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遮挡着她半个身子,专注地望着围在一起的那群人,他抽出魔杖,也不知用了什么咒语,那里的对话声就非常清晰了。
“他们不配学习魔法。”阿布拉克萨斯高高在上地说,“整个霍格沃茨都被这群人弄脏弄臭了,邓布利多那个老蜜蜂,等我继任霍格沃茨的校董职位,一定会赶他出霍格沃茨。”
他居然想赶走邓布利多教授?
坎蒂丝又生气了,她恶狠狠地瞪着不远处那个修长的身影,里德尔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嘴角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要了结他吗?”这是多洛霍夫的声音,“这家伙实在太讨厌了,几次三番来找茬,真以为我们不敢要他的命吗?”
他们要杀人了!
坎蒂丝再次紧张起来,她又想上去帮忙了,但里德尔再一次拦住了她。
“他们不会那么做,马尔福会拦住他们的。”他这样说道。
坎蒂丝却不那么认为:“他怎么会那么好心?这一切都是他干的……”
里德尔低柔地说:“不信你可以听——”
果然,他话音方落,阿布拉克萨斯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现在还不行,你忘记上学期的事儿了吗?”
他低哑道,“不过是死了一个泥巴种,那群人就要关闭霍格沃茨,如果现在又死了一个,海格已经被开除了,你觉得这次还能找谁做替罪羊?”
“可就这么放他走?回去他要是告诉校长或者邓布利多怎么办?”
“你忘了你自己是个巫师了吗,安东宁?”马尔福冷酷地说道,“一个一忘皆空就可以了,或者修改他的记忆,让他像其他的那些泥巴种一样,以为自己是不小心受得伤。”
“——我只是太激动了,我当然知道这个。”多洛霍夫嘟囔了一句,接着便是魔咒的声音了。
坎蒂丝现在浑身冒冷汗。
她很快就被里德尔从这里带走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从她已知的这些信息,从马尔福刚才说的那些话,都能发现,它们全都在指向一个真相——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看来开启密室的人就是他。”
里德尔揽着她的肩膀,两人漫步在霍格莫德,往霍格沃茨的方向走。
他低低沉沉地说:“他提起了上学期杀人的事情,以及这学期那些受伤的学生。”
坎蒂丝不是聋子,她刚才也听见了。
阿布拉克萨斯说的那些话,他对那些受伤的学生以及上学期死去的沃伦小姐的不尊重,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是无辜的。
坎蒂丝的身体有些颤抖,一部分是因为冷,一部分是因为“真相”摆在面前之后,那种难以接受的心情。
的确,开启密室的人一定是个学生,不会是教授或者什么外来生物,霍格沃茨密不透风,防守严密,不会有外人能进得来,出了这种事,除了学生还会有谁?
可当这一切被证实的时候,你还是无法不为此感到心寒。
坎蒂丝的确不怎么喜欢马尔福,他高傲,冷酷,刚愎自用,但她也没想到他会坏到那种地步。
她还记得那一年,在鼻涕虫俱乐部,他还提醒过她,让她远离里德尔,她至今仍然没搞明白他那句话的用意,她想……或许是他担心她的存在让里德尔脱离他们的群体,成为他的麻烦?
现在看来,除了这样的解释之外也没有别的合理理由了。
里德尔的确成为了他的麻烦,他发现了他的一切,并将它们展现给了她。
坎蒂丝停下了脚步,她站在霍格莫德无边无际的白雪之中,望着里德尔戴着黑色兜帽的如画脸庞,他英俊的不似凡人,面对她时总会不自觉地带着些浅浅的笑意,此刻也是一样。
坎蒂丝凝视他许久,才有些沙哑地说:“他们会报复你吗?”
里德尔垂眸望着她,轻声说:“也许。”
“那你能保护好自己吗?”
“大概。”他的回答依旧模棱两可。
坎蒂丝沉吟许久,才低下头说:“那我该把这件事告诉邓布利多教授吗?”
里德尔这次给了个肯定的回答:“应该。”
坎蒂丝咬着唇说:“可是——邓布利多教授会怎么做?”
里德尔这次没有再给她回答。
邓布利多会怎么做的确是个谜。
他会相信坎蒂丝的话吗?
会相信由里德尔呈献给这个女孩的一切吗?
他会给予他这样的人哪怕一丝一毫的信任吗?
答案是……
大概不会。
坎蒂丝最终还是将她的所见所闻告诉了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安静地听着,听完之后就说:“仅仅是凭借着这些,我们无法将马尔福先生定罪,坎蒂丝。”
坎蒂丝吸了口气说:“是因为没有实际证据吗,教授?”
邓布利多微笑着说:“这是理由之一。马尔福先生是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马尔福先生的父亲是霍格沃茨的校董之首,也是魔法部的高级官员,在这样的前提下,仅仅是他欺压同学,也只能为他带来扣分或者禁闭的处罚,想要指控他为开启密室的人,现在的情形是行不通的,也许还会……”他放轻声道,“也许还会打草惊蛇。”
坎蒂丝敛了敛眸没有言语,邓布利多过了一会又说:“而且,你所听见的他那些自报身份的话,也不完全代表着他就是那个开启密室的人。他只是发表了对事态的分析,并未直接表示他就是开启密室的人。那样的话放在任何学生口中都能那么说,它太含糊了,没有指认性。”
事情的确如此。
假设坎蒂丝是个坏女孩,她喜欢欺负同学,甚至对同学进行实质性伤害,但在上学期发生过密室那种事件之后,她也会谨慎一些,不闹出人命,免得霍格沃茨再被魔法部进驻,整个学校面临关闭。
阿布拉克萨斯的话乍一听很有问题,细想想,也确实算不上什么证据。
坎蒂丝离开了邓布利多教授的办公室,今后这段时间,学校里没有再发生过什么意外,她沉浸在初级巫师考试当中,也暂时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她和里德尔的关系一直很稳定,他们之间很少再有什么矛盾,他在斯莱特林的处境似乎也还好。虽然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有很多人围在他身边,但他好像也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的五年级和他的六年级就在这看不见的硝烟中结束了。
再次开学之后,里德尔将迎来他在就读于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也即将年满十八岁。
坎蒂丝想给他过个有纪念意义的成年生日,为此她准备了很久,但遗憾的是,圣诞节他选择了留校。
贝尔先生最近身体不太好,坎蒂丝早就做好决定圣诞节要回家好好看看父亲,所以没办法陪他一起留校,那也就代表着,她白白准备一切了。
坐在回家的火车上,坎蒂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总有一种危机感,明明她未曾遭遇任何矛盾,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这种危机感来自于何处?
她想不明白。
整个圣诞节她都没能得出什么结论。
再次开学之后,她开始不怎么能见到里德尔了。
这也是应该的,他马上就要毕业了,正在准备终极巫师考试,她是经历过五年级初级巫师考试的人,当时她自己都忙得够呛,更别说是面临终极考试的他了。
她给了他充裕的时间,尽量不去打搅他,但她没想到会在巡夜的时候遇见他。
“……时间很晚了。”坎蒂丝凝视着他静谧神秘的脸庞,“你怎么还在外面?”
里德尔已经卸任级长了,他现在是霍格沃茨的男学生主席,按理说是不需要巡夜的。
他给她的解释是:“我刚从院长那里离开,做了很长时间的就业咨询。”
坎蒂丝对他没有任何怀疑,很快就相信了。
“那你现在要回去了吗?”她随口问了句,侧开身给他让路。
大约是太久没见面了,太久没说话了?他们之间竟有些生疏了。
也不完全是那样。
怎么说呢……里德尔此刻的面孔,表情,和他的举止风度,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这些年的时间,他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息越发浓重了,他和她说话时会不自觉地带出一些,大概就是这种气息让她觉得他不一样了,他们疏远了。
里德尔似乎察觉到了她敏感的心思。
他并未急着离开,他走到坎蒂丝面前,望着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她,轻声对她说:“我马上就要毕业了。”
“我知道。”坎蒂丝有些不解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里德尔注视了她一会,他黑色的眸子像漩涡一样,坎蒂丝看得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开始出神。
“还记得我去年跟你说的话吗?”他换了个柔和的语调说话,这话成功让坎蒂丝红了脸。
她站在那,紧张地抓着校袍袖子,给了肯定的回答:“记得。”
“我等你一年。”他将她揽入怀中,亲吻着她的耳廓道,“你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结婚……
这件事对以前的她来说十分遥远,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已经六年级了,已经十七岁了,甚至已经是可以在校外自由使用魔法的年纪了。
结婚是她即将要面临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坎蒂丝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说:“好。”她拉住了他的手,他手里握着魔杖,说实话他的魔杖有点吓人,坎蒂丝看了一会,就从他的手里拿了过来。
要是有斯莱特林的其他人在这儿看见她这么做,肯定会吓晕过去的。
她居然拿走了里德尔的魔杖,那么轻而易举的!
魔杖对于巫师的重要性无须赘述,里德尔那样的人,他竟然毫无阻拦地将自己的魔杖交给了想要看看它的坎蒂丝,任由她把玩,这简直是其他人连梦都不敢梦见的事。
坎蒂丝毫无所觉地将那根紫衫木魔杖握在手中,很快就感觉到了一股阴沉的、巨大的力量。
这根魔杖给她的感觉,和她的魔杖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愣了愣,望向注视着她的里德尔道:“它好像不太高兴?”
里德尔微笑着说:“它只是还不熟悉你,这是你第一次握着它。”
的确是这样没错。
坎蒂丝试着用他的魔杖用了一个简单的荧光闪烁,白色的、人骨般的魔杖亮起巨大的光芒,一种冰冷、柔滑,好像蛇一样的感觉侵袭了她的身体,她很快就把魔杖还给了他。
“奥利凡德说是魔杖挑选巫师,而不是巫师挑选魔杖,我想他是对的。”坎蒂丝心有余悸道,“这根魔杖真的很不适合我,它让我感到不适。”
里德尔微微挑眉,翻转了一下手中的魔杖,朝上方发出一道魔咒,无数的玫瑰花瓣就落了下来。
“我用它倒是很顺手呢。”他笑吟吟道。
坎蒂丝站在玫瑰花雨里,无奈地跟着笑了起来。
分别的时刻很快就到了。
里德尔毕业了。
他以十二个O的全满分成绩拿到了霍格沃茨建校以来最优秀学生的荣誉。
在他毕业的第一时间,魔法部便向他发来的邀请,但他拒绝了。
他像他对坎蒂丝说过的那样,申请了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职位,梅乐思教授已经退休,如今这个位置空悬着,里德尔不管是从成绩还是机遇上说,都是最适合的人选。
迪佩特校长拿到申请时,几乎立刻就要批准,但在最关键的时刻,邓布利多阻拦了他。
“我坚决反对,阿芒多。”邓布利多严肃地说,“里德尔先生虽然十分优秀,但我认为他的年纪远不够成为霍格沃茨的教授。”
迪佩特校长道:“霍格沃茨并非没有毕业后就成为教授的前例,阿不思。”
“但我们有比里德尔先生更好的选择,我向你推荐我的朋友,一位经验丰富的傲罗,他一定可以胜任这份工作。”邓布利多为迪佩特校长引荐了身边的人,“他不管在年纪还是经验上,都要比里德尔先生更加合适,也许我们可以暂时拒绝里德尔先生的申请,等他年纪稍微大一点再说。”
迪佩特校长皱皱眉,最终还是拗不过邓布利多,拒绝了里德尔的就职申请。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
坎蒂丝也没想到。
她满心以为他会申请成功,他也没告诉她任何他被拒绝了的消息,还是她升入七年级,见到了新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那个人却不是他的时候,她才知道的。
她当天晚上就翻出了他送她的双面镜,询问了他这件事。
“为什么你没有来霍格沃茨任教?”坎蒂丝皱着眉,紧盯着镜子那面的男人,他瘦了一些,面色苍白,下巴上有细微的胡渣,黑发黑眸在夜幕下几乎融入黑暗。
“这个问题你不该来问我。”他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凉意,他身上已经不见半分学生的稚气了,哪怕是在双面镜里看着,他的存在也会让坎蒂丝不自觉地产生一种畏惧。
“你应该去问你亲爱的邓布利多教授。”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讥诮地说。
坎蒂丝满脸不解:“这跟邓布利多教授有什么关系?”
里德尔将双面镜摆正了一些,她可以从正面直视他的双眼了,可这却让她越发感到慌张。
“是他说服了阿芒多·迪佩特,让他拒绝我的任职申请,难道你不知道吗?”
坎蒂丝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无法进入霍格沃茨任教是他强烈反对的结果,你亲爱的教授没把这件事告诉你吗?”他又问了她一次,问得坎蒂丝哑口无言。
她许久才低声说了句:“没有,他没跟我说,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里德尔笑了笑,没回答,但这份沉默也等于是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