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课一直很催眠,
李子婷已经把头埋到双臂里睡着了,阮星朝后一看——果不其然,新来的陆同学也已经进入了梦乡。
陆炎这做派,跟江鹤哪里像是认识的人。
阮星拿出纸,将黑板上老师写的题目简单地抄了下来。她物理一直都是最差的一门,也是最没兴趣钻研的,题目都懒得看,掏出铅笔,在上面写下几个字——
“你的朋友比你有意思多了。”
“帮我给江鹤一下谢谢。”阮星将纸对折再对折。
正在刷题的江鹤,突然从同桌那里得到了阮星的纸。
“谁传的?”江鹤问。
“阮星好像。”江鹤的同桌说道,“估计是问你题目的。”
江鹤将纸打开,是一排歪歪扭扭,写得很潦草的题目,附了一幅画得乱七八糟的图。
“是的。”江鹤点点头。
他的眼神已经扫到了阮星留下的那一排字,塞在一个纸的一角,他手指轻轻一挑,将这个角折了起来。
深邃的眼眸里,平静的小河突然被吹出了一点波纹。
“这么题目抄的也太随意了吧。”江鹤的同桌凑过来看了一眼,“这题也没什么难度啊,我怎么感觉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江鹤没有说话,放下手上正在写的题目,将笔尖转到阮星送过来的那张纸上面。
“江大学霸啊……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江鹤的同桌一边抄着老师写的新一道题,一边小声地说道,“阮星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她高一的时候就被好几个高三的体育生追求,甚至有次在篮球场打起来了……”
“有别的学校的女生在网上说她坏话,然后听说第二天就被一群人堵住不让去上学,跑到学校来和阮星道歉,而阮星理都不理。”
“她自己跟那些女混混不一样,压根不动手,就有一群人帮她动手……”
“有点小可怕。”江鹤同桌最后的总结。
讲了半天,江鹤就像是没听到一样。
手上继续写着过程。
话他都听进去了,只是心里毫无波澜——
怕她做什么。
同桌看着江鹤那写着不停的手,表示很沮丧,果然是高岭之花,真的除了学习以外没有感兴趣的事情了……
“哎,这么简单的一道题你也写了这么多过程,真是尽职尽责。”
“……”江鹤将纸写好,按原来的折痕折好,交给同桌,“传回去谢谢了。”
“哎江鹤。”
“怎么了?”
“你除了学习还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吗?”
“……”
江鹤抹了一下嘴唇。
此时,外面的阳光正好,照在教辅上,纸张变成变透明状,看得到里面交错纵横的纹路。他的笔尖选在纸上,仰起下巴,看了眼窗外。
天气太好了。
雾霾少,不像他原来的城市。
树叶绿得晃眼睛。
“有啊。”江鹤回答道。
他的眼神从窗外落到窗户上,窗户上,他看到陆炎已经睡死过去。
过去……他眯了眯眼。
眼神一晃,就落到了阮星的身上。
虽然在女生中阮星算是高挑的,但对于他来说还是娇小。
她的眼神,有时候像个小狐狸。
“什么呀什么呀?”同桌继续问。
江鹤收回眼神,看向黑板。
老师讲的题目还是太基础了,没有一点解题欲望。
“再说话老师要点你了。”江鹤道。
同桌:“……”
那边阮星已经收到了江鹤的纸条,她看到自己刚刚写那句话的地方被他折了起来,盖住了。
他是有多么不喜欢面对现实啊……
除了那个角以外,是写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解题过程,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张纸。没想到这道题看上去还挺简单的,竟然有这么多过程。
阮星开始看江鹤的过程。
只是……越看越不对劲。
这……
“操。”阮星情不自禁极小声地暗骂一句脏话。
这家伙逗她玩呢。
牛头不对马嘴,压根不是这一题的答案!可能是他正在做的某本资料上的题目吧,压根和这题一点关联也没有。
阮星看着这张纸,又气又想笑。
她将那个角打开。
阮星写过去的纸条是用黑笔写的,而江鹤的过程是用蓝笔写的。
在她那句话下面,多了几个蓝色的小点。
她已经想到了江鹤那个时候的小动作。
什么仇什么恨,在她写的字上戳得这么用力。
看来,某位人对这句话很气啊。
就用这样的方式报复她。
阮星将那张纸压在书下面。
李子婷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她似乎被阮星刚刚的一声骂给吵醒了:“刚刚发生啥了……?”
阮星冷笑一声。
纤细的笔在她的手指间打了一个圈儿。
江鹤正在奋笔疾书,他写题目似乎完全不需要思考这个过程,题目一扫完,就可以开始做了。
“被狗咬了。”阮星道。
“啥??”李子婷困得不行,立刻又把头埋下去了,“算了睡觉要紧……”
大课间,阮星跑得没烟了。
直到体育课开始了,她也没去,而是往教室的方向走。
她推开教室门,果然没猜错——空荡荡的教室里江鹤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上拿着笔。阮星朝着江鹤的方向走过去,才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同,他的笔杆子并没有向平常一样高频率地晃动,反而像是按了暂停键一样。
阮星都走到他背后了。
他却还是没反应。
阮星绕到他同桌的位置上,坐下。
她差点笑出来了。
高岭之花拿着笔睡着了。
他轻轻地闭着眼,呼吸平稳,睫毛在夏季的微风里颤了两下。他高挺的鼻梁上有晨光划过,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伴随着微乎其微地呼吸声。
突然有点人情味了。
江鹤似乎感受到了有人在看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面前,是一张精致小巧的脸,那双带着媚劲儿的眼里含着笑,粉红色的唇晃眼。
刚醒的时候最迷糊。江鹤把笔甩开,将头埋到臂弯里,短发被弄得凌乱。他侧过脸向着阮星,睡眼朦胧,眯着看她。
阮星一点也不害羞,就这样对视。
好几秒的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江鹤直起身子,用手把额前的碎发拨开。他眯着眼的时候,眼角像是刚出鞘的刀一样锋利,深邃的眼睛很杀人心。
“趁人之危。”江鹤撑着头,扯了扯嘴角。
“趁什么了?”阮星一点不害臊,“我是脱了你的衣服还是怎么你了?”
江鹤笑了一声。
“原来你还是有表情的。”阮星说道,“还挺自然,原来你的脸部肌肉还是有点作用的呢。”
“……”江鹤恢复了死人脸,把头发整了整,重新翻开题目。
阮星看他不理自己了,也没打算继续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罐汽水放在他的桌子上。
粉色的包装,上面写着日文,似乎还是冰的,易拉罐上挂着水珠。
“赔礼道歉。”阮星站起来,把挡路的椅子一踢,朝着教室外走去,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江鹤没有回头看阮星。
他停下了手中的笔,看着那瓶粉色的汽水。
看了好几分钟。
呲——
他单手开罐,尝了一口。
桃子味的啊。
第8章 妖精
那节体育课的时候,陆炎回到教室里面去找了江鹤。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江鹤桌子上那瓶粉色的玩意儿,然后惊讶地叫起来:“哎哟我去,你丫的啥时候这么有情调了,还搞点粉的?”
“渴了,不行?”江鹤瞥了陆炎一眼,淡淡道。
“你不让我在学校和你玩,我能理解,可你兄弟已经快到憋死了,睡得腰酸背疼……”陆炎说道,“阿鹤,你这样做是何必呢?”
“既然来了这边,就是为了改变。”江鹤说道。
“阿鹤……你这分明就是忘不了以前的事情……”
“忘?”江鹤放下笔,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点起伏,“怎么忘?”
“……阿鹤……”陆炎眼神也黯淡下来,“我……”
“你什么都不用做。”江鹤看向窗外,呼了一口气。
“是我自己该承担的东西。”
“那抽根烟去?”
“晚自习下了出校抽。”
“OK。”
一天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因为最后一节课是历史课,对于一群理科生来说根本没有听的必要,老师来了几分钟就走了,就相当于自习课。
阮星有点困,于是就睡了。
等她睡醒的时候,身边的座位都空了。李子婷陈家瑞他们不知道野去哪里了。
阮星环顾四周,眼神就和新来的陆炎对上了。
陆炎挑了挑一边眉毛,歪头,示意阮星要不要和他出去走走。
阮星二话没说,直接站起身来,两个人轻带上门走了。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大美女。”陆炎挠了挠脑袋,腔调很熟练,一看以前就是女生缘不错的样子。
“阮星。”阮星道,“天上星的那个字。”
“蛮好听。”陆炎将两只手揣进裤兜,露出一个邪邪的笑,伸着脖子,“往哪个方向出校门啊?我已经快被在这儿憋死了。”
“我带路吧。”阮星和陆炎并排走。
陆炎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旁边阮星长发上散发的味道,是玫瑰花香调的,甜却不腻的味道。顺着香水味,他才认认真真地打量旁边的这个女生。
皮肤很白很白,但却不是凄惨的白,而是柔和的。
不止白,他妈还特别薄。仿佛一根针扎下去,就会流出水来一样。
大眼睛,高鼻梁,薄薄的嘴唇,水红色的口红。
“看我做什么?”阮星问道。
“我们那儿可没你这样的女孩。”陆炎说道。
“什么样的?”
“跟个狐狸精似的……”
“……”
“不对不对,确切的说是白狐狸精。”
阮星无奈地笑了一声,摇摇头:“你可真是会夸人。”
阮星和陆炎走在学校里面,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有很多高一的班级是体育课,所以操场上人还是挺多的。
阮星原本就十分出挑,学校里认识她的人也多,而陆炎因为一头红发冲进学校也获得了很多关注度,两个人走在一起,更是频频有眼神投过来。
“我有这么帅吗,都他妈看老子。”陆炎得瑟地摸了摸头发。
正巧旁边一个小学妹小声的跟旁边的人说了一句:“那个男生穿的是那个联名的匡威诶.......”
“看来,你的鞋比你的人要帅。”
“切,穿ow联名aj1的北卡蓝的某位闭嘴吧。”陆炎看着阮星脚下明亮的一抹蓝,却突然陷入了思考,声音放低了一点:“阿鹤貌似也有一双这个......”
“他?”
“阿鹤啊,他衣服鞋子堆成山!”陆炎不像是在吹逼。
阮星开始回忆江鹤平时的穿着,可能是他的脸实在是太抢镜了,她并没有太在乎他平时穿的什么鞋。
但可以确定,没有同款,不然她肯定会有所印象。
他还真是深藏不露,竟然是个宝藏男孩。
“我以为他只是个书呆子。”阮星耸耸肩,虽然她并不这么认为。
“书个屁。”陆炎响亮的一嗓子,“不对不对,呆个屁才对。”
在阮星的带领下两个人很容易就出了学校。
一高在齐城最繁华的地段,这边的商业也是最发达的,适合所有消费等级的人。有物美价廉适合学生的小吃盒饭,也有消费高的。
两个人走的学校侧门,侧门面对的是一条小吃街,这里消费不高,但是味道好速度快,学生一般都会往这条街上面走。
出了校门,阮星看到了几个职高打扮的混子,染着枯黄色的头发,手上拿着烟,穿着一身大LOGO的衣服。很巧,里面有几个人跟阮星打过照面。
“阮大美女啊!”一个吊儿郎当的男青年朝着阮星吹了个口哨,一口烟吐了出来,吹得烟圈还算不错,眼神一歪就看到了阮星旁边的陆炎,“怎么,找对象了……”
“朋友。”阮星打断,“你们找人?”
“夏西,认识吗?”
“算吧。”
“我们这里有人跟她在网上聊起来了,听说蛮漂亮,来看看真人。”
“哦。”阮星抬起头,只是语气有点漫不经心,“不是好东西。”
她那种平常的语气,像是天气预报一样。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