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斐暄接过包袱,察觉到包袱的重量,心里知道这大概是谢夫人给她拿的银票和国公府令牌之类的东西。
这是谢夫人的心意,齐斐暄没推拒,她收下包袱,又听谢夫人道:“明日我让家里的护卫跟着你。”
“娘,不用了。”齐斐暄忙道,“有齐六在呢。”
让护卫跟着,齐斐暄不是分分钟暴露?她连忙道:“齐六厉害,不用怕。”
谢夫人闻言叹气:“那好。阿暄一定要时常回信。”
齐斐暄连忙点头。
谢夫人又让人去把家里人都叫来,和齐斐暄告别后,才依依不舍的看着齐斐暄坐上马车离开。
回到齐宅,齐斐暄问了尘:“师父,您要和我一起去战场上吗?”
了尘往自己的院子里走他头都没回:“你自己去。”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齐斐暄歪歪头,也不再追问,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歇下。
这两天一直在外头,夜里就没好好休息过,齐斐暄一躺下就沉沉睡去。
只不过没睡多久,就被外面传来的喧嚣声吵醒。
齐斐暄揉着眼睛坐起来,问身边伺候的贞珠:“怎么回事?”
贞珠也慌乱起来,她跑出去看了眼,又回来说:“公子,好像是锦衣卫来了,说是来找您的!”
“找我?”齐斐暄皱眉,“出去看看。”
她起床穿上衣裳,又戴上了面具,推门出去。
前院不远,齐斐暄一出门就看见了外面的齐六和风影。她带着两个人一同去了前院。
齐宅的管事正在招呼外面的锦衣卫,齐斐暄到了外院,就看见了一脸慌乱无助的冯章。
她皱眉问:“冯章?怎么了?”
“大人!”冯章跪下,语气中带着几分惊惧,“楚钦,楚钦他……跑了!”
齐斐暄一愣:“怎么回事儿?你好好说。”
冯章平稳下心情:“大人,是卢瑁,卢瑁他趁着兄弟们忙乱,带人劫了诏狱!”
齐斐暄眉头一皱:“卢瑁?”
冯章看了眼齐斐暄的表情,接着说:“还有齐魏一家……也都被劫走。”
之前卢瑁谋反逃脱,一直没抓住他,没成想他却和楚钦沆瀣一气?
齐斐暄垂下眼睛:“先起来吧。我去诏狱看看。”
她还真没想到,楚钦逃跑都能带上齐佩芜。
之前在大牢里,楚钦可是直接将齐佩芜扔下了的。齐斐暄叫上风影齐六,骑上马,往诏狱行去。
诏狱里此时已经一片寂静。
在场的锦衣卫都垂着头,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齐斐暄进去的时候,他们几乎全都跪下来。
“大人!”领头的罗文一脸愧色,“属下无能!让卢瑁钻了空子!”
“起来吧。”齐斐暄看他捂着肩膀,道,“受伤了?”
“小伤而已。”罗文叹气,“大人,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齐斐暄将他扶起来:“秦幼栩呢?”
“他在明朱巷。”罗文道,“明朱巷不能没人看着。卢瑁他就是趁着兄弟们都在明朱巷,诏狱留下的人少,才钻了空子!”
罗文道:“等我们回来,卢瑁早已经劫了人跑了!”
齐斐暄紧皱眉头,看着被卢瑁的人闹的一团乱的大牢,道:“走吧,这件事要和陛下说一声。”
她从诏狱出来,看着外面的天色道:“这个时候了,想必陛下也该起身了。”
齐斐暄带人到了宫中,将卢瑁劫狱的事告诉了周容雅。
周容雅却不甚在意:“无妨。通往边关的路,被镇北军把守,他们逃不回边关。”
“可是……”齐斐暄想了想,“陛下,楚钦和卢瑁勾结,他们……”
“不用怕。”周容雅看向齐斐暄,“别怕。”
齐斐暄一愣,心中一动,低头答应:“是。”
“先准备明日出征的事。”周容雅道,“这一仗不可避免,楚钦的事,反而不重要。”
楚钦留在大齐的人已经被连根拔起,就算他回了蛮族,那又怎么样呢?
他在蛮人那里也根本就不得宠,蛮人想要开战,楚钦只是个借口而已。楚钦若是真的回去,难不成蛮人就会退兵?
怕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攻打大齐,楚钦回去后命都不保!
想必这一点楚钦也能想清楚。
楚钦尽心竭力了准备了这么久,可是事到临头却功亏一篑,想必他即便逃出去,日子也不好过。
更何况楚钦就算身边有人,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想通这一点,齐斐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
天边泛起鱼肚白。
楚钦抬起头,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
身边的察兀儿抱拳道:“公子!您说不能回去,那咱们应该去哪里?”
楚钦看了察兀儿一眼:“先去边关,见机行事。”
两人正说着话,卢瑁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脸的冷笑:“我说楚公子,你非要救那齐氏,莫非齐氏的命真的那么好不成?”
楚钦一顿,没有接话。
卢瑁又说:“真那么好命,为何齐家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问题,直接让楚钦沉默下来。
他也很疑惑,为什么齐家会变成这个样子。这和他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完全不同。
上辈子的时候,齐佩芜的命极好,就连蛮人那边的得道高人见了齐佩芜,都忍不住惊呼齐佩芜的好命。
他带着齐佩芜在身边,也是万事顺利。
可是如今……楚钦看向齐家人的马车,马车却突然停下,楚钦随之一晃。
“怎么了?”楚钦问。
赶车的马夫回答:“公子,有块石头,不是什么大事。”
说罢,马车重新行驶起来,将那块石头远远的抛在后面。
楚钦回头,看着路上的石块。
那石块不大,可是偏偏就阻碍了马车的前行。
楚钦皱紧眉头。
他想要去看看齐佩芜,便从马车上下来,去了后面的马车上。
正看到齐宁抱着枕头,跪坐着齐佩芜旁边。齐佩芜脸色不好,这会儿正睡着。
看见楚钦来,齐宁吓了一跳:“楚……楚大哥。”
她似乎有些心虚,将枕头往身后藏了藏,半晌又觉得没什么:“楚大哥来看我二姐?”
楚钦点头:“她怎么样了?”
“还没醒。”齐宁低下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楚大哥不用担心,我二姐应该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齐宁的目光偷偷瞥过齐佩芜的衣角,她恨不得齐佩芜立刻死了才好!
也亏的楚钦接他们出去的时候,齐佩芜昏倒了,不然她怕是……齐宁打个哆嗦,将枕头重新抱在怀里。
对于齐宁的小动作,楚钦并不在意,他也没多想,看齐佩芜没醒,就先离开了。
留下齐宁看着昏睡过去的齐佩芜,脸色阴郁。
*
大军出征之前的仪式且不必说,齐斐暄已经经历过迁都,对这次皇帝御驾亲征,虽有重视,但并不怯场。
这次是去打仗,皇帝的车驾便没有那么华丽,只不过是四匹骏马拉车,比起之前那仿佛楼阁宫殿一样的马车来,简直不知道简陋了多少倍。
齐斐暄随着行路,骑马跟在周容雅车驾后。
秦幼栩递过水囊:“大人,喝点水吗?”
天气炎热,随行的人嘴上都泛起一层死皮。齐斐暄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又问:“我们到边关,要多久?”
“大概要五日。”秦幼栩道,“咱们这是行军,速度快,马不停蹄的往边关去,五日就能到了。”
五天啊。齐斐暄算了算,点头道:“好。”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到达边关时,齐斐暄看着漫天的黄沙,心里的担忧总算是放了下来。
接着就是忙着去搜查边关的城池,确定这些地方没有危险,然后才护着周容雅去住下。
这次搜查比以往要严格很多。齐斐暄还记着当初京城暗道的事儿,所以虽然算不上事事亲力亲为,但过问的也比卢瑁在时要多。
一直等周容雅住下,齐斐暄的精神才总算是不那么紧绷了。
关外一片荒芜,齐斐暄登上城墙,往外面看着。
守关的将士给齐斐暄指道:“大人,那边就是蛮人扎营的地方了。”
齐斐暄抬眼望去,触目所及尽是黄土。只是在将士所指的地方,才能隐约看到一片帐篷。
将士道:“蛮人早就扎营在此,还天天来叫骂,大人,明日我们要不要迎战?”
“这要听陛下的。”齐斐暄道,“蛮人欺人太甚,想必陛下也不会容忍他们太久。”
将士点点头,看着蛮人营帐的地方,目光坚定。
齐斐暄叹了口气,转身想走,却看见了谢泽与谢云庆一同过来。
在他们前面,还有个看上去五六十岁,却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的老人家。
谢云庆是齐斐暄的舅舅。
齐斐暄也是见过这位舅舅的。只是不知道这位老人是谁?
难不成,是她的祖父谢连景?
城头上的将士见老人来,连忙行礼:“大将军!”
“哎,起来吧。”那被称为将军的老人摆摆手,有看向齐斐暄,“你就是新任指挥使齐眠齐大人?”
看来真的是她外祖父。齐斐暄连忙拱手:“在老将军面前,不敢称大人。”
“哈哈哈哈。”谢连景抚须大笑,“是个知礼数的年轻人!你今年多大了?祖籍何处,是否婚配啊?”
问完不等齐斐暄回答。他又似乎是看出来什么一般,道:“你这脸上,怎么还带了面具?”
第158章
被看出来了。齐斐暄后退一步。
跟在她身边的秦幼栩担忧的看着她, 齐斐暄轻轻摸摸自己的脸颊,刚想说什么, 就被谢连景拦下来。
谢连景道:“男子汉大丈夫,藏头露尾可不是君子所为!快些把面具摘了吧!”
齐斐暄干笑:“将军见笑,在下面目丑陋……”
心里干嚎,外祖父哎, 您可饶了您可怜的外孙女儿吧!
这面具一摘, 怕是就坐实了欺君之罪, 然后拉去砍头了!
而且……齐斐暄看着谢连景那花白的胡子,心道她也怕吓到这位外祖父。
谢连景都这么大年纪了,万一真被吓出个好歹来,齐斐暄她于心不忍啊!
谢泽似乎是看出齐斐暄为难, 连忙上前道:“祖父,阿眠年纪小, 您可别吓到他。”
“又不是女娃, 怕什么丑!”谢连景一摆手,倒也没再逼着齐斐暄摘面具,只不过看齐斐暄时, 目光似乎别有深意。
他转头看向城外,心事重重的叹口气:“我们与外族不合几十年,也不知道这战事什么时候能够平息下来。”
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齐斐暄一愣,问:“大将军此言何意?”
谢连景看了齐斐暄一眼:“你年纪小,不知道也是正常。蛮族当初各部落分散而居,后来出来个叫安诺的, 将这些部落都打下来,才有了如今的蛮族。而如今蛮族的可汗叫艾礼瑟,是安诺的儿子。”
安诺这个人残忍暴虐,他成为可汗后便四处征战。那个时候大齐和蛮人的关系虽然不怎么好,但也没什么仇怨。
后来大齐和蛮人关系恶化,是因为安诺不满已有的地盘,发兵攻打大齐,甚至要大齐下嫁公主,所以两边的关系才会变成这样。
听谢连景说完,齐斐暄问:“那艾礼瑟他也是和安诺一样,野心勃勃吗?”
谢连景看了齐斐暄一眼,道:“他们是父子,言传身教下,艾礼瑟自然也有野心。”
“只不过空有野心,没有他爹的能力智谋。”谢连景冷哼,“还不是被我大齐打的如同丧家之犬!”
远处蛮人的营寨已经点燃火把,远远的看着,如同起火一般。
齐斐暄就想到了原先在现代时看到的,她那个时空里的一个故事。
说是一位被称为天选之子的帝王与乱臣贼子打仗,半夜天降陨石,砸到乱臣军中。乱臣军中大乱,一败涂地。
不知道这个时空里,会不会有天降陨石这种事呢?
齐斐暄看了眼天空,心道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她又不是那位帝王那种被称为位面之子的存在。怎么可能说要陨石就有陨石?
天色已经晚了,齐斐暄和城墙上的谢连景告辞,转身下了城墙。
因为皇帝御驾亲征的关系,边关的将士百姓这会儿极为兴奋,即便天色已晚,他们也还在忙着做事。
齐斐暄看了会儿,便回了自己那里。
秦幼栩和齐六风影都没跟着齐斐暄,他们正在忙着锦衣卫的事,见齐斐暄回来,秦幼栩上前道:“大人!”
“嗯。”齐斐暄看了眼天色,道,“快下雨了,把外面的东西都收起来吧。”
秦幼栩答应一声,转身去忙。齐斐暄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秦幼栩对楚莲儿的事究竟怎么看的。
这种事又不能直接去问。看着秦幼栩走远,齐斐暄在原地站了会儿,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行军赶路不是向来劳累,奔波这么久,齐斐暄也累了,正好已经是晚上,她将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好了,然后才去歇下。
夜里下起了雨,雨滴落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齐斐暄几乎一整夜没睡好,她做梦梦到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又梦到周容雅大发雷霆要砍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