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蚕亲手将小匣子递给齐斐暄:“恩公,请收下这个。”
“这是?”
“这是给恩公的谢礼。”许蚕低头,声音几不可闻,“是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恩公可赠予心上人,还望恩公不嫌弃。”
女孩儿家喜欢的东西?应该就是些首饰之类的。齐斐暄没多想,她接过匣子:“时间不早了,明徽大师在哪里?我送他回去。”
“大师正在给父亲讲解佛法。”李息安多说两句话便虚弱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这就让阿成去把大师请来。”
“唔,好。”齐斐暄看看许蚕,忽然想到原书里对这一对的描述。
如果齐斐暄没记错的话,那书里的张香桃简直就是个封建社会里教科书式的恶婆婆。齐斐暄颠了颠手里的盒子,有意嘱咐道:“李公子,齐某有几句话要讲。”
“齐公子有话直说就是。”
“虽说你和夫人已终成眷属,但是张夫人那边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李公子还是要小心。”齐斐暄道,“若是能早些离开,就早点离开吧。在李府住着,许夫人可是要在张夫人手底下过日子的。”
李息安神色严肃的点头:“在下打算年后就带着内人回江南。”
李家根基在江南,只不过这些年来只在齐京附近经营,没什么人回去。李息安说要回去,一来是避开张香桃,二来也是因为他要发展自己的势力。
齐斐暄道:“那就祝你好运。”
去找明徽大师的阿成也已经将明徽带过来,阿成在门外说:“公子,大师请来了。”
“那我就先走了。”齐斐暄把小匣子交给如宝,“告辞。”
第15章
从李府出来,太阳已经落山,天色也黑了下来。
明徽早换上了李兴给备的衣裳,他怀里抱着个小包袱,跟在齐斐暄身后上了李府给备好的马车:“李家真大方啊,就连老衲这个游方僧人都能拿到这么多这么多银子,这李施主可太客气了。”
如宝撇撇嘴:“你也不看看你顶的谁的名头。”
贞珠忙阻止:“如宝!你说的什么话!”
“小丫头嘴皮子还挺厉害。”明徽从包袱里掏出一块包子,啃了两口道,“你家小姐可真宠着你,惯的你这个性子。”
“你……”猛然被揭穿身份,如宝吓得小脸煞白,低头看看身上有无异样,再看看一脸高深的啃着饼的明徽,向齐斐暄求助,“公子……”
“公子?”贞珠悄悄掀开车帘,看外面赶车的车夫并没有听到什么才稍微放心,“您……”
大齐不像前朝那样对女儿家有诸多要求,大户人家的闺秀平日里出个门也不算什么大事,就算是穿男装被发现,顶多也就是被父母说两句。
可齐斐暄不一样,她是偷偷出门,家中父母又是那个样子,这要是被发现,那后果不可设想。
齐斐暄倒是不怕。她拍拍贞珠的肩,让贞珠别着急:“别怕,大师可不像是要做坏事的人。只不过……”齐斐暄看向明徽,“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老衲可不是那些有眼无珠的。”明徽又咬了口包子,皱眉低头,“这包子怎么没馅儿?李府这么小气,包子都不给揣馅儿?”
“您刚才还说李施主客气……”如宝小声嘟囔了一句。
齐斐暄示意如宝别说话:“大师,这件事还请您别说出去。”
“姑娘放心。出家人慈悲为怀,这种事老衲是不会往外说的。”明徽顿了顿,“老衲今日可是帮了齐姑娘一把。将来齐姑娘一飞冲天,可别忘了老衲。”
“大师还是叫直接我齐眠吧。”齐斐暄道,“大师说帮我是什么意思?”
“张夫人同母姐的至亲之人有难,需送一人离开方能解。想必明天你那边就会有动静。”明徽说罢,将手里的包子吃完,掀开车帘抬头看向天空那已经隐约出现的明月,“时候到了,咱们下车吧。”
这可真是正想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老和尚不简单呐。齐斐暄嘴角一挑,留心打量着正啃包子啃的起劲儿的明徽:“这里离旧庙还远,这就下车么?”
“下车。老衲走走,舒舒筋骨。”明徽让车夫停车,然后拉着齐斐暄一起下去,“走吧,送我到西城城门口你就回去,也快宵禁了,快点吧。”
“城西那么远,等我们走到,城门应该就已经关上了。”齐斐暄道,“您不用着急,先找个客栈住下吧?”
车夫也道:“老爷让小的送大师到地方,小的怎么能让大师走回去。”
“放心,我有办法出去。”明徽毫不在意,他让车夫回去,又对齐斐暄道,“别说这么多了,快走吧。”
齐斐暄无奈,只能和明徽一起迈步往城门口走。
马车停下的地方离城门口不远,几人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城门。一到地方明徽就催齐斐暄离开。
齐斐暄并没有听明徽的话。有件事,她需要问清楚:“不知大师法号是?”
“老衲明徽。”明徽把手上沾的包子馅擦到城墙上“施主不是早就知道?”
明徽!齐斐暄对老和尚身份不简单这事儿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现在挺他说自己是明徽,齐斐暄还是惊讶了一把的。
她想找个李鬼冒充一下李逵,哪儿想到就直接找到了李逵真人?还是说毁掉换命符之后命好到随便抓个人就是高僧的程度?齐斐暄看着明徽往城墙上擦手的动作,眉头跳了跳。
可这个样子……他真是慧霖寺的那个明徽?
高僧都这么放浪形骸洒脱不羁的吗?!
是她在现代的时候小说和电视剧里的浪荡高僧看多了才会遇到这位高僧?
齐斐暄摸摸脸,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明徽见齐斐暄的表情,拉下脸来:“小姑娘,你是不是不信?”
“不不不没有。”齐斐暄摆手,“我信。”
“你就是不信!那李兴平日里寻仙拜佛,光是慧霖寺就不知道去了多少趟,老衲虽不见他,但他也应该知道老衲是什么样子!老衲若不是明徽,李兴又怎么会信老衲的话!”
明徽气道:“以貌取人,那是浅薄无知的人才会做的事!小姑娘你年纪也不大,这都是和谁学的!”
如宝不服气的反驳:“是你不像大师!大师,大师哪里有你这样的……吃了包子还……还往城墙上擦手!”
齐斐暄扶额:“如宝,不要无礼!在下御下不严,还请大师见谅。”
明徽正放在城墙上的手一僵,随后连忙收回:“咳,没事。老衲的事已了,是时候该到别处去了。齐施主请回吧。”
齐斐暄怕颖欣伯府那边发现什么异常,也不多留,和明徽告辞后就离开。
夜里的齐京很繁华,有时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甚至比白天还要多。但是这里是城西,在城西住的多是平民,这里就没有别处那么热闹。
城西连个行人都没有。齐斐暄敲开一户人家的门,找他们买了个灯笼照明。
如宝躲在贞珠身后,小声道:“这里好黑啊。公子,我有点怕……”
“怕什么。这里都住着人家。又不是在荒郊野外,有什么好怕的。”齐斐暄让如宝把许蚕给的小匣子拿出来,她将小匣子打开,安慰如宝道,“许夫人给了一盒首饰,等会儿回去我给你们和吉祥每人一个,你们自己挑……”
随着小匣子打开,从里面泛出一阵白光,齐斐暄惊得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打着灯笼的贞珠也注意到这边,她惊讶的问:“好亮啊。这是什么?”
“是……夜明珠。”齐斐暄把那颗发光的珠子拿出来,细细的看。
珠子只有拇指大,并不是正圆形,光亮也并不是多么耀眼,但是胜在稀奇。依照许家的财力,能拿出这样的夜明珠也是非常吃力的。
小匣子里的东西也借着夜明珠的光辉闪闪发光。齐斐暄用夜明珠照着去看,发现小匣子里是未雕琢的羊脂玉和圆润的珍珠。
不是首饰,但是比普通的首饰更贵重……尤其是在夜明珠的光亮下,显得更为珍贵。
齐斐暄啧啧称奇。
以前只听说过夜明珠,一直也没有见过,没想到她帮了李息安一把,就等得到夜明珠当谢礼。
这夜明珠肯定值不少钱。
齐斐暄抬头问贞珠:“贞珠,你知道当铺在哪儿么?”
“京城当铺有很多家,奴婢只知道最大的几家。”贞珠回答,“但是店大欺客,尤其是当铺这种地方……”
“没事,你知道在哪儿就成。咱们明天去把夜明珠当掉。”齐斐暄颠颠手里的夜明珠,“这应该能值不少钱。”
齐斐暄身上有一千五百两银子,这夜明珠怎么也能值个一千两,当掉夜明珠之后,齐斐暄也就有可傍身的银子了。
两千多两银子,就算齐斐暄将来和伯府闹掰,又回不去国公府,也足够她吃穿无忧一辈子了。
齐斐暄摸摸胸口,感受到藏在怀里的厚厚一沓银票,长长的深呼吸一口气。
总算是不像之前一样又穷又无助了。
不过大晚上的拿着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在外面走,齐斐暄也没有安全感,她把匣子收起来,催促贞珠如宝快些回去。
城西不如别处好走,齐斐暄和贞珠如宝顺着小路七拐八拐,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前方有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
贞珠吓了一跳,手中的灯笼差点落到地上:“谁?”
前方寂静无声。如宝往前探探身子,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好像没动静。”
“可能是野猫野狗吧。”齐斐暄道,“走吧,天黑了,咱们得快点回府。”
贞珠如宝答应一声,继续往前走。
齐京虽是京城,但狭窄小路也不少,尤其是在城西这边,齐斐暄这次抄近路,走的就是最为偏僻的地段。路上有个野猫野狗的,也很正常。
路上没人,小灯笼能照亮的地方也有限,贞珠已经被刚才的动静吓破了胆,齐斐暄干脆接过灯笼去前面带路。
月亮被云遮挡住,风声呼啸,齐斐暄打个喷嚏,忽然察觉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
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这股寒意究竟是什么情况,身体便先于脑子做出反应,抬手就将灯笼扔在地上,然后闪身躲开。
面前一个人影倒下,灯笼被砸破后在地上滚了两滚,火苗窜起来,随后灯笼便被烧成灰烬。
齐斐暄借着火光,看清了地上那人的模样。
地上的人面色苍白,脸上沾着斑斑血迹,他身上被划了一道口子,看上去血腥又狰狞。
贞珠如宝吓得说不出话来。齐斐暄拉着她们后退两步,看看周围没有动静,便放下心来,摸黑拿出夜明珠去照那个人。
那人脸上都是血,齐斐暄走到近前,蹲下仔细看他的情况。
如宝颤抖着上前,想阻止齐斐暄:“小……小姐,这个人他是死了么?我们快走吧,不然、不然牵扯上官司怎么办……”
话音刚落,地上那人便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摸着男主的头)哇这个出场方式好丢脸!不过没关系,丢脸总比丢命强!
男主:请你不要说话谢谢。
第16章
天上明月和夜明珠的光辉下,那人猛然睁开的眼睛就像是锋利的刀剑一般充满杀机。
如宝吓得尖叫:“啊!”
“怕什么,他没死。”齐斐暄揉揉耳朵,往后退了点,问他,“你好?你没事吧?”
那人闻言微眯双眼看向齐斐暄身后,忽然翻身站起一把将齐斐暄推开。
于是齐斐暄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狠狠的摔了一把。摔的她头昏眼花差点没直接归西。
贞珠如宝两人快吓疯了,贞珠还好,年纪大沉稳些,如宝却吓得抖如筛糠:“啊啊啊!你干什么!”
贞珠也颤抖着去扶齐斐暄,齐斐暄摔的厉害,她半晌才缓过来,揉着额头爬起:“我说大兄弟,我好心问问你有事没事,你居然摔我?!”
“大兄弟”此刻正倚在墙上调息,听到齐斐暄的话,便看了她一眼:“让你的人闭嘴。”
那声音年轻又清朗,和他那平庸的相貌并不相称,齐斐暄却听出了几分威严。
想必他不是普通人。齐斐暄阻止了叫嚷的如宝,无意间看向自己刚才躺着的地方。
那里,此时多了三把锋利的匕首。
如果刚才齐斐暄没有被推开的话,那三把匕首,现在就是在齐斐暄身上。
到时候……齐斐暄打了个冷战,对那个人道:“多谢。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周容雅。”那人捂着伤口,轻瞥了齐斐暄一眼,“躲起来。”
“啊?”齐斐暄想问出了什么事,话未出口,便察觉到四周多了十几个人。
这些人都穿着夜行衣,蒙着面。他们手里的剑还在滴血,随着他们走动而带过来的血腥味儿几乎能凝成实质。
齐斐暄愣在原地。
显而易见,他们是冲着那位周容雅来的。
所以说她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人啊!齐斐暄把贞珠如宝护在身后,嘴里泛苦心口疼。
周围黑漆漆的也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这里又是城西,京城的官兵想赶来这边还不定要多久……
更要命的是,此刻齐斐暄手里的夜明珠就像是活靶子,简直就是在招呼那群杀手往她身上打。
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危险,齐斐暄也不敢再让自己再这么显眼下去。她把夜明珠塞到袖子里,拉着两个小丫鬟躲到周容雅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