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很喜欢,我也不会夜盲了。”唐榕说。
“所以你没喝?”宋莞很会抓重点。
“……喝了。”唐榕头痛,“因为他还说服了子璇她们,让她们一定要盯着我喝完。”
四个女孩子轮番上阵,唐榕根本招架不住,只能硬着头皮喝。
宋莞听到这,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妈耶,言朝晋也太厉害了吧!”
唐榕提醒她:“你不是在敷面膜吗,你再笑下去,面膜都该裂了。”
“没事,我快敷完了。”她不以为意,“一会儿好好洗个脸就行。”
“行吧。”唐榕不拦她了,“那你笑够了就早点睡吧,不是说明天要去拍杂志内页吗,我明早也要早起去补课呢。”
宋莞:“等等,所以你还是换了个补习班?”
唐榕:“……是。”
宋莞:“我收回我之前的话,言朝晋还是很可怜!”
唐榕:“……”
鉴于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是这个态度,这个周五的晚上,唐榕还做了一个被这些人围着盘问到底为什么不喜欢言朝晋的梦。
梦里宋莞是问得最起劲的那个,就差没一条条列举她的“罪状”了。
最后她被缠得没办法,她只能告诉宋莞,自己是重生回来的事实。
宋莞果然不信,说你别骗我了,这比言情小说还没有说服力!
唐榕在梦里思考了很久,最后说,那我把后两届的世界杯冠军告诉你吧,2014年是德国,2018年是法国。
“还有言朝晋,他十年后能成为NBA总冠军球员。”
结果宋莞的重点立刻变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不是更应该好好把握机会吗!”
两人说到这,言朝晋也不知从哪里忽然跑出来,按着她的肩膀问:“既然我这么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喜欢我?”
梦境断在他一脸委屈地问这句话的时候,睁眼之后,唐榕伸手拿过床头柜上叫得欢腾的闹钟,用力按了下去。
室内恢复安静,她起床洗漱,顺便回顾了一下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在出门前揉着眉心感叹了一句这都什么跟什么。
结果一打开门,梦里质问自己的人就在对面站着,手里拿着一杯胡萝卜汁。
唐榕:“……”怎么周末也要逼她喝啊!
言朝晋:“我没跟着换班,你放心,我只是要去训练,顺便把这个给你。”
唐榕:“你别打这个给我了,太麻烦了。”
言朝晋:“我还以为你要说难喝。”
“……”那难喝也是真的难喝。
“没什么麻烦的。”他又说,“不过你要是不喜欢,直接扔了也没事。”
唐榕当然不喜欢,但她也做不出直接扔了的事。
在食物这方面,她从小就节俭惯了,更不要说浪费本身就是错的。
所以这么一来,她还真的拿言朝晋没办法!
喝完一整杯胡萝卜汁,她才坐上公交,去思源换班补习。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时间过去,她居然碰上了一个很久没有打过交道说过话的人。
是谢航宸。
他额角裹着一圈纱布,再加上面色阴沉,看上去有些吓人。
两人在思源门口碰面,见到对方的时候,都是一愣。
但愣过之后,谢航宸率先反应过来,直接绕过她,走向了外面的公交车站。
唐榕注意到他手里抱了一个纸箱,看着像是来收拾东西的,十分好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没有追过去问,甚至也没有回头多看他两眼,就径直进了思源,去到新的补习教室。
上午的补习班,人比下午要少一点,临近上课,教室里也只有大概十来个人。
唐榕一进去,就听到这些人在议论牟行阙。
“真的!我在老周办公室亲口听到的,那个人应该是牟老师的弟弟,说起码要请三个月的假呢,所以才来给牟老师收拾了一下东西。”
“为啥忽然要请这么久的假啊,牟老师之前不是出了名的从不缺课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他弟弟脑袋还受了伤,感觉情况应该挺复杂的。”
唐榕听得愣住,牟行阙要请三个月的假?
虽然她和牟行阙算是有些过节,但就像刚才那个学生说的那样,牟行阙在这个机构里是出了名的勤奋。
之前每次去补课,他讲课都认真无比,不管什么学生,只要报了他的班,化学成绩几乎都会进步。
他对这份工作,可以说是非常非常认真。
如果他是有了更好的去处离开,那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现在他是忽然请假三个月……
唐榕想到这里,脑海里又浮现出谢航宸脑袋上隐隐渗血的纱布。
她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隐情,或许还跟牟行阙当初骤然放弃了在北京奋斗来的一切非要回来有关系。
犹豫了半个上午后,她在第二节课课间给程未练发了个短信,把这个已经在思源传出各种版本的消息告诉了程未练。
程未练很快就回复了,说她已经知道这件事。
“他弟弟之前一直不肯松口,昨晚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进医院了,我现在就在医院。”
唐榕:“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回程未练隔了快半小时才回复,导致唐榕只能在课上拿出手机查看。
程未练说的是,这事在短信里解释不清楚,如果她想知道的话,今晚可以见个面说。
“还有小宋,也一起叫上吧,我再请你们吃顿饭,谢谢你们,然后我就差不多准备回北京了。”
唐榕惊讶极了,她和程未练聊过几次,深知她在这件事上有多执着。
现在她骤然表示,她打算回北京去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知道了牟行阙当初非要分手的原因?
唐榕答应了下来,顺便把宋莞被娱乐圈经纪人相中去了上海发展的事告诉了她。
程未练有些遗憾,又说:“那只有咱俩也好,有些事,跟小宋我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人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家餐厅约了见面。
唐榕到时,程未练已经在里面坐了会儿。
和之前几次见面相比,这一次程未练是完全素面朝天的状态,甚至还能看到明显的黑眼圈。
她自己解释了一下:“昨晚接到电话去了医院后,我一夜没睡,所以状态有点差。”
唐榕:“???”等等,去了一趟医院直接一夜没睡?
难道牟行阙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才非要分手的?不会这么狗血吧……
第36章
唐榕虽然非常好奇,但看程未练这会儿状态并不好, 还是没急着把内心的疑惑一股脑全问出来。
她给程未练要了一杯热水, 又翻开菜单,说:“先点菜吧, 一边吃一边说。”
程未练点点头:“也好。”
两人在这方面都不喜欢纠结,两分钟后, 就点完了菜, 可以开始聊正事了。
唐榕先问:“牟老师他, 为什么会进医院啊?”
程未练:“他父亲有狂躁症,昨晚因为他弟弟晚回家了半小时,又在家里乱摔东西,然后就起了冲突。”
虽然不是什么狗血的得了绝症的理由, 但这个原因, 也可以称得上一句“生活艰难”了。
唐榕听完, 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良久, 她才接着问道:“那当初他忽然改变主意回老家来,也是因为这个吗?”
程未练点头说是。
事实上, 牟行阙入院后, 几乎一直是昏迷的状态。
他家里的具体情况, 都是谢航宸告诉她的。
“我出生没多久, 我妈就因为产后抑郁跳楼自杀了。”谢航宸说,“我爸受了刺激, 从那之后开始精神就不太正常了, 经常会打我哥和我, 最开始还会找点理由,后来干脆想打就打。”
“他从没跟我说过。”
“你和他是高中同学的话,应该记得,当年他拿到了上交的提前保送资格。”谢航宸又提起了一件旧事。
程未练当然记得。
她和牟行阙高考的时候,还是先填志愿后考试的规则。当时因为牟行阙一早拿到了上交的保送资格,她在填志愿的时候就直接全填了上海的学校。
最后她也确实考上了,可牟行阙却瞒着所有人在最后关头放弃了那个资格,参加了高考。
“我要是没猜错,我哥当时是觉得,上海比较近,遇到同乡人的概率太大了。”谢航宸开始解释,“往北考的人少,北京也更远,这样他上完大学,换掉所有的联系方式,再也不回来,我爸很难找到他,他就可以解脱了。”
大学四年,牟行阙与家中的联系稳步减少。
他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切断自己和原生家庭的联系,差一点就真的成功了。
变故发生在程未练即将毕业,也就是他正式工作第一年的那个五月。
因为要办集体户籍转移,他趁假期回了一趟家,准备悄无声息地取一下户口本,把事情搞定就走。
结果这一回去,他就看见了谢航宸被打得满身是血,躺在地板上的场面。
“我爸那会儿不仅狂躁症加重了,还因为常年酗酒,被诊出了肝癌。”谢航宸平静地叙述着,声音几乎没有起伏。
牟行阙倒是可以完全不管这件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拿了户口本就回北京去。
可他最后妥协了,他做不到完全不管还在读初中的弟弟,他辞职回来了。
不得不说,从他回来起,谢航宸的日子就好过了很多。
至少不用再一身伤去上学了。
至于他们的父亲,因为生病,动起手来,也已不是他的对手。
整个故事听上去非常感人,讲给别人听,大概率会得到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兄长这样的反馈。
可程未练作为其中被直接忽略感受宣判死刑的人,哪怕知道了内情,也无法释怀。
当然,她没有把这份无法释怀发泄到谢航宸身上。她只是在听完后默默离开了医院。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程未练讲完后,又喝了一口水,神色平静。
唐榕:“……”
她认真回忆了一下重生之前,她与谢航宸认识的那十一年,发现他和牟行阙一样,从未提过自己的家庭情况。
不论是父母还是兄长,他都不曾说起过哪怕半个字。
“那牟老师现在情况如何?”唐榕听到自己问。
“没生命危险。”程未练说,“他主要是过劳,再加上昨晚和他父亲起冲突的时候,被砸了一下脑袋,有点脑震荡。”
“过劳是怎么回事?”
“他工作日有别的工作。”程未练语气淡淡,“是你们那个补习机构唯一一个不参加培训,只在周末去给人上课的。”
能做到这一点,说到底还是他业务水平过硬,教出来的学生都能显著提高成绩。
但光是靠补习机构的工资,他并不能负担他父亲的治疗费用,所以他回了老家后,过的基本就是全年无休的日子。
这么过了一年多,不过劳才是怪事。
唐榕听得愣住,她还真没想过,牟行阙的日子过得有这么惨。
真真是造化弄人。
“所以未练姐你还没跟他聊过?”唐榕道,“这些都是他弟弟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