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太惊艳——陆将军
时间:2019-04-13 09:30:13

  江鹤没有回话。
  只是将答案,填在了对应的下划线上。
  “你怎么不说话?”陆炎凑过去问道。
  “我该说什么呢?”江鹤表情不变,声音也一副死了三天的调调,感觉这件事情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真的吗?”陆炎不信,“那你手抖什么?”
  “……”
  高考,就在每天的忙碌与透支自己的学习中来到。
  踏在考场的地上,江鹤仰起头。
  他仿佛胜券在握,自信得像是已经成为赢家那般。
  “阮星说,她最后一场英语考完肯定可以到。”前几天,李子婷说道。
  作为最后一门的英语,突然又有了别的意义。
  走在考场的路上,阳光透过绿叶的缝隙落下,滴在路面上。这又是一个夏天的开始了。
  老师在发贴纸,上面写着高考必胜。
  每个人的胸前,都映着那必胜的红。
  恍惚间,江鹤似乎看到了阮星。
  她还如以前一样美丽,披着长发,穿着干净的校服和白色的匡威,纤细的手指夹着那薄薄的贴纸,她轻轻地,把贴纸黏在他的胸前。
  葱白的手指轻轻按了按,确定贴纸牢固地稳在他的衣服上。
  再一眨眼,什么都没有了。
  阮星没有回来。
  江鹤的心底,空得吓人。
  最后一场英语,卷子很简单,江鹤大概一个半小时就完全完成了。
  焦灼的最后半小时,他的笔尖悬在白纸上,却不知道落笔写什么。
  一放空,就想到阮星的模样。
  等下见到的时候,要把她死死抱住。
  离交卷还有三分钟。
  江鹤突然落笔——
  “你好啊。”
  三个字,落在高考的最后三分钟。
  十二年寒窗苦读,马上就要拉响最后救赎的钟。
  铃——
  交卷的场景混乱。
  江鹤飞奔出考场。
  他跑在阳光下,心情早已是离弦的箭。
  外面人山人海,有媒体有记者,而他穿过人群,到处张望,到处寻找。
  阮星呢……
  阮星呢……
  江鹤像是疯了一般地找着。
  “阿鹤!”是陆炎,找到了江鹤,拽住了江鹤的手臂,闷声道,“你冷静一下。”
  “阮星呢?”江鹤问道。
  李子婷从人群里出来,带着遗憾的表情,将手机递给江鹤——
  阮星的最后一条消息,上面写着:
  “没赶上航班,我来不了了。”
  “……”
  看着沉默不言的江鹤,所有人都担忧地看向他。
  “嗯。”他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没有任何疯狂的举动,跟平时一模一样。
  “那也没办法了。”
  他语气平淡。
  也许,这么久,他也该放下了吧。
  -
  晚上,几个玩的好的约着一起去唱歌喝酒。
  江鹤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他与所有人碰杯。
  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
  他干,其余人随意。
  那晚,是陆炎第一次见到这个酒漏子喝得这么醉。
  江鹤喝得站不稳,他拿起手机,给阮星打电话。
  “喂。”
  “你他妈为什么不来啊!”
  “你为什么不来啊!你说啊你为什么不来!”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知道我每天在学校里面有多想见到你吗!”
  “我他妈就是个人、渣……阮星我好后悔……我不该放你走的……我不该让你离开的……”
  “你他妈为什么不来?”
  电话那头,寂静的异常。
  阮星正靠在医院洁白的墙上。
  面前,是“手术中”闪着的标识。
  她听着江鹤的电话,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你为什么不来……不为什么不来……你凭什么不来……”电话里,江鹤一连串的质问让她措手不及。
  一把钝刀,割着心里的肉。
  他为什么,不能体谅她一点啊。
  “我爸下了病危通知书。”
  “你要老子怎么来。”
  阮星的语气,第一次这么冰冷而疲惫。
 
 
第59章 圆满
  一辆车, 开向远离市区的别墅。
  车上走下来一个女人, 穿着黑色的吊带, 一条随意的破洞牛仔长裤,深棕色的皮质腰带上, 是紧致的腰肢。
  阳光下,女人的长发是浅茶色的。
  她取下戴着的墨镜, 折叠起来挂在胸前。
  暴露在阳光下的是一张被无数外国友人称赞的亚洲脸庞。她高挺的鼻梁,在强烈的日晒下形成一小片阴影。
  阮星对着车的后视镜补了补口红。
  看着现在的自己, 突然又想起了学生时代。她的脸庞,已经慢慢褪去了那种稚嫩,变得更妩媚更有棱角了。
  总感觉有很多不一样,但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来。
  阮星推开沉重的门,阮母此时正在修剪着盆栽上的枝叶。
  “妈。”阮星将挎包扔在沙发上, 唤了一声。
  “好久没回来了吧。”阮母的声音平淡,带着关心, “最近忙得很厉害吗?”
  “嗯。”阮星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玻璃杯, 拉开冰箱拿出喝了一半的酒, 倒了半杯,送到嘴边。金黄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荡漾, 仿佛一层金色的光缠绕在她的指尖,“爸爸呢?”
  “出去参加马拉松比赛了。”阮母笑道, “现在精神越来越好了,闲在家里没有事情做,就出去了。他现在天天闹着说不让你继续管公司了, 他想要自己管。”
  “挺好的。”阮星应道。
  远离市区便是远离了喧嚣,这附近安静得只听得见鸟叫声,是个疗养的好地方。
  “妈。”阮星微微扬起嘴角,突然道,“我准备回国了。”
  “什么——”
  “不是寻求意见,是通知你。”
  阮母瞪大眼睛看着阮星,放下了手中的园艺工具。
  “我已经将发展的重心拉回了国内,”阮星轻描淡写地说道,“爸爸不是想要回来经营吗,我留了小部分不算太重要好控制的项目在这边,我会把文件发给爸爸的。”
  “阮星……”
  “妈。”
  自从父亲那次突然在公司晕倒,下达病危通知书后,整个家的事情都一下子落到了阮母的头上。阮母一个人哪里能处理得了所有的事情?还在上高中的阮星此时跟随母亲,便一起挑起了家庭的大梁。
  这几年来,阮星学业和公司两条线齐头并进。
  无数次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都挺了过来。
  沉重的压力下,她仍有一个执念。
  她多次想要回国看看,而阮母都不让。
  自从父亲病倒后,原本那个开明的母亲也变得越来越焦灼。
  等到阮星大学毕业后,公司阮母已经不再过问,完全落在了阮星一个人的头上。
  “我要回去。”阮星的声音掷地有声。
  “……”
  两代人僵持在别墅里,沉默得仿佛一粒灰尘落到地上,都吵到了此时对峙着的两人。
  “哎。”阮母叹了一声,最后道——
  “回去吧。”
  -
  飞机冲破云层,阮星透过狭小的窗户,鸟瞰齐城。
  终于,她又回到了这里。
  手机在她的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每个角落都被她狠狠地抚摸了一遍。
  突然回到这里,她竟然就像个小姑娘一样,有些紧张起来了。
  下了飞机,来到秋天的齐城。
  她拢了拢身上米色的风衣,皮鞋踩在拖得锃亮的地板上。
  阮星拿好行李,朝着飞机场外走——
  “阮星——!”
  熟悉的声音向她扑面袭来,紧接着温暖将她包裹,李子婷就这样撞到她的怀里,阮星差点都没站稳。
  “好久不见。”阮星扬起嘴角,看到面前的李子婷,还和原来有着一样的发型,还是一张跟高中时一模一样的脸。
  这种感觉,就像是坐了时光机回到过去那般,“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哪像你?”李子婷拍了拍阮星的肩膀,“他妈的又长漂亮了,这张脸得迷死多少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啊!”
  “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倒是没怎么见到,大腹便便的西装男倒是天天见。”阮星翻了个白眼,反过来勾住李子婷的肩膀,问道,“诶,你和张队现在怎么样了?我等你们结婚等得人都要干掉了!”
  “哎呀,还早还早,我还是24岁花季少女呢!”李子婷摆了摆手,她领着阮星往停车场走,一边走一边感叹道,“你走了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们这几个人身上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怎么了?”阮星心头一紧。
  上了车,李子婷开车。阮星坐在副驾驶上。
  她侧过身,贪婪地看着这曾经熟悉的风景。
  “陆清婉和罗明,毕业后在一起了。”李子婷说道,“不过你也知道,他们俩这个事情不好公开,就一直瞒着陆清婉家里,后来没办法被发现了。”
  “那她那个老古董爸爸,岂不是要气死?”阮星调侃道。
  “不仅仅被气死,数次威胁陆清婉跟罗明分掉,可她当然不愿意。”李子婷继续说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陆清婉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可以这么刚硬。最后真的闹得很僵,她爸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了。”
  “……”阮星为这个结果感到惋惜,却也无可奈何,“然后呢?”
  “她和罗明结婚了。”李子婷语气稍稍轻松了一些,“领证了,婚礼一直办不了,女方家里都不愿意来。不过这几年,罗明做生意也慢慢有些起色了,估计离说动陆家越来越近了。”
  阮星叹了一口气。
  小清婉。
  她想起那张白净的脸,带着腼腆的微笑,糯糯地叫她“阮星姐”。
  “李奇后来玩醒了,竟然拉着陈家瑞跑去参军了。”李子婷讲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两个人天天被人服务来服务去的大少爷,竟然现在去造福祖国人民了,还算是有点良心。”
  “这个我知道。”阮星虽然很少关心国内的事情,但极少数几次看朋友圈中,看到了李奇和陈家瑞跑去当兵的事情,“陆炎呢?”
  “跑去帮家里做生意了。”
  “哦哦。”
  大家都过上了自己的生活。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金箔落在胡萝卜浓汤上,胡乱地洒在遥远的天边。
  “大家都过得挺好的。”阮星最后总结道。
  “的确。”李子婷微微偏过头看着阮星。比起学生时代的张扬,此时阮星的美丽要更加内敛了,气质也比以前要沉稳得多。
  “阮星,你是不是忘记问一个人了……”李子婷试探道。
  作为朋友,他们也知道一些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成为一快被尘封的敏感区域。
  “不想知道。”阮星摇摇头。
  “那你和江——”
  “没可能。”
  阮星回答得斩钉截铁。
  当时,疲惫冲上了顶点,她蹲在医院的走上上,流着泪删掉了所有与江鹤有关系的东西。
  后来她曾抱有幻想,以后江鹤会来找她。
  可等了这么多年,他妈的除了“石沉大海”以外再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阮星抬起手,用手指蹭着车窗,眼神失去焦点。
  她现在,还没做好重新再遇见的准备。
  “等下,到了烈士纪念园停一下。”阮星说道。
  -
  秋天的齐城,叶子枯得很快,风一吹就落了下来。
  映着霞光,枯叶像是在燃烧似的。
  她还记得怎么去那个寺庙的路。
  路上,阮星想起了那天上午学校领导冗长而无聊的讲话,想起了突然晴天下起了暴雨,也想起了……那天,两个人跪在佛祖面前,真诚地许下的愿望。
  这座寺庙这么多年了,却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被过度商业开发,但明显翻新过,不像以前那么简陋。
  可能是因为现在是工作日的原因,庙里几乎没有人。
  阮星跪在佛祖面前。
  她闭上眼,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终于,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上次来是夏天,而这次,却已经到了秋天。
  和上次不同,这次她跪了很久。
  外面树叶落在地面上,又被风卷起,沙沙的声音干扰了她的思绪。
  离开的时候,阮星突然瞥到一抹朱红。
  木栏上,挂满了朱红色的木牌。
  阮星抬起手,随意捏住一块,上面写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一阵风吹过,泛起红色的浪,木牌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转过头,想要离开。
  就在这时,阮星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
  根本没有看见脸,她却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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