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药太难喝啊!
回想起之前喝了半个月的药,齐斐暄嘴里发苦,加快脚步往回走。
风雪愈急,回到隽芜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齐斐暄身上落满雪花,斗篷都已经湿透,好在如宝早让吉祥烧好热水,齐斐暄回来洗了热水澡后才不那么难受。
房里的炭火烧的旺,关紧门窗后倒也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齐斐暄穿着中衣坐在床上,让贞珠给她擦头发。
在炭盆边守着的如宝小心翼翼的问:“小姐,还有半月就要过年了,今年我们接着攒东西么?”
往年过年的时候,齐斐暄从来没有被叫去凑过热闹,隽芜院也没有过年的喜庆。所以临近年关的时候,齐斐暄就和几个丫鬟将好点的饭菜留下,等除夕夜拿出来,算得一顿年夜饭。
想想也真是心酸。
齐斐暄有些理解女配,这种事,不管是谁摊上心里都不会平衡。
长发擦干,齐斐暄摸着发梢道:“不是有银子?到时候咱们买些东西来就成了,何必在受那个委屈。”
“可是银子……”如宝犹豫道,“银子总有花光的时候,小姐……”
“怕什么,花光了再挣就是了。”齐斐暄伸个懒腰,趴到床上,“好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贞珠你把我那个深色斗篷拿出来改一改,我出门要穿的。”
贞珠叹口气去改斗篷。齐斐暄趴着想事情。
按书里所说,女主重生后就因为被赶出荣国公府而记恨上荣国公夫妇,她下定决心要将荣国公府搅得家宅不宁。
荣国公府是少有的家宅安宁亲眷和乐的世家大族,女主在国公府非常受宠,只不过嘛……荣国公齐睿业并不怎么喜欢女主这个女儿。
因为女主自小行事乖张性格暴虐,国公夫人谢云柔费劲心力教养,可女主却嫌弃谢云柔唠叨聒噪。为此谢云柔没少暗中流泪,齐睿业自然不喜女主。
后来女主的身世被发现,齐睿业才警觉女主和自家孩子的不同之处,便将女主逐出国公府。
可是……齐斐暄翻个身,心中疑惑。
齐睿业将女主逐出国公府也就罢了,毕竟齐睿业早就对女主有所怀疑,可谢云柔为什么不拦着?
还有就是,女主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女主在这个没有亲子鉴定的时代被发现身世?
这件事非常重要。齐斐暄坐起身,细细思索。
古人并没有什么有效判定亲缘关系的手段,至于滴血认亲之类,可操作的空间太大,并不靠谱。
书里并没有说过女主前世究竟是怎么被发现的身世,只说过女主查出和此事有关的一位神医,便派人去追杀神医。
那位神医并没有正面出现,只是女主和男主说起这件事时提起过神医的名字而已。
后来神医被杀,女主拿到了神医的手札,依照手札中的医学知识暗中铲除挡路的人。齐斐暄也就以为那是为了给女主开金手指安排的剧情,如今看来,那件事也确实有蹊跷。
难道说是神医发现的那件事?
贞珠见齐斐暄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把窗户开了一条缝:“小姐,是太闷得慌么?透透气就没事了。”
烧炭盆不注意透气的话会死人的。齐斐暄没阻止贞珠,她感慨道:“有地龙的话就好了。”
“府里只有前院和夫人、世子、大小姐还有六小姐院里有地龙。”如宝撅嘴道,“夫人说府里用度太大,怕撑不住,让别的院先委屈着。”
张芸秋这个口蜜腹剑的小人。齐斐暄抓抓头发,把马尾抓乱:“贞珠如宝,你家小姐想离开伯府,你们跟着么?”
第11章
贞珠“噗通”就跪倒在床边:“小姐去哪儿奴婢都跟着!”
“起来起来,别动不动的就跪。膝盖疼。”齐斐暄伸手把贞珠拉起来,“如宝你呢?”
如宝撅嘴:“我自然也是要跟着小姐的!”
“那就好。”齐斐暄垂眼,将头发缠到手指上,“等雪停了,咱们出去一趟。”
张芸秋被齐魏骂了一通,肯定是要把气出在齐斐暄身上。齐斐暄不能坐以待毙,得给张芸秋找点事情做。
正好下了这场雪,李息安那边的计划也好进行。
房里暖烘烘的,暖的齐斐暄昏昏欲睡。她不再想下去,打个哈欠,安然睡下。
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张芸秋被秦幼栩拖着,她的事还不急。
转过天就是腊月十三,离过年不剩几天,整个齐京都热闹起来。
大齐强盛,京城的百姓们少有贫穷,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们也开始置办年货。齐斐暄早早的起床换上男装走在街上。
如宝被派去找李息安,齐斐暄带着贞珠去了茶楼二楼,寻了个雅间坐下。
临近年关,平日里走马斗鸡混日子的浪荡公子哥儿们都被家里拘着不让出门,这茶楼里就显得清静了很多。
小二给雅间上了茶和点心,齐斐暄交代他会有人来找后,就在雅间里等着。
外面天冷,齐斐暄出门时没坐马车,衣裳被雪水浸湿,就有些凉。齐斐暄抱着一杯茶喝着暖身子,贞珠侍立一边:“小姐,咱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李公子的酒楼?”
“世外高人嘛,还是要装出几分样子来的。”齐斐暄道,“我现在是齐眠公子,江南人士,来京城混口饭吃,你可千万别喊错。”
贞珠应下,不再说话。
自称世外高人的齐斐暄感觉到小腿以下冷冰冰,心情惆怅起来。
也不知道她的脚会不会冻伤。
这身体以前没少挨冻受饿,脚上和手上都留了冻疮。多亏贞珠心细,一到冬天就让齐斐暄抱着汤婆子,这才能让双手好一点。
只不过脚上就遭罪了。雅间暖和,齐斐暄的脚就开始发痒,又不能去挠,着实把齐斐暄难受的不行。
这日子过的真是遭罪。齐斐暄叹口气,忍住把鞋子脱掉的想法,吃了几块点心填饱肚子。
大概是张芸秋把之前被训斥的气出到齐斐暄身上的缘故,今早如宝拿来的早饭又成了硬馒头小咸菜,齐斐暄有银子在身上,自然不会再委屈自己去吃那个。
茶楼外街上的积雪已经被行人车马踩化,如宝带着李息安很快赶到茶楼。
李息安似乎没休息好,不过一天不见,他就憔悴了很多。
进到雅间里,李息安抱拳:“齐公子。”
“李公子不必客气。”齐斐暄请李息安坐下,“李公子脸色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昨日下午我去过许家。听他家下人说,许家已经定下来,让许姑娘年后就出嫁。”李息安苍白着脸道,“说是让许姑娘过去做续弦……都是我耽误她,才害的她……”
别看李息安平时做生意沉着稳重,可一到许蚕的事上,李息安就没了主见。
没办法,这年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张香桃就是不想让李息安如愿,这是任李息安有多聪明都没办法改变的。
“我掐指一算,许姑娘那门亲事不太好。”齐斐暄打断李息安的话,看着杯子里的茶水,声音沉稳道,“她和那人八字相克,硬凑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李息安就是一愣。齐斐暄接着说:“我没猜错的话,两家已经问名了吧。”
“是……”李息安低下头,“许家说是尽快把事情定下来,明年三月就要许姑娘出嫁。”
事情定下来,许姑娘就彻底是人家的人了。怪不得李息安憔悴成这个样子。齐斐暄从椅子上站起来道:“走吧,出去找人。”
“好。”李息安跟着起身,“齐公子,我们去哪里找人?”
“去旧庙。”齐斐暄回头看了眼桌上的点心,让贞珠把点心打包带走,“旧庙那边神棍……啊,高人多,咱们去找个像那么回事的就行。”
旧庙是齐京城外一座废弃的庙宇,当初大齐迁都之后香火很是鼎盛了几年,后来不知怎的就破败了。
那边是城外人家最多的地方。从别处往京城来的人进不了城就会在那里住下,时间长了,旧庙附近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齐斐暄也是看书上提过这个地方,才对旧庙这么了解。
旧庙在城外,这种天气步行得要两个时辰。好在李息安是坐着马车过来,车夫是老手,很快就驾车到了旧庙。
到得地方,齐斐暄让贞珠如宝在车上等着,她和李息安两人下了车,直接往那破败庙宇的方向去。
李息安也没带小厮,他忧心道:“齐公子,您认识可靠的人?”
“不认识啊。”齐斐暄不慌不忙,“随便找个人不就行,旧庙这地方,敢干这种事的人可不少。”
李息安傻眼:“这……”
“你别告诉我你没带钱。”齐斐暄伸个懒腰,慵散道,“我比较穷,帮你是冲着钱去的,所以你自己的事得自己出钱。”
“带了。”李息安点头,捏了捏袖子,“只不过我怕母亲她……”
“张香桃只不过是个内宅妇人,她知道什么。”齐斐暄轻嗤,“你连她都对付不了,以后还怎么护着许姑娘?”
张香桃看李息安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原书里许蚕嫁给李息安后也就是在李府外才不受刁难。而被李息安留在李府的正妻,书里的女配齐斐暄可被欺负的不轻。
该说张香桃和张芸秋这两姐妹真是亲姐妹,这阴狠毒辣的性子简直分毫不差。
李息安面露愧色。
身为庶长子,李息安在李府的处境尴尬。张香桃恨李息安是长子,李家也不愿意承认自家娶正妻入门时家里已经有个庶子。故而李息安没少吃苦,他是真的惧怕张香桃。
“你也别想太多,旧庙这边的人只要给够了银子就可靠。”齐斐暄拍拍李息安的肩膀,“你不要妄自菲薄,李家离了你可不行。你爹不会因为一门亲事就把你怎么样的。”
“是。”李息安低头,跟着齐斐暄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旧庙。十几年前的庙宇已经破败,房梁山墙早已东倒西歪,散落下来的砖瓦也早被捡走盖了新房,只剩下一扇大门摇摇欲坠。
旧庙周围建了不少房屋,庙里空地上也挨挨挤挤的搭了不少小棚子。
这里的人家倒是和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
李息安颇为惊讶:“不过十几年,此地为何就破败成了这个样子?”
“谁知道呢。”齐斐暄道,“看见那边了么,我们就去那里找人。”
两人一进了庙内,庙里小棚子中的人见有人来也不慌张,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齐斐暄领着李息安坐到墙边,就有人凑上来:“两位公子,算命否?”
“不算。”齐斐暄道,“实不相瞒,我们是家道中落,来这里找个地方住的。”
那人脸一红,抱拳离开。
李息安拽拽齐斐暄的袖子:“齐公子,咱们就在这儿坐着?”
“嗯,看看到底谁比较合适。”齐斐暄拿出茶楼打扮的点心,拆开纸包递给李息安,“先吃点东西垫垫,咱们今天的事情还多着呢。”
李息安摇头:“齐公子恕罪,在下实在没心情吃东西。”
为情所困的年轻人真可怜。齐斐暄也不再劝,刚想把点心收回来,就看到一双苍老的手一闪而过。
“不吃就给老衲!老衲正好饿着肚子!”
齐斐暄手上的点心,没了。
“谁?”齐斐暄从地上跳起来,目光往四周一扫,落在墙边坐着的白须老和尚身上。
老和尚身着百衲衣,须发皆白,眼睛眯成一条缝,正捏着点心养嘴里塞:“看两位的面相,定然都是富贵人家,何必来这里骗人寻开心?”
“不想被纠缠罢了。”齐斐暄眼前一亮,往前凑了些,“大师仙风道骨,定是世外高人呐。”
这位世外高人和旧庙里一看就一脸“我是骗子”的神棍们不同,要是能请动他去帮忙,定然事半功倍。
老和尚的手一顿,眯眼打量齐斐暄:“年轻人,你想干什么?”
齐斐暄把李息安拉过来:“没什么,只不过有件事需要您帮忙。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面前这位公子就需要您救命。”
“是你需要我救命吧?”老和尚却语出惊人。
齐斐暄愣了一下,心道没想到这人还真有点本事。
老和尚三两口将点心吃光,站起身抖抖百衲衣,往前踱步:“算了,谁让老衲吃了你的东西呢。是什么事,快说吧。”
走了两步,老和尚回头:“你们干什么呢?还不快跟上?”
李息安犹豫:“这……”
“走吧,就这位高僧还靠点谱。”齐斐暄拉着李息安,跟上老和尚的脚步,悄声道,“去哪儿找愿意帮你打诳语的和尚去?”
大齐的商人都颇为崇信佛家,张香桃这个商贾家的女儿自然也不例外。李息安点头跟上。
老和尚将齐斐暄和李息安领到他的小棚里:“说吧。”
小棚子里的东西杂乱的堆在一起,不过看上去倒是很干净。齐斐暄找了个地方坐下,悄声和老和尚说了几句话。
老和尚便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齐斐暄:“你这是把老衲当成招摇撞骗的神棍用了?”
“他会给银子。”齐斐暄一指李息安。
老和尚起毫不动摇,闭目打坐,双手合十:“出家人,要那些身外之物作甚。”
说完便低声念经。
“李兄,事成之后你打算给高僧多少钱?”
“不知一千两可行否?”李息安一咬牙,“在下身家不多,高僧万勿嫌弃。”
老神在在的高僧,声音忽然扬起:“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