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天有不测风云。
夏西是真的不敢招惹这位了。
况且她问了半天,发挥了自己全部的实力,这个江鹤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她都快要蹭到他的怀里面了,别的男生好歹害羞地退一步吧,他纹丝不动,反而让她被动了。
夏西心中有说不出的郁闷啊。
“看见我跑得还挺快。”
阮星出现在江鹤的视野里,看着夏西的背影嘲讽道。
江鹤看到阮星,没有接腔也没有离开,倒是自然而然地坐到一旁的长凳上。
阳光透过绿叶照在他的脖子上,那骨骼透着琉璃般的光泽,他仰着头,突出的血管脉络又像是延伸万里的江河。
他偏过头,慵倦的意味透过他微微眯着的眼睛流露出来,他真的是不爱睁开整个眼睛,总是眯着。
像是一只仅仅适合在红丝绒沙发上的猫。
“她想撩你诶。”阮星本来想逗他。
“看得出。”江鹤意外的平静。
“她不是好东西。”
“看得出。”
看得出,什么都看得出,眼里有眼啊。
江鹤的脸上没有表情的变化,却意外地感觉有点……痞?
不不不,这不该存在于这位清贵公子的身上。
阮星站到他的面前,两个人面对着面,一站一坐,阮星却觉得自己那个身高一点也没给她提高气势。
对江鹤,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施加气场。
“看你们飙戏,很服。”阮星扯了扯嘴角,那双顾盼生辉的眼里,有一股媚劲儿。
“没收门票就让你看了,很亏。”江鹤一本正经。
今天的天气很热,就算是穿着夏季校服短袖,在室外呆久了也会有些燥。
江鹤低下头,看到阮星手中的矿泉水,红色的盖子被她用手指缠绕着,指甲被剪得干净,泛着嫩荷花的那种粉色,没有伤痕也没有茧。
他抬起手,将阮星的水拿了过来。
水在塑料瓶里荡漾着,光纹变幻莫测。
他直接将瓶盖打开,仰起头,将瓶口悬在空中,水流自上而下,流入他的喉咙,顺着脖颈向下,喉结颤抖了一下。
没有触碰到瓶口。
江鹤重新将水的盖子扭紧,放到阮星手中。
这一切行云流水,似乎是一件平常的小事情。
他看着阮星,嘴角有微乎其微的水渍。
阮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剧情的发展。她总是掌控不了,甚至都猜测不到江鹤的行为。
“这水我喝过。”她道。
江鹤漫不经心,点点头。
“哦,我也喝过了。”
第5章 掌心
江鹤不是什么好东西。
阮星越来越肯定这一点了。
天天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实则……
除了冷笑,只有冷笑。
阮星坐在位置上,正在摆弄着自己的化妆包,这个时候班主任突然走了进来。
“阮星啊,你要是多点心思在学习上,清华北大不是分分钟?”老师一眼就看到了阮星,不过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习惯性地唠叨两句。
跟在班主任后面的是江鹤,他手上捧着一摞卷子,走到班主任旁边,将卷子放到讲台上。
班主任似乎对他有什么要说了,于是江鹤迈了半步,站到班主任的跟前。他主动站到讲台的台阶下面,可他实在是太高,就算是这样,也还是要低着头,才能跟班主任在一个水平线上。
江鹤敛眸,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
他的高鼻梁,像是外国人才有的。
阮星砸了砸嘴,不禁感叹着老天赏的模样。
她看着江鹤就会想起那一幕场景,这家伙拿起她的水,喝得是那么心安理得,那样的淡定模样,把狐狸尾巴藏得完美。
班主任指了指摞起来的作业,貌似是叫江鹤发一下。但江鹤却只是低头小声说了句什么,班主任的脸上莫名其妙地露出了和蔼的微笑,摆了摆手,江鹤就这么被放过,回到了座位上面。
他安静学习,阮星开始和刚刚回来的李子婷讲话。
李子婷坐了下来,把桌子上发下来的作业往抽屉里面塞:“第一次月考我要是考好了,我就富有了!但我感觉……我这个学期都没怎么学习过……”
“没事,这学期才几天,就算考不好你不也是小富婆?”阮星安慰道。
“也是……我还是偶尔搞搞学习吧。”李子婷趴在桌子上,看着阮星。
“有觉悟。”
“哦对了。”李子婷说,“学校附近最近来了几个混子,都是附近职校很有点厉害的大哥,你知道是怎么了吗?”
“你去问问李奇。”
“李奇?星姐,你忘记了李奇的那个臭性子吗?”
阮星被李子婷这么一提醒就想起来了。
在学校里面,一般嚣张的就两拨人——社会混子和富二代,而阮星的圈子大部分就是一群家境优越,会玩有点性子的人,倒是不怎么爱和混社会的搞在一起。
而李奇则是比较极端,天天嚷着那群人带着一股恶臭的市井气,为此,他也闹过几次有点大的事情。
“不掺和。”阮星低头把化妆包拉上,“不关我的事情。”
“不不不,我今天倒是知道了一点……”
“那你还问我?”
“哎呀,是跟你有关的诶。”李子婷说道。
“我怎么了?”阮星扯了扯嘴角,“我最近乖宝宝。”
“跟你的美色有关!”李子婷点明,“不知道谁把你照片发本市高中美少女墙了,然后你就知名度又提高了不少!”
阮星并没有很吃惊,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
李子婷越说越激动,动作也幅度越来越大,衣领下,依稀露出一块粉红……
阮星立刻伸出手,把李子婷的衣领往上拉。
“怎么了?”李子婷还不懂阮星的用意。
“你和你男朋友的好事……”阮星用气声说道。
“啊呀呀!”李子婷立刻明白了,突然窜起来,把衣领护好。
“你和你男朋友,还真恩爱啊。”阮星调侃道,“一刻也不停歇啊。”
“阮星!”李子婷害羞得想要钻到地底下,脸颊露出少女的绯红色,她凑近阮星,很小的声音,“阮星……我准备去纹身,你到时候陪我去?”
“纹身?”阮星重复了一遍,顿了一下“你想好了吗?”
阮星不问纹什么,也不问为什么,更不问多少钱在哪,只问一句——想好了吗。
“想了很久。”
“你不会后悔我就陪你去。”阮星说道。
“好的,爱你!”李子婷一个飞吻过去。
此时,上课铃响了。
一天的课很紧,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很多人都会说,高中的三年是人生中最快的三年。
阮星下了晚自习以后,本来还准备和李奇他们出去玩,而他们已经定好了打台球的场地。
阮星一向对打台球没有兴趣而言,去了两次,被李奇他们疯狂安利,就是提不起兴致来。
出了校门,学校旁边的奶茶店还没有关门,在黑夜中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在繁华的城市里,越来越少可以感受月光的机会了。
这么晚了,还有零零星星的人在排队,队伍很松散,都是成年人,没有学生。
要排到阮星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一个穿着黑白色校服的身影,光是看那身高身材,就知道是谁了——
“江鹤。”阮星叫了他一声。
江鹤停下脚步,看到了阮星。
阮星扎了一个高马尾,涂着豆沙色的口红,大眼睛下的卧蚕发着光。可能是因为已经上了一整天的课,她脸上的妆淡了很多,显得没那么媚了。
柔和了。
“请你喝奶茶。”阮星挑眉,没有一点女孩该有的羞涩。
“……”江鹤没有回应,就站在原地。
“请问需要喝点什么?”店员问阮星。
“两杯波霸奶茶,一杯去冰十分甜,另外一杯——”阮星一双大眼睛瞪着江鹤。
江鹤抬起头:“常温。”
明明是请他喝,怎么感觉像是在威胁他呢。
“甜度呢?”
“……十分。”
“好的这是你的小票,请到旁边稍等一下。”阮星拿着小票走到江鹤旁边。
“原来,高岭之花喜欢甜的啊……”阮星小声道。
江鹤看着阮星,薄唇抿了一下:“有什么讲究吗?”
“有点可爱。”
“……”
江鹤没有说话,眉头锁着,微微俯下身,将两个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他的眼睛与阮星的眼睛持平。
狭长的眸子,深刻的双眼皮,映着银白色的光。
锋利得像是一把武士刀。
“看上我了?”
江鹤很小的声音,有点沙哑。
阮星不慌不忙,笑了一声;“搞错没啊……”
笔直地看着江鹤。
“谁先撩谁的?”她问。
谁先在过马路的时候揪住她的领子,谁先在纸条上点评,谁先喝她的水的?
针锋相对。
下一步,阮星再次向前迈了一步,原来还保持的一小段距离被归零,她柔软的身体贴在江鹤的校服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又抽出——
干瘪的烟盒,落在阮星的手上。
“你果然是个独特的大学霸啊。”阮星看着手中的烟盒,瞄了眼烟盒里面,“还剩三根,你抽的有点猛啊。”
“……我买了好几天了。”
“干什么,装非主流啊?”阮星问道。
“……”江鹤不想再继续回答下去。
奶茶叫到阮星的号,阮星将两杯拿过来,递给江鹤一杯。
江鹤拎着袋子,往前走,阮星一边喝奶茶一边跟上。
“你怎么不喝?”阮星拿过江鹤的奶茶熟练地将吸管上的包装纸撕掉塞到袋子里,戳进瓶子里,递给江鹤。
“既然我已经揭穿你了,就不用继续演了。”阮星说道。
江鹤咬着吸管,抿了一口,奶味和茶味融合在一起,甜腻中又有苦涩,落在他的舌尖上。他已经很久没喝过这种东西了,他不喜欢小姑娘的专属饮品,但被威胁着一喝——
其实还不错。
两个人走在繁华的马路上。
两边,是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灯光亮着,大屏幕上播放着Gucci最新的广告,马上又切换成Versace的。
灯红酒绿下,是穿着校服的男女。
显得很干净。
马尾辫在空中摇啊摇。
甜腻的奶茶包裹着珍珠,落在舌尖上。
“你不上晚晚自习,到底是要干什么?”阮星问道。
“上课。”江鹤如实回答。
“没意思。”阮星撇了撇嘴。
“是没意思。”江鹤回道,“但有意义。”
“得,停止你的陈词滥调。”阮星摆手,“不想听三好学生打官腔。”
江鹤真的就没有再说话。
他眼中有一抹光闪烁了一下,却立马黯淡下来了。
甚至比原来还要深沉。
有什么故事卡在喉咙里,却没有说出口。
“想起了一件事,”阮星转换话题,“老师今天叫你发作业,你怎么不发?”
路程到了后半程,在前面红绿灯的地方,两个人就要走向不同的道路。
“哦,班上人的名字都不认识,怎么发?”江鹤耸耸肩。
也对。
江鹤的这个回答合情合理。
他转过来的时间不长,而且又这么不问世事,认不得人很正常。
走到斑马线前,阮星突然玩性大发。
“拿一下。”她把奶茶递到江鹤手上。
将包转到胸前,掏出笔袋,拿出一支马克笔。
将笔袋扔回书包,背好,接过奶茶。
“手给我。”
“干什么?”
江鹤虽然在问,却已经将手伸出去了。
阮星打开马克笔的盖子,笔尖直戳江鹤感觉的手掌——
“干什么。”江鹤收回手,低沉地又问了一遍。
“教你认班上同学的诀窍。”阮星用食指勾住江鹤的食指,把他的手拽到她的面前,她低低地轻声道,“别动啊。”
江鹤这次没收回手。
几笔落在掌心。
一撇一捺都痒痒的。
阮星收了笔。
江鹤抬起手掌——
整个手掌上被“阮星”两个字填满。
“认识我就行了。”阮星挑眉,带了些英气。
“切。”
江鹤低笑了一声。
然后迈开步子,走向另一个方向。
阮星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在她每一次求饶的时候。
江鹤总会提起这件事——
“你把名字撂在我手上,
就别想逃出我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