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不想读书——故砚殊
时间:2019-04-12 09:40:15

  “轩儿……”
  “母后,”打眼一看,太子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径直打断了,“您今日这气着实生得无用。外祖父上书之前便与我说了此事,我与外祖都知道今日必定无功而返,您实在不必如此。”
  皇后一惊:“什么意思?”
  太子微微一笑:“父皇有意要扶持皇兄与我打对台,自然不会轻易松口。这三年来,虽然父皇对大皇兄多有偏待,可是因着外祖父一系,这条道儿走得着实困难……母后你是知道父皇有心要削弱世家的势力,大皇兄为了父皇的宠爱,势必也得硬着头皮跟父皇一条道走到黑,可是世家如今绝非父皇能够撼动的,更非大皇兄能够控制。”
  话点到为止,但皇后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万事有起有落,世家现在势大,并没有到倒台的时候,皇帝他是有心无力,纵然扶持了大皇子,但也仅仅是杯水车薪罢了。
  “轩儿,倒是母后想得不够深远了……”
  闻言,太子却是收了笑意,有些怅然,看见母后和清嘉疑惑的神情,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此番话并非我想出来的,也不是外祖父,是文山先生。文山先生不愧天下第一才子之称,我虽有幸于集贤书院时得他授课,但一直到一年前才真正明白先生大才。”
  顿了顿,他又续道:“那时我与母后一般,自觉前路艰难,外祖父甚至有强横逼宫之意,是先生一席话,不仅打消了外祖父心里的念头,还吹散了我等面前的迷惘……只是父皇,费尽了心思请先生出山,只怕要失望了。”
  皇帝失不失望,皇后现在是根本没心情理会,轩儿这番话听在她耳朵里可是表明了立场的意思,不禁欣喜地想要确认,然而太子却是再次对她摇头。
  “先生只是教我如何看待此事,但后事如何,还在父皇一念之间,母后,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听见崔文山并不是表明他站在太子这头,皇后不免有些失望,还是清嘉一眼看穿了宽慰她:“母后,总归文山先生不会站在大皇兄那边,这样即使他什么都不做,也是我们的胜算大。”
  清嘉和太子一番话终于让皇后暂时安了心。
  ***
  答应过小侯爷去看他打马球,才隔了一天,娇娘就接了他的帖子,说过两日就来接她同去。谁知到了傍晚,丹枫面色奇异地拿了一张帖子进来。
  娇娘正坐在妆奁前梳发,瞥见了,就问她:“怎么了?”
  丹枫想要开口,可是琢磨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说,只好把手里的帖子递给她。
  娇娘垂眸一看,是谢府送来的,谢府给她送帖子的一般都是菲娘。丹枫也不是第一次来递菲娘的帖子了,怎么会那么一副神情?
  打开看了一眼,她瞬间就明白了——菲娘约她过两日一同去看谢家小郎君打马球!
  虽然帖子里没说是和谁打,但是两件事这么连在一起想,还真有几分不对劲,怪不得丹枫是那样的表情,娇娘这会儿也有些哭笑不得。
  “小娘子,他们不会又……”打起来吧?这还真不是丹枫瞎担心,就雍乐侯那暴脾气,他不故意挑事就是好的了,谢家小郎君那多温雅一个人啊,撞上他也跟疯了似的对呛。
  燕草、丹枫两个都是亲眼见过小时候那场比赛的,如今可以又要见到旧梦重演,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小娘子,要不你别去了……”
  娇娘看她们一副担忧的神情,忍不住笑了出来,还有心思劝她们:“你们不用担心,这回一定打不起来的。”
  都过了这么久,他们要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言不合就斗殴,那才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这么一想,她顿时有一丝好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侯爷:姓谢的,你敢不敢来?!
  谢敬崇:想揍你很久了(冷笑
 
 
第44章 
  所谓仇人相见, 分外眼红。
  临到赴约的这日, 娇娘没让小侯爷来接她, 是自己过去的,才到地方便看见了站在一处针锋相对的两方人。
  看起来雍乐侯离京六年并没有软化他们之间的仇恨, 反倒是更加尖厉, 只是这一回外头欲盖弥彰似的披了一层“切磋”的外衣。
  本是欢欢喜喜来看阿兄打马球的谢静菲, 一眼看见对面领头的小侯爷时都懵了,这会儿看见娇娘立即蹬蹬蹬跑过来, 担忧地攥着她的衣袖小声道:“娇娘, 这……他们不会又打起来吧?”
  没办法, 多年以前那一场打马球实在给她留下了极深的阴影, 方才她就在心中惴惴,今儿不会连马球都没开打, 这群人就厮打到一起去了吧。
  虽则娇娘前日对丫鬟说总不会再和从前一样, 但如今见了这场面,不由也有些怀疑了, 那小侯爷的性子着实喜怒无常,万一……
  她反手拍了拍谢静菲的手,也不知是给她定心还是给自己定心:“小侯爷都是二十岁的人了,不至于如此不知分寸……”然而她越是了解小侯爷, 对他就越没底, 总觉得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小侯爷自然也见着她来了,冷哼一声就要过来,却不料谢敬崇先他一步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径直朝着娇娘的方向走去。
  “谢小郎君。”娇娘笑意盈盈,这些年崔家与谢氏等世家交往渐频,又兼着菲娘的缘故,她与谢敬崇、谢敬仪两兄弟也是见面颇多,很是熟识。
  谢敬崇一袭墨绿色衣衫,头上玉冠束发,柳眉星目,端得是一身公子如玉的气质,素日里接人待物俱是世家贵公子的风范,只是今日在娇娘面前却无端显出几分局促的意味。
  他一见娇娘的笑,便不自觉想起前几日母亲的话来,他年已十九,如他一般岁数的世家子不是已经成亲便是早有了定下的人。不过世家贵女素来嫁人都晚些,倒也不算突兀。
  于他的婚事,世家之间联姻是惯来就有的,他母亲与娇娘的母亲有着少时情谊,他与娇娘也着实算得上青梅竹马,他母亲自是看中了娇娘,不论出身还是境况都相配得很。
  若是问他自己,他虽从未明说,但素来待娇娘与别家小娘子还是很有些不同的,他爱看她笑,爱看她惊奇的小神情,他也知道她最喜做的便是窝在暖和的书房里看一整日的书。
  他不是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了,自然知道自己的心思。
  尤其是明白了母亲的打算以后,今天他见到娇娘便有几分说不出是羞窘还是喜悦的情绪来。
  “……娇娘。”谢敬崇张了张嘴只叫了娇娘的名字,不知说什么只好又闭上。
  看的娇娘一愣,忽然笑了出来,眉眼都弯弯的,染上一股纯然的愉悦气息,仿佛三月的春花,一瞬点燃了大地的生机。
  谢敬崇的脸蓦然就红了,强自镇定着瞪了一眼边上笑得张扬的胞弟谢敬仪,谢敬仪是知道此事的,也知道他为何脸红,自然是瞅准了机会嘲笑一番向来端得住的阿兄。
  一派和乐的场面落进小侯爷的眼里,那可真是叫他觉得不爽极了。一双狭长上挑的丹凤眼危险地眯了一瞬,小侯爷不动声色地上前,一副没有看不见谢家人的模样:“小丫头,你怎么才来?”
  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语气中难免带了几分高高在上,他自己没有意识,这几日娇娘却是感受到了,不过也只是好脾气地眨眨眼,解释道:“今儿出门有些晚了,你们这是准备开始了?”
  小侯爷却没答她,一径皱着眉有些教训似的对她道:“早就说我去接你,偏你还不乐意,下次就听我的!”
  说得霸道又不讲理,娇娘虽然没反驳但也没有答应的意思,只淡淡笑着,一边伸手拦住身边不忿的丫鬟。
  丹枫真是恨不得上去替她们家小娘子狠狠回绝他,哪儿来的下次!这一回要不是她们小娘子心软,也不会叫他得了逞,他还敢蹬鼻子上脸,她们家郎君都没这教训过小娘子呢!
  被他过来挤到一边去的谢敬崇显然也听见了两人的话,不由地对雍乐侯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很不满意,上前来把娇娘和谢静菲一同挡在身后,直面这小霸王:“殿下这话是不是有些过了?娇娘与你非亲非故,你便是不在意自个儿的名声,也不要拖累了娇娘!”
  “娇娘,你喊她娇娘?”小侯爷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他觉得自己怎么就听着这么不顺耳呢。
  偏偏谢敬崇好像还唯恐他不够生气似的,一派稀松平常的口吻:“崔氏与我谢氏本就有世交之谊,娇娘与舍妹乃是闺中密友,与在下亦算得上青梅竹马,如此称呼有何不妥?”
  小侯爷险些鼻子都要气歪了,有何不妥?他不同意就是最大的不妥!“你当着外人的面丝毫不避讳,把她的名声置于何地?”
  然而这一句质问的话只换来了谢敬崇奇异的目光,丹枫却是听不下去了,他还有脸说小娘子的名声?当即便开口讥讽道:“如果侯爷殿下肯离我家小娘子远一些,小娘子的名声就不用担心了!”
  小侯爷:“???”
  娇娘最先没忍住笑了出来的,实在是小侯爷那副懵掉了的神情太好笑。
  她这一笑却是唤醒了怔住的小侯爷,本就皱起的眉头这下拧成了死结,不说他还记不起来,小丫头身边这两个管事的大丫鬟似乎看他都很不顺眼啊?又见娇娘只顾着掩嘴笑,也不阻拦,顿时心头又哽了一下。
  那个叫丹枫的,大胆说了这话以后也不知是不是仗着娇娘的面子,冷哼一声就转过脸去。
  一边的谢家三人也是一副忍笑辛苦的模样,他小侯爷何曾吃过这等亏?
  然而冲天似的怒火还没来得及升腾,遇上小娘子的笑就“卟”一声灭掉了,柔荑纤指轻轻掩住那精致的琼鼻丹唇,唯余一双盛满了笑意的涟涟水眸,闪动着勾人而不自知的娇媚。经年未见,她性子似乎与幼时要活泛些。
  想到此处,他几乎尽数忘了那个大胆丫鬟的冒犯之言,嗤笑一声不做理会,他偏要离娇娘近一些,再近一些!
  扬眉挑衅地瞪了那丫鬟一眼,揭过此事。又看见那令他不顺眼的谢敬崇还杵在这里,顿时冷哼:“既然今儿是来比马球的,不若就球场上见功夫罢!”
  谢敬崇等他这句很久了:“正有此意!”
  见着二人气势汹汹就要准备上场,娇娘想了又想还是叫住他们,试探地问了一句:“今儿不能再打起来了吧?”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谢敬崇的目光似乎微微缩了一下才一副温柔的表情对娇娘和一脸担忧的谢静菲说:“放心吧,不会的。”
  晚了一步答话的小侯爷掩藏好眼底的暗色,笑嘻嘻地道:“谢二说得对,你就放心吧,今儿绝对打不起来。”
  不知怎么的,听他们保证完,娇娘觉得心里更不踏实了。
  ***
  西北一战班师回朝的大军这会儿还在半路上,雍乐侯就带着几个侍卫先行回来的消息皇帝还是在太后从慈恩寺回来以后才知道的。
  王铄海禀了消息就恭敬地垂着头,站在一边伺候着。皇帝手底下一顿没顿,径直批完了一沓奏折,端起桌上明黄色的茶碗润了润嗓子,才道:“二郎回来了?”
  “是,一回来就到慈恩寺见了太后,是跟着太后一块进京城的。”王铄海一个字没多说。
  灯火通明的勤政殿里,皇帝许久没有说话,慢慢饮完了一盏茶。王铄海站着,已然习惯了这样的气氛。
  半晌,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王铄海不慌不忙早有准备似的,先是接过皇帝手里的茶盏,然后用力顺抚他的背。
  皇帝的咳嗽很久了,太医的方子换了一张又一张,只是总不见好。时间长了,皇帝也不喜欢殿里都是宫人,稍有点动静便惊慌失措,身边得用的也就王铄海了。
  咳了好一阵儿才渐渐缓了过来,皇帝面色发白,疲惫地闭上眼。靠在龙椅上,好半天才虚弱地挥了一下手。
  王铄海垂着头不出声儿的就疾步退了出去。皇帝这时候一向身边是不留人的。
  雍乐侯擅自回京的事儿似乎就这么见头不见尾地过去了。
  *
  隔了两日,太后那边突然请皇帝过去一趟。
  王铄海传了话不多时便跟着皇帝到了太后宫里。
  一见着人,太后就先问了句:“你身子最近怎么样了?那咳嗽可是止住了?”一提起这事儿,太后也是揪心,这都好久了,怎么就一点儿不见效呢?
  皇帝给她请了安坐下,端起茶不甚在意地道:“有劳母亲担忧,不碍事的。”
  太后一脸不赞同地斥道:“怎么能说不碍事,你这身子关乎天下万民!你便是替别人着想,也得好生注意着,那方子若是不见效,就叫尚药局再来诊一诊,总不会没有人看得出来这是什么病症吧?”
  太后坚持,皇帝也只得连连点头,又说了几句吃药的事情,皇帝才问道:“不知母亲叫朕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见他问起,太后先是叹了口气,说:“你也知道,二郎他已经先行回来了,有个事儿一直搁在哀家心上,想着这回一起办了。”
  听见这惹祸头子的名儿,皇帝顿了顿才道:“您说。”
  “二郎今年已经二十了,婚事不能再拖,大郎三年前就成亲了,太子倒是与二郎是一年生人……”说到太子,太后的神色也带了几分道不明的黯然,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太子也该成亲了,那定下的小娘子也等了这么久了。”
  殿内静了半晌,皇帝才低低出声:“朕也早有此意,只是太子的身子一直不大康健,朕难免有些……母亲说得对,不该再拖了。”
  见他这般模样,太后也只能喟然一叹,打起精神继续说:“成亲以后就是大人了,不过哀家看这几年二郎还是很有历练的,这袭爵的事儿索性就在下旨赐婚的时候一道儿办了吧。”
  是的,按理说当年睿王身死,这王府的爵位就该宁昊谦袭了的,但是一来这睿王的王位后面还牵连着睿王的旧部,事关重大;二来则是宁昊谦年纪尚幼不说,还是个长安城闻名的小混球。
  几方斟酌之下,还是太后给他先讨了一个雍乐侯的爵位,待到他年长成人再行袭爵之礼。此番本该他十六七岁就办妥的事情又因着他六年前执意要去西北的缘故,便一直拖到了今日。
  闻听此事,皇帝本就神色不明的面上更添了几分莫测,迟疑了一会儿:“母亲此话说得有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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