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你还说只有你小姨支持你……”林陌烟抬手要摸她的额头，“你不会发烧发糊涂了吧？”
孟微之没有躲开她的手。
是了。
转成艺术生对她来说百害而无一益，家里人几乎都不太同意，只有她小姨陆瓷韵无条件支持了她的决定。甚至于孟微之会产生这样的想法都是来自于她。
“你真的想好了？”林陌烟最后问她。
孟微之点头：“嗯。”
她觉得林陌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舒了一口气。
“我来的路上还在发愁，”林陌烟把书包往旁边随脚一踢，盘腿坐在了窗台边的小地毯上，“你告诉我你要转艺术生，我想来想去这样不行啊，不管是艺考还是文化课都不太来得及。其实如果你真的以后想进娱乐圈，等上了大学可以自己报班学，也可以考研究生，以你家的资本，难道还愁没有机会吗……”
孟微之深以为然，于是点头道：“所以还是决定不转了，学文化课。”
“说起文化课程，”林陌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展开，“你的期末成绩——大家都疯了一样找人问成绩，你倒好，根本不关心……”
孟微之接过那张纸，上头是林陌烟龙飞凤舞的字迹，抄录的自己的成绩。除了数学五十七分之外，文科综合的成绩念起来倒是颇为顺嘴，一百六十六分，连及格都没有。而相比之下语文和英语就还勉强算看的过眼，分别是九十二和一百零七。
这个成绩……孟微之啧啧的叹，怪不得连铁老板都说适合逆袭，提升空间很大嘛。
更愁了。
“铁老板，”孟微之呼唤系统，“你那里有什么能帮助完成副本的好东西吗？比如道具之类的。”
12306义正言辞：“宿主，您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完成副本，一旦被发现作弊，是要扣除积分的。”
行吧。
孟微之坐在了林陌烟旁边，问她：“丸子呢？”
林陌烟抬了抬眼皮:“你不是不吃吗？”
孟微之道:“谁说我不吃？”
林陌烟站起来，拽了拽毛衣下摆。脱掉厚重羽绒服的她更显削瘦，尤其是这人腿还很长，往那一杵仿佛一支细脚伶仃的圆规。
“我放在楼下了，”她说，“还买了新鲜皮蛋，走我们去熬粥喝。”
孟微之和她一起下楼去了厨房。
林陌烟和孟微之口味相近，都喜欢清淡食物，且都对胡萝卜丸子情有独钟。因此每次去超市必不可少的就是买丸子。而林陌烟来孟微之家太多次，以至于她对孟微之家的厨房比孟微之还熟，管家赵姨一看林陌烟来了，都会主动把厨房让出来，仍由她们俩瞎整。
孟微之靠着厨房门框，面朝阳台的窗。
一轮日色刚刚挂上天穹，冬天清清冷冷的晨光铺了满地。而窗户上结了一层冰花，望出去时这天早晨就被折射成了莫奈的日出画。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进过厨房了。
和蔺歌结婚后时常因为工作忙碌连家都不回，或许是她不愿意回去。因为那只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房子，而不能称之为孟微之的家。
她并不是不会做饭，相反，她和林陌烟的厨艺都相当可圈可点，正经起来做出一桌菜也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如果没有人吃，那做菜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来剥皮蛋？”林陌烟问。
“你淘米。”孟微之接上她的话。
林陌烟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迅速开始忙碌起来。
粥熬起来很快，中途孟微之还顺带洗漱换衣服。熬好了之后她和林陌烟捧着粥碗坐在餐桌前，一边喝一边闲聊。
林陌烟道:“了了，既然你决定不艺考了，那就得好好学习……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就开学，时间可不多了。”
“昂，”孟微之应了一声，“数学考九十分，我记着呢。”
“要不明天开始我俩就去图书馆吧，我给你补数学。”
孟微之:“……不，不用了吧。”
林陌烟放下粥碗：“就这么决定了。”
孟微之问：“你过年不回渭川吗？”
林陌烟顿了一下，才道：“我妈说学习要紧，今年不回去也没什么。”
“可我想回去。”孟微之说。
林陌烟诧异的看过来，孟微之刚要解释，餐厅门口不知道什么响动了一下。她们俩同时回头，见孟辞笙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孟微之朝她指了指粥碗：“我们刚煮的，你喝不喝？”
孟辞笙怔了一下，然后摇头，立即走开了。
林陌烟两口喝掉碗里的粥：“我先回学校收拾东西了，你记得洗碗。”
孟微之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
“明天早上八点半，市图门口等你。”
孟微之立即道：“我还没答应你呢！”
林陌烟冷笑：“你敢不去。”
孟微之：“……”
林陌烟走后她正要洗碗，赵姨拦下了她的动作：“去客厅玩吧，放着我来就成。”
孟微之收了手，准备回卧室把她那些资料书归置归置，好开始自己的学渣逆袭生涯。
“了了，”她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孟辞笙叫她，“你过年要去渭川吗？”
孟微之看着她，挑眉：“怎么，不行？”
“没，没有，”孟辞笙侧开一步给她让开路，轻声道，“那你记得给白阿姨带礼物……”
孟微之颔首，避开她继续上楼。
上到一半却又停下，回头：“你还有话要对我说？”
孟辞笙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后退两步，立即否认：“不，不是——”
“想问刚才陌烟为什么叫我那么早去图书馆？”孟微之替她说出口，然后自问自答，“因为我不想转艺术生了，要继续复习普通高考。”
“对了，”孟微之笑，“谢谢你帮我准备了晚宴拍卖礼物。”
孟辞笙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她道：“是爸爸让我准备的。他说你在生气，肯定会忘记……”
孟微之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道：“那还是谢谢你，毕竟东西是你准备的。”
孟辞笙反应了半天，才呐呐的说：“不用谢……”
然后快速的跑上楼，“碰”一声关上了自己的卧室门。
结果没等孟微之反应过来，她又像个小旋风似的冲了出来，往孟微之手里塞了个东西，大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蹬蹬蹬”再次跑了回去。
孟微之低头，看见自己手里多了一个……浅烟蓝色的蝴蝶结。
她猛然想起自己昨夜和孟辞笙置气的原因。
孟辞笙下楼的时候顾着和孟微之说话，不小心脚底踩空了拽了她一把，于是孟微之小礼服裙上的雪纺蝴蝶结被她的指甲带了一下，抽了丝。
孟微之因此生气，冷言冷语的说了孟辞笙几句，然后就回卧室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里头了。
她也想起，自己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浅烟蓝色是她们的妈妈陆瓷安最喜欢的颜色，那件礼服是陆瓷安亲手设计的样式。
而陆瓷安，已经过世好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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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睡觉前孟微之思来想去觉得靠自己早起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对12306说：“铁老板，为了我能更好的完成副本任务，也为了你能在工作上屡创佳绩，所以我们俩一定要通力合作，共建辉煌……”
12306听的很懵逼，它问：“宿主，您能不能说人话？”
孟微之：“你明天早上得叫我起床。”
12306说：“可是我被开发出来的时候并不具备‘闹钟’这种功能——”
“诶，”孟微之怂恿它，“你去学习一下嘛，反正系统又不用睡觉，明天早上七点钟喊我一声让我去学习不就行了？”
12306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它准时“叮”一声上线，准备叫孟微之起床。
“宿主，已经七点零三秒了。”
孟微之翻了个身，咕哝：“再睡五分钟……”
五分钟过去，12306又道：“宿主，五分钟已经过了。”
孟微之睡的正香，根本不吭声。
12306是个非常尽职尽责的系统，它想了想，在三秒之内检索并学习了闹钟这一事物的一切功能，然后在自己的数据库里检索了一番，给孟微之配备了一段闹铃。
……
孟微之是被一阵激情澎湃的朗诵声吓醒的。
清醒之后她仔细听了听，发现朗诵的内容从《劝学》到“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内容还挺丰富。
吵吵的她脑瓤子都快开瓢了。
她不得不大声提醒：“我醒了！”
“叮”一声，朗诵声停下，换成了12306机械的电子声：“现在是晨间七点十二分，距离您应该起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二分十九秒。”
孟微之往床上一摊，有气无力道：“你这个闹铃太过惊悚，我受到了惊吓……”
12306诧异道：“您不喜欢吗？可是人类互联网告诉我这些文章都是劝导学习的佳作。”
“网上的东西，能信吗？”孟微之烦躁的告诉它，“我不喜欢文言文和名言警句，下次换一个来。”
12306说：“好的。”
并在自己的备忘录记上：宿主语，人类互联网上的东西不可信。
第7章 渭川往事
孟微之收拾好之后准备出门，她走到车库门口脚步顿了一下，认真思考了自己现在到底有没有驾照，得到确定答案之后才开车出门。
她现在的车是一辆红色的特斯拉，国内都还没有上市。是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孟迟从美国找人带回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但是因为她还是学生，上学放学也都是司机去接，因此这车一年多来几乎都在地下车库里吃土。可成年后的孟微之习惯了出门开车，这个时候让她专门叫家里的司机来送，她反而觉得十分麻烦。
路上有点堵车，可是她到市图的时候林陌烟竟然还没有来。孟微之觉得颇为稀奇，因为林陌烟这个人一向十分守时，说三更写完的数学卷子绝不拖到五更，比阎王还精准无情。
等她在花坛边的停车位停好了车，去对面的日料店买了两份煎鱼卷又折回来，才看见林陌烟高挑的身影大步走下了天桥。
孟微之眯了眯眼睛：“你迟到了。”
林陌烟走过来，毫不客气的从她手里拽过煎鱼卷，道：“撞上早高峰，在地铁上都快被挤成饼了——咦，你为什么不买煎饼果子？”
孟微之心想我都多少年没吃过那玩意了，你这一说我还有点怀念，于是道：“下次吧。”
林陌烟一边撕包装纸一边低头一瞅，道：“哟，了总今天这么有排面，开车来复习？”
孟微之云淡风轻的“嗯”了一声：“了总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林陌烟笑了起来，孟微之把书包背好，和她一起往图书馆里走。
走着走着脑子里忽然“叮”一声，孟微之刚想问12306是不是有什么事，结果下一秒脑海里就响起一阵极其具有年代层次感的影视金曲：
“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孟微之：“……”
她听见自己心平气和的问：“铁老板，你放《上海滩》干什么？”
12306比她更心平气和的答：“为了配上宿主的排面，我刚才专门上网查了一下，据说这首歌曲是最有排面的出场背景音乐之一。”
孟微之：“……”
她回头看了看自己肩膀上斜挎的书包，又低头凝视了手里的鱼卷两秒钟，道：“这个bgm不适合我，以后放《少先队员队歌》吧。”
12306沉默着，直到孟微之和林陌烟都走上了图书馆的台阶，它才豁然大悟：“原来您刚才是在开玩笑。”
孟微之：“……”
12306继续道：“可是我被开发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开玩笑’这个功能，我会慎重考虑这件事，并上报系统总部的。”
孟微之觉得自己还没学数学就开始发愁了。
林陌烟几口解决了煎鱼卷，拎着塑料袋去找垃圾桶，孟微之跟在她后面，道：“我昨天说的事你考虑一下？”
“什么事？”林陌烟头也不回的说，“回渭川？”
“嗯。”
“你知不知道春节期间的火车票多难买？”
孟微之把自己的袋子也扔了，道：“坐飞机。”
林陌烟斜她一眼：“春运的机票，家里有矿啊？”
孟微之点头：“对，家里还真有矿。”
林陌烟嗤笑：“是啊，我了总可是不努力高考就要回家继承家产的人。”
孟微之：“你这个不努力考清华就要被保送去北大的好意思和我说这话？”
林陌烟收了调笑语气，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忽然想回渭川？”
孟微之沉默。
林陌烟道：“你不是说永远都不会原谅白姨么？”
