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其妙有点脸红,结结巴巴地解释说:“你是说这个?”她提了提手里的扫帚道,“我算是会飞吧……巫师都会飞,不过要借助飞天扫帚,就是这个。”她把扫帚往他面前送了送,“这是儿童扫帚,是我爸爸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你想试试吗?”略顿,她有些迟疑地说,“但你应该没有接触过,直接试的话可能会有危险,也许我可以带你一起飞?”
或许是她真诚的话语和始终挂着的好看笑容打动了英俊的男孩,他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防备和冷漠了,他轻轻地扫了扫飞天扫帚,又问坎蒂丝:“巫师……是指像你和我这样,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坎蒂丝愣了愣,点头。她忽然想到,他住在孤儿院,那就是被抛弃的孩子,那么也就说明,他很可能是麻瓜家庭出身的,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巫师血统才被家人抛弃,那他肯定不知道关于巫师界的东西,她和他说得这些话,他估计一点头绪都没有。
坎蒂丝回过神来,立刻扬起笑脸道:“看我,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多,也不管你听不听得明白,真抱歉。”她指着不远处粗壮的大树道,“或许我们可以去那儿聊聊?我家刚搬到这里没几天,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同类,我很高兴认识你。”
男孩没拒绝她。又或者并没什么同龄人真的可以拒绝眼前这个漂亮、精致得好像娃娃一样的金发蓝眼的女孩。
他跟着她走到树干后面,两人肩并肩坐下来,女孩软糯甜蜜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我叫坎蒂丝·贝尔,你可以直接叫我坎蒂丝。就像你说的,巫师指的就是我和你这样会魔法的人,我们跟麻瓜是不同的——麻瓜,就是指那些不会魔法的人。”
男人黑色的眸子若有所思地垂着,他身上的衣服非常旧了,但洗得很干净,坎蒂丝偶尔可以看见他衣袖底下一些青黑色的印记,那好像是伤口?
看起来他平时总被欺负。
被父母抛弃了也就算了,还常常被人欺负,他真可怜。
坎蒂丝抿了抿唇,一激动就没控制住自己的手,直接握住了男孩放在身边的、冰冷苍白的手。
男孩愣住了,尖锐地望向她,险些因为惯性反应而伤害她,但他在想到“同类”那个清脆好听的词时,微妙地忍住了。
坎蒂丝并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什么危机,她脸红红地笑着说:“……我、我只是想安慰你一下。他们平常总是欺负你吗?其实这并不少见,你不用觉得难以启齿。在戈德里克山谷——那是我以前的家,那里是半巫师聚集地,同样也住着一些麻瓜。麻瓜的孩子们也偶尔会欺负我们。”说到这,坎蒂丝缓缓放开男孩冰冷的手,有些抱怨道,“但因为我们有保密法案,不能在麻瓜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所以很容易吃亏。不过我从来没吃过亏,我每次都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又发觉自己好像说多了,坎蒂丝挠了挠头,问听得很认真的男孩:“我说这些你能明白吗?”
男孩侧目望向她,女孩蓝色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他,那里面没有轻视,没有恐惧,也没有鄙夷和厌恶,有的只是一汪仿佛可以包容一切的海洋一样的蓝。
饶是他冷漠、坚硬又压抑,在这样的视线下也说不出太过恶劣刻薄的话。
更何况他并不想那样对她——她是他的同类,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的“同胞”。
他们都拥有那种力量——她称之为魔法的力量。
“我早就知道我与众不同。”男孩压低声音,刚刚被女孩牵着的手握起了拳,甚至有些颤抖。
他稍显紧绷地说:“我早就知道我很特别。我早就知道这里头有点什么。”
坎蒂丝笑着鼓励道:“当然,你就是不同的,你是个巫师!”
她的认可让男孩黑色的眼中浮现起一丝隐晦的狂热,兴奋的红晕从他的脖子向略微凹陷的双颊迅速蔓延,他显得有些亢奋道:“我不用手碰就能让东西动起来。我不用训练就能让动物听我的吩咐。谁惹我生气,我就能让谁倒霉。只要我愿意,我就能让任何人受伤。”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望向坎蒂丝,问她,“你呢?你都能做到什么?”
坎蒂丝一怔,她年纪还小,没什么经历,满脑子都是幸福美好的记忆,生命中最大的波折就是母亲去世,她并未察觉到男孩有些不对劲的言词,她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我、我还小,我只会骑飞天扫帚……”冥思苦想了一下,她努力地说,“我还会用漂浮咒,很轻微的——爸爸教过我一点,我能让羽毛笔稍微浮起来一点。”她有些懊恼地捂住脸,“抱歉,我好像太笨了,我只会这些。”
男孩似乎也对坎蒂丝如此微小的本领感到失望,但坎蒂丝很快又放下手振作起来了:“不过没关系,等我到了霍格沃茨,就可以一点点学会所有魔法了!到时我会变得和你一样厉害的。”她说得特别坚定。
男孩一怔:“霍格沃茨?”他一直戴着的成熟的假面具出现了一丝丝裂缝,略微有些茫然的样子。
坎蒂丝很新奇地注视了他好一会,才换了个和他刚才同样兴奋的语调说:“对,霍格沃茨!那是一座魔法学校!是整个英国巫师满十一岁都要去上学的地方!它特别特别特别特别好!”
坎蒂丝连续用了四个特别来形容霍格沃茨的好,这难免也让仍旧年幼的男孩对她口中的霍格沃茨产生了好奇和向往。
他想说什么,但不远处传来了对话声,他听见那些人的声音瞬间皱起了眉,表情又变得十分冷酷。
坎蒂丝也听见了,她也是恶作剧的行家,对付这些麻瓜小孩很有一套。
“我得走了。”她拍拍裙子站起来,对男孩说,“关于霍格沃茨,我可以明天再向你介绍,我家里有一本书,是介绍霍格沃茨校史的,我明天带来给你看。”她快速地看了看大树后面,“至于现在,根据我的经验,你最好还是赶紧回你的住处,然后我会直接飞走,这样那些带了大人要来告状的家伙就会扑个空,才不会有人相信他们的鬼话。”
坎蒂丝眨眨眼,非常鬼灵精地骑上扫帚飞起来了一点,在那些人即将赶到之前,问了男孩子最后一个问题。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自上而下俯视着他,金发披满了整个肩膀,缓缓垂下来。阳关洒了她满身,她整个人悬浮在空中,笑意满满的样子不像女巫,倒像是个天使。
男孩仰头注视着她许久,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握起拳,哪怕他非常厌恶自己那大众化的、毫无特点的名字,却还是用他好听但略显沙哑的声音回答说:“汤姆。汤姆·里德尔。”
坎蒂丝闻言笑得更灿烂了,她蔚蓝的眼睛晶莹剔透,因为在笑而像月牙般弯弯的,甜糯的声音轻声道:“好的汤姆,我们明天再见。”
她一点点升上空中,地面上的男孩渐渐远去,时间来不及了,她也没多做停留,反正他们明天还可以再见,今天没等到他的道别也没事。
然而,地面上的男孩并没按照她说的那样很快离开。
他躲在树后,始终注视着女孩骑着扫帚消失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一星半点。
他用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轻而细地说:“明天见……?”他似乎琢磨了一下这个词组,才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有些阴霾的浅笑,“那么,明天见。”
比利·斯塔布斯带着科尔夫人赶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什么穿着奇怪长袍、会骑着扫帚飞的女孩,什么汤姆·里德尔,他们通通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科尔夫人皱起眉,她瘦骨嶙峋,神色疲惫,揪住比利的衣领道:“你说的人在哪?”
比利愣住了,惊讶地望着那片空地,吞吞吐吐道:“就、就在这里!应该就在这里的!他们肯定是跑了!”他着急地望向身后的其他人,“我真的见到了能骑着扫帚飞的女孩,科尔夫人!不信您问他们!”
科尔夫人皱皱眉,想到这件事的当事人之一是汤姆·里德尔,又觉得比利无厘头的话也有一点可信度。
她阴沉地望向身后,四个孩子都表示比利没撒谎,于是她的表情更难看了。
“该死的家伙,只会给我惹麻烦。”
科尔夫人低咒一句,甩了甩手中的抹布,快速朝反方向走去。
比利看着她的背影,就知道她是去收拾他的死对头了,一时笑得得意又开心。
可就在这个时候,刚才丝毫不见踪影的汤姆·里德尔忽然又出现在了他和那四个孩子面前。
五个人面面相觑地注视着忽然出现的里德尔,表情都有些怯懦。
比利想起了他去年被吊死的兔子,再对上里德尔危险阴鸷的笑容,瞬间抖了抖。
“要继续我们刚才被打断的事吗?”里德尔意味深长地扫了扫天空,“这次可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他这话说得,就好像在告诉他们——这次可不会有人来救你们了。
第二章
坎蒂丝一回到家就开始翻书。
她很快就找到了《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准备明天带给新朋友。
将书放好,又想起自己今天被五个麻瓜孩子看见了,心里稍微有点不踏实。她提心吊胆地等到晚上贝尔先生回来的时候,见他和平常似乎没什么不同,才悄悄松了口气。
看起来她没引起什么骚乱。
也对,她走得那么及时,没被大人看到,也没人拍下照片,那大人们哪怕听了孩子们的描述,也只会觉得是他们在胡言乱语。
坎蒂丝放下心来,洗漱过后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可认识了新朋友的她这会儿根本睡不着,她翻来覆去的,只要一闭上眼睛,汤姆·里德尔的脸就会出现在她脑海中。
她长舒一口气,坐起身拍了拍脸,发现脸颊特别烫。
哦该死,她这是怎么了。
懊恼地用被子将自己全部盖住,坎蒂丝用尽力气入睡,终于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勉强睡去。
次日,她一大早就醒了,这难得的勤勉让贝尔先生都愣了愣。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他看看怀表,“才六点多。”
坎蒂丝又开始脸红了,她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动不动就脸红,是因为心虚吗?
“没什么,只是睡不着了。”坎蒂丝红着脸说,“我去洗漱了爸爸。”说完,她就赶紧转身跑了,生怕父亲发现什么不对劲。
贝尔先生注视了一会女儿的背影,微微抿了抿唇,倒是没说什么。
八点半的时候,贝尔先生准时幻影移形去魔法部上班,坎蒂丝目送父亲离开,又耐心地等了一会,确定他不会去而复返之后,才抓起飞天扫帚和早就准备好的书,朝对面的孤儿院飞去。
因为这次是有目的、有准备的,坎蒂丝很小心地没让任何人发现自己。她就降落在昨天遇见汤姆·里德尔的那片枯树林里,靠着最粗壮的树干等他。
她抱着怀里的书,很欣喜地想着自己该怎么和新朋友介绍霍格沃茨。她在脑子里做了许多许多美好的设想,想到他们可以一起玩,一起聊天,她可以不再孤零零地在家发呆、看书,这免不得让她有些兴奋。
但现实令人失望。
坎蒂丝一直等到中午都没等到里德尔出现。
她躲在树后望向楼房的方向,就连昨天那五个欺负里德尔的孩子也没出现。
他忘记了他们的约定吗?坎蒂丝觉得不可能,虽然她才刚刚认识汤姆,却很坚定地觉得他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想了想,她决定先回家吃饭,下午再过来,她想——也许他是有事耽搁了,孤儿院的孩子没什么太大的自由,说不定是被安排去干活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坎蒂丝毫不气馁,站起来拍了拍裙子,骑着扫帚回家了。
贝尔先生每天早上上班之前都会帮坎蒂丝准备好午饭,因为他中午一般都不会回家。
坎蒂丝到厨房,将父亲施了保温咒的午饭拿出来,麻瓜世界的经济萧条并没有影响到巫师界,贝尔家的饮食和住宿都算得上是优越,而贝尔先生作为魔法部魔法事故和灾害司司长,薪酬也是非常可观的,坎蒂丝长这么大从未因吃不饱而发过愁。
不过……她又想起了自己的新朋友,孤儿院里那么多孩子,他还是被欺负的那个,肯定生活得很不好。从他凹陷双颊和单薄的身体就能看出来。
低头看看自己的午饭,坎蒂丝将肉饼和布丁留了出来,打算下午带给里德尔。
吃完了晚饭,她又耐心等待了一会,才再次前往孤儿院。
可这次她又失望了。
里德尔依然没有出现。
坎蒂丝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连贝尔先生下班回家时都察觉到了她低落的心情。
“坎蒂。”贝尔先生神情紧绷,半晌才道,“想妈妈了吗?”
坎蒂丝愣了愣,抿唇摇头说:“不是的,爸爸。我没事,我只是有点……”孤单和失落。
贝尔先生并不知道坎蒂丝私下的小动作,还当她在故作坚强,身为一个比较严格的父亲,他无法像母亲那样亲密地抱着她安慰,只能笨拙地说:“过几天我休假,带你去对角巷转转吧。”
要是换做以前,坎蒂丝会高兴地呼天喊地,但今天坎蒂丝很不正常,她仅仅是扬起笑脸谢过父亲,便抱着书回房间去了。
贝尔先生有些担忧,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他拿起预言家日报,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克制着不去回忆妻子还在的日子。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第四天的时候,坎蒂丝还是没见到里德尔。
那个时候她终于渐渐认清了现实——他可能不会来了。
为什么?坎蒂丝不明白,他们明明说好了的。她趴在自己房间的窗户前,紧盯着对面的孤儿院,连那些偶尔去院子里活动的孩子中都没有汤姆·里德尔的身影。
坎蒂丝眯了眯眼,猛地意识到,她好像遗漏了什么。
她想,或许他不是不想来,而是不能来呢?那天她急匆匆地走了,并没注意到后续发生了什么,或许那些孩子一起指认他,给他带来了麻烦呢?
肯定是这样。
坎蒂丝立刻直起身,拿起扫帚就想去拯救也许正经受着惩罚的新朋友,可走到门口她又发现,自己这样出现只会引起更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