘身边的位子上:“你们在说什么?”
  “林家小娘子在讲笑话……”谢静菲还没跟两个哥哥说完就噤了声,因为见到雍乐侯那个煞星一脸不爽地直直走过来,停在了他们身边。
  纵是之前没什么交集,他们也都听家里的长辈们说过,有事没事都不要去招惹这个长安城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场面因着他阴沉的面容一下子静了,原本听着笑话的小娘子们也都不安起来,谢敬辉心里暗自叫苦,又是什么事惹着这位了?却还得硬着头皮过来打圆场:“殿下,您请上座。”
  宁昊谦对着他的话充耳不闻,眼底充斥着冰冷的怒气,对着谢敬崇道:“起来!”
  不解其意的谢敬崇顿时愣住,四下一看,确实是对他说的没错,小侯爷这是看上他的位子了?可这里是下座,怎么就入了小侯爷的眼。
  迟疑间,宁昊谦眼底的不耐更甚,语气也愈发暴躁:“说你呢!”
  谢敬崇虽不是王孙公子,但也是谢家的嫡系子孙。谢家在世族中的地位不低,平素里谢敬崇自然也是备受宠爱,性子便是再随和爽朗也自有一股子傲气在,那是世家养出来的底气。
  如今被人劈头盖脸以一种命令式的不屑口吻呵斥,饶是谢敬崇性情再好也难免羞恼,先前那是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便是一股气从心底翻涌上来,灼红了面颊。
  “此处乃是下座,不配殿下的身份!”
  “殿下还是上座吧!”
 
 
第24章 
  满屋子的半大孩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争执惊骇住了,小侯爷不是省油的灯,这谢家小郎君却也不是任人揉圆搓扁的性子,针尖麦芒一对上,席间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先前还说笑闹得开心的一众小娘子们面面相觑,白了面庞,并不敢贸然插话。长辈们不在此处,年纪最长的谢敬辉这会儿已经是冷汗都滴了下来,他是进退维谷:一边是得罪不得的混世魔王雍乐侯,一边是备受家中娇宠的堂弟。
  两个都不是好脾气的主儿,互相瞪视着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宁昊谦面上的冷意向四周扩散开来,谢敬崇也不遑多让,笑意盈盈地嘴角僵硬地抿成一条直线,手指紧紧攥成拳。
  谢静菲几乎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哥哥,怯怯地叫了一声“阿兄”,谢敬崇眉眼微动,飞快地瞥了她一下却不应声。谢静菲没有勇气叫第二次了,握住娇娘的手也更用力了几分。
  娇娘也是着实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就是一个座位的事情,竟也值当他们生这么大的气,实在莫名其妙得很。
  在一片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中,起身劝解道:“小侯爷若是想坐这里,不妨我换个地方,这样你们就能挨着坐了。”
  说着就要将座位让出来,正在对峙中的两人倏然听到此话俱是一愣 ,接着便相互嫌弃地冷哼。
  “谁要和他一起坐?你也不必让,就坐在这里,让他滚蛋!”
  小侯爷的气焰异常嚣张,丝毫没有自己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的觉悟。面对谢家几人愤怒的神情,完全不为所动,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
  这目中无人的态度似乎彻底激怒了谢敬崇,当即一踹凳子,年少二郎的气性总是来得快,一个飞身上前就要将小侯爷扑倒在地,然而宁昊谦看似不在意,实则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反应亦是迅疾。先是侧身躲过谢敬崇的猛力,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抓过他的一只臂膀用力一扭,瞬间反守为攻将局势逆转了过来。
  此等情形之下,谢敬辉自然不能再无所作为,面色焦急地上前阻止:“殿下!舍弟年幼冲动,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是谁先动的手!”雍乐侯这小暴脾气还真不是个能听得进劝的,不过好歹心里还记得这是谢家的寿宴,他不能不给母妃面子,终是停了手。
  见他说话仍是不客气,但终归一把推开谢敬崇,谢敬辉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是知道的,这小侯爷手上收拾过的人可没几个安然无恙的,万一小堂弟在他手上出了事那就真的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雍乐侯出手虽然不留情面,但众目睽睽之下众人都亲眼看见了是谢敬崇先要动手伤人,而小侯爷只是出于自保才反击的,真要细究起来,还是他们谢家略微理亏一些,索性能就地解决最好,万不要闹到外头去。
  谢敬辉这一口气才松却又被堂弟气得吊了起来,谢敬崇涨红着脸,被堂兄拉着还是愤怒地盯着宁昊谦不放,他也是弓箭马背上长起来的,只是世家的教育素来文武兼备,他难免多用了许多功夫在学业上。可是如今拳脚功夫上输给了素来声名狼藉的雍乐侯,怎能不让他气恼。
  “阿兄,不要求情,我倒要看看这位雍乐侯敢不敢在这里把我谢敬崇给打死?”
  听见手下败将还敢这么叫嚣,宁昊谦眼底的戾气更加浓郁,眉宇间那股难言的邪气几乎不加掩饰地泄露出来,嘴角也缓缓勾起诡异的弧度。
  既然有人上门找死,那就不能怪他了。
  即将施暴的手骤然停在一道鹅黄色的小小身影前,宁昊谦拧着眉尚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狠厉地看着娇娘,这小丫头怎么回事?
  谢敬辉随着雍乐侯动作猛然提起的心急停在半空中,这一惊一乍的,他的脑子已经快要转不过来,偏偏堂弟还要继续挑衅雍乐侯,他适才都以为堂弟要出事了!
  “小侯爷,谢小郎君,你们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吗?”娇娘一脸严肃地站在两人中间隔开彼此,说话的语气称得上严厉,如果忽略掉她那一口江南特有的软糯嗓音,“今儿是谢老夫人的大寿,这是何等高兴的事儿,你们这是什么样子?”
  堂间静默无声。
  看他们都冷静下来了,娇娘才换了一副劝解的语气:“谢小郎君,你实在不应该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只顾逞一时意气而不顾全大局,若是老夫人知道了该有多伤心。”
  在娇娘静静地注视下,谢敬崇走失的理智终于回来,有些羞愧地移开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娇娘说得对,是他冲动了,明知道雍乐侯是什么德行,居然还被他一激就上钩,他竟还不如一个女娃娃看得清楚。
  谢敬崇泄了气,宁昊谦顿时嗤笑一声,娇娘顿时把目光转到他身上,一样的语气:“小侯爷今日不管是代谁来,来者是客,客人就要有客人的规矩。人家说客随主便,哪里有你这样挑剔为难主人家的?”
  她个头小小的,跟他说话还得仰着脸,一副很是辛苦的模样,教训起人来落在眼中也是一副小孩子强装大人的样子。宁昊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娇憨的动作和甚是令人舒爽的嗓音上,至于她说了些什么——还真没听清楚。
  微微一笑:“嗯,你说得对。”抬眼轻蔑一瞥谢敬崇,“不过是个花拳绣腿的半吊子。”
  要不是谢敬辉死死拉住了他的衣袖,谢敬崇一定要上来狠狠与宁昊谦再打一架:“改天你敢不敢比!”好歹还记得今天不合适。
  “跟你?没意思!”
  看着这两人好似斗鸡一样只怕是不能善罢甘休了,娇娘望望这人,又望望那人,脑子里倒是突然想起一个好主意:“不如你们改天比一比打马球好了。”
  众人的目光突然看过来,尤其是两个当事人眼中的疑惑最重。
  娇娘轻轻一拍手:“既然要比试,总要挑一个差不多的,比文对小侯爷不公平,比武对谢小郎君不公平,不若选一个你们都擅长的。先前小侯爷就与我说过他会打马球,今天得知谢小郎君也善此道,岂不是正好?”
  说起来,这两个人还真没有一起打过马球,毕竟身份背景不同,周围一起的伙伴也相距甚远,但彼此却也耳闻过对方。
  一时间,浓厚的战意从对方的目光中透露出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许下了战约,只是一时还没有定下具体的日子,毕竟打马球不是一个人就能打的,总要联系联系相熟的伙伴。
  只是娇娘奇异地发现小侯爷自从休沐那天谢家的事情以后,在课业上很是积极了几分,连从前装模作样的敷衍都少了,倒是对她的打扰还是一如既往地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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