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周我和唐榕都请了假。”他镇定道，“因为她有个朋友，被娱乐圈经纪人相中，约了去市中心见面详谈，我和她是邻居，所以她让我帮她请假，她不放心她朋友一个人去，我觉得这种事只有两个女生太不安全了，我就陪她们一起去了。”
在高中里教书的老师，多多少少都有自己一套分辨学生是不是在说谎的办法。
言朝晋觉得，与其编一个最后可能漏洞百出的原因，倒不如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老师。
毕竟陪人见混娱乐圈的经纪人这种理由，如果是临时编的，那也太容易被拆穿了。
果然，两位老师一听到是这个原因，都露出了十分疑惑的神色。
言朝晋就趁势把周六下午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最后还表示，假如他们不信，他可以回去把那位模特经纪的名片找出来，上面有她的电话。
编造的事不可能说得这么详细，也不可能有“找名片出来”的底气，所以两个老师听完，都信了。
他班主任甚至还夸了他一句考虑周全，像这种事，只有两个女生，的确不安全。
五班的班主任也松了一口气，道：“我们也是听说了你们都没去补课，有点不放心，才找你问一声。”
“我知道。”言朝晋点头。
“还有小牟，他也是看重在他手底下补课的学生，太担心了才联系我的。”班主任还顺便给牟行阙说了句好话。
鉴于班主任都这么说了，言朝晋本来的想法是卖老师一个面子，只当这场谈话没发生过，之后也不跟唐榕提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牟行阙居然还是固执己见，甚至在这周六继续拿这个做了文章。
言朝晋其实不太在乎这些，但他一点都不希望唐榕被这事困扰到。
于是一个激动之下，他就怼了回去。
怼完之后，他还率先结束谈话，道：“如果牟老师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到这份上，牟行阙居然也没脸红，还振振有词地表示，他只是希望他们尽量将精力放在学习上。
“我觉得我已经很专注学习了。”这回是唐榕忍不了了，“倒是牟老师你，应该把精力放在上课上，而不是整天随便脑补一些子虚乌有的事还自以为正义。”
“顺便一说，如果你是因为我认识未练姐而看我不顺眼，那不妨直言，思源这么多补习班，我可以立刻申请调去别的班。”
可能是因为提到了程未练，话说到这里，牟行阙的表情终于有一丝绷不住了。
他冷冷地扫过她，扔下一句你想多了，就率先出了教室。
他都出去了，唐榕和言朝晋自然没有继续留在教室里的道理。
一起来的同学们还在外头等他们呢。
这几人都看到了牟行阙出来时并不好看的脸色，所以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十分好奇。
“牟老师跟你们聊了什么啊？我看他刚刚板着脸很生气的样子。”
“按理说你俩是这个班上化学最好的两个了吧，他还有啥不满的？”
唐榕：“他不信我们上周的请假理由。”
林子璇立刻骂了一声，说一个补习老师管得还挺宽。
之后在回去的公交车上，四个女孩看唐榕一脸恍惚，还以为她是在为牟行阙的怀疑郁闷，又帮她骂了好几句。
唐榕哭笑不得，偏偏又无法解释，其实牟行阙怎么看她，对她根本造成不了影响，真正让她持续恍神的，其实是言朝晋那句单方面喜欢她。
偏偏这人说完之后，还是一副根本无事发生的架势，叫她十分纠结，到底该如何处理。
之前他没有明说的时候，她曾隐晦地提醒过他，她对他无意；现在他直接说了出来，难道她要再提醒一遍吗？
这个问题她只能自己思考自己解决，因为她知道，林子璇几人如果知道了，肯定只有一个反应，怂恿她跟言朝晋在一起试试。
甚至理由她都可以想象出来——他这么帅这么优秀，接受了他，绝对不亏啊！
唐榕作为知道言朝晋未来成就的重生人士，对言朝晋的优秀其实有更深的认知，但她觉得感情不该这样。
她辗转反侧，思考了一整夜，最后一直到凌晨五点才堪堪睡过去。
醒来后，她给补习机构打了个电话，提出要换一个补习班的要求。
那边问原因，她说是自己的时间安排有冲突。
“那就换成上午？”工作人员尽职尽责地问，“周六还是周日？”
“周六吧。”她不喜欢自由时间被切割得太细碎。
“周六上午的化学补习班有两个，一个是周老师，一个黄老师，我建议你选周老师，他的收费标准和牟老师是一样的。”
“行，那就周老师。”唐榕迅速做了决定。
考虑到骤然换了一个班，之前因为她才答应去补习的四个妹子估计会接受不了，吃过午饭后，她又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番茄和龙骨回来，给她们炖了一锅汤，让她们补完物理回来后来喝。
四个女孩得知她换了个班，反应果然很大。
“为什么呀？”肖潇问，“难道是因为牟老师吗？”
“虽然他挺讨厌的，但他的课讲得还是不错的……”张了了说。
唐榕摇摇头：“主要是我觉得，我还是跟言朝晋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喝汤四人组：“？？？！”
她们明白过来了。
“你这是铁了心要拒绝他啊？”
“你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言朝晋好惨……”
唐榕：“……”算了，这个就不反驳了，他真的挺惨的。
她们四个和宋莞大概有什么八卦互通的约定，当天晚上喝完了汤一回去，就把这事告诉了宋莞。
于是唐榕在收拾厨房的间隙，还接了个宋莞的电话。
宋莞已经在她经纪人和唐裴的操作下去了上海，为了防止家里人动辄骚扰于她，还换了个号码。
这会儿她大概是刚结束公司的平模培训，声音里透着一股疲倦。
“你没必要这么绝吧？”宋莞说，“之前我看你们相处挺和谐的啊，慢慢来，也许你就慢慢喜欢上他了呢？而且说实话，我不觉得你一点都不喜欢他。”
“啊？”这发言让唐榕有点意外。
宋莞：“他对你很好这个我们都知道，但你对他也很好吧，看着也不像纯粹礼尚往来。”
唐榕想了想，说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很想跟言朝晋当朋友的，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她也的确在把他当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对待。
宋莞：“那就继续当朋友嘛，我看他也很乐在其中啊。”
唐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以前被人用朋友的名义吊了太久，所以哪怕现在主客位置调换，她也只觉得难受和别扭。
因为要想彻底解释明白，就得把自己从谢航宸那得到的教训说清楚，那也就意味着她要告诉宋莞，她是重生回来的。
……宋莞会信才有鬼。
“唉，总之我换都换完了。”最后她以此结尾，“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成吧。”宋莞也不多劝，“反正以后后悔也是你后悔，不是我。”
挂上电话的时候，唐榕并没有料到，宋莞这句后悔，居然这么快就兑现了。
虽然后悔原因不是宋莞说的那个。
事情还要从她果断换了一个化学补习班说起。
因为实在太无法理解她的决定，周一上午的课间，林子璇和宋小雨忍不住在教室里又探讨了一下这件事，结果正好被范星源听到。
范星源一知道，言朝晋当然也立刻知道了。
言朝晋的反应比唐榕想象中大得多。
周一晚上夜自习结束，唐榕和他在楼道里相遇的时候，他直接没往自己家门方向走，而是挡住了她的路，非常认真地问她要一个原因。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言朝晋说，“可是我并没有要求你喜欢我，我之前就说过，我只是单方面喜欢你，这也不行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面上，一刻都不曾离开，眼神再镇定，也掩不住他肢体下的紧张。
看着这样的他，唐榕由衷地觉得，她说不出那声“不行”。
第35章
唐榕无法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言朝晋也就一直没有再开口。
两人站在没有其他人进出的楼道里，一沉默就是两分钟之久，以至于楼道里的声控灯都灭了下来。
这个小区的公寓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只有电梯， 没有楼梯， 一整层的声控灯还是走的同一条电路工作，只要一灭就是全黑， 半点光线都瞧不见。
唐榕有轻微的夜盲症，平时睡觉都要在厨房留一盏小灯，现在陷入彻底的黑暗，就算知道只要出声就能将其打破，也还是本能地呼吸一窒。
没想到言朝晋立刻发现了。
“你怎么了？”他一说话， 顶上的灯重新亮起， 他也看到了唐榕此刻略有些发白的脸色。
他反应过来：“你怕黑？”
唐榕：“……不是， 就是有点夜盲。”
他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事实上，他今晚会来堵唐榕，全因训练期间从范星源那听到的唐榕要换一个补习班的消息冲动为之。
语文课本上说打仗是一鼓作气， 再而衰，三而竭的事。言朝晋没打过仗， 平时在球场上， 又是连一鼓作气的劲都没过去， 对面就直接趴下了。
结果在追求喜欢的女孩子时， 他却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我真的不能喜欢你吗？”最后他又问了一遍。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榕解释，“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只是不想伤害他？可对此时此刻的他来说，拒绝难道就不是一种伤害吗？
唐榕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很难两全的怪圈之中。
在这个怪圈里，她长了十岁的人生阅历，居然派不上任何用场，甚至让她比一个真正的十六岁少女更瞻前顾后，更无法决断。
而言朝晋等不到她的只是，忍不住猜测更多。
在声控灯再一次暗下去之前，他听到自己问：“只是你有喜欢的人，所以绝不可能接受我吗？”
唐榕：“……？”你在想什么呢？
“我没有喜欢的人。”她抬起眼认真道，“不接受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是个特别好的人，真的。”
言朝晋听到最后那句，无言了片刻，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点头道：“是，我眼光特别好。”
说罢，他也不等唐榕有什么反应，又继续道：“既然你没有不准我喜欢你的意思，也没有喜欢的人，那我不会放弃的。”
……
“然后呢？”宋莞听完这段发生在楼道里，无异于鸡同鸭讲的对话，忍不住如此提问。
“然后他开始给我送胡萝卜汁了。”唐榕仰倒在床上，自己讲出来都觉得恍惚，“一天一杯，准时让子璇或小雨转交到我桌上。”
宋莞：“？？？”
“胡萝卜汁是怎么回事？”她没明白，“一般男生追人也是送奶茶吧！他到底会不会追人！”
唐榕：“……胡萝卜治夜盲。”
宋莞：“……”对不起我第一次知道。
“那你喝了吗？”宋莞又问，“我记得你好像不太喜欢胡萝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